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節・回海計劃【上】

歲月,會把浩蕩無際的滄海，變成桑田；時間,可以把直插藍天的高山，易為湖泊。

一個人的模樣，甚至包括他的性格。隨著生命的變遷，有的人變化很大！

詠良就屬於這種人，他的樣子，變化非常大。

但是有的人，則幾乎和自己兒時的摸樣沒什麼變化，只是大了幾號而已。尤其是他們的眼睛，往往和很久以前，幾乎仍是一模一樣！

唐寧就屬於這種人。

她是阿夕小時候，最好的朋友......

那時候，唐寧的外祖父司馬圖，還只是前朝巒國吏部文侯，阿夕的父親和詠良的父親同為吏部尚書。所以那時候，幾家走動的特別近。簫詠良（玉郎）、崇瑤（阿夕）和唐寧也就成了兒時很好的玩伴。

除了眼睛，唐寧還有一個自己獨有的標誌！

——她的額頭正中間，有一顆與生俱來的硃砂痣。

鮮艷精紅的硃砂！

看起來如同俏麗圓潤的面孔、光澤的額頭上，彷彿刻意點上去的一點，嫣紅的硃砂粉妝。

映著鴨蛋型、幾乎毫無瑕疵的臉龐，整個人珠圓玉潤；身材秀美勻稱，沒有半分多餘的贅肉。整體給人的感覺是：賢柔又充滿韌性，煞是好看。

就在樓梯上擦身而過的瞬間，詠良看清了她的眼睛！

詠良忙側過臉，低下頭為梁伯整理著衣領。

就在他們目光接觸的剎那，唐寧的眼神似乎有些異樣，但那神情轉瞬即逝。

看樣子，唐寧此時很忙。

她似乎沒有閑暇去考慮其他的事情，而且似也沒有認出詠良。

幾個人匆匆的走上樓去。

到了樓上，他們徑直的，匆匆向長廊最裡面那間，閣門上繪著出水游龍的大閣間走去。

那個被堂倌稱作「蘭姐姐」的小姑娘，已經在裡面等候著。

她背朝著門，正歪著脖子，**抽出的擺弄著，一把刀鞘精美鏤刻著盤龍、做工考究的短匕。

「蘭姐姐」正玩的開心！似乎她覺得這會兒，世界上最好玩的東西，就是它了。

閣間的地面，是從波斯遠道運來的羊毛手工織繡的厚絨地毯，地面變得厚厚的綿綿的，上面還有很多稀奇古怪的吉祥圖案。

閣門呼的一聲，被拉開了！

四個勁裝男子二對二的並排守在門外，唐寧和許鈴，一前一後快步走了進來。

「寧寧姐！」

屋裡的鄧蘭蘭，把正玩著的短匕**鞘內，別在腰上，一蹦一跳的迎了上去。

唐寧點了點頭，輕拍了下小姑娘的臂彎。

她走到閣間裡面，盤膝坐在紅棗木方桌的後面問道：「小妹，酒樓里的事情都安排好了嗎？！」

蘭蘭得意道：「寧寧姐，我辦事，你放心~~~~都辦妥了！我已經布置了夥計，除了今天你要請的那兩個人之外，任何人都不可以再上來！」

說完，她一屁股坐在厚重、寬大的長方形棗木桌子上，從后腰裡拔出短匕，抬手一擲，手中的短匕寒光一閃，唰的飛出。

嘣！短匕扎在遠處牆上，一塊似裝飾物一般，精美雕花框的標靶上！

餘力未消，短匕在靶心猶自動顫。

唐寧側頭又問身邊桌旁屈膝跪坐的許鈴道：「鈴子，威遠鏢局的聶隱回來了嗎？」

許鈴道：「回來了！今天接近傍晚時，威遠押鏢的車隊到的東城口。據說聶隱騎馬先到的，在那之前，他本已爛醉如泥。現在整個返程的鏢隊，已經都回到了北城的鏢局裡。」

許鈴神情冷漠，她的眼睛不大，卻很精神！倔強的鼻子筆直而堅挺，白皙的面龐略顯消瘦。

她對任何事情，都很少發表自己的意見。但是對於唐寧，兩個人私下裡幾乎無事不談......

