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張三對李四說:「當我在你這年紀時,你只有兩歲,當你的年紀為現在四倍多兩歲時,我已經六十歲了。」那麼張三現年幾歲……」
老天!這是什麼鬼題目啊!?卡迪娜滿面愁容的瞪著數學講義,不知從何下筆。
唉!美好的周末假期,都浪費在這該死的回家作業上了。
倏地,好久不見的卡里豆豆背著大包小包,滿載而歸的由她身邊跳了過去。
「等一下—」卡迪娜抓住了它長長的毛尾巴:「這幾天你都跑哪去了?為什麼不告訴我一聲?」
卡布里豆豆自知有錯在先,圓圓的臉上滿足懺悔:「我……我去環島旅行。」
「環島!?」這小傢伙幾時有興緻欣賞風景了?
「好玩嗎?」
「不好玩……」卡布衛豆豆囁嚅補充道:「但是好吃。」
好吃!?卡迪娜不禁問道:「你去的是什麼環島旅行啊?」
「就是中華美食學會辦的「寶島美食饗宴」啊!」它一副理所當然的答道。
「難怪!」她笑了笑:「那你都吃了什麼好吃的呢?」
卡布里豆豆見她沒有生氣,立刻笑逐顏開的現出自己的「戰利品」,與卡迪娜一同分享:「我吃的東西可多著呢!淡水阿婆鐵蛋、桃園大溪豆乾、新竹貢丸米粉、苗栗大湖草莓、台中太陽餅、彰化肉圓、嘉義火雞肉飯、台南棺材板……」
台灣可真是什麼都有啊!而且,吃的特別多!
卡布里豆豆現完了寶,突然說道:「卡迪娜,明天就是聖誕節了耶!」
「是啊。」日子真的過得好快,轉眼,就要年底了。
卡迪娜突然想起什麼似的拉過書包翻了起來,須臾,她的手上已多了一條織就得相當精緻的圍巾。
今天放學時,她和貓仔、小蓓去逛百貨公司,乍見這條圍巾時,卡迪娜就覺得它很適合任劘焰。
她用手撫著圍巾黑與墨綠相問的格子,卻不知該如何將這條圍巾送給他。
上次他對歐陽綺君極度否定的態度令她躊躇,卡迪娜擔心,自己的好意會得到同樣的失意下場。
唉,還是不要送好了。卡迪娜嘆口氣,反手把圍巾丟開。
記不得從何時開始,卡迪娜總是會不經意惦念起任劘焰,惦念著他的言語、笑容、和善、帥氣……不自覺中,卡迪娜的思緒又漸漸向任劘焰飄了去。
其實,這一切都被卡布里豆豆看在眼裡,笑在心裡。
它知道,它的主人戀愛了!而且,對象不是別人,正是那漂亮的傻蛋……噢!不對,是「撒旦」哥哥。
「唉。」卡迪娜發出她第一百零一聲幽嘆。
卡布里豆豆的笑意更深了。為了不讓它親愛的主人繼續為情所困,它決定要暫充一下月老、愛神,來「點醒」卡迪娜:「莫名……我就喜歡你……深深地愛上你……沒有理由、沒有原因……你知道我在等你嗎……」
當——卡布里豆豆「嗎」的尾音還沒結束,大頭就被卡迪娜的「光圈飛鏢」猛K了一記。
「我還等你「爸」咧!沒事唱那麼奇怪的歌幹什麼?」
大家都曉得,戀愛中的人(天使)往往會比較敏感,尤其是被人道中心事的時候。
「哪有什麼奇怪!?」卡布里豆豆揉揉腫了一個包的頭:「人界的歌不是都這樣!?」
是啊,有什麼好奇怪的?卡迪娜自問。她對自己的失態感到疑惑。
「卡布里豆豆,你怎麼又惹卡迪娜生氣了呢?」米迦勒老師笑笑地站在離他們不遠處。
「我才沒有!」它不平道。
罷了,還是功課比較重要。卡迪娜拿起數學講義,拍拍翅膀飛了過去。
「老師,敦我這題數學!」
米迦勒接過講義,神情專註的看了半晌。
「怎麼樣?」卡迪娜迫不及待的問道。
「嗯……呃……這個嘛……」他含糊的低吟廠一會兒,怱然「啪」的一拍掌——
「解出來了!?」
「不。」米迦勒把講義塞回她的手中:「我突然想起天堂還有事,得先走一步。」
老師……卡迪娜無言的瞪著他。
不知道也不早講,害我浪費這麼多時間!她放棄的哼了哼,轉向下一題挑戰。
「哦!對了,明天就是聖誕節了……」米迦勒故意把話題岔開。
卡布里豆豆聞言,立刻滿懷希望問道:「我們可以回天堂過聖誕嗎?天父爺爺和基督會想我耶!」
「我知道。」米迦勒慈愛的摸摸它的頭:「可是,卡迪娜的留學期限尚未結束,我無能為力呀!」
希望破滅了!卡布里豆豆嘟著嘴,失望的跳開。
聖誕節一直是天堂每年的重頭戲,卡迪娜憶起昔日過聖誕的種種,不禁有點遺憾。
「唉,今年沒辦法為基督慶生了。」
「是啊,少了你,今年的慶典及獻詩一定失色不少。」
她不置可否的聳聳肩。至少,她還有卡布里豆豆陪伴嘛!
