第一章・【古琴絕唱】・引言
囚牛
【一】末路狂奔
茂盛粗桿的古樹下,一位紅妝女子正在辭別一位古稀的老人!
「我是太陽城火鳳凰的後人,感謝你崇氏人家在我落難之時的救助!這把鳳凰琴連同琴譜送給你崇家,也可傳給你的後人。日後如遇災禍,翻開琴譜中相對應的章節彈奏,便可請動天神現身,可免其災禍保其平安!不過一定要記住,鳳凰琴乃是天造之神物,你的後人,每一輩中只有一個人可以彈響此琴,而且那個人在他這一生里,也至多只能使用一次!」
時間年代不詳,地點——巒國附屬城池「鳳城」城外,鳳凰山下紫竹林!
有人說野獸在遇到獵人或者強敵而逃生的時候,可以逼出超過自身平常數倍的潛能。
人吶?人豈非也是如此?!
有一個人正在拚命的奔跑!
沒有人能準確的描述出這個年輕人已經又多狼狽!
他的頭髮已經散亂,額頭一側被刀鋒豁開了一道血口,后脖頸下的背部鑲著把小斧,斧刃已沒入骨逢和肉中!咕咕的鮮血溢出。
一條腿上被飛箭射穿,那竹箭仍未來得及拔出,一節箭尖一節箭尾露在外面,斜穿著插在腿上。
寸寸刀痕遍體鱗傷,全身上下幾乎已滿是傷口。銀絲般質地的公子衫片片破碎,且被鮮血洇透。滴落的血跡斑斑浸紅了他所經過的地方。
這個人仍舊一拐一拐的奔逃,一刻也不敢停留!
因為如果他停下來——就只有死!
一棵粗枝絆倒了他,年輕人撲倒在竹林口。
他大口的喘著粗氣,口鼻中溢出的血沫噴濺在草地石塊上。
他咬咬牙撐起肩膀欲起身再逃,卻瞬間整個身體僵住了!
猛然間一隻腳狠狠的踩踏住了他的後背!
「嗡」的一聲!
一把黑亮的鋼叉,把逃亡者牢牢的釘在了地上!
叉尖已鑲入草地上的石塊中,逃亡者的脖頸就在叉齒之間的孔隙中動彈不得。
年輕人的雙眼赤紅,已於住了血絲,那眼神就像被獵殺的野獸,充滿了無助,無奈和絕望......
鮮血淋淋,傷痕纍纍。
可這個年輕人沒有吭一聲,也沒有流下一滴眼淚!
在他倒地處的前方,就是紫竹林!
廣茂的翠竹深深,一直綿延至遠山。
就在林邊那一片高起突兀的青石上,不知何時,已有另外四個人斜斜的站在大石頭上!
幾人均是黑袍著身披散著頭髮,每個人手裡都分持著陰冷的兵器——長勾,刺鞭,狼牙棒,飛環!
幾人的眼神冷酷詭異,他們的眼神沒有一絲光彩,無論你怎麼看,這幾個人分列在那裡,都像是懸吊在半空中那索命的惡鬼和沒有生命氣息的遊魂。
與此同時!
山腰坡崖竹林深處,塊塊平緩的青石上靜卧其間,一粉妝女子從林間急匆匆行至!
只見她兩鬢秀髮已有香汗滴落,已經氣喘吁吁。
她遠遠的望見了山腳下竹林口的情景,立刻停下身形,迅速坐與青石旁,粉妝女子身材高挑勻稱,動作迅急優雅,靜觀其身姿,舉手投足間仿若畫中仙子,秀美憑欄!
粉妝女子迅速從背上的解下一古舊的鹿皮琴囊,從裡面赫然抽出一尊古琴!
琴腳刻有舞鳳,身側火焰叢生。
粉妝女子將古琴平放與青石之上,揮手間,其袖中已有一古雅的琴譜滑出!
她伸出青蔥的玉手利落的,將琴譜翻開至頁首以古蒥大篆書寫的「除暴」一篇!
起手間播響琴弦——琴聲初起,竟似殘風鐵馬漸行漸近,繼而似萬人馬隊齊沖,彷彿大海波瀾!
頃刻間竹林里葉搖風涌,竟有靈光如火般閃亮旋升至樹頭葉尖。
猛然間一虹影閃現,竟現出一上古精裝武者,緩緩直起身形立於烈火幻影中!手中金槍火苗流轉。
紅霞間赤紅的幻影手把金槍單膝跪地,聲如金鐘悠遠道:「火鳳凰座下金槍駝神使者,敬拜鳳凰琴!」
正此時,山腳下斜斜站立於青石上的四個凶神一般的人中,手持雙環的黑衣人似乎有所察覺,他猛抬頭望向深山。
山間竹影輕搖,並不見異象,只聞得有琴聲悠遠傳來!
