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在靳鶴群的安排下，結婚照及喜帖在莫莉兒下班前出爐了。

於是她帶著老闆的叮嚀，及一顆忐忑的心，回到與靳仲緯居住的地方。

推開門，莫莉兒先是深吸一口氣，然後走到靳仲緯面前，才剛要開口，卻被他搶先一步。

「你昨晚怎麼沒回來？」靳仲緯放下手中的資料，一臉凝重地看著莫莉兒。

昨天猶如親妹妹般的楚易珍為了某人的下落，特地跑來找他，所以造成靳仲緯無法去接莫莉兒下班，原本是想等她回來時，介紹她們倆認識的，可是他沒想到等了莫莉兒一個晚上，不但等不到她的電話，連打電話給她都不通，害他擔心了一整天。

「我昨天有其他的事情。」她輕描淡寫的帶過。

「什麼事？」靳仲緯眯眼，直覺有事不對勁。

「我決定放棄你了。」莫莉兒淡道。

老闆說，凡事要演得逼真，那才能取信於人。

「你開玩笑的吧？」靳仲緯眉頭緊鎖。

「我不開玩笑的。」莫莉兒不斷的告訴自己，要沉著以對。

「告訴我原因。」他心頭一凜。

不管她的理由是什麼，他都不可能答應分手的。

「如果我說我愛上了你呢？」這並不在老闆的策畫裡面，是她自己忍不住說出了口。

靳仲緯難以置信地瞪著莫莉兒。「你開玩笑的吧？」

莫莉兒居然說愛他！

聽她這麼說，心中頓時升起一股欣喜，不過靳仲緯很快便壓抑住了。

因為他還不想被愛情套住啊！

「如果我很認真呢？」看見他難以置信的表情，莫莉兒的心情直往下沉去。

「我喜歡你，我不希望我們的關係搞得如此僵，我不想把我們之間的關係搞得這麼複雜，你懂不懂？」對莫莉兒的逼問，靳仲緯感到有些驚慌失措。

「你對我就只是喜歡？」莫莉兒泛白的唇瓣微微顫抖著。

「如果不喜歡，怎麼可能在一起這麼久？！」靳仲緯的思緒已被莫莉兒擾得混亂。

「沒有愛？」莫莉兒的心揪痛著。

「我……」靳仲緯猶豫了下。

說真的，他不確定。

他知道自己非常在乎莫莉兒，但他不知道是不是愛。

現在他只知道自己非常不喜歡眼前的局面，感覺莫莉兒彷彿隨時要離開他，那讓他感到相當煩躁。

「你心裡只有楚易珍吧？」莫莉兒想要個答案，好讓自己死了這條心。

「我們之間的事和她無關，別將她扯進來。」他和楚易珍只不過是好朋友，跟這件事壓根兒扯不上關係。

「是嗎？那我們之間似乎也沒什麼好談的了。」他是在保護楚易珍吧！

「你一定要把我們之間的和諧完全瓦解掉嗎？」靳仲緯語氣微軟。

究竟發生過什麼事，竟然讓莫莉兒有如此大的轉變？

「知道愛上你的當下，我也相當震撼，甚至無法接受，可是愛了就是愛了，我不可能當作什麼事都不曾發生過。」莫莉兒非常堅持，不是一份完整的愛情，那她寧願不要！

「為什麼不行？你是你，我還是我，並沒什麼不同啊！」靳仲緯激動地吼著，他真的不想失去莫莉兒。

看著靳仲緯激動的樣子，莫莉兒突然低頭掩面狂笑，以掩飾自己的心傷，她乘機拭去眼角的淚水。

個性剛強的她強忍住淚水，她可以接受失敗，但是不能容許自己在靳仲緯面前掉淚。

「你怎麼了？」從沒見過她這麼反常，這讓靳仲緯相當心慌。

或許是跟一群演員相處久了，當莫莉兒再次抬頭，居然能做到冷然以對。

「剛剛是跟你開玩笑的，再來我所說的話，才是認真的。」莫莉兒毫無生氣地道。

「你說。」看著莫莉兒冷然的神情，一股不安的情緒突然湧入他的胸口，頓時覺得呼吸困難。

「我要結婚了。」莫莉兒將喜帖及結婚照遞給坐在她對面的男子。

「你開什麼玩笑？！」靳仲緯為這突如其來的消息微愣了下。