「還有,你的那群死黨要我轉告你,他們以你為榮。」
死黨……一張張再熟悉不過的臉孔在她的腦海掠過。
哎呀,我都快忘記了!娜侖西亞、佳貝兒、賽德烈、兀嘉……這麼久沒見了,不知道他們現在可好?
「老師,請你轉告他們,我非常感謝!」
米迦勒頷首,早遺忘的年少回憶亦攀上了他的心頭:當年的他,和加白列、璐西法等不也經過生死患難、喜憂參半的青澀日子?
多麼可貴的青春呵!
「然後,賽德烈他……」
「那個王八蛋要你告訴我什麼?」卡迪娜一聽到賽德烈的名字,臉色立刻陰沈了下來。
「他說……」米迦勒猶豫了一下,變出一張紙條:「你還是自己看好了!」
她不太情願的展開紙條——
TO烈最親愛的娜:
全能天父總是不從人願,竟將苦命的你我天人永隔。但請相信,愛你的我永遠等你回來,朝暮捧著深情的玫瑰佇倚天堂門口,期待你的歸期。除了你,我別無所求,一千
一萬句:我愛你!
PS.不要大想我
娜最愛的烈上
「肉麻——」卡迪娜滿身雞皮疙瘩的丟開紙條:「告訴他叫他去死!」
什麼跟什麼呀!?連「天人永隔」都來了!不會用成語義偏愛充內行……她在心裡啐道。
看來,幾個月不見,這個無聊漢又變本加厲了。
米迦勃拾起紙條,瞄了眼後笑道:「這小子倒挺痴情的!」
「我看不必了!」她沒好氣的理理秀髮。
說句實在話,賽德烈對她的確很痴,而且痴到誇張的地步。四百多年來他沒有一天不對她猛烈追求,當然,不動如山的卡迪娜讓他碰的釘子更是不計其數。
並不是賽德烈長得丑或什麼的,相反的,他有一頭閃耀的白金色長發,和勾魂的水藍眼眸,除了腦袋有點秀逗,不時有些怪異的舉動出現外,賽德烈絕對足個十全十美、令人夢寐以求的白馬王子。
只不過,卡迪娜很明白,他不是擁有自己心鎖鑰匙的人。一直有另一個聲音叫她要等待,等待真正能開啟自己心門,長駐自己心底的人……
待米迦勒走後,卡布里豆豆立刻神秘兮兮的跳到她身邊:「卡迪娜,我可不可以問你一個問題?」
「說。」她咬著原子筆,苦苦思索著另一題跟人數有關的數學題目。
「那你要老實回答喲!」
「嗯。」奇怪,為什麼解出來的答案會是分數!?難道人能剖開來計算嗎?
