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果不其然,侍衛們簇擁著桑德走到迴廊時,就見荷妃身邊的老宮女已經綳著張臉在那等著他們。
「桑德公主,荷妃娘娘跟夢芸公主已經在您的寢宮等候多時。」
慘了!桑德頭一低,在侍衛們的陪同下,回到位於側殿的寢宮。
進屋第一眼,就見到面貌清秀的雀兒,神情倉皇,眼裡含淚的跪在地上。
雍容華貴的荷妃及她美麗的姊姊夢芸則挺著腰桿坐在椅上。
「母妃、夢芸皇姊。」她連忙躬身喊人,一邊不忘要將雀兒拉起來。
但宮女哪敢起身,急急搖頭。
「你這是什麼打扮?!」
荷妃保養得宜,雖年已四十,但風韻猶存,只是一開口就語帶嚴厲,嚇得桑德急急將臉上黑巾拿下來。
她看起來其實挺狼狽的,黑色勁裝上沾了不少塵土,但光那張無辜又出塵脫俗的麗顏,就吸引住眾人的目光,狼狽絲毫無損她的美麗。更令荷妃跟夢芸感到古怪不悅的是,在那場「死而復生的意外」后,十六歲的桑德臉上的光彩愈來愈亮,人也跟著益髮漂亮起來。
桑德一臉無奈,只是喃喃低語,「母妃跟皇姊心知肚明。」
荷妃臉色丕變,語氣尖銳的斥責,「心知肚明?!那你呢?你也該知道我們的想法,你為何還要那麼做?!」
她咬著下唇,「因為桑德明日就要嫁人,卻聽到合家莊遭到火劫——」
「該死!你就是聽不懂嗎?!就因為你,讓外頭那些百姓以為我們跟你都是一樣可以親近的,竟放肆的碰我!就像那名愚蠢的乞丐居然碰我的衣服,就只為了跟我說一句『桑德公主有副菩薩心腸』,喔,真是臟死了!」
一提到這事,桑德的小臉垂得更低了。事後,那名乞丐兒因冒瀆母妃差斷被侍衛砍斷手,還是她得到消息趕至,向母妃下跪求情,沒想到卻引起母妃更大的怒火,在怒摑她一巴掌后,才憤然離去。
荷妃恨恨的瞪著她,從女兒不自覺撫著臉頰的動作,雖然也想起當天的情形。「總之,皇室與百姓本該有距離,行善的事,更不需要你這金枝玉葉多事。」
「我知道,所以這回我蒙了面,還在晚上才出宮,更是跑到山上做善事,不會有人知道我是公主,還有就算遇到了人,兒臣也絕口沒提自己的身份。他們——一」她急急的看向那些侍衛,「他們也遵照您的懿旨,在尋找我的時候,絕口不喊我的名諱。」
那些侍衛們立刻用力點頭。
但荷妃聽了更火大,「他們為何會有我的旨意?」
「因為我被您摑了一巴掌后,就記取教訓,扮成宮女或女扮男裝出宮去幫助一些窮苦的人,可是您盯我盯得緊,下令不准我出宮,萬一發現我不在宮內,就要他們出去找我……」
「好!很好,你沒忘記我說的話。」荷妃頻頻說好,可是臉色好難看,還說得咬牙切齒,「那麼,今晚你丟什麼東西出去?」
「父皇送給我,要讓我帶去婆家的金子。」她很老實回答。
聞言,每個人都倒抽了口涼氣,夢芸一臉難以置信,荷妃更是氣得渾身發抖。
「那些金子屬於皇室,上面會有官印,一看便知,你就是蒙面扮黑衣人有何意義?!」這是個蠢材!
先是一慌,但桑德隨即放心一笑,「安心啦,母妃,他們只有一小盞油燈,外頭又那麼暗,他們看不清楚的。」
所以呢?她氣到火到三丈,「到了白日呢?」不就能看得一清二楚!
