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仍是必須正常生活的翌日,表面上雖與往常相同,可心頭一直不很舒坦的卓景成,分外覺得上班的這八小時漫長。
下班時間一到,他已經迫不及待地想離開,原本就打算直接去醫院的他,卻在要離開公司前讓人通知了其他幾位同事也要去探望時讓的消息。
講實在話,當時他真的湧上一股可笑的尷尬。
極度想念時讓的他,完全忘記了其他人也有分享這份關心時讓的權力。
可,他也總不能教這些出於善意的同事們,別來打擾他能夠早一刻和時讓相處的機會吧……
嘴角浮現著只有自己才清楚個中深意的苦笑,卓景成靠在窗邊看著噙著淺淺微笑,坐在病床上跟大家輕聲說話的方時讓。
「不好意思,讓大家擔心了。」他帶著歉意略微頷首。
那溫緩的聲音顯得沙啞了些……雖然清醒了,可臉色卻沒跟著紅潤多少,看起來也沒什麽精神……
環在胸前的雙臂微微緊了緊,他輕輕放下,緩慢的動作像是怕引起他人注意。只因,他不想打擾到現在方時讓臉上那抹淺淡的笑容。
可,他卻彷佛能聽到他那細微至極的動作似的。在卓景成的手垂放在兩側時,方時讓的眸光也輕輕地移了過來。
兩道視線沒有預期,卻也自然地,揉在了一起。
融進他幽軟的眼神中,卓景成幾乎想要走上前去,將他擁入臂彎里。曾經能夠輕易掌握的溫度此刻卻是這麽艱難遙遠。
但,交纏的眸光卻沒有維持太久,幾位同事關心的噓寒問暖又佔去了方時讓的注意力。
「……還沒,不過等一下就會送來了……你們也都還沒吃吧?快回家吃飯吧。」淺淺側著頭,稍嫌蒼白的臉龐還是揚上微笑。
其他人也笑了笑,再和他扯了幾句,這期間,卓景成仍是站在一邊,沒說上話。
而就在大夥兒準備要離開之際,方丞凱就在此刻進了來,見著兒子的同事們來探病,他理所當然地招呼致意。
望見站在一旁的卓景成,方丞凱微微笑了下,朝他輕輕頷首,卓景成也淺淺地躬身,可心底,也無奈地暗嘆。
看來,今天又錯失了時機。濃重的失落讓他的表情實在豁朗不起來。
事到如今,他也只好順勢跟著其他人一起先行離開。
「謝謝你們今天來看我。」
噙著溫和的笑容,坐在病床上的他這麽說。那模樣,不知為何讓剛要邁出步伐的卓景成震住了動作。
「哎,客氣什麽啦。」
「對啊,時讓,你要快點把病養好,我們等你回來喔。」
「沒錯沒錯,你好好休息,我們今天就不打擾啦。」
對這些溫暖的關懷叮嚀,方時讓難得地笑了開,和煦的黑眸輕輕眯了起來,點了點頭。
語畢,大家便一個一個出了病房,走在最後一位的卓景成並沒有立刻跟了出去,在他停了一會兒,又踅回病床邊。
見他向自己走近,方時讓不自覺地緊鎖他的視線,手指卻悄悄地顫抖了起來。
「我……」
他頓了頓,似是在思考些什麽,然後,又朝前跨了一步,站在床沿邊,經過計算的角度剛好完整地背對方丞凱,也技巧地遮住了方時讓的表情。
「我,會再來看你。」
卓景成的聲音低沉地逸出,卻有著難喻的祈求和渴望。聞言,他不禁輕輕握住拳,在被單上的手即使握成拳仍是顯得那麽無力。
見狀,卓景成微微彎腰,伸手替他拉整被子,卻也悄悄地,覆上他的手,感覺到那久違的觸感在掌心之中微微一震。
──我有好多話想對你說……
深深望進他的眸子,卓景成幾乎就要這麽喟嘆出聲,可他還是忍了住,在被方丞凱看見前,鬆開了自己的手。
「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最後再瞅了方時讓一眼,卓景成和方丞凱打過招呼之後便離開,而過沒多久方丞凱也因為要去一趟洗手間稍微走開一下。
獨自留在床上的方時讓望了望窗外已然整個降下的天色,然後低頭看著自己的掌心,在幾乎聽不見的輕嘆之後,他閉上眼。
另一手緊緊地包覆住剛才讓卓景成碰觸的部分。
彷佛這樣,那稍縱即逝的痕迹,就能夠被融進自己的骨血中,保留一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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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一夜無眠,卓景成頂著不算太好看的臉色去上班,熬到了中午休息時間,他連飯也沒想吃地立刻開車跑去醫院。
然而讓他沒想到的是,理應還要觀察幾天病情的方時讓竟然一早就辦了出院。
錯愕了會兒,回過神後他險些要挫敗懊惱地低啐。
難道真是時不他予?亦或這是自己應得的報應?
