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第九章

搶王見狀,隨即敏捷地跳下馬,一把攬住虹神女的腰際,彷彿她會突然間就這麼消失掉似的。

才一大清早,消息就已經傳開了,古白族神殿內擠滿了臣子長老們,大伙兒全簇擁在那兒等候著搶王的發落。

「啟稟搶王,如今漠南蒙古王已正式向咱古白族下了戰帖。可囚虜虹神女卻仍下落不明,倘若兩族果真交戰,勢必會對咱們造成重大損傷的,還請搶王慎重定奪啊!」老塔門跪伏在地向搶王請命,頭頂上還包紮著緊緊的布繃帶。

搶王撒麻臭著臉不想說話。說到底,還是為了一個虹神女。

自那夜從刑牢中將傷重的虹神女救出來之後,古白族裡便謠言四起,說這一切全都是妖魔鬼道派遣虹神女對古白族所做的報復。攪得如今人心惶惶,終日擔憂受怕。

「啟稟搶王,祭師哈達有急事求見!」傳令士在門邊喊道。

「嗯,」搶王撒麻點點頭認可。「傳--」

「搶王傳--祭師哈達覲見。」

只見祭師哈達施施然步進大殿,手裡握著歷代祭師承傳的神令牌。身為一個祭師,這面神令牌無疑是他最尊貴的象徵。緊要關頭時,祭師甚至有權持神令牌殺昏王、弒庸臣呢!

「祭師哈達拜見搶王。」哈達說話的語調極慢,低著頭像在策劃什麼似的。

「怎麼,是找到虹神女的下落了?」搶王故意這麼問道,因為他聽說祭師哈達發了瘋似地在四處搜尋虹神女。

哈達狡獪的唇角邊露出一抹笑。「回稟搶王,正是如您所願,哈達終於又把那妖女給抓回來了。」

「哦,」撒麻挑挑眉,疑惑了好一會兒。「是嗎?那本王倒真要好好地審審她,說不準心情一好,本王就把她交給蒙古人算了!你們說怎樣?」

殿下響起了一片喧嘩聲,眾人皆開始議論紛紛。

於是,祭師哈達遂向殿外使個眼色,就有兩名衛士抬了一副擔架走上殿來,擔架上躺著一名昏了的女子。

那女子景狀甚慘,一頭焦黃的頭髮散亂得披在擔架上,而她的臉,也彷彿被詛咒般慘遭毀容的命運,一片血肉模糊,慘不忍睹。

「稟奏搶王,妖女帶到。」哈達說道。

撒麻一步一步走下台階,朝著那名被稱作是妖女的女子身畔走去。「你說,她是什麼人哪?」

「稟搶王,這個面目全非的妖女正是禍害古白族的虹神女。」哈達迎向前,特意伸手撩開那女子一頭焦黃的頭髮,似乎有心想讓人辨請清楚。

可是,除了一副燒焦的身軀之外,又有誰還能認得出她原本的樣貌呢?可既然祭師哈達指證歷歷地說她是,又有誰能說她不是呢?

「你未得到本王的應允,就自個兒作主殺了她,這就是你先斬後奏的本領嗎?」撒麻揪起哈達的衣領,忽地放大音量叫嚷道。

當然知曉躺在他眼前的女子絕非虹神女。但哈達的用心卻很教他疑慮,為什麼非得抓個替死鬼來代替虹神女不可?究竟是想建功抑或別有居心呢?

祭師哈達仰高臉,仿若一點也不害怕,雙手舉起了神令牌,有恃無恐地對撒麻說:

「啟稟搶王,這面神令牌乃是歷代先祖欽賜的寶物,它讓古白族的歷代祭師擁有一項至高無上的權力,那就是--剎昏王、殺庸臣!哈達今日殺了虹神女也是為了族人除害,若真有人反對,必定亦是那妖女的同謀才是!」

此話一出,一些長老們全都噤了口,誰敢擔上同謀禍族的重罪呀?

「所以,你現在又想趕著來弒昏王了,是吧?」搶王撒麻冷笑地鬆開哈達的衣領,看來,他是太小覷祭師哈達的野心了。

祭師哈達舉著神令牌,反身迎向殿內的眾人,宣布地說道:

「本座以古白族先祖聖靈的尊崇,向各位族人宣示,搶王撒麻迷戀異族妖女,受其蠱惑,迄今仍執迷不悟,才導致鑄下了戰爭的禍源。今日,就由本祭師為古白族弒除掉這個昏王啊!」他雙手高舉,榮耀地環視著整座神殿。

