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昕岑獨自一人落寞坐在湖畔,無神地將身旁的扁石一顆顆扔進湖中。
多日來他的心底仍是想著那日的女子,想著她堅決不悔的眼神,想著她無聲的悲傷。
那時他竟想得那麼輕鬆,覺得回宮再找個美麗可人的女子擁入懷中,即可將她忘懷,怎麼也沒想到,除了她,他對其他人竟再沒渴求了。離開越久,越是思念。
腦海中浮現的,只有包裹在她寬鬆外衣下的白細肌膚。他曾擁抱過這個身體,溫暖地貼合,感覺她的圓潤小巧,她的柔軟細緻。
當那粉紅薄致的唇,微微地張合著,一股熱氣忽由體內升了上來。他多想緊緊擁住她,狠狠地吮吻著,宣告她是他一個人的。
可為什麼偏偏是她呢?那個女人有什麼好的,沒有冶艷的容顏,曼妙的身段。
那張素凈的臉……想起了女子的容顏,他不由得怒意上升。堂堂一國之君,為何要受她的蠱惑?
「我聽說你提前回來了,原本我還不相信,沒想到你還真的回來了。」一名年輕高大的男子,帶著溫和穩重的容顏走近昕岑。
昕岑僅抬眼瞄了他一眼,再度垂下視線,揚手又扔了顆石頭進湖。
「一回來沒見你上早朝,也沒見你到後宮走動。」昕岑的大哥明王爺銘徽,依然帶著微笑在他身側坐了下來。
昕岑每年從定國庵回來時,總是先到後宮發泄一番,才發回宮的消息。
「尚書令張力恆又在逼你成婚了,你怎麼說?」見昕岑沒有回應,他自顧自地問道。
「又是那個老傢伙嗎?」既然他那麼想娶老婆,那我下次出遊的時候,多幫他物色幾個好了,看他想娶幾次就娶幾次。」昕岑邪眸微抬,透露著嘲諷的光芒。
他早看那個古板的老頭不順眼了,若不是知道張力恆真的在關心他,且又曾是他的太傅,他早讓尚書令換人了。
「後宮里正式受到冊封的,也不過只有許美人和華美人兩人,而兩人都沒有生育,張大人著急也不是沒有原因的。」銘徽以客觀的角度勸解昕岑對尚書令出氣憤,亦想勸昕岑早日成婚。他登基時因年紀還輕,所以大臣們不急,可三年來他沒有任何立后的打算,外面的女人卻一個玩過一個,使大臣們和銘徽都不得不對他的婚事關心了起來。
「何況你也到了該成婚的年紀了。」銘徽中肯地發表己見。
「若你也想娶的話,我毫無意見。」昕岑漠然地笑了笑,沒有感情的眸子令銘徽心底發麻。
見為兄的不知所措,他瞬間低垂下銳利的視線,換成帶著悲傷的黯然。
眼前又浮現那日的女子,心亦微微地抽痛起來。
「我有喜歡的人了,除了她我不想冊封任何人為後。」他輕然一笑,笑得有些幻然。
這一生,他大概只為那名女子而悸動吧!遇上她,他才知道自己還有一顆在乎的心,既然如此,他何能立別人為後?