桑德一臉恍然大悟,隨即尷尬憨笑,「是呴,下回兒臣再改進好了。」
「下、下回?還有下回?!」她嘴角抽搐,差點沒氣到眼凸嘴斜。
「算了啦,母妃,明兒個桑德就嫁出去了,日後她的行為舉止是她夫家要擔心的,干我們啥事?」夢芸相貌艷麗,平日頗注意儀態,但此刻因為困極了,即使不雅,她仍打了個大大的呵欠,可犀利的明眸睨向那些侍衛,嚇得他們立即低頭。
女兒一提,荷妃怒氣稍平,「也是,若不是怕明日皇室婚禮無法順利進行,引來皇上的怒火,本宮才懶得理她。」
母女倆相偕起身,她連忙送客,「桑德送母妃,送皇姊。」
真是個惹人厭的小公主!桑德輕嘆一聲,師父給她的新身份實在很有挑戰性。
見她們出去了,她可沒忘記跪了一晚的雀兒,連忙把人扶起后,又對那些侍衛們歉然一笑,「連累你們一整晚,快回去休息吧。」
侍衛們點頭欲走出去時,在門口頓了一下,互相交換一下目光后,其中一人被推派出去,大膽開口,「公主也累了一晚,請早早就寢。」
「謝謝你們,我會想念你們的。」
明日這麼善良美麗的人兒就要出閣了,說沒半點不舍是騙人的,更甭提宮中醜陋事太多,相較之下,她的存在顯得難得,侍衛們恭恭敬敬的再給他們打從心裡敬愛的公主行一個禮后,才紛紛退下。
「對不起,雀兒。」桑德真誠的握著她的手,美眸里儘是愧疚。
雀兒急搖頭,「主子沒事,雀兒就安心了,讓奴婢伺候您上床吧,明天才能當個美麗的新娘。」
她回身,正要準備伺候主子梳洗時,一個高大身影突然在沒人通報的情況下大步走進來。
桑德一愣,「四皇兄。」
祈洛冷冷的給了雀兒一個嚴峻的眼神,她立即明白的退下。
他以挑剔的眼神看著自己最小的妹妹,如果可以選擇,他寧願讓夢芸下嫁給朱定康,而不是這個個性憨直,善良的妹妹,怪就怪母妃太疼夢芸,即便父皇下令賜婚了,還硬是去製作跟有姑侄關係的太后求情,才讓新娘換人,順了她們的意,卻打亂了他的棋。
「皇兄知道時間很晚,不過還是得提醒你,別忘了皇兄交付你的事。」祈洛凌厲深沉的眼神直瞅著她。
面對這名頗有野心的兄長,桑德也是肅穆以對,「皇兄要妹妹好好伺候夫君,讓他成為四皇兄這邊的人,在日後有任何必要時,能舍太子哥哥就四皇兄。」
他半眯起黑眸,「太子哥哥?!呿!別忘了,你娘晉妃在你襁褓時就病死了,皇上把你交給我母妃扶養,這個恩惠,你就以這件簡單的任務來報恩,明白嗎?」
「是。」表面答得恭敬,但她明白才有鬼咧!在皇宮裡過日子最累的一件事,就是「搶人」,有太多人想用任何方法來增加自己的人脈,忙著爭權奪利,可她一點也不想參一腳!
不知道她陽奉陰違,祈洛見她畢恭畢敬,便滿意點頭,轉身離開。
雀兒則在欠身送四皇子離去后,急急又進來寢宮,「公主沒事吧?」
「能有什麼事?」她不解的看著丫頭在她身邊繞左右繞后的,上上下下仔細察看著她。
「就『那件事』嘛!很擔心四皇子又要主子吃什麼……雀兒我也不想主子再死一次。」一想到那次的驚心動魄,雀兒的眼眶又紅了。
「我沒事了,還有,那件事也別再提了。」她還沒笨到連自己是怎麼能附身在這個年紀輕輕的公主身上,由天上的子茵仙子變成地上的皇室公主的原因都不知道。
夜深了,明日將成為某人妻子的桑德在極度疲憊下,隨意讓丫鬟幫著梳洗后,很快的上床入夢。
翌日,京城裡最盛大的喜事,就是尊貴的桑德公主下嫁給相爺的二公子,皇親國戚、達官貴人,一桌桌讓人垂涎欲滴的佳肴,美酒更是香醇可口,在觥籌交錯間,眾賓客歡樂交談。
然而,氣宇軒昂的朱定康對今晚的人生四大喜之一,只能以味如嚼蠟來形容。
這場婚事,他連說不的權利都沒有!
