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凌晨一點半,銀白色的法拉利在風中賓士。心不在焉地駕著車,慕雲帆只感到清冷與蕭瑟。價值近十億的股份,已被朱慧如以不到十分之一的價格轉手給中衡集團,宏遠等於已經徹底落入旁人手中。奮鬥數年的心血,忽然就這樣付之一炬,他心頭說不出是什麼感覺。他知道中衡的實力,今天也和中衡總裁華與詮面談了一番。那的確是個很有發展潛力的大財團,宏遠被他們收購去,也許可以走出一條不一樣的新路,創造另一段別樣的輝煌。至少,對於宏遠,他不再有著深重的負疚感,他的責任,也到此為止了。
以後,他可以每天一心一意做他的研究,這樣的生活,是他長久以來萬分嚮往的。然而,即使是這樣,他依然感到很空很空,就像忽然解脫了長久以來的重負,一下子再也找不到生活的目標。寂寞,他以前從來沒有感受過,他二十幾年的歲月都是在忙碌中度過,忙到幾乎沒有時間去體會寂寞。不過現在,他卻深沉地體會到這種陌生的感覺。
一踩剎車,他將車停靠在路邊,把頭靠在方向盤上,深深地吸了口氣。陌妍……如果她在身邊,如果看到她燦爛的笑顏,也許一切就都不一樣了。他不明白她是怎麼了,她不會不愛他,他知道的,她不是這樣的人,不愛他,她不會答應成為他的女友,也不會讓他吻她。她究竟有什麼樣的苦衷?值得她寧願傷害他,也不愛他。
風依然寂寞地吹著,不甚寬敞的街道上,幽幽的有幾點燈光。夜遊族三三兩兩地在大街上晃悠。靠在車上,看著寂靜的街道,他腦海中什麼都想,也什麼都不想,思緒遊離著,很累很疲倦。他閉上眼,想在夜風中小睡片刻,熟悉的鈴聲卻忽然響了起來。
微微怔了兩三秒,他這才反應過來,原來是自己的手機在響。慢條斯理地從口袋裡將手機取了出來,打開翻蓋,他懶懶地道:「喂,請問哪位?」
「這裡是西區警局,請問你是慕雲帆先生嗎?」話機那頭傳來陌生的男聲。
「我是慕雲帆。」依然靠在椅座上,慕雲帆淡淡地道。他不知道西區警察局找他做什麼,也沒什麼興趣去主動詢問。
「你認識一個叫李陌妍的小姐嗎?」
「她怎麼了?她現在在哪裡?」驀然挺直了腰,慕雲帆急切地問道。陌妍?難道她出了什麼事?
「她現在在西區第二醫院,我們不知道怎樣聯繫她的家屬,不過她手機里的第一個號碼是你的。你現在可以來一下嗎?」
「我立刻過來。」掛斷電話,慕雲帆用力一踩油門,法拉利立刻飛一般賓士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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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區第二醫院。
匆匆趕到醫院,在值班護士的殷勤指引下,慕雲帆很快就找到了李陌妍所在的病房。她正安靜地躺在床上,白色的被褥將她的面色襯得更加蒼白。他的心似是被狠狠地揪了一下,又悶又痛。
病房裡坐著一個警察,看見慕雲帆進來,他站起來,自口袋裡取出紙筆,道:「你……」
慕雲帆望了昏睡中的李陌妍一眼,打斷他道:「我們去外面談。」說罷,他率先走出病房。
警察怔了一下,便隨他出了病房。