手持彎鉤者說話聲音尖細,似綳著脖子學公雞鳴叫般對持鞭者道:「十二哥,為殺這兔崽子,我十三兄弟竟被潳宛大哥派出了五人,實在牛刀宰雞!」
持鞭者冷冷道:「斬草除根以絕後患!」
另一個持雙環的黑衣人低聲道:「你我兄弟五個的功法,即便對付千人馬隊也不是難事,這小子還真夠頑強的,居然叫他從咱們眼皮子底下逃了出來,而且居然還逃出這麼遠。」
持鉤的黑衣人又道:「多虧了在這追上他,要是讓他跑進山林,可就不好辦了!聽說最近山裡,出了條百年不遇的毒蛇。那東西爬過的草木立刻都會瞬間枯萎!」
又一陣琴聲隱約傳來,聞者聽之,似鐵馬涌動蘊藏殺機!
持雙環的黑衣人喃喃道:「怎麼覺得怪怪的!」
此時山腰上那粉妝女子正按下琴頭,正對火光幻影中的駝神施禮。
那女子鏗鏘道:「我是崇氏第四代古琴承者崇瑤,今遇危難!請上神速將山下那五個黑衣惡人盡數斬殺!」
——她說話的語聲如深谷鶯鳴。
誰也難以想象,這樣文雅秀美的女人,竟然會喊出如此震懾的號令!她明亮的眼睛里竟然充滿了憤怒和焦急。
與此同時!
用鋼叉抵住逃亡者的披髮人正圓睜環眼對青石上的使狼牙棒的黑衣人道:「八哥!這小崽子如何處置?!」
持棒黑衣人聲音嘶啞語氣陰寒,冷冷道:「殺!」
就是這個「殺」字!
與山崗林中粉妝女的所說的「殺」字幾乎同時發出。
「殺」「殺」!
持鋼叉者猛然拔起鑲在地上的鋼叉,叉尖帶著「嗡嗡」的鋼顫聲高高舉起砰然刺下!
鋼叉的叉尖幾乎已經觸碰到了逃亡者後頸的毛孔!
逃亡的青年閉上了眼睛......
可就在這時,猛然間一團虹閃從山間呼嘯而來!
甚至還沒等幾個黑衣人的眼睛做出任何反應,虹光已到!
轟的一聲!
持叉刺下的黑衣人竟被一團虹影撞飛,且支離破碎身首異處!
鋼叉遠遠的飛出去,深深的鑲進一棵老樹桿中。
另外四個人忽見兄弟剎那間已屍骨無存,驚愕間尚未做出反應,只都本能的把手握緊了手中各自的兵器。
但是他們也只能做到這些了,因為虹光已至!
光影電掣般,「火人」旋擺金槍,所過之處,支離破碎,血霧狂噴!
幾個人甚至連叫都沒來得及叫出聲息,那索命厲鬼般的生命便已告終結。
虹影從林海中出現,只這一瞬間的旋沖,並無有半分的滯納——幾個人界中的凶神惡煞便以告窮途!
眨眼間光影已襲至半空,聲如洪鐘,灌入山林:「屬下任務完成,先行告退!屬下拜別鳳凰琴!」隨即衝上雲層消失於天際。
年輕人死裡逃生,已筋疲力盡。
他咬著牙勉強爬起來,身子站立不穩,獃獃的看著剛剛所發生的一切......
此時林中的粉衣女子顧不得將古琴收入皮囊,便向山下狂奔而去——「詠良!玉郎!」
她呼喊著喘息著奔向那逃亡的年輕人——那是她青梅竹馬的戀人!
小夥子的眼淚瞬間滑落,踉踉蹌蹌的迎向她!
「阿夕!阿夕呀~~~~!」
可就在這個時候,女子身後的樹林在瞬間的枯黃!剎那枯黃的青竹林,在她跑過的地方瞬間排排倒下!
一條額頂赤練的毒蛇——呼嘯著撲向了她!!
【二】遙遠的希望淘寶網女裝天貓淘寶商城淘寶網女裝冬裝外套www.taobar8.com
烘爐肝膽照鸞江,孤膽情長撼青山。玉郎明月夜魂盡,此曲肺腑動山川。
已經是第五天了,整整五天五夜!
凄婉的簫聲哀怨悠長。
那凄涼悲婉的曲聲,莫說人聞,便是草木聽得,也會為之落淚;頑石聞到也會為之汗顏!