「你喜歡任劘焰對不對?」
卡迪娜彷佛遭了一記當頭棒暍,手中的筆啪啦一聲,跌到數學講義上。
「亂……亂講!我才沒有!」
卡布里豆豆扇扇長耳朵,好整以暇的看著她:「沒——有——嗎!?」
「我……」她不由得語塞。
對於任劘焰,她漸有種異樣的情感,老是不知不覺遺忘了他是危險的惡魔。他的憨呆總惹她想疼愛呵護;他的剛毅堅定卻又令她感到安全信賴。
複雜的人、複雜的感覺,令卡迪娜嘗到了「剪不斷、理還亂」的糾結感。
「就算我喜歡他好了!可是,你忘了他是惡魔嗎?我們根本就不可能在一起……」卡迪娜睫毛低垂,露出鮮有的愁容。
卡布里豆豆搖搖頭。
人類說的沒錯!戀愛的確會讓人智商減退!而且,就連卡迪娜這個一級「巧」的天使都無法倖免!
「不在乎天長地久,只在乎曾經擁有!你現在不是和他在一起了嗎?」
卡布里豆豆這一席話令她茅塞頓開。
「小鬼頭!」卡迪娜邊笑邊伸手擰了擰它淺粉色的小鼻子:「真想不到,你除了吃以外竟然還能講出這麼有哲理的話!」
「拜託!你當我聖獸做假的嗎?」它露出一個引人發噱的表情,威嚴中帶著稚拙,好不可愛。
呵呵呵——太好了!卡迪娜的心防似已解除,再接下來就要食用B餐——不對,是實行「B計劃」!
「卡迪娜,我們去找劘焰玩好不好?」
「玩!?現在?」卡迪娜躊躇了一會兒。「不太好吧!而且我的功課還沒……」
「回來再說啦!」卡布里豆豆不由分說,硬是把她推出了雲端。
「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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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填充題》
1.曹魏在明帝死後,大權落入權臣()手中,魏朝逐漸名存實亡。
權臣!?他是混哪條道上的?任劘焰將吸飽青墨的筆夾上耳朵——他好像叫司馬什麼來著!
司馬……司馬……他苦思了半晌。
啊哈!司馬光!?……不對,他只有打破水缸而已……司馬中原!?也不對,他只是閻王的朋友,講鬼故事的。
與大腦交戰了約莫十分鐘左右,不耐煩的他乾脆拿出課本來查——
找到了!司馬懿!真是,沒事兒取那麼「龜毛」的名字幹什麼!?難寫又難記……
正當他提起筆,打算將答案抄上歷史作業時,冷不防的一片晶亮閃爍的金光竟當頭罩了下來——
「你這個大笨蛋!」
咦!?這個叫罵聲怎麼這麼耳熟?任劘焰睜開眼,只見眼前一對潔白賽雪的大羽翼——是她!
「你忘了雲會隨風移動嗎?也不看清楚就亂跳……」
「我一時忘記了嘛!」卡布里豆豆甩甩撞得昏天暗地的頭,怯怯的囁嚅道。
「太好了!」卡迪娜嘲諷道。「請問我們現在在哪裡?劘焰又在哪裡?」
「就在這裡。」
「劘焰!?」卡迪娜和卡布里豆豆同聲發出驚呼。
「你沒事兒躺在地上幹什麼,午休嗎?」
我躺在地上!?他「哈哈」乾笑兩聲:「那你們沒事兒又坐在我身上幹什麼,納涼嗎!?」
卡迪娜這才發現,自己竟是以一種極「不雅」的姿勢坐在他身上,雙頰不由得紼紅起來。
「對不起,你沒事吧!?」卡迪娜連忙扶起他。
難怪,我說這塊水泥地怎麼會軟軟的,摔下來一點都不疼。
「至少還活著。」任劘焰揉揉有點拐到的脖子,仔細將「原形畢露」的她上下打量了一遍。
此刻的卡迪娜除了頭頂光圈、背負羽翼、腳踩羅馬式露指涼鞋外,身上的天使袍亦不同於他印象中的「粽子裝」,而是一襲白金色的背心短裙,完全展現出她穠纖合度的身材,在頸子處,又綰著一條同色輕紗,顯得活潑且飄逸。
任劘焰不由得吹了聲口哨:「原來,天使都穿得這麼涼快呀!」
卡迪娜聞言,俏臉立刻漲成了蘋果紅,旋身換了衣服後,她怒沖沖的嬌瞠起來:「討厭啦——」她右手順勢揮了出去。
冷不防,任劘焰扣住了她的於腕,俊臉仍是玩世不恭的笑道:「喂,『魔界第一大帥哥』的臉耶!你捨得打嗎?」
「為什麼不!?」她反問道。
啪——
「你……」
卡迪娜得意的揚揚左於:「大哥,你忘了我有兩隻手嗎?」唉,呆魔就是呆魔!