皇上賜了華宅、黃金萬兩及一些價值連城的奇珍異寶做為公主嫁妝,文武百官所送的賀禮更是堆積如山,他也完全沒有「退貨」的權利。
英俊的臉上有著虛偽的笑意,他與道賀的賓客們舉杯,做著一個新郎官該做的事。
多名皇親國戚一一前來道賀,個個盛裝,令人看了眼花繚亂,其中最引人注目的,自然就是一身綾羅綢緞的太子跟四皇子。
祈鎮美如冠玉,性情自持嚴謹,沉穩內斂;祈洛氣宇軒昂,但較為陰沉,脾氣一來,冷硬的眼神教人不敢正視。
這對同樣出色、同父異母的兄弟,檯面上和平共處,但檯面下,暗潮洶湧,早已是公開的秘密。
雖然祈鎮很清楚朱炎早已被四皇弟收買,是自己的敵人。
「謝謝,謝謝!」
兩鬢斑白的朱炎喜不自勝。雖然次子刻意與他作對,不從政,硬是開了錢莊,但他也不得不承認,定康確實有理財的才能,且引起各方面的重視,不少人都直言,若能讓定康出仕朝廷,對國家財政絕對是一大助力。
朱定康的大哥朱定國也是喜形於色,但他很清楚弟弟對這些檯面上下的鬥爭有多麼的意興闌珊,所以,他這個當哥哥的能做的,就是盡量達到父親的期待。
其實他也不愛與這些虛情假意的皇室人員往來,但除了不願讓父親失望外,也是因他沒有弟弟的勇氣,敢悍然拒絕父親的要求,做自己想做的事。
至於新郎官則在父兄陪同下,一一與祈鎮、祈洛寒暄。
祈鎮深知自己的存在,恐怕會讓這場婚事的氣氛變得嚴肅,遂先行離開,祈洛隨即跟著走人,卻是因這個場子有大半都是自己的人,他不需要再窩在這裡培養感情。
朱炎見重要貴客離去后,連忙催促二兒子,「定康,你該回房陪公主了,別怠忽了。」
「是,爹,這是你極想要的兒媳婦,兒子怎敢怠慢呢?」他黑眸帶著虛應的笑意,卻不見半絲真誠。在兩名小廝的陪同下,他往新房走去。
這座豪華宅院是皇上所賜,大大的廳堂此刻大擺筵席,熱鬧非凡,但一旦遠離大廳,吵嚷聲漸遠,庭園過後,是一處擺設了石桌,石椅的扇形廳,穿過亭台,還有一條長長的復廊,行經假山、曲橋,接著又是庭院深深,才見到掛著雙喜燈籠的新房。此處花木扶疏,有一粼粼池水倒映著天上明月,夜風送爽,相當宜人。
可惜,心情與情境不搭,朱定康悶悶的來到門口,就見一名清秀丫鬟守著,一見到他來到,趕忙斂身行禮。「雀兒參見駙馬爺,賀喜駙馬爺。」
他手一揚,一名小廝立即從懷裡拿出銀兩給她,他再揮揮手,示意她下去。
朱定康亦示意小廝退下,這才推門。
房門開了!喜榻上的桑德頭蓋紅巾,十指悄悄扭成一團。她雖然是仙,可也沒成過親,好緊張喔。
早先拜堂時,她是一個口令一個動作,幸好旁邊有雀兒攙扶著,但這會室內靜悄悄,靜得令人發慌。
驀地,腳步聲起,她更緊張了。這個夫婿,她可是連瞧也沒瞧見過,但自這一晚起,兩人就要同床共枕,雖然她早有心理準備,卻還是怕呀!