「可以告訴我洋細的情形嗎?」纂雲帆靠在走廊的欄杆上,神色陰沉。
「今夜十一點三十五分的時候,我在西區巡邏,正好看到李陌妍小姐倒在地上,就將她送到了醫院她身邊只帶了張學生證,本來我們想要聯繫學校的,但恐怕那麼晚了不方便,好在她身邊還有個手機,你的手機號是她電話簿里的第一個,所以就聯繫了你。」警察拿著紙筆,準備記筆錄,「請問你……」
「她身邊那時一個人都沒有嗎?還有,醫生怎麼說?她為什麼會昏迷?」慕雲帆又一次打斷他,問道。
「她那時的確是一個人。醫生只說她情緒波動太大,再加上體質的因素,所以才會昏迷。」警察頓了—下,放低聲音,接著道:「不過你最好再帶她去大醫院看一下,畢竟這種地區醫院的值班小醫生不太靠得住。」
「好的,謝謝你的提醒。我明天會帶她去複診。」慕雲帆點點頭,又道:「請問還有什麼事嗎?如果沒有,我先進病房了。」
「呃……當然,當然有。」警察連聲答道。開玩笑,一直是他在打斷他耶,他這個做警察的都還沒有做筆錄呢,「請問你的姓名,工作單位,與李陌妍的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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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完簡單的筆錄,慕雲帆回到病房,在李陌妍床頭坐下。她依然昏睡著,蒼白的面龐滿是病容。她的面頰上隱隱有著淚痕,眼角紅腫,明顯曾經哭過一場。
認識她到現在,只看她哭過一次,就是他向她表白,她被驚掉進水裡那次,原因是她怕水,很怕很怕水。她不是個愛哭的女孩,這次呢,是誰讓她傷心?慕雲帆腦海中的第一反應就是黎彥霄。慕雲帆情不自禁地握緊了拳頭,既然陌妍選擇了他,黎彥霄就該好好珍惜,而不是讓她無助地哭泣,甚至在深夜昏倒在大街上。
握起她垂落床畔的縴手,冰涼的觸感讓他皺起眉。小心地為她掖緊了被子,然後按鈴。讓護士小姐打開暖氣,慕雲帆這才稍微滿意了些。他考慮了一下,還是決定先不要通知她的父母,一切等明天複診后再說。
由於開著暖氣,室內很是溫暖,加上他原本便已身心疲憊,所以很快就靠在她的床頭睡去。
再次醒來已經將近早晨七點了。他睜開眼,發現一雙水漾的眸子正緊緊地鎖在他身上。在他還睡著的時候,她已經醒了。
「陌妍,感覺怎麼樣?有沒有哪裡不舒服?」驀然自朦朧的睡意中清醒過來,慕雲帆急切地問道。
依然牢牢地注視著他,李陌妍攥著被角,卻一句話也不說。
「陌妍?」慕雲帆輕輕地問,「你怎麼了?」
微微張了張嘴,李陌妍猶豫了一下,隨即垂下眼眸,一滴清淚忽然落在被角上。
「陌妍。」說不出心頭是什麼感覺,慕雲帆一陣不知所措。他從來不是個善於安慰人的人。怔了一下,他終是將她摟入懷裡,哄道:「陌妍,別哭,沒事了。」
「雲帆……不要離開我。我不要了,再也不要和你分開。」李陌妍埋在他懷裡嗚咽著。她不要了,再也不要管什麼絕不絕症的。她只要和他在一起,即使是最後的日子也好。自私,也許吧,她只是個那麼年輕的女孩,渴望愛,渴望被愛。
「不會,不會。我不會離開你。」慕雲帆心痛地道。昨夜她究竟經歷了什麼?為什麼忽然之間情緒那麼激動,那麼脆弱?