微風輕輕襲過,竹影慢搖。
五天五夜了,玉郎就守在林旁。
他一刻也未停息的吹著手中的翠竹簫!
陰雲已連綿天際,細雨紛紛,好似那流淚滴血的心,正在訴說的衷腸。
這裡是阿夕離別的地方......
他的手指因不停的排按簫孔,已經磨得腫大滲血,嘴唇早已乾裂爆出血口,翠綠的竹簫上血跡斑斑。
可他從沒有停下來。
這五天五夜裡,一直都在不停的吹奏!
風停了,雨住了,可是簫聲沒有停過,淚水也沒有停過!
玉郎因前時所受的重創和接連這五日的煎熬,身體已極度的虛弱。
他的眼睛因悲傷而充血直至無血幾近乾枯,血淚已干!
漸漸的眼前視物均被血霧罩籠,直至一片漆黑......
玉郎瞎了!
這是第五天的黃昏,如血的夕陽映紅了天地,清風泛起雨後的涼意。
那簫聲戈然而止!
玉郎突然倒下了!
再也站不起來了。
他口鼻中的血沫和唾液都已乾枯凝結,極度虛弱失血的身體已經脫水。
就在他倒地的那一瞬間,他感到大地迎向了他,整個世界已陷入空暝。
迷惘中,耳邊卻彷彿又有琴聲響起!
好似佳人仍在低唱:「君家在何處?妾住在恆塘,上前且相問,或恐是同鄉?!」
那琴聲真切似就在眼前,佳人仍在身側,綿綿情話依舊呢喃在耳邊......
「阿夕!——阿夕是你——嗎?!」
其實此刻他所說的話,只有他自己可以聽得到,也只有他自己才知道究竟聽到了什麼!
玉郎的意識已接近迷離。
他已經無法控制自己的肢體做出任何有意識的動作,他的心血熬盡了。
五天五夜!
不停歇的吹奏簫音!!
他是要用那曲聲去傾訴心底的思念與悲傷,在絕望中祭奠已經死去的愛人。
他要用自己僅剩下的全部生命為戀人吹奏,哪怕胸中的火焰也將跟隨著生命的完結兒消亡。
他也在所不惜!
只要還有一絲的生命,就仍要一直為她吹奏!
因為這也許是他今生——送給愛人最後的禮物......
「阿夕!是你嗎?!」
玉郎再次在心裡吶喊著——那耳畔響起的,分明是阿夕的琴聲!
這世間,除了阿夕,再沒有人可以彈響鳳凰琴!
也只有她的琴曲才會這般動人!
——那是只有自己的情人才能給予的慰繼,只有至愛的戀人才能撫平的潺漣。
久久的,沒有迴音!
漸漸的,琴聲落了。
玉郎在迷惘中嘆息!
告訴自己——愛人已經離去,是他親手埋葬的紅顏!
寂靜。
寂靜的山寂靜的嶺,寂靜的林海,寂寞的人。
接下來的寂靜里,就連寂寞的微風都已散去!
黑暗中,玉郎靜靜的等待著死亡的降臨!
不知過了多久,徐徐的微風拂過,混沌中的年輕人似乎又有了些許意識。
他的手指尖微微的顫動。
清風裡,他忽然聽到一個蒼老的聲音在幽嘆:「一個人如果想死,用這樣的方法,未免太痛苦了些!」
那聲音厚重慈祥,似已年長的老人正在輕聲勸慰。
玉郎本已經接近空暝的腦海中,忽然被這滄桑樸實的話語震懾出了些意識。
此時的他還是努力的在回憶——
發生了什麼事情?我這是在哪裡?
他感覺自己彷彿正躺在山丘上,茶樹林中的綠葉輕擺。
茶香!對,還有茶香!
似在溪流邊吟詠琴譜時那古琴旁的茶香。
琴譜,古琴——玉郎想起了阿夕!
他的心,忽然在往下沉。他突然感到,自己的胃部在猛烈的收縮。
那感受不單純疼痛於胃部的痙攣,卻像自己的心,被一下子從身體里掏空了一樣!
那是一個人,失去了生命中的摯愛而極度思念和悲傷失落,而產生的心痛!
就象那極度寂寞的滋味。
人類也好,動物也罷,忘記!是一個保護自己的良方,有時候最怕的卻是「想起」......
玉郎想起了這些事的時候,他的心再次碎裂著,流著血,那痛苦拚命的撕咬著他每一根神經。
他多希望淘寶網女裝天貓淘寶商城淘寶網女裝冬裝外套www.taobar8.com這些所發生的事情都只是一場夢,等到夢醒來一切的一切都已隨風而逝,所有的陰霾都如水遠流。
可是他還能醒來嗎?!