「我沒忘!只是,好男不跟女斗。」他悻悻然地拾起因他們突然造訪而散落一地的課本、考卷:「你們就非要用這種方式出場嗎?」他的語氣中包含著無奈與認栽。
「還不是卡布里豆豆害的!」她斜睨了又不知從哪弄來一堆雞蛋糕而在大吃特吃的它一眼:「莽撞行事……這樣子是很危險的耶!」
卡布里豆豆裝出一副很無辜的樣子,邊嚼著雞蛋糕邊道:「人家知道錯了嘛!」
任劘焰嘆口氣,拍拍它的頭安慰道:「好,我不怪你,這樣行了吧!?」
「還是劘焰最好!」卡布里豆豆撒嬌的跳進任劘焰懷中。
卡迪娜默默的看著他們倆相見歡:心底倏然飄起一股莫名的愁。
這段時間,她過得太平順快樂了,平順得令她感到害怕。卡迪娜開始擔心回天堂的日子會一聲不吭的突然來臨。
因為,她捨不得任劘焰。
「劘焰,我們出去玩好不好?」卡布里豆豆興沖沖的問道。
「我是沒問題啦!」任劘焰注意到她有些異樣:「卡迪娜,你同意嗎?」
「我……」她想起卡布里豆豆所說的:不在乎天長地久,只在乎曾經擁有。
還是去吧!反正部已到了人界。而且,以後就不見得能有這個機會了。
「好啊,當然好。」卡迪娜決定暫時拋開一切,痛快的玩它一次。
說來慚愧,她到人界至今已迄半年了,卻還沒踏出這城市一步。學校繁雜的事務總令她精疲力竭,哪像卡布里豆豆,成天樂逍遙又閑閑沒事兒做,還跑去參加什麼「寶島美食饗宴」!
真好——
「萬歲!」眼見自己的計畫成功了泰半,卡布里豆豆有說不出的高興。
卡迪娜好說歹說也是和它相依百年的主人,雖然凶了點,但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現在它就辛苦一點,幫助「愛主」追愛,就當是它報答卡迪娜多年的照顧好了!
「不過,人界這麼大,我們要去哪兒玩呢?」任劘焰提出了重點。
「你不用擔心!」卡布里豆豆胸有成竹的答道:「人界知名的藝術花都——巴黎!怎麼樣?」
「巴黎!?就是法國那個巴黎!?」天,那不正是賽德烈的故鄉嗎?
想起賽德烈,方才在紙條上看到的肉麻句子義如夢魘般重現腦海,卡迪娜不由得感到一陣噁心。
「不然還有哪個巴黎!?」
「巴黎這個地方我聽說過,好像有什麼艾菲爾鐵塔、凱旋門對不對?」任劘焰興緻勃勃的說道。
他雖是在「很中國」的閻王眼底下長大,但他的學識可絕不僅止於此領域而已。
「可是……」
「你怕什麼?賽德烈又不會下來!」卡布里豆豆自然知道她對賽德烈超級感冒,幾乎到了厭惡的地步。
賽德烈?任劘焰乍聽此名,不禁感到好奇:「誰是賽德烈?」
「就是追卡迪娜……」卡布里豆豆話才講了一半,大嘴就冷不防地被卡迪娜捂了起來。
「呃……他是我在天堂的一位朋友,從小一起長大的。簡單的說,他很像阿崎和歐陽綺君混合的合體。」
和卡迪娜一起長大!?任劘焰突然覺得心裡有點不爽。
「你到底去不去嘛?」卡布里豆豆朝她下了道最後通牒:「不去的話,你就留下來幫劘焰看『家』好了,我們自己去!」
任劘焰聞言,立刻看了看被自己霸佔的公園涼亭。
唉!世事難料,以前在魔界至少有個冥府、閻羅殿可以住,哪像現在這個「家」連稱作「家徒四壁」的資格都不夠。
開玩笑,要本姑娘看家!?門都沒有!卡迪娜立刻毫不考慮的回道:「去就去嘛!誰怕誰!?」
還是「激將法」有效,卡迪娜果然著了它的道。
以前賽德烈曾提過,巴黎不僅是藝術之都,更是非常有情調、有浪漫氣息的城市,或許能為他們倆帶來點幫助吧!