「雲帆,我會不會死?我好怕好怕,你不要離開我。」李陌妍顫抖著、抽泣著道,「你們都瞞著我,其實那天我都聽到了,那個病,會死。我不想死,不想離開你,我們應該還有好多好多日子。我不是故意要傷你的,我只是……只是害怕……我從來都沒有愛過別人。雲帆,原諒我,不要離開我。」
下意識地將她摟得更緊,「陌妍,只要你願意,我會永遠在你身邊。」
「永遠?」李陌妍喃喃著,「永遠有多遠?」她的永遠,也許只是幾個月,或者一年,或者再多一點。永遠?她忽然覺得可悲,所謂的永遠,對她而言,似乎只是個笑話,灰色的笑話。
「永遠有多遠?」慕雲帆扶住她的肩,與她對視,「沒有誰真止擁有永遠。永遠的界限,在每個人的心裡。陌妍,相信我,也相信我的永遠。」
被他眸中的專註震懾了,她情不自禁地深吸了口氣,重重地點點頭,「我相信。」
「那就好。」鼓舞似的對她一笑,慕雲帆扶她躺下,「你先睡會兒,我去幫你買早飯。」
「等等。」李陌妍撐起身子,問道:「今天幾號了?」
「十二月十九號。」慕雲帆停卜腳步,「怎麼了?」
望了望他,拿陌妍咬了咬唇,道:「今天是宋靜雨二十歲的生習。她曾經邀請我們一起過去,你今天有沒有空?」
「可是,我今天打算帶你去複診。」慕雲帆微微一怔,猶豫地道。
「她是我最好的朋友,她的二十歲生日,我不想錯過。」也許是最後一次了,她的生日,也會是她最美好的回憶之一。她牽了牽他的衣袖,「而且,明天媽媽本來就要帶我去醫院複診,今天你就陪我去好不好?」
「好,我陪你去。」不忍拂逆她的意願,慕雲帆終是答應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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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學兩載,李陌妍卻從來沒有去過宋靜雨的家,所以,她與慕雲帆兩人,也只能像陌生人一樣,按照地址,一個門牌一個門牌地找過去。
好不容易對上了門牌,李陌妍卻反倒舉步不前了。
這個……
眼前佇立的是一棟乳白色大樓,獨門獨棟,外加一個獨立的花園。在秋日特有的涼意中,滿園的紅楓掩映著白色主樓,朦朧中帶點兒閑適的靜謐。
天啊,在S市的黃金地段居然有這樣一棟豪華建築!這該是怎樣的天價啊?而且,更難能可貴的是,房屋的主人顯然很有品位,明明是棟豪宅,卻沒有半分奢華的氣息。
這真是宋靜雨的家嗎?李陌妍的腦袋頓時閃現出N個問號。
「陌妍?進去嗎?」慕雲帆倒沒什麼驚訝,畢竟商海幾載沉浮,他看過的、經歷過的.都已經太多了,多到幾乎沒有什麼可以令他真正吃驚的。
「等等,我再看一下地址。」她反覆看著電話本上的地址,幾乎要把薄薄的紙片瞪出一個洞來,事實依然是事實,地址絕對是正確的。難怪宋靜雨說要在家裡開個派對,這樣的房子,不開派對才叫浪費。李陌妍猶豫了一下,終於決定去按門鈴。
「小姐,請問找誰?」她剛想按門鈴.身後忽然傳來一個溫潤如玉的聲音。
下意識地放下手,李陌妍回頭看,立刻愣在那裡。她直直地望著說話的男子,微張著小嘴,只差沒用手去接自己的口水。
背著陽光的男子.似乎只有三十幾的年紀,俊美到極至的面龐上,有著超越年齡的深沉氣質,成熟中帶點兒滄桑,溫和中帶點兒憂鬱。他是那種可以讓任何女人擰痛了心去愛的男人、
「陌妍。」慕雲帆苫笑一聲,修長的手掌在她眼前晃了晃,權當招魂。這小妮子,未免太不將他放在眼裡了。居然在他面前,對著別的男人雙眼放光。
「啊?呃!哦。」連續發了三個怪異的擬聲詞,李陌妍終於回過神來,一張小臉「蹭」的一下燒得通紅。
暗暗一嘆,看來是別指望失魂落魄的女朋友了,慕雲帆決定自立救濟,「你好,我們找宋靜雨小姐,不知道她是否住在這裡?」
「找靜雨?她是住在這裡。」男子怔了一下,望了李陌妍一眼,問道:「莫非你就足那位靜雨常常提到的陌妍?」
「啊?我就是李陌妍。」李陌妍點點頭,暗自揣測著男子的身份。莫非他是宋靜雨的兄長?