銘徽頃刻間看得呆然,他不知道他向來狂炙的皇弟,也會有一顆愛人的心。
「祈福中我遇見了一名女子,不是太美,最多稱得上俏麗,身材也不算姣好,可是僅見一面,我就忘不了她。」昕岑低聲失笑,他自己也不太敢相信這種玩戲般的事,會真實的發生在他身上,而且,他竟還不知道那女子叫什麼名字。
「去查查不就好了。」銘徽不太了解地提出己見,他不懂向來冷靜的皇弟,何以會為了一個女子變成這樣。
「我答應放過她,不去追查她的!如果我沒再遇見她的話。」想到她,昕岑不禁微微笑了起來。
「咦!」銘徽不理解地看著昕岑。昕岑向來只思慮到自己的心情,他從不知道,他也會考慮旁人的想法。
他和昕岑素來交好,雖然他也曾嫉妒過昕岑的受寵,但早已在歲月流逝中淡化消失,而今他是真心的為昕岑欣喜與煩憂。
「如果不是真的喜歡她,或許我仍能不考慮到她的想法,可是我確定我是真的愛她啊……她的快樂傷悲,教我如何不去在意。」昕岑勉強苦笑著繼續道。
「但她竟就這麼篤定的告訴我,她決心要剃度出家,說什麼情愛會死,肉身會死,唯有佛理不滅不改,去她的佛理!若我真要她的人,看她的佛祖如何救她!」他恨恨地說道,語調中難掩憤怒。
「沒想到你是真的喜歡上一個人了。」銘徽喟然地說道,搖搖頭嘆了口氣。
「那又怎樣?她要的不是我,是那些不會動不會走的神佛,我愛不愛她,又有何干?」
體會到昕岑的無奈與心痛,銘徽無言以對。半晌,他打破了沉默。「我聽說,方圓師太將派一乾女尼到宮中,代替你為天下祈福,你打算將她們安置在哪兒?」
「後山旁不是有座小廟?就在那兒吧——反正那些傢伙不就喜歡和神像在一道。」昕岑意興闌珊地隨口說了個地方,對他來說,這已是莫大恩賜了。
「怎麼說她們也是來為天下蒼生祈福的人,住後宮旁怕是不太好吧?」銘徽盡量以婉轉的口吻表示他的不贊同,卻只換來昕岑冷眼以待。
「定國庵不是挺好的,她們那兒不住跑到皇城來做什麼?我沒趕她們回去已經算不錯了。」他素來對神佛沒有敬意,連帶的尼姑也沒有好感。「你既然這麼關心她們,接待的事宜就交給你去辦好了。」
言畢他返身就走,足尖一點,瞬間已至十丈之外,讓想抗議的銘徽,連說話的時間都沒有。
「她們明天就到,你總該露個面吧。」銘徽對著昕岑遠去的背影大喊,昕岑卻沒有任何反應。
他知道昕岑聽是聽到了,可是人會不會到,他不能確定。
唉——昕岑失神至此,可見他是真的愛上那個人了。
※※※※※
大清早,天未大明,一群女尼,誦著祈福的法語,—踏著平穩的步伐,走入深似海的皇城中。
君印無言地跟在眾人身後,口中猶喃喃念著法語,不帶任何感情地步入宮殿。
她曾在這裡生活過,就在這裡,決定了她的一生,決定了她的愛恨生死。
環視四周,巍巍然的城牆高聳依舊;而她卻仍如以往的渺小。什麼都改變不了,亦沒有改變的能耐和立場。
她悠悠地嘆了口氣,微笑著搖了搖頭。現在想這些又有何用,她此生的結局已定,今生永世都不會變,她終會在定國庵內削髮為尼。
一行人在掌門太監的帶領下,走進備好清茶的小苑中。
君印隨著示人坐於雕花長椅上,無神地垂頭不語。莫名的恐懼,令她隱隱感受到,將會有事情發生。
什麼事呢……那日在水泉畔的身影,像個夢魘似的,不住在她腦中迴旋。難道與他有關?
「君印,你在想什麼?」長師姊發現她的異樣,柔聲問道。
「沒有。」君印搖搖頭,淡笑著。
「觸景傷情?師太不該讓你來的。」長師姊是定國庵中少數幾個知道君印身世的人,所以君印的失常她特別能體諒。
「不!只是沒來由的害怕。」君印不自主地緊抿唇辦。「就好像……就好像我再也不能回去庵寺了。」
長師姊微微吃了一驚,正要追問時,卻聽內侍太監來報明王爺已到,她只好止住問句,起身迎接。
一陣跪叩聲后,明王爺銘徽一身輕裝便服,帶著彬彬有禮的微笑,出現在眾人面前。
他先雙手合十,有禮地向眾人以佛號問候。
「皇上先安排你們住在後山的廟中,望各位不嫌棄。」銘徽心中暗自搖頭,昕岑居然真的沒有來。
「我先帶各位到休息的地方,皇上現在仍在大殿早朝中,不能來迎接,望各位不罪。阿彌陀佛。」最後他猶恭謹地雙手合十,向著女尼們稱了句佛號。
「謝王爺。」長師姊彎身清朗地向銘徽道了聲謝。
「請問這位是?」銘徵忽地注意到了君印,在一群灰衣女尼中,身著尋常布衣的她異常的醒目。且修過易理的他,一眼便看出這女子身上的情難太深重,不是個能出家修行的人,她怎麼可能真要出家?