卡布里豆豆的如意算盤打得可精著呢!
當然,它的最終目的不外乎是品嘗美味的法國菜!俗話說:給人方便,自己方便。巴黎既有可供卡迪娜和任劘焰培養感情的風景名勝,又有能供它吃到爽死的珍餞佳肴,這種一箭雙鵰、兩全其美的好地方,何樂而不「去」呢?
「好,那我們說走就走!」卡布單豆豆額上的印記閃出廠一圈玫瑰紅的光芒。只見那光越擴越大,包圍住了整個涼亭。
沒多久,光芒又化為一枚殷紅的光點,飛上了湛藍的晴空。而涼亭早已不見人影,徒留下幾本任劘焰收拾不及的課本,任由不識字的清風隨意翻弄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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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巴黎籠罩著一片迷濛的濃霧,雖然冷風呼嘯,但著名的香榭大道上卻早已布滿了熙來攘往的人群。
大道旁一家家咖啡座讓整條大道溢漫著濃郁的咖啡香。翹鬍子老爹推著滿滿一車金黃鬆軟的麵包,準備開始一天的生意;銀髮的婆婆忙從小貨車上運下一把又一把含苞欲綻的蓓蕾,花瓣上朝露晶瑩,映出她和藹的視盼。
驀地,大道上一雙黑白相映的人影吸引仕廠路人的目光——
俏麗的白影是個年紀的莫十四、五歲的東方少女,她有著如冬陽般溫暖燦爛的笑靨。而她身邊,寸步不離守著的黑身影則是個美得令人驚心動魄,就連女人看了部自嘆不如的美少年;烏亮的頭髮與微黃的膚色顯示,他應該來自東方,只是那雙濃墨綠的眼眸卻又為他添了幾許異國色彩。
那少女一會兒看看這個,一會兒摸摸那個,新鮮與驚奇毫不掩飾的表露在臉上,令過往的行人不禁也想停下腳步,為來自異國的她充當臨時導遊,順便欣賞她甜美的笑容。
只不過,那美少年正好相反,他似乎對周遭的事物並不感興趣,自始至終寒著一張臉,唯有在少女和他說話時,他才會露出一絲絲笑容。
「劘焰,看,這個好漂亮喲!」她端起一隻攤子上的桂冠,十分欣賞的現給任劘焰看。
卡迪娜雖然對巴黎很熟,但也僅限於聽賽德烈描述,或從天堂書庫中的書上看到。此刻,以前書本上的死東西都活靈活玩的展現在眼前,舉目儘是、伸手可及,她的心中有說不盡的欣喜。
「嗯。」他含糊應道。
奇怪,這些法國佬沒見過外國人嗎?幹嘛死盯著他不放!