在他想要好好跟他傾訴自己的心意時,上天卻像是要折磨他似的不給任何機會。
──不管了!
他的耐性已然告罄,若再沒見著時讓,他一定會瘋掉。
不顧公司規定的休息時間只剩十幾二十分鐘,坐上車,他一路開到了一小陣子都沒再來過的時讓家門口。
急躁的心情在停好車,走到從未進去拜訪過的方家大門前,頓時全緊張地梗在了心臟,乾啞了他的喉頭。
有些僵硬地按了兩下門鈴,在幾秒鐘的空白等待中,他不自覺地祈禱了無數次。
看不見的另一端,一會兒傳來一些細碎的聲響,越來越接近。
當門板緩慢地旋開,空氣中竟震盪出,方時讓愕然的頻率。
「──景成……?」
那微弱的聲音是這麽的真實。
即使只是一聲淺淺的輕喚。
卓景成還是覺得自己所有的茫惶狂躁,都得到了他的救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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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喜歡醫院。
因為,因病過世的母親臨走前,就在病床上待了好長一段時間,雖然已經看淡,但是躺在醫院的病床上,他怎麽都感覺睡不安穩。
就說是他任性好了,可父親卻也在他請求下,答應了替他辦理出院,在家休養。
連睡了將近兩天,除了身子比較倦累不適外,其實他覺得快要好得差不多了,在一番堅持下,他才送出了原本要請假在家看顧自己的方丞凱出門。
因吃過葯又去迷迷糊糊地睡了幾個小時後,他索性下來客廳,給自己端了杯熱茶,然後就窩在沙發上坐著。
食慾還沒完全恢復的他,並不急著為自己熱下父親早已準備好的中餐,捧著介於溫涼之間的茶水,有時發獃,有時想些無關緊要的瑣事,他難得地任自己的腦袋隨意而模糊地運作。
──直到兩聲突兀的鈴聲響起,他身子微微一震,一會兒才辨別出那是自家的門鈴聲。
這個時候會是誰?
擱下杯子,他低頭看了下自己身上的睡衣,沒猶豫太久,就這樣走去門邊。
然而這一開門,那挺拔的身影就這麽毫無預警地出現在他眼底。
「──景成……?」
門的這一頭,他是真的沒想到會看到這個人。埋藏壓抑最深的思念,竟沖碎所有理智的禁錮,本能般地脫口曾經是那麽親近的呼喚。
而,似乎怔忡於方時讓的低喃,也似乎是有點訝異方時讓親自開的門,他頓了一秒,隨即,深深地睇著他。
「……你能下床了?」
聞言,方時讓不自覺地,握緊了門把。沉默了一會兒。
「昨天睡了一天,已經好多了。」
「──那,就好……」
幾乎是說給自己聽似的,他含在嘴邊的聲音,顯得是那麽模糊難辨。
「嗯?」他剛剛說了什麽?