「她還以為你不來了呢,為了這事鬱悶了好久。」男子垂下眼睫,隨即抬眸,似有似無地望了慕雲帆一眼,「來了就好。兩位隨我進去吧,莫要讓她們久等了。」
「呃?好。」李陌妍跟著他的步子進入大門,終於忍不住好奇,問道:「你是靜雨的……」
「父親。我是她父親。」男子側著頭,微微一笑道。
「什麼?」失態地脫口而出,李陌妍著實不敢相信,看來那麼年輕,那麼清俊的男子,居然是宋靜雨的父親?天啊,靜雨分名是沒有遺傳到半點兒她父親的優良基因嘛。
要不,就是基因突變。她暗暗下結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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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影楓剛剛進入家門,就已聽到女兒的怒叫。
「老爸,你居然又出去,我不是說讓福伯陪你的嗎?要是出了什麼事,你要我怎麼向媽媽交代啊?」宋靜雨箭一般地衝下樓來,也不想想,自從去年開刀后,他哪裡還有資本到處亂跑,還想繼續口誅筆伐,不經意地卻瞄見一抹意外的人影,她訝異地道:「咦,陌妍,還有慕雲帆?你們居然一起來了?」
「怎麼了?來不得嗎?」用力一拍宋靜雨的肩膀,李陌妍道,「要不,你還在生我的氣?」
「沒……呵呵……怎麼會呢?」宋靜雨乾笑著,心虛地暗忖,到時你不生我的氣,才叫謝天謝地呢。
「不會就好。」李陌妍莞爾一笑。
「怎麼了?那麼熱鬧?」一個柔和溫雅的聲音自樓上傳來,隨著聲音出現的,是一個中年美婦。雍容而優雅,如一朵盛極的百合般賞心悅目。
然而,她的出現,卻如同在大廳里扔進一顆炸彈,每個人的臉色都變了,包括她自己。
宋靜雨的笑容僵在臉上,宋影楓喟然一嘆,擔憂地望了美婦一眼,在大廳的沙發上坐下。
至於李陌妍,她簡直就像見了鬼一樣瞪著她。
她……她不是……沒錯,她絕對是慕雲帆家中那半張照片上的美女。想當初,她不明真相時,還對著照片猛吃醋,她絕對不會記錯的。情不自禁地,她向慕雲帆望去。
他的臉色極蒼白,臉上卻沒什麼神情,隔著一道樓梯,美婦痴痴地望著他,他也怔怔地回視過去。
空氣彷彿凝滯了,誰都沒有開口,也不敢開口。半晌,反倒是慕雲帆先回過神來,調整了一下情緒,他道:「我想……我們應該談一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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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只是一個故事,美麗而凄婉,有無悔的付出,也有執著的深情,有孜孜不倦的追尋.也有驀然回首的回應。
慕雲帆的母親,樂雲杉,在大學時偶遇他的父親慕肖離。他們立刻一見鍾情,陷入熱戀。他愛她,她也愛他。而後,她生下了慕雲帆,一切都那麼美好。
然而,就在婚禮前夕,她忽然發現自己竟罹患肝癌。為了不連累深愛的丈夫和孩子,她黯然離去。卻沒有想到,青梅竹馬的鄰家大哥找到了她,堅決逼她去國外治療,並為她找到了適合的肝臟進行移植。
手術很順利,一年後,她度過了危險期。為了減小複發的可能,她在國外又滯留了三年。在國外的四年裡,她發現自己的心,已經不再是自己的了,她無可自拔地愛上了宋影楓,那個之前她敬如兄長的鄰家大哥。
她不知所措了,她竟同時愛上了兩個男子。她想過逃,想過放棄,她告訴自己,今生,這兩個人,她一個也不要愛了。可是慕肖離依然在遙遠的中國黯然神傷,宋影楓則無怨無悔地伴在她身邊,一切都僵持不前。
然而,忽然有一天,如晴天霹靂般,她得知,她移植的半片肝臟,竟是宋影楓的。他在這樣愛她,她如何能夠冷血到無知無覺?終於,在慕肖離另娶的那年,她,樂雲杉,嫁給了用生命愛她的丈夫宋影楓。
幾年後,他們回國定居。宋影楓是暢銷小說作家,家底雄厚,於是在鬧市買了地皮,鬧中取靜地建造了這棟花園。他們一家三口,便在這裡一住就是近十年。
「雲帆,你……願意原諒媽媽嗎?」敘述完一切,樂雲杉顫顫地望著他。她不知道他是否會原諒她。她拋棄了他二十多年,沒有盡過一天為人母親的責任,這樣的她,能奢望得到兒子的諒解嗎?