他走近了,身上好像有淡淡的酒氣,也是,那些賀客們肯定舉杯祝賀。
「雖然是新婚夜,可是,定康還有許多事要做。」他的聲音頗為低沉,隱隱透著不耐。
「是嗎?那夫君快去忙吧。」她一點也不在乎,還以玉蔥般的手朝他揮了揮。
黑眸掠過一抹譏誚,「原來公主如此賢惠,但今晚若留公主獨守空閨,不會明日就回宮參我一本吧?」
「不會!」
她連忙搖頭,頭巾晃動,他看到了一個白皙無暇的可愛下巴。
「本公主幾百年來……呃,不是,十六歲來這一次成親,很不自在,夫君先忙您的,我也能鬆口氣,腰桿兒也可以不必挺得這麼直。」
他聽錯了嗎?她的意思是樂意之至?咦,她的聲音有點耳熟,但一時之間,他又想不起來在哪裡聽過。
「夫君,這頂鳳冠很重,我們一定要隔著紅頭巾說話嗎?」她又開口了。
朱定康抿緊了唇,上前以喜秤挑起喜帕,沒想到鳳冠下竟然還有及鼻的紅色串珠,遮了她半張臉,他趨前要幫忙,沒想到她已經徑自拿掉放在一旁。
桑德深吸口氣,一抬頭,看著他,不禁一愣。
她完全沒想到他如此高大挺拔,一襲紅袍更襯托出他的俊俏過人,龍眉鳳目、鼻若懸膽、風儀絕俗、容貌俊美得教人讚歎,這就是她的夫君?
他也沒想到她如月里嫦娥,桃臉蟬發、朱唇榴齒、眼如秋水、膚若凝脂、裊裊婷婷、光彩射目,坐在他眼前的,根本是白玉精雕而出的瑤宮仙子。
他眸中的驚艷,桑德早已習慣,但不知怎麼的,或許是意識到兩人之間將成為親密關係,她的心不由得怦怦狂跳起來。
時間彷彿停住,四目膠著,有股親密氣息在空氣中流竄。
久久之後,朱定康才察覺到自己的目光流連在她臉上太久,他抿唇道:「冒瀆了,定康不該直盯著公主看。」
「不不不!」她粉臉漲紅,「別這麼說,我不也一樣?咱們是彼此彼此。」
他濃眉以蹙,詫異她如此率性。
「早聞夫君才氣過人,儀錶出俗,許多女子為之傾倒,桑德想望風采已久,如今一見,果真如此。」
她只是想解釋清楚,但卻讓他會錯意。
意思是她原先以為他貌不如她?皇室之人果然眼睛長於頭頂上。
「公主還有什麼吩咐?」朱定康又恢復了疏離的態度。
「請叫我桑德就好?」
「再怎麼說,公主是金枝玉葉……」
「但夫妻不該如此疏遠,也不該有尊卑之分。」
他再次訝異,雖然耳聞她行事作風相當平民,但後來行善之舉不了了之,在他看來,那不過是偶爾為之,想嘩眾取寵的行為,先前太子雖有說明,他卻也未放在心上,但如今觀來,她似乎不是他以為的那樣。
「還有,我知道夫君有事要忙,但能否先回答問題?夫君原本想要娶怎樣的妻子?」
她相信他們兩人的關係才是她這次下凡真正的試煉,但他看來似笑非笑,有點難以捉摸。
「安份、伺候公婆、相夫教子、不離不棄、一生一世……」他應付的念了一大串,「這是我理想中的妻子。」
她點點頭,「明白了,桑德會遵守三從四德,亦會依禮行事,夫君希望的事,就是一名妻子該做的事,我會盡我所能,希望能讓夫君滿意。」
他錯愕的直視她,沒想到她會如此回應。
她亦回視他。面前是將跟自己共度一段時間的男人,期限應該就到試煉結束,她通過考核,位列仙班為止。當一天和尚就該敲一天鐘,既然她是他的妻,絕不會天真到讓丈夫卷進那些醜陋的權力鬥爭。
起身走近他,她感覺到他身上有股正氣,看來這段仙人關係應該會不錯。
「夫君要桑德至書房陪伴嗎?」
「不必。」
「那桑德先睡了。」話落,她抽掉髮飾,一頭飛瀑般的黑髮披瀉而下,兩人的距離近到他嗅得到她全身散發著淡淡清香。
他不得不承認,她的美出乎他的意料。
她僅著一件白色單衣及褲,先行上了床。
黑眸微眯,他無法置信看著她愉快的闔上眼,更令他不敢相信的是,隨即傳來熟睡的呼吸聲。