卓景成輕輕搖頭。「我能進去坐一下嗎?」
鏡片後的雙眼,似乎有點緊張地眨了幾下。微微低首的神態,表達了他的猶豫。「……現在你不是應該在公司?」
「我翹班。」他回答地乾脆。
他詫異地抬頭。「你……翹班?」怎麽可能……他到底是為什麽?
「對。」他一手扶上門沿,無形之間,拉近了兩人的距離,「我是專程來找你的。」
隨著一個淺淺的踏步,他幾乎,就要跨越可以擁抱他的那條線。
方時讓在一瞬間,窒了呼吸。胸口的傷,像是差點被人扯裂開來。
「可以,進去坐坐嗎?」
他開口問,語氣里隱透的懇求,讓人暈迷。他只為他肯切放下的驕矜,令向來就不肆介懷的他,壓根無從招架。
鬆開似乎開始滲汗的手心,方時讓退離了門邊,站到一側。
「謝謝。」他踏進,反手帶上門。
微微垂下視線,他沒說話,先走入了客廳。看似平淡無波的外表下,沉埋著震耳欲聾的心跳脈動。
卓景成也安靜地跟在後頭。視線不自覺地在他家中掃了一圈,雖然認識時讓這麽些日子,他卻從來沒有好好來過他家一趟。
「請坐。」那聲音仍是顯得沙啞。方時讓手輕輕一擺,沒先落坐,等卓景成坐下後,他不自覺地抿了下唇,才開口道。「你……要喝點什麽?」
「沒關係,你不要忙。」他微抬起頭,因為抓不住他的視線而有些失落。「……你不坐下嗎?」
聞言,他下意識地睇了卓景成一眼,但又淡淡別了開,接著坐在另一側的沙發椅上。
雖然沉默,卻不會尷尬。好像有些時候,有些事情,總是需要一點時間醞釀,可即使如此,該是開幕的戲仍舊要演。拖不得。
「……時讓。」
還是那柔啞地彷佛連空氣都會淺淺震動的頻率,幾乎令人怔忡。
「我,傷你很深?」
「……不。」
他沒傷他。只是,沒有像自己一樣地愛他。
就只是這樣子而已。無所謂,傷不傷。
心底的疼,只是因為自己的付出,剝開了一道口子,滲了血,需要點時間恢復,罷了。
聞言,卓景成不自覺地輕皺一下眉。
若他點頭,他就可以理所當然地補償他,將他鎖在身邊,但,這樣的藉口,卻教他一個否認,而無從施計。
為什麽,他的盤算,一遇到方時讓,總要亂了套……?
然,他知道……這個主意,是拙劣的。他卓景成,此刻在他面前,竟是這樣愚笨。
「難道,不再可能了嗎……?」
他明白那種錯過的冷淡。足以澆散任何執著的熱情。
頓時,覺得好害怕……就像顫抖的指節上,珍愛的寶物就要岌岌可危地松落,而他卻已使不上力。
即使那聲音幾不可聞,方時讓仍感覺到了他恍惚下的不安惶恐。心頭,矛盾地漫起一抹複雜的澀楚。
他現在說這些……是要挽回什麽嗎?
──他可以自作多情地想,他對卓景成來說,還是有一定的地位嗎?
如果是……那麽,他不想被他放棄。
「我……」
「我……」
兩人同時開口,在望入對方的眼眸那一刻,輕輕止了住。好像,只要讓他這樣看著,就能知道他想說的話。
但,像是突然下了什麽決心,卓景成站了起來,向前邁出幾步,高挺的身形,停在方時讓面前。
微微低頭俯視著他,卓景成吸了一口氣,有些困難地開口。「……時讓,我……」然,梗住半晌,他卻深深攏起眉,「──該死的,我有好多話想跟你說……」但竟然不知怎麽說起!