靜靜地聽完這個糾纏了近二十年的故事,慕雲帆釋然地一笑,「我不怪你,從來都沒有怪過你。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人生,由不得自己選擇,你是這樣,而我,也一樣。你沒有欠我什麼,也不必感到愧疚。」
「可是……雲帆,我……」樂雲杉垂眸,一滴清淚滑落面頰,「我……你爸爸他……」
「爸爸他永遠不會怪你。」慕雲帆淡淡地打斷她,「你的半張相片,他一直視為珍寶,直到他臨終前,依然沒有忘記你,為你留下宏遠百分之十五的股份。」
「他……」再也忍不住,樂雲杉伏在宋影楓懷裡失聲痛哭。那半張相片,是她倉促離去時惟一帶走的東西。那是他們第一次拍的合影,她將半張剪下,時時珍藏身邊,另外半張,則留在慕肖離那裡。沒有想到,近二十年來,他竟是如此珍視。她這一生,何其幸運,得到兩個男子不變的痴心。而她,又何其殘忍,有意無意間,總是傷害著最愛她的人。
她不斷地抽泣著,沒有人打擾她,也沒有人安慰她,只是讓她哭得涕淚縱橫,哭盡心頭的愧疚,也哭盡多年的沉鬱。宋影楓掙靜地擁著她,關切的目光不離左右,她哭,他不說不勸.只是展開供她棲息的臂膀。
良久良久,她終於靜下來望著慕雲帆忐忑地道:「雲帆,你……是否願意留下來用個便飯?」
「我們原本就是來吃飯的」慕雲帆笑了笑.「今天是靜雨的生日不是嗎?」
「哦,好,那好。你們坐一會兒,我……我去準備。」聽他答應下來,樂雲杉掩不住興奮的神色,三步兩步走出客廳,一邊吩咐著傭人,一邊自己動起手來。
宋影楓朝他們淡淡地一笑,隨她走出客廳。他累了,必須休息。他深愛她的妻子女兒,所以他珍惜自己,為了她們。
上一輩都離開了客廳,留下的,是三個神情各異的年輕人。
自從樂雲杉離開后,李陌妍的神色就驀然冷了下來。她冷冷地望著宋靜雨,道:「你欠我一個解釋。」
「啊?有……有嗎?沒有吧。」宋靜雨尷尬地打了個哈哈。
「你敢說讓我去宏遠拉贊助是沒有預謀的嗎?你敢說你那麼勞心勞力撮合我和慕雲帆不是為了你母親嗎?」李陌妍的眼神越來越冷,幾乎要將宋靜雨射穿
「我……陌妍。」望著她的神色,宋靜雨不禁害怕起來。她是不是真的生氣了?她慌忙解釋道:「我承認,讓你去宏遠,我的確有私心。從我進中南,第一次見到哥哥時,就發現他看你的眼神很溫暖,不像對別人那麼疏遠客氣。他寂寞得夠久了,難得有動心的跡象,我自然就……陌妍,我當時沒有想那麼多。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夠了。」李陌妍斥了一聲,「你當我是什麼?是你討好兄長的武器嗎?宋靜雨,我是人,不是東西,我有我自己的思想。」
慕雲帆看著她們一來一往,卻毫無勸架的意思,只顧悠閑地喝著茶。
「陌妍,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宋靜雨眼眶一紅,差點兒掉下淚來。
「哼」了一聲,李陌妍不再理她,站起身子就往外走。
「陌妍,別走。」宋靜雨慌忙站起來,衝過去拉住她,大顆大顆的珠淚再也忍不住掉了下來,「陌妍,別怪我好嗎?我真的……真的不是故意的。」