卡迪娜留意到任劘焰神色有異,既不說話也不笑,立刻關心問道:「劘焰,你怎麼了?不高興嗎?」
「不是啦!我是不喜歡這些路人看我的眼神,怪裡怪氣的,搞得我渾身不自在。」
「這不是很好嗎?證明了你是『有魅力』的大帥哥。」她揶揄道。
「這我當然知道。問題是,如果光是女的也就算了,可是就連男的也……」
冷不防,他的背後倏然響起一聲挑逗的口哨聲。
又來了!他回頭一看,竟是個身高一百八十幾公分的英俊法國男子。
他板著臉孔,極不爽的啐道:「看什麼看!你沒看過中國人是不是!?」
由於任劘焰暗施「翻譯咒」的關係,所以他的話在一般人耳中聽來,都成了字正腔圓的法語。
那男子怔了怔,心裡訝異這個東方少「女」的法語,竟會說得如此標準流利。
「是沒看過像你這麼漂亮的中國女孩!」他「俯視」著任劘焰,一副大為驚艷的模樣。
王——八——蛋!竟敢觸犯本帥哥的大忌!?我今天就要讓你嘗嘗當中國熊貓的滋味。
任劘焰一拳正想揮出,未料,卡迪娜竟一個箭步擋下了他。
「對不起。」她朝法國男子笑了笑。
這個時候,米迦勒老師真傳的「米氏天使微笑」往往就是卡迪娜化干戈為玉帛,消除尷尬氣氛的最佳利器。
「這位先生,我想你可能弄錯了。」
「是嗎?」又是一個中國美少女!?今天真是卯死了!那法國男子竭力保持自己雅痞斯文的紳士形象,不敢暴露太多的興奮:「還請小姐多指教。」
卡迪娜頷首:「請你看清楚——」冷不防地,她反於扯開了任劘焰的風衣排扣,露出裡面單薄的黑色高領衫。
「喂,你……」任劘焰被她的舉動嚇了一跳。
卡迪娜不理會他,只是指著他結實且平坦的胸膛解釋:「他是男的,不是女的!請你下次吊馬子時,別只顧著看臉好嗎?」
「解釋」完畢後,卡迪娜便拉著任劘焰瀟洒離去,留下那個碰了軟釘子的法國人錯愕的站在街邊,被方才將對話盡收耳內的行人指指點點。
「不謝謝我幫你解圍嗎?」卡迪娜半開玩笑的向他邀功,未料,任劘焰卻僅是機械性的回了一句:「謝謝。」方才的怒氣仍在他心裡縈繞。
「不要,太沒誠意了!」她別過臉去,佯裝不理他。
任劘焰愕然,旋即明白她又在戲逗他,心念一轉,不知何時深植心田的對她的寵愛令他不再在意啥「大男人主義」:「好!感謝您的大恩大德,任某沒齒難忘!行廠吧!?」他光說不算,還當場行了個九十度大禮。
這才對嘛!卡迪娜當之無愧的一笑。
看著她的笑容,任劘焰的心逐漸開朗,剛剛的不快自然也一掃而空。再也沒有什麼事能讓他分心、煩悶,因為,他的眼中只有卡迪娜一人,只有她那足以令宇宙辰星都為之失色的笑靨。
「對了,我們的小搗蛋呢?」
任劘焰攤攤手,表示他好一段時間前就沒見著它。
「你們還知道要找我啊?」言畢,卡布衛豆豆突然踩上任劘焰的肩頭,並以一個「空中翻轉三圈半」的漂亮姿勢落到地面。
「你又到哪兒去了!?脫隊也不知會一聲……」卡迪娜雙肩環抱,斜睨它的模樣倒有幾分像是修理犯錯孩子的媽媽。
其實,就算它知會了也沒什麼用,卡迪娜和任劘焰完全沈浸在「兩個人的世界」里,會聽那才是怪事。
「來到法國,自然得向注重口腹之慾的法國人看齊,盡情享受美食,才不虛巴黎此行。」
卡布里豆豆說得頭頭足道,好像它的擅自行動非常理所當然似的。
現在,卡迪娜終於明白,這傢伙為什麼非來巴黎不可了,說來說去還是為了吃!