看著卓景成濃重而毫不遮掩的挫敗,方時讓有些驚訝,幾乎反射性地,心口隱隱疼了一瞬。
向來意氣風發的濃眉刻出的痕迹是那麽的深。而,輕得彷佛一陣風就能掩蓋的聲音聽來卻這麽的沉。
「別離開我……」
方時讓瞠大眼。怔忡了。
緩緩地,卓景成低下身子,執起他的手,闔上眼,似是無限眷戀而膜拜般地,吻上他分明的指節突起,模糊地低喃著。
「那天,我的話還沒有說完……你卻倒下了,天知道……我有多害怕永遠失去你……」
猛地,方時讓眸底隱約漫上一層霧光。
「所以……不要離開我,時讓……」他的聲音斷續而低啞得像哽咽。然後,他睜開眼,定定地望入他的瞳仁深處。「我──」
他現在才恍然大悟,如果承認愛他就有機會留下他,他會毫不猶豫地說出口。只要時讓願意,他什麽都給。
哪怕這曾經是他嗤之以鼻,以為一輩子都不可能立下的,永恆的承諾。
然,彷佛從他的眼神窺見了他的靈魂,他沒讓卓景成說出了那該是要撼動他心神的一句話,而是突然收緊了被他執在掌心中的手,霍地站起身。
──主動地,狠狠地,吻上他!
他用卓景成萬萬沒想到的方式,點燃了壓抑在兩人心中,雙倍的思念情纏。
然,在最初一瞬的怔愣後,卓景成沒絲毫遲疑地闔上眼,緊緊扣住這讓他渴望已久的真實熱度。
就像溺水的人抓住了救命的依憑。此刻,只有他的溫軟氣息,才能讓他再度延續存在的意義。
接近狂暴地吮吻住那曾經令人迷眷失控的溫軟唇瓣,即使呼吸困難到肺葉都已隱隱生疼,緊鎖對方的懷抱仍舊沒有放鬆絲毫。
──由卓景成的懷抱深吻中,傳來了燙人熾焰,久違的激情灼燒著他的心頭胸口,連初愈的身體僅剩下環抱住他的那一點力氣,都給逐漸熔盡了。
「唔──」
鼻間嚶嚀出難受的悶哼,最後只能顫抖著指節抓住他衣袖的他幾乎就要癱軟了膝蓋。
察覺到懷裡下沉的重量,猛地,一股不願再體驗的恐懼讓卓景成睜開了眼,自他唇間微微退開,眸底不掩慌急地確認他的情況是否有恙。
粗重的喘息尚未平復地在彼此微薄的距離里充斥著,除了濃烈撩人的慾望外,竟,也讓人深深地安心。
──他就在這裡。在他的眼前。即使不開口,也能從他瞳仁中的映影知道,他被他放在心底。
緩緩彎下身子,卓景成環著他的腰,讓他坐回了沙發上。注意到方時讓鼻翼上歪斜到幾乎要滑落的眼鏡,他輕輕摘了下來。
看著那被鏡架擦出的紅痕,他不禁在他眼窩間落下綿柔的細吻。「抱歉……」他該體貼一些的。
方時讓沒說話,淺淺搖頭。只是,這麽輕微的動作,卻讓自己的眉宇再一次摩裟過他的優美唇線。
一個無心,卻輕輕盪起一陣綿恬的細細顫慄。像是醞釀了無盡歲月思念的溫存,都悄悄地暈染開來。
為模糊的視線微微眯起眼,他並不知道,這就是以前卓景成老愛摘下他眼鏡的原因。
雖然重度近視對方時讓來說頗有不便,可每次見他黑眸輕眯,目光而略帶朦朧的模樣,他總不由得生出一股莞爾的寵愛。
只是這一次,毫不刻意的柔憐行止卻牽引出更深,更動人的綺情氛圍。
半跪坐在他面前,卓景成忍不住靠近,宛如飄羽般的輕吻淺柔地描繪他的輪廓,最後停留在他頸項間,深深地汲進那專屬於他,令人寬懷安穩的氣息。
然,一雙本來輕輕放在卓景成肩膀上的手,這時也緩緩地收起來,將他挺拔的身形環在自己胸懷裡。