忽然綻放一抹大大的笑容,李陌妍反手摟住她,笑著道:「呵呵,你終於哭出來了。哼,誰讓你欺負我那麼久?」
「啊?」宋靜雨抬起頭來,徹底怔住,「你,你居然戲弄我?」
「不然怎麼樣?你設計我總是真的吧,我扳回一場沒什麼錯吧?」李陌妍哂然一笑,毫不在意地道。
「你……你不生氣?」
「我有什麼好生氣的?雖然你設計了我一次,可是我也免費得了個滿分男友不是嗎?而且如果我自己不喜歡,你再設計也沒用,算來算去不吃虧。」李陌妍一揚眉,得意地道。宋靜雨成天整人,今天居然被她弄哭,值回票價了。
「就是,哥哥他很好的,你也不吃虧嘛。看我對你多好?把好的都留給你了。」宋靜雨終究不是悲情的人,說著說著又開始自吹自擂起來。
「是哦是哦。」望著她摻雜著淚水的燦爛笑容,李陌妍不由得會心一笑。
側頭回眸,沙發上,一雙溫暖而柔和的眼睛正靜靜地凝望著她。心頭驀然一暖,李陌妍不由得感激上蒼,活著,真好。
無論生命能夠延續多久,有愛,就有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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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風清冷,挽荷慕雲帆的手,李陌妍走在風裡,卻沒有感到半點兒寒冷。宋靜雨的家,離他的公寓很遠,離她家也不近,但他們沒有叫車,只是愜意地享受著涼風的輕拂。
「雲帆,你還會去學校嗎?」握著他的手掌,感受他掌心的溫度,李陌妍輕聲問道。
「為什麼這樣問?我有不去的理由嗎?」慕雲帆笑著道。
「你找到母親了,那百分之十五的股價也解凍了。你還是宏遠的總裁,一定會很忙。」李陌妍悶悶地道。他得回屬於他的一切.她是很為他開心啦,可是……想到以後又要和工作爭奪愛人,她就鬱悶。
「沒有宏遠了。」慕雲帆淡淡地一笑,「我已經把手頭的股份全部轉手給中衡集團了。至於媽媽的百分之十五,那是爸爸給她的.該如何處理,是她的事情。」
「為什麼?為什麼要轉手?那是你的心血啊!」不由得激動起來,李陌妍追問。
「在中衡手中,宏遠會發展得更好。而且,我累了。」慕雲帆避重就輕地道。他不會告訴她,他將股份轉手,最大的原因是為了她的病。如果她的病確診了,那麼這筆錢會是她最有力的經濟後盾,可以提供她最好的治療。
「可是……」
「明天就要複診了,怕嗎?」不願她胡思亂想,他轉移話題道。
「不怕。」果然,她的心思被切換了,「我記得你說的,無論如何,你會永遠和我在一起。」
「真的不怕?」他擁著她,輕輕地問。
「是的,不怕。」李陌妍望著他的眼睛,很認真地回答。
是的,不怕。她想到樂雲杉,她也得過絕症,也曾想過放棄,可是,她卻依然活了下來,活在愛人身邊。而她,李陌妍,還那麼年輕,她的病,甚至還沒有確診,她有什麼資格放棄,有什麼資格恐懼。何況,她還有他,有他伴隨著她,深愛著她。
只要心愛之人伴隨身邊,一切都不足為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