銘徽疑惑地看向君印,她亦在感覺他的視線后,朝著他禮貌地微微一笑。
「君印師妹明年春天便要剃度。因她自幼住在庵中,未曾離開庵中見過世面,此行是師父想讓她開開眼界。」長師姊溫文地向銘徽解釋君印的事。
聽聞長師姊提及她的事,君印僅是輕輕一點頭,便將目光移向他處。眼前的男子,住在這座城中的人,她從不曾真正地認識過他們……
思緒至此,她的唇際不由得飄過凄然一笑。
君印,好熟悉的名字,雖說如此,銘徽卻想不起來她是誰。只是心底卻暗暗記下這個名字,他心中暗忖,他一定是認識她的。
※※※※※
一下了早朝,昕岑便拖著沉重的步伐,走進寢宮之中。隨後又翻身上了寢宮閣樓中的書房,他靜靜地坐在小閣的窗側,無聲地垂下頭來。
思索了多日,他仍是不懂那日他為何要放她走,如果他沒有放她走,那麼今日他是否能快樂些?
苦笑一聲,他將頭埋入膝間。
他喜歡她又如何,他早已放手了不是嗎?
「你果然在這裡。」銘徽微微笑著走近他身側。「剛剛相國還跟我抱怨你最近陰暗不定得很,他都不知道有些事是該報上來好,或是自個兒解決好。」
「他能自己解決的事還報上來給我,他是嫌我的事情不夠多嗎?」昕岑悶悶的聲音聽不出究竟是說笑,或是真有怒意。
「你還在為那個女子心煩?」銘徽聰明的不在這事上打轉上!刻將話題導入昕岑在意的那件事。
昕岑僅嘲諷地一笑,沒有回答這個已知答案的問題。
「如果真那麼喜歡她,派人去找一找不就得了。」銘徽一派輕鬆地說道,並順手拉了張矮几坐下,他悠閑的模樣,看在昕岑眼裡,引起了他些許的怒氣。
「我已經答應過她,只要不再見面,我便放過她,何況我只會帶給她傷害。」昕岑偏過頭,看著窗外莫測多變的雲,低聲說道。
「尚未發生的事,誰都不知道結果,你怎麼知道你一定會傷了她?」銘徽對他的篤定十分不同意。
「有些事不需護生,就能知道結果了。」昕岑低沉的聲調中含著疲憊。
「這大不像你了。」
「不然我該是永遠一副目中無人的模樣嗎?」昕岑坐起身來,半昂頭睨視著銘徽。
「也不是這樣說,只是……」銘徽被昕岑一瞪,頓時答不出話來了。
「不管怎麼樣,如果上天不讓我再遇見她,那我就一生只想著她。反之,如果上天又讓我遇見了她,那我就不會再放手。」
「是嗎?」銘徽搖搖頭,對昕岑的話他總覺得怪,卻不知怪在哪裡,只得轉移話題。
「定國庵的女尼們到了,我已經照你的意思,將她們安置到後山的小廟中。你得去瞧瞧。再怎麼說,你也是主人,哪有土人不見客人的道理。何況定國庵的方圓師太是國師,你不見見她們,那些老傢伙又要說話了。」
語調雖是平和,但出口的句子卻少了平靜,多了教訓。
「說就讓他們說,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昕岑雙眸微翻,露出一絲冷光。
銘徽嘆了口氣,搖搖頭。想來要勸他答應,是希望渺茫了。但他仍不死心地說道:「之前你提早回來,已讓他們……」尚未說完,已被昕岑銳利的眼神給斷了聲。「這些事不用你說我也知道。」沉沉的語氣,令銘徽知道他的心情是惡劣到極點了。如果再跟他說下去,大概不死也去掉半條命。