她睡著了!看來好夢正酣,臉上還帶著笑意。
朱定康直視著她絕麗脫俗的臉孔,突然心兒怦然,而這個反應似乎嚇到了他自己。
抿緊唇,心口突然冒起無明火,他又不是沒見過美人,不該如此。
他陡地起身,大手一揮,滅了龍鳳雙燭,大步走出新房。
春宵一刻值千金
花有清香月有陰
歌管樓台聲細細
鞦韆院落夜沉沉
燭火下,朱定康將手中毛筆放到硯台上,這才回神,發現自己竟然不由自主的寫下前朝著名文人的詩。
可惡!她那張謫仙般的出塵臉蛋竟揮之不去。原來,他也以貌取人。
朱定康就這麼悶悶的在書房裡待了一夜,直至清晨,才返抵新房。沒想到,遠遠的就看到桑德身子探出窗外,還做了一個大大的深呼吸。
「早啊!」
她帶著溫暖快樂的嗓音一起,清脆悅耳的鳥鳴聲隨即此起彼落,一時之間,鳥兒們啁啾啁啾的啼叫不斷,彷彿真在答應她。
他蹙眉,看著她像只快樂小鳥飛奔出房,發出銀鈴般的笑聲,一雙含笑明眸如陽光般耀眼,忘我的旋轉大笑,「太棒了,新的一天,不在皇宮了,太好了!」
瞧她眼波流轉、唇紅齒白、笑容滿溢,他不得不承認,一早遇見心情好的美人兒,真的很賞心悅目。
突然,他看到雀兒從房內跑出來。「公主,你要快點梳洗打扮,晚一會兒,你得用膳,那時宰相跟朱家人都會過來向你請安——」
「別又來了!」
他注意到她那張美麗的臉蛋頓時揪成一團,雙手還捏住雀兒的手。
「我的好雀兒,饒了我好不好?這裡不是宮內,我父皇送給我的貼身丫頭,我只留了你啊,你不明白這其中的意思嗎?」
「主子,雀兒知道,可是駙馬爺不知、宰相不知,其他人也不知道你討厭那些繁文縟節,你只想當一個平凡人,早膳不要大魚大肉,只要求甜點——」
她迫不及待的打斷雀兒的話,「這些我全會跟駙馬說的,他很好說話的。」
他好說話?!朱定康啼笑皆非。不管是經營錢莊、還是做生意,都是以營利為目的,在商言商,他雖然平時臉帶笑容,卻容不得他人佔便宜,在商場上廝殺時更是冷酷無情,而因為臉上帶笑,也有人私下說他是笑面虎,從沒人說他好說話,她顯然識他不清。
「好說話的是主子吧,新婚夜駙馬爺竟然讓主子獨守空——」
雀兒突然困窘的住了口,急急低下頭,桑德不明白的轉過頭,就見到夫君在晨曦金光下朝自己走來。
老天,他真的很俊雅挺拔,舉手投足間自然散發一抹貴氣,彷彿他天生就是個高高在上的強者。
漆黑如墨的利眸鎖住了她美麗的星眸。這眼瞳有些熟悉,彷彿是——
「駙馬爺早。」
雀兒略顯驚惶的叫聲打斷了他的思緒,他抿緊了唇,點了點頭,目光再次回到自己的妻子身上,只見她一身白色單衣、美麗長發仍披散在身後。
他的注目,桑德這才意識到自己衣著太過隨便,粉臉一紅,「雀兒,你去替駙馬爺備洗臉水,我自己去梳洗。」
「不必,我習慣凡事自己來。」
他走過她身邊,進到新房。
雀兒走到主子身邊,小心翼翼的問:「主子昨晚惹到了駙馬爺嗎?不然,很少男人面對此時的主子不心動的啊!」
在她雀兒看來,公主此刻的模樣可是令人垂涎三尺,像不染塵世的天仙,粉頰因清晨的冰涼氣息而顯得白裡透紅,兩片唇不必上胭脂就紅潤誘人,像在等待男人採擷,她就曾私下聽過許多隻見公主一面就忘我的王公貴族說,要是能一親公主芳澤,要他們做鬼也甘願呢。
桑德沒說話,她實在想不出來,自己何時惹到他?她對他一直都很禮貌啊。
「算了,主子,我趕快替你梳妝打扮。」
幸好雀兒還算伶俐,不然主子常出神,可是很傷腦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