他沒接過手，深邃的黑眸帶著探視。

「我很認真，沒開半點玩笑。」莫莉兒冷靜的道。

「對象是誰？」靳仲緯眯眼，看她的表情並不像開玩笑，難道他不在的日子發生了些什麼？

也不對，前一晚他們倆明明纏綿了一整夜啊……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靳、鶴、群。」莫莉兒一個字一個字慢慢說。

聞言，靳仲緯臉色丕變。「你說什麼？」

一聽到對象是自己的父親，靳仲緯向來引以為傲的冷靜及理智頓時裂成兩半。

「你沒聽錯，我正打算和同居多年的情夫的爸爸結婚。」莫莉兒的唇瓣諷刺性十足地微揚。

「你和我爸在玩什麼把戲？」靳仲緯一把搶過喜帖及結婚照，在看清楚上頭的人及名字后，他憤怒一捏，用力丟擲在地。

「我不玩把戲的，你母親已過世，你父親需要有人照顧……」

「這是什麼爛藉口！你根本不愛我爸，為什麼要這麼做？」靳仲緯逼近莫莉兒，臉上的神情陰鷙得嚇人。

「你又知道我不愛了？畢竟我在他的公司待了一年，他對我非常照顧，會戀上他繼而結婚，似乎是很正常的一件事。」莫莉兒淡淡說道，神色平靜無波。

「我不準。」靳仲緯吼道。

兩人在一起這麼久，他還不曾對莫莉兒生過氣，連大聲說話都不曾，而這一次，他簡直氣炸了。

「不準，為什麼？」莫莉兒一瞬也不瞬地看著靳仲緯，美眸似乎透露著某種渴望。

「為什麼？你居然問我為什麼？對方是我爸耶，以你和我的關係，我怎能接受？！」靳仲緯根本無法想像莫莉兒躺在父親懷裡的模樣，光想到那一幕，怒火就猶如浪濤般席捲而來。

「如果對象換成是別人，你就不在乎了嗎？」莫莉兒嘴角漾起了一抹凄然的笑意。

靳仲緯愣了下，然後語氣強硬的說：「我要你馬上取消婚禮。」

「既然不在乎，又何必取消？」莫莉兒清澈的美眸帶著絲絲怨懟。

為什麼他就不能在乎她多一點？

「你沒忘記前晚你在誰的床上吧？」靳仲緯咬牙切齒，怒火早已將理智燃燒殆盡。

聞言，莫莉兒的臉一紅，記憶回到前一夜，那火熱激烈的糾纏……她怎麼可能忘記。

「前晚我們還在床上纏綿一整夜，今天你卻說要嫁給我父親，這實在非常可笑，也不免讓我懷疑，我不在台灣的日子，你都在誰的床上……」

靳仲緯話還沒說完，啪地一聲，在屋內響了起來。

「我不想再見到你。」莫莉兒氣得全身發抖。

她會這麼做，還不是因為他。

而他，非但不在乎她，反而如此污衊她……虧她還跟了他這麼多年，居然說出這樣的話來，真是教人心寒啊！

莫莉兒這一巴掌，並沒有讓靳仲緯變得冷靜，反而是挑起他所有的怒氣。

他眼神冷峻地看著莫莉兒。「你不後悔？」

「離開你，是我最正確的選擇。」莫莉兒怒吼。

「很好，我們的關係從此一刀兩斷。」

語畢，靳仲緯頭也不回，怒氣沖沖的離去，留下一臉蒼白的莫莉兒。

她的淚水在他離去后，無聲地滑落。

美眸望向窗外的晴空，生平第一次，莫莉兒感覺不到陽光的溫暖。

她拿起話筒，在撥通之後——

「我要你真的娶我，我要假戲真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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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離開莫莉兒后，靳仲緯直接找上雙胞胎弟弟靳仲睿，想從他這兒證實一切都是騙人的。