「哎呀!」卡布里豆豆瞄了眼長毛上綁著的懷錶。「拉了區的橘子鴨要出爐了,我得先走一步!」
「等等——」
它並沒有聽到任劘焰的叫喚,只是躍上一間咖啡座的篷頂,一跳兩跳,就消失在各式各色建築中了。
「放心吧!」卡迪娜拍拍他的肩:「那個小搗蛋對巴黎熟得很,玩不丟的。」
「嗯。」
朦朧的晨霧漸散了去,雖是寒冬,卻沒有下雪。隨著冬陽的升起,這座美麗的城巾慢慢沸騰了起來。
「走,我帶你去四處逛逛!」驀地,卡迪娜反於牽住了尚未反應過來的他,在紛亂的人潮中迅速奔走起來。
輕握著她的乎,任劘焰的心頭泛起了一股難以言喻的情愫。從不曾有過這種感覺,像是飲了杯美酒,甜中帶著些許苦澀,令他不禁感到微醺。
經由卡迪娜這位「最佳導遊」的帶領,短短半天的時間,他們就已將偌大的巴黎逛得差不多了,無論雄偉的凱旋門、肅穆的聖母院、聖瑪德娜教堂,抑或悠閑浪漫的塞納河畔等,均有他們駐留的足跡………
「哇!這裡的風景可真不賴呢!」北風吹亂子任劘焰烏亮的黑髮,卻絲毫不減他鳥瞰巴黎風光的興緻。
因天冷之故,著名的艾非爾鐵塔並沒有對外開放,但是,對他們這兩位「非人類」而言,那塊「禁止參觀」的告示板有或沒有都沒啥差別。
會是幻覺嗎?卡迪娜覺得在他回眸時,自己都會看到他眼中的一抹溫柔。
「劘焰。」
「嗯!?」他笑笑的回頭。
我喜歡你——
就在話即將衝出口的那一秒,卡迪娜猶豫了。
現在這個樣子不是也很好嗎?既然明白不可能會有結果,倒還不如繼續當普通朋友。
至少,傷心的人會少一點。
卡迪娜深吸一口氣,平復情緒後,她重新綻出一個笑容:「人界很美,不是嗎?」
「是啊!但總比不上天堂吧?」任劘焰有些幢憬的笑道。
卡迪娜默然,半晌,她輕輕道:「其實倒也未必。」
「哦!?」任劘焰湛綠的眼眸透著好奇。
「天堂的美是亘古不變的。」她踱到他身邊。
「永遠的白晝少了黑夜的神秘,在那裡,既沒有星辰日月,也看不到四季更迭。」
卡迪娜不知從哪弄來一枚花種子,放人了她柔細的手心,突然,種子開始發芽,短短几秒便成了一株漂亮的向日葵。
「看到了嗎?生命的成長。」她把種子放入任劘焰的手中,未料,那朵向日葵在一瞬間竟又變成數只黃雀四散飛去。
任劘焰愕然,瞬也不瞬的看著她出神入化、運用自如的魔法。
第一名的魔法天使果然不足浪得虛名!
她喚回黃雀,輕一彈指,黃雀又恢復成一顆小小的向日葵花秄。
「我們天使和你們惡魔一樣,是長壽生命體,可是,無論我們活了幾千幾百年,有些事仍舊是在天堂無法領略的——」
任劘焰正想發問,卻發現身邊景緻一換,自己已在遼闊的非洲大草原上空,腳下,正是萬獸奔騰的壯闊景象。
「生命的律動。」她輕笑,手一揮,他們又轉別黃沙滾滾的沙漠,三座古老的金字塔屹立眼一前。
「歷史與文明。」
再一晃,他們又回到了艾菲爾鐵塔上。
「剛才那些,都是我來到人界後才明白的。」
任劘焰沈默著,相較之下,他比卡迪娜體會到的事情多了很多。在魔界,他身為閻王名義上的學徒,卻像是他的兒子,跟隨他審判各種靈魂,雖然他老把事情搞砸,但閻王依然以無比的包容及耐心想將他訓練成自己的下一任接班人。因此,在他方滿百歲時,就已率牛頭馬面在魔界擒過厲鬼叛魔,也在地獄看遍了生死恩怨。
他不由得憶起一百多年前,那次為時不久,卻永生難忘的「蹺家」經驗。
一聲淡淡的輕嘆將他由追憶中喚醒,他回首,發現卡迪娜正凝望著天字,眼底有著些許懷念。
「想家了?」他輕問。
「有一點。」她有意無意的將秀額輕抵上他結實的背,略帶無餘的說道:「離鄉背井來到這個陌生的人界……這是免不了的!」
對卡迪娜而言,這個沒有昔日摯友作陪,無法為慈愛的天父及基督獻詩的耶誕節雖有點可惜,但是,能有一個她四百多年來,唯一真愛的人在身旁,也該是種幸幅吧!