「我在那些女尼中,發現了一個很特別的人。就算你不想見別人,至少去看看她吧。」想了半晌,銘徽決定換種方式開口,至少不會直接面對昕岑的怒氣。
不知為何,他就是覺得那名喚君印的女子,可以化解昕岑的狂狷。
「特別?你喜歡的人嗎?是那些女尼之一嗎?原來你也不是什麼君子嘛……」
昕岑微笑著起身直視他的兄長,想從他的眼中找出銘徽真實的情感。此時他只是個發現兄長戀情的弟弟,好奇地想知道一些特別的秘密,早把自己的煩悶給全忘了。
「不是這樣的,我只是覺得她似曾相識。」銘徽笑得坦然,平然地解釋著。
「我對她的確是有好感,但不可能是情愛,反而有種兄妹之情。」
「兄妹之情,對一個陌生女子?」昕岑不懂他的意思。
「反正你有空去看看吧——」見已成功地引起聽岑的注意,銘徽便聰明的不多說了。
「你……」昕岑正想發怒,銘徽早已逃得遠了。
當了昕岑二十多年的哥哥,什麼時候該閃他早一清二楚了,他可不會笨到留下來等死。
「哦——對了,那名女子很好認的,一群灰衣女尼中,只有她穿著尋常布衣。」銘徽不在意地回頭說道。
沒想到他毫不經意的一句,卻令昕岑臉色一下刷白。
他睜大了眼睛頭聲問道:「是不是個頭髮僅及肩的女子,長得並不艷麗,但清秀可人的女子?」
「是,據說她明年春天就要出家了。」銘徽疑慮地點點頭,難道使昕岑失了自己的女子就是……
聞言,昕岑的臉色更慘白了,口中不住地喃喃道:「是她嗎……原來天意真要我和她……」昕岑臉上的表情,又是哭又是笑,令銘徽分不出他真實的想法。
可惜銘徽尚未理清發生了什麼事,即見昕岑越過他快步衝出小閣,一眨眼即不見人影。
「難道真是她嗎?」銘徽不知意思地重複著。
※※※※※
後山側的小廟中,眾人正將為數不多的行李一一安置好,君印則在後山處打水備用。
原本銘徽安排數名太監伺候眾人,卻被長師姊一句出家人應勤儉以持為由,給退了回去。因此在宮中的一切,仍和在庵中一樣自理。
方到宮中,她心中的不安卻已無邊無際地擴大著,她的身前彷彿有片黑暗,她再怎麼逃也無法避開,就像七年前離開這裡的那夜一般。
「君印,長師姊要你去……」一名肯且年幼的女尼,朗聲叫喚著不遠處的君印,語音卻上在驚愕中。
她的心緒倏地被拉回現實之中,沒有黑暗,沒有她所害怕的一切。吁了口氣,緩然抬頭看著驚詫的小女尼。
「怎麼了?」君印不明究理地問道,順著她的視線悄然回身……
一個傲氣十足的身影,猛地跳入眼中,那個人,依舊帶著和當日相同的氣焰,不同的是……他看來有些憔悴。
她又感到和那時相同的心痛,痛得她無法睜開眼睛,不能看清她眼前的事物。
昕岑從小閣繞往林中小路急急弄來,而她竟就這麼巧合地出現在他眼前。她的氣息仍和那日一般的平穩,只是……只是她額前多了道傷口,身子亦瘦弱多了。
「我想你。」一個低啞傷悲的聲音,忽地從她頭上傳出。
出口的同時,他也嚇了一跳。他怎會對她有著這麼深沉的思念?他們……不是僅見過一面而已?