「你有聽說老爸要結婚的事嗎？」

「聽說啦，對象是他的秘書莫莉兒。」靳仲睿一臉的不屑。

「原來她說的是真的！」靳仲緯咬牙切齒，拳頭緊握。

她怎能這樣待他？！

「怎麼了，你和莫莉兒有仇？」靳仲睿問道。

「豈止有仇！」遭人背叛的心情猶如刀割。

「什麼仇？」靳仲睿揚眉，直覺靳仲緯與莫莉兒有問題。

「你別管這麼多，我要你不惜任何代價地阻止這場婚禮！」他不可能讓婚禮如期舉行，他壓根無法接受莫莉兒要結婚的事實，所以無論如何他都要想盡辦法的破壞。

「這個不用你說，我也會去做的。」靳仲睿怎麼可能眼睜睜地看自己的父親被一個小狐狸精迷得團團轉，就算靳仲緯不說，他也一定會阻止。

「千萬別讓我看見婚禮。」靳仲緯眯眼，恨恨說道。

嚴格說來，即使是換成了別人，也是不行的。

因為莫莉兒是屬於他的，只有他一個人可以擁有，他一直都是這麼想。

「這你放心。」靳仲睿早就想好了對策，不就有錢好辦事嘛！「喂，由我執行，但一切花費由你出。」

「隨便，只要別讓婚禮進行就好了。」錢對他而言，根本不是問題。

「沒問題。」靳仲睿一再保證。

「那我走了。」

「去哪裡？」

「我要繼續南極的探險活動，所以這一切全交給你了。」

靳仲緯打算讓兩人的思緒沉澱一下，或許等他下次回來，一切都已回復原來的樣子。

另外，他還想證明自己沒有莫莉兒也能過得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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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證明，他失敗了。

靳仲緯被探險隊要求退出這一趟南極行程。

而被趕的理由，是因為他的精神狀況不佳所致。

會引起他精神出現狀況的罪魁禍首，當然就是莫莉兒了。

她不但白天侵襲他的腦，連晚上也不放過，抵達南極后，他每天平均只睡一、兩個小時，其餘的時間都在想著她。

是習慣了她的存在，所以一時無法釋懷嗎？不，他很清楚是什麼原因，只是他一直不願意去碰觸罷了！

在退出探險隊后，他來到英國，轉交一些別人所託付的東西。

「咦？你是……靳仲緯還是靳仲睿？」

在事情辦妥后，正思忖著自己下一步該怎麼走之際，熟悉的語言讓靳仲緯從一片渾沌不明的思緒中醒過來，一抬頭，發現原來是自己的大學同學。

「阿爾，你居然分辨不出來我是誰，真是不可原諒。」大學畢業后，靳仲緯就很少和同學聯絡，沒想到會在這兒遇上昔日好友。

「誰教你一副憂鬱小生模樣，跟從前那副陽光模樣差很多的。」阿爾說道。

一開始阿爾也覺得他是靳仲緯，可是那憂鬱的神情又不像是會出現在靳仲緯臉上，所以才讓他猶豫不決。

「你怎麼會出現在這兒？」靳仲緯淡笑，怎麼認識他的人都說他變得憂鬱寡歡了呢！

「學你流浪啊！」阿爾嘆氣。

「沒事幹嘛要流浪？」靳仲緯眉微挑。

「因為我老婆離開我了。」阿爾的臉上儘是神傷。

「什麼？小愛離開你？聽說你們是幸福又美滿，怎麼會發生這樣的事？」阿爾和小愛從小就認識，大學畢業后，因為愛而結婚了。

既然是相愛的，又為什麼會分開？這讓靳仲緯感到相當疑惑。

「一切都是我的錯，婚後為了家庭，我認真的埋首工作，原本一切都很好，有一天，家裡大掃除，翻出了許多我們那群人在大學時期所開出的征服世界計畫，知道你一一實現中，讓我不免開始抱怨了起來，假如我不是那麼早結婚，我一定也會加入你的行列，實現自己的夢想，終於有一天，小愛被我抱怨得受不了了，兩人大吵一架，她說，『我不想用婚姻的枷鎖來絆住你，現在我將這道枷鎖解開了，你自由了。』然後帶著小孩離開，我雖捨不得她走，可卻也鬆了口氣，開始興緻勃勃的計畫旅行，第一站自然是畢業前找了許多資料的肯亞。」