唐寧又問道：「司馬舅舅和秦文，還沒有回來嗎？」

許鈴道：「舅舅正和秦文一起去迎接他請來的客人，應該很快就會回來了。」

唐寧略微沉思，馬上轉過頭對坐在桌子上的鄧蘭蘭道：「小妹，你帶上兩個人，現在就去趟北城。傳我的話，告訴聶隱，就說讓他做好準備！」

「做好準備？就這幾個字嗎？！」蘭蘭有些不解的問道。

唐寧果斷道：「對！就這句話。」

「哦，知道了。」

蘭蘭翻著白眼，象在考慮問題的樣子走了出去。

閣門唰的一聲關上了。

唐寧忽然閉上了眼睛，喃喃自語的低聲道：「籌備了三年的回海計劃，即將展開！月神，保佑我們......」

聽著鄧蘭蘭離去的腳步聲漸行漸遠，許鈴審視的望向唐寧良久道：「姐！你就這麼信得過蘭蘭？！」

唐寧沒睜眼，也沒出聲。

半響，許鈴道：「蘭蘭畢竟是鄧艾的親妹妹，鄧家人做事，歷來深不可測！尤其主事的鄧艾，「人」也是他，「鬼」也是他！司馬舅舅……」

說道這，許鈴停了一下道：「這麼大的事情，還是提防些為好。」

唐寧深深地吸了口氣，彷彿是在緩解自己的壓力。

她睜開眼，大大的眼睛，黑亮深遠。

唐寧咬了下嘴唇說道：「有些事情，我現在還不能和任何人說起……」

她頓了一下又道：「蘭蘭，是有可能把一些事情告訴鄧艾。不過，水能載舟，亦能覆舟，任何事情都有其兩面性！要想成事，有些時候就必須如赤腳般從刀刃上踏過，才能到達！」

許鈴欲言又止......

唐寧看了看許鈴道：「鈴子，你都準備好了嗎？！」

許鈴沉思片刻道：「早都都準備好了！不過，姐！那呂獨葵即便在鳳城裡，也只不過是個二三流的角色。要殺掉他，何不暗地裡直接刺殺？我一個人去就完全可以，何必要選在咱自家的鋪面，何況這裡人聲喧鬧，眼多手雜......」

唐寧道：「呂獨葵根本算不上強手，可現在的鳳城，除了潘鎮，呂獨葵掌握了一半以上的兵權。此番，回海計劃一旦全面展開，便如同箭已離弦，不可回頭。那將標誌著鳳城的起義！我們就是要讓所有人都知道！」

許鈴為她斟滿一杯清酒，唐寧端起小瓷杯，以手遮面一飲而盡。

粉面微紅，淡淡道：「如果在市面上，先幹掉守城副將，那麽影響力也較大！現在的屠國，民怨已壓抑多年，大有星火燎原之勢。到時候各路人馬必將揭竿而起，積極響應！所以為了穩妥起見還是選在這裡動手。行動一旦開始，必須一擊必殺。」

許鈴默默點點頭，忽然想起了什麼，急道：「可是姐姐，鳳城一旦起事獨立，司馬祖父可仍在朝中！老人家雖貴為堂堂宰相，可那屠王會怎麼對付他？！！」

唐寧突然側過臉去，熱淚已經奪眶湧出。

她強忍著心中的悲憤，輕聲道：「前朝大臣以及忠義之士，被屠王幾乎斬盡殺絕！現在整個國家民風詭異，奸臣黨徒隻手遮天，大好河山遲早淪亡。回海計劃，本就是祖父他老人家多年前便擬定下來的！為了巒國百姓，老人家早已把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

說到這，唐寧和許鈴均端起面前的酒盅，一仰頭喝了進去。

此刻，唐寧的心境稍微平靜下來，她喃喃道：「現在，我們已經爭取到了鳳城衝鋒隊的主將王陷！剩下的事，就是等呂獨葵出場了......」【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