就算戀上身為惡魔的他是個錯誤,她不想也來不及挽回了。
面對自己的心,卡迪娜沒有欺騙隱瞞的必要。
「我可不這麼認為!」不知哪來的勇氣,任劘焰旋身將她拉進自己的懷中:「因為我認識了你。」他的語氣很是認真。
卡迪娜怔忡著,兩人的心跳聲交織成奇妙的韻律,半晌,她巧妙的退出他溫暖的懷抱:「沒錯,誰叫我們是最好的「朋友」呢?」她若無共事的笑道,一副「純友誼」的模樣。
但,實際上呢?她的心弦早因他的話和他那拉她人懷的舉動而顫動不已。
聽她這麼說,任劘焰臉上的笑容漸漸退了去。
「對呀,最好的朋友……」就只是朋友而已嗎?
卡迪娜佯裝沒聽到他有點落寞的聲音,逕自凝視著一片片由天而降,如羽花般的白點。
白點落人她期待已久的掌心,化為一顆義一顆晶瑩的小水珠。
「下雪了!」她立刻伸下去接,沒多久便掬了一手:「我還是第一次看到雪呢!」卡迪娜甩去予上的融雪,興奮的笑道。
任劘焰並沒有玩雪的雅興,他不懂,難道眼前這個頑皮慧黠的天使僅將他看成普通朋友、好哥兒們!?這似乎不是他想要的!
不過,話又說回來了,不做「普通朋友」、「好哥兒們」又要做什麼呢?他們一個是天使、一個是惡魔,正邪本該兩立的呀!
任劘焰自己也感到十分矛盾。
最近總有種微妙卻帶著甜美的感覺佔據他的心扉,無法言述,卻亦分不清是悲是喜。唯一能確定的是,這分陌生的情感會隨著卡迪娜的笑容,一次又一次地,深深填滿他內心深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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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你沒告訴他?」
卡迪娜搗起快被吵聾的耳朵,她萬萬沒料到,這個身材矮肥短的小傢伙能發出如此尖銳而洪亮的叫聲。
「對呀。」她很理所當然的回答:「幹嘛要告訴他?」
「唉唷!」卡布衛豆豆氣得直跺腳:「你真是枉費我一番苦心!」
卡迪娜一攤子:「不然我該怎麼辦?」
「當然是向他告白羅!」
「告白!?」她佯裝不懂的看著自己的「軍師」。
「怎麼個告法?」
「你可以深情的看著他,告訴他:劘焰,我愛你!」卡布里豆豆邊說還邊對空氣示範了一遍,它圓圓的五短身材配上那痴情的表情,實在是滑稽透頂。
「算了吧!」她險些笑翻過去。「我又不是歐陽綺君,好惡哦!」
「這哪算惡啊?我還沒叫你獻上初吻呢!」
「初吻!?」卡迪娜笑得更大聲了。「我的初吻早在N年前就被賽德烈A去了,哪來什麼初吻!」
「那才不算,初吻是要跟自己真心喜歡的人才算數的!」卡布里豆豆很有學問的糾正她。
「除非你喜歡賽德烈!」
「當然不喜歡!」半晌,她促狹的笑起來,抱起卡布里豆豆:「你這小鬼頭懂得倒很多嘛!快說,你的初吻要獻給誰呀?」
「嗯……」它煞有其事的想了想,突然往前一跳。
「獻給你!」頑皮的卡布里豆豆在卡迪娜措手不及的情況下,由她唇上偷了一記香吻。
「大色獸……」卡迪娜無奈的捂著嘴,看著得了便宜的卡布里豆豆開溜跑遠。「劘焰說得一點部不錯!」
驀地,她想起任劘焰好看的唇形。
除了偶而被欠扁的賽德烈強吻,偶而向米迦助老師撒嬌時會吻他的臉頰外,卡迪娜還沒有真正體會過親吻的感覺,她不由得幻想任劘焰看似柔軟的唇吻上自己時會是……
天!她在想什麼!?
尚存一點的理智連忙把飄「過頭」的思緒拉回來,令卡迪娜不禁臉紅心跳,但她也有一點點希望,如果任劘焰真的會……那該有多好!
她連忙看看四周,幸好卡布里豆豆還沒回來,否則她這糗樣若被它瞧見,它不笑上半個世紀才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