──即使那不是契合自己懷抱的柔軟身軀,方時讓也明白,除了他,是不會有人讓他想要這樣擁抱了。
「……時讓。」
「……嗯?」
「你,原諒我嗎?」
他的語氣很輕,但摟著方時讓腰際的手卻不自覺地緊了一緊。
然,他微微抬起下頷,淡淡釋了一口氣。
「你要我原諒你什麽?」
不是沒有過怨懟,只是他一向看得開。更何況,原不原諒對卓景成其實並不重要,他要的,應該已和自己想要的一樣。
這樣,就夠了。
聞言,卓景成自他頸間抬頭,深深地,望入那對溫和的黑眸底。在那靜穩的眸光中,找不到一絲冷諷。
良久,開口,他竟然發現自己的聲音在顫抖。「為什麽要對我這麽好?」他從沒有想過,被愛的感覺竟會是這樣。
時讓無私的包容會寵壞他……他會扔不開,舍不下。那眷戀,足以繾綣一輩子。
「我想……跟你要對我說的話,一樣理由吧。」如果,他沒有會錯意的話。
卓景成伸出手,輕柔撫過他的臉頰。「既然這樣,為什麽不讓我說?」那應該是他希望的,不是嗎?
淺淺歪頭,方時讓淡淡笑了開。「我只是不想……在這個時候哭出來。」
他狠狠一震!
──那笑容,撼疼了他的心口。
「為……什麽?」
他沒立刻回答,只是輕輕向前一靠,額頭抵住了卓景成的,斂下瞳眸,低柔地開口。
「因為,幸福有時,是會教人想流淚的……」
聞言,他幾乎忍不住喟嘆出聲,臉龐再度埋進他的頸間,不停低喃。「時讓、時讓──」
拂過耳廓的嗓音帶著他特有的磁啞,方時讓不禁微微縮起肩膀,醉在他動人的呼喚還有熟悉又想念的味道里。
「什麽事……?」
即使沒看見他的表情,卓景成也能感覺到那模糊的聲音中輕揚著淡淡笑意。他的手,誘惑而不失溫柔地,在他背上摩裟著,低沉的輕喃益發勾扯著熾熱的渴求。
「我好想你。」不再矯飾,他坦承了自己的慾望。比起以往,顯得更加真切。
他笑了。
「我也是。」
稍稍鬆開他,卓景成吻上他略帶羞澀靦腆,卻泛著恬意的唇際。
他們都知道,這是一個序曲,也都期待,舞台的開演。演員,除了彼此之外沒有人能夠勝任。
一出少了其中一人就不再完美的戲碼。
不過,現在也沒人想這個問題了。
卓景成開始忙碌,本來環著方時讓腰間的手探進了衣服下擺,在掌心撫觸到那背脊中心的凹陷和肩胛骨的起伏弧度,他溢出一聲近似低吼的嘆息,自制力被摧毀地幾乎一點不剩。
面對他突然變得猛烈的侵襲,方時讓也順從地承受,甚至,給予他不算嫻熟卻熱情的回應。
難耐地嚙咬著他的唇瓣,卓景成沙啞的聲音仍是在吮吻間呼喚著他,輾轉在他的耳廓頸線都烙下痕迹,像是要證明,懷裡的這個人是真實的,是自己的。
蹙起眉心,方時讓壓抑不住加快的節奏脈動,但,在卓景成就要褪下他的上衣時,他微微使力抓住了他的手腕。
「別在這裡……」他看著他,剋制住了主動吻他的衝動。站起身,他拉著卓景成的手,「……來。」
亢奮的喘息逼得皮膚下每一分熱度攀高灼燒,可即使如此,他還是緊握著方時讓微微泛汗的手心,跟著他的腳步,踩上階梯來到二樓。
只是,平時再怎麽自豪的自制力只夠維持到房門打開,下一瞬間,門板以極快的速度再度闔上,關掩了門內一觸擊發的煽情烈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