一刻前他連她的名字都不知道,一刻后,他竟對她有種今世已過的悵然。霎時,他的腦中一片空白,再醒時,他已用力地擁她入懷。
她的眼前忽地一片黑暗,什麼也看不見,只覺被深深拉入一片溫暖中,幾乎窒息。可那個聲音是熟悉的,儘管她只聽過那麼一次,那聲音卻已在午夜夢回時,不斷地重複出現著。
「我好想你。」他再度重複自己的話,話語中沒有慣常的不安和狂做,安心得令人相信這會是永遠。
她知道自己不可以再想起這個人了,距離明年春天不遠了,她的心緒再不收回來,她何以出家侍佛?一咬唇,她沉下聲調慢然說道:「施主,請放開我,無論塵世內外,都是男女授受不親。」她淡然地想刻意冷漠,卻反而泄漏了她不安定的聞言,昕岑原本高漲的熱情,在瞬間冷至冰點。他沒有發現她的不安,反而因為她的話,將君印拉離懷中,雙手緊抓住她,憤怒地瞪視著。
「你再說一次。」他的聲音輕柔但危險,眼神燒著熊熊烈焰。
「我明年春天便要出家了,施主的舉動只會造成我的困擾。」她以平靜無波的眸瞳,無懼地看著昕岑的眸子。
太過平緩的話語,令人產生起無情的錯覺,更使昕岑看不清她眸后的掙扎。
「我說過如果再讓我看到你,我絕對不會再放你走了。」他沉下語氣,帶著嘲諷地笑開了口。
他的語調雖冷漠,可眸子卻不由得流露出一絲依戀,縱然他已迅速地藏起,仍是為君印所看清。
「我……」面對他強硬不容人反抗的話,君印無言以對。但真正令她無言的是,在他眸中一閃而逝的依戀。
那日他走得那麼決絕,快得令她一直以為;他只當她是剎然消失的景緻,沒有留意的必要。
本該平靜的心,居然不由得興起波瀾,無怪師太總說她情難太重,不是做方外人的料。思緒至此,她的心又是甜又是苦楚。
「施主我……」再度開口,君印仍是無法說出一個完整的句子。
她口口聲聲對師太說,她要出家一生侍奉佛祖,可她的心卻狠狠背叛了她,只想要這一生的悸動。
心念一動,她才驚覺她竟不曾忘過他,卻早已忘卻了佛祖。思及此,君印駭得想掙開他的擁抱。「放開我,我……我不是你,我不能義無反顧地愛你。」
此時一旁的小女尼,好不容易才從震驚中猛然驚醒,快步奔向內院,請長師姊出來解決事情。
聽著她的話,他靜靜地笑了,原來她並不如自己想像中的平靜,面對他,她仍是動了真心,或許只有一點,但她是愛他的,他寧願這樣相信。
「你叫什麼名字?」緩和了心念,昕岑不將她的反抗當成一回事,溫柔地問道。
「君印,封君印。師太曾說過,我的名字意即封守邪君的印璽。」她的話中微微帶著苦澀。因為師太說這話時總會加上一句,她的情難太重難為方外人。
「所以你命中就該是我的,我姓御天,御天昕岑,你的邪君。」他突然狂肆地放聲大笑。
她是封守邪君的印璽,而他不正是邪君嗎?原來她真命該是他的。
他姓御天,他竟是皇族中人!她曾聽師姊說過,先皇只有二子,他既不是明王爺,就是皇上!
君印須臾間青白了面色,她已是佛祖的人,情愛皆不可談了,何況是嫁予帝王母儀天下。
「皇上你逾越了,出家人談何情愛,談何思念。佛日……」她苦然一笑低聲說著,她從來不曾懂過佛理。
軟倒身子就要往下跪,卻被阻在他強力的懷抱中,她尚未出口的佛語,亦含在一片綿柔的吻中。
而她的心,只能再度陷落,墜入他的柔情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