「是誰在和我說話?」
玉郎默默地在想!
聽說一個人在臨死的時候,會產生一些稀奇古怪的幻覺!
故人已隨黃鶴去,從此天涯個東西。
唉~~就這樣吧,就這樣一個人,永遠的沉睡在黑暗裡。
讓我一個人靜靜的離去!
可那滄桑的聲音,卻似乎偏偏不肯放過他此刻所渴望的那份寧靜。
那聲音,似一個飽經風霜的寓言者在慢聲的傾談:「年輕的生命里,本應充滿著對未來美好日子的憧憬,所有的一切才剛剛開始!不應該這樣悲慘凄涼的離去!」
那聲音即好像是在對玉郎說,又好像在喃喃的自語。
玉郎乾裂已如樹皮般的嘴唇微微的抽搐了一下!
他有話想說,有很多憋在心裡的話想說。
可是他什麼話也已說不出來!
即便能,又能和誰去傾訴?!!
他本想睜眼看看,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在和自己說話,可是他不能!
他的大腦,已無法支配身體做出任何動作。
更無法控制的是那如潮水般痛擊在胸口,那如火山噴發般強烈的絕望與悲傷!
良久,玉郎只是在黑暗中默默地在想著,卻感覺自己彷彿在和那個聲音在意念中交談!
「我的家人,都不該死的!阿夕,阿夕她更不該死!整件事情,根本就不關她的事。她是為了救我。她走了,我也去......」
那蒼老的聲音似在沉思:「年輕人,你可不可以告訴我,你的女人在臨別之時,有沒有留下什麼話給你?!」
玉郎道:「她沒有來得及!」
半響,那蒼老的聲音悠悠嘆道:「年輕人,我在和你一樣年輕的時候,也曾失去了自己最心愛的女人!她是病死的。記得她臨走的時候,拉著我的手,怎麼也不肯鬆開!痴痴的問我究竟有多愛她!我告訴她——沒有她我活著沒意思,我會和她一起走!」
那聲音說道這,竟似有些微微頓顫,思緒彷彿就在那一刻,已經回到了從前。
「後來吶?」玉郎禁不住在問!
那聲音接著道:「我的女人當時哭得好傷心!她緊緊的拉著我的手,對我說——永遠不要忘記我!我膽子小,心眼也小,你要是把我忘了,我會很難過!答應我,你要好好的活下去!等著我!——在未來的日子裡,也許在某個你剛剛醒來的清晨,一隻白鴿飛落到你的屋檐;或許在你歸家的某個黃昏,一隻小兔子來到你的窗前。要記得,千萬不要趕走她!那就是我回來看你了......到時候,你可要給我好吃的啊!答應我,一定要等著我,等到我回來看你的那一天!」
那滄桑的聲音說到這裡,竟有些哽咽。輕聲嘆息道:「我的女人不想我在沒有希望淘寶網女裝天貓淘寶商城淘寶網女裝冬裝外套www.taobar8.com的悲傷和孤獨中死去!所以我居然活到了現在!」
隨後那滄桑的聲音沉寂了下來。
良久,玉郎似也在為那老者的遭遇而嘆息:「老先生,我沒有你堅強。」
那老者似在沉思,忽然問道:「難道你就不想知道,如果你的女人來得及的話,她會和你說些什麼?!」
玉郎沉默。
老者又道:「還是不想活了對嗎?!」
玉郎用沉默做出了回答。
老者喃喃道:「情有多深,痴有多狂。你的女人泉下有知,一定會非常滿足!她一定是個很美的女人......」
玉郎唏噓道:「她是鳳城最美麗的才女!」
老者沉吟半響,忽截然道:「年輕人!你心愛的人死去了,那你有沒有為她復仇?!」
玉郎在輕嘆:「是死神奪走了她的生命,沒有人可以戰勝死神......」
那老者竟咯咯的笑了。
他一字一句的說道:「誰說沒有人可以殺死死神?!」
玉郎此刻卻是在想——老天吶,你怎麼會直到此時,還和我開這樣的玩笑?!我就要死去了,怎麼就連這幻覺,都還如此癲狂?!
他再次沉默了。
那滄桑的聲音竟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
悠悠道:「你一定以為我剛剛所說的話,簡直如痴人說夢!呵呵,可是年輕人,據我所知——死神並非無敵!在人界之外的零宇宙中,另有一個叫做鬼蜮的空間,那裡有七堵魔牆!如果有人可以穿越這七堵鬼蜮魔牆,那麽這個人,就可以戰勝死神!他的一切夢想都可以實現!他所思念的人就可以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