阿爾為了自由拋下妻小，讓靳仲緯無語。

這舉止，會不會太過莽撞了？

阿爾繼續道：「可是當我真的踏上肯亞的那一刻，心中居然沒有喜悅，因為我的心是空的，好不容易來到這裡，我居然對探險活動一點興趣也沒有，心裡只想著小愛好不好，小朋友有沒有人照顧，後來也不知怎地，我飛到了這兒，這是我和她曾經到訪的地方，結果呢，當時的快樂並沒有再出現，這讓我知道，沒有小愛和孩子，我走到哪兒都不會快樂的，我愛她們，卻為了遊玩，狠下心將她們拋下，你說我可不可惡……啊，說這麼多你也不會懂得，你又沒這樣的困擾。」阿爾正打算回台灣乞求老婆原諒呢。

「你錯了，我也是剛被女人甩掉。」阿爾的話對靳仲緯而言猶如當頭棒喝。

這些天來，他不就是如此嗎？

心裡空蕩蕩彷彿少了什麼似的，怎麼也填不滿。

這不就是愛嗎？

「你也會被甩？！」靳仲緯條件這麼好，還會被甩，怎麼可能！

「和我在一起多年的女子，又說愛我，又說要嫁給別人，吵了一架后，我被她甩了。」會有這樣的結果，是他自己造成的吧！

「你不愛她嗎？」

「之前我也一直很迷惑，她離開后，我的心情就和你一樣，彷彿有個洞，怎麼也填不滿。」

「那你可得早一點想通了，如果真愛她，就得趕緊去把她追回來，對了，你弟可比你幸運多了，在我出發前，曾遇見了仲睿，他可是一臉的幸福，他女朋友你也認識啊。」在他看來，靳仲緯肯定是愛慘了那名女子了。

「我認識？」他那隻要性不要愛的弟弟有女朋友？靳仲緯從來沒聽說過，而且……他還認識那名女子？

「對啊，記得大四的時候，有個學妹長得漂亮又有氣質，跑到美術社來找你，好像叫莫……」阿爾一時記不起來。

「莫莉兒。」靳仲緯唇角微微揚起，一提起她，心裡馬上勾勒出她的影像。

「對對對，就是莫莉兒，她現在和你弟在一起耶，兩個人的感情好好哦，你弟看起來就是很疼她的樣子……」

「這怎麼可能？」阿爾的話似一把刀，直直地刺向靳仲緯的胸口。

「我親眼看見，怎麼不可能？我還聽說她常去你弟那裡呢，你啊，肯定是太少回家，所以才會不知道啦。」

「不可能、不可能。」靳仲緯頓時覺得天旋地轉。

他明明是要靳仲睿去阻止婚禮的進行，怎麼到頭來卻是他們倆在一起？！

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你下次回台灣的時候，去你弟那兒走走，搞不好還會碰到咧。」阿爾挑挑眉，曖昧地笑笑。

「這種事情怎麼可能發生？」這樣的消息，讓他的心狠狠的揪痛著。

原本渾沌的思緒，漸漸變得清晰……

「老靳，你沒事吧？」

「對不起，我還有事，我們下次再一起吃飯吧。」

語畢，也不等阿爾回應，靳仲緯匆匆忙忙的離去，留下一臉莫名其妙卻又好奇的阿爾。

搞什麼啊，老靳怎麼一臉傷心欲絕的模樣？

啊，該不會靳仲緯和靳仲睿這兩兄弟……愛上了同一個女人吧？！

靳仲緯一路狂奔，一個景象頓時躍入腦海里，他彷彿見到了那一年，學校那棵大樹下，那一男一女……

天啊！

為什麼他就是不能早一點想透呢？

原來一開始，愛就一直存在著！

在酷熱的陽光下，靳仲緯發現了自己的愛情！

只是，會不會為時已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