「哦--嗚--」緊接在兩聲凄厲嚎叫后的,是一團銀白色的影子狂猛地撲上了祭師哈達的身軀。

混亂中,只聽到哈達悲憤的慘叫聲不斷,隨即,便見他直挺挺地倒了下去,就倒在搶王撒麻的腳跟旁。

哈達瞠著雙眼,眼光望向的所在正是大殿上方正中的那隻九尾璃璃狐,那是王族權力的最高峰,是他夢寐以求的所在。他嘴角歪斜地流淌著血水,脖子上有著明顯被撕裂過的痕迹,身體則一動也不動地仰躺在冰冷的地板上。

然而,制伏哈達的,其實也正是王的另一項權力表徵……四隻活生生的鉤尾銀狐。它們會在王有危難時,便奮不顧身地欺上敵方的要害處,動手時絕不爪下留情!

搶王撒麻沒帶什麼表情,瞥了一眼腳跟旁的哈達,然後才抬起頭,沉沉地望向在場的每一個人,眼中散發著炯炯的火光。「你們,還有誰想弒殺昏王的?沒關係,本王給你們一人一次機會。」

大殿中,只剩下一片寂然的沉默,以及更多不可言喻的顫眎。

「總聽說蒙古人驍勇善戰,不過,咱們古白族可也不是貪生怕死之輩呀!要戰,就由本王領軍去戰個勝仗、覬旋而歸吧!」搶王撒麻高揚雙臂,梁頂那七彩繽紛的琉璃光芒就只旋灑在他一個人的身軀上,那紛斕,震刺了其他所有人的視線。

能為王者,總有他懾服眾人的魔力吧?!一如此刻搶王撒麻向眾臣民施下的這種強勢的魔魅……

???

狂卷的風沙呼嘯不止。

黃土地間,如旋風似地颳起了一片粗魯的塵煙,緊接著,又是邊塞習常出現的踏踏馬蹄聲響。

「荷!荷!荷!荷!」

成群結隊的古白族戰士策馬直驅,筆直地準備朝向他們的敵人迎戰。

不遠的另一頭距離外,同樣也杵了另一批戰隊,一見對手開了戰,帶頭的蒙古首領連忙揮手示意開打。

「喝--」雙方兵馬瞬間便廝殺了起來,隨著激烈的戰況,揚起了更混濁的遍野塵土。

「住手,不要打了,停戰!快停戰!」忽然,高喊著的女人聲音由遙遠處傳了過來,而隨之策馬賓士趕來的,竟然是虹神女和虹嵐女。

「不要……不要打仗!」虹神女喘著氣,由虹嵐女的身後跳下馬背,焦急地跑向兩軍之間,揚著雙臂,試圖形成一道阻擋,她說道:

「別、別為我虹神女而戰了,我不想再有任何人為我而犧牲了性命。」

「太好了,是虹神女,快搶!」蒙古首領命令道,若能奪回虹神女回去交差,可也不比打一場勝仗的功勞小呢!

蒙古兵一聽口令,便全將目標改朝向了虹神女所站的中心點。

「神女……」原本還士氣昂揚的搶王撒麻心一慌,旋即駕馬躍近了虹神女,伸出手欲迎接她。

豈知,眼前的虹神女竟對著他淡淡地笑了笑,搖搖頭。

「虹神女,難道你--」搶王撒麻露著不解的困惑表情,騎著駿馬環繞在她的周身,以王的身份保護住她的安全。

「不,我對你的心意未曾改變的。」虹神女仰著臉面瞅住他,然後,悄悄將目光轉向黃沙里,逐一巡視著成千張為了她而預備戰的臉孔,神情有些黯然。「只是,我再不能允許有人以我之名殺人或者被殺。」

他們兩人的四目仍然咫尺相對著,此時,蒙古族的首領按捺不住地放話了。他說:

「虹神女,你可是咱們蒙古族的新王妃啊!若是讓蒙古王知道了你當真跟這古白族的搶王牽扯不清的話,別說是一個小小的古白族了,蒙古王怕是會把所有和你們倆有關的一切全都誅殺殆盡吧!」

「住口!你這不知死活的蒙古狗!」撒麻氣憤地拔箭一射,箭鋒瞬間便由那蒙古首領的右手臂中貫穿而過,臂上的鮮血恣意地狂噴急泄,濺得整身戰服上也都沾滿了那腥紅色的記號。

血絲,似乎也染入了受了箭傷的蒙古首領的眼瞳中,他狂舞著另一隻沒受傷的左手臂,狂亂地吼叫道:

「殺!給我殺--」

此時,魁梧的蒙古軍再一次奮力地向前衝刺,一支支飛箭齊朝著古白族的軍隊中蜂湧射入。

「停戰!快停戰!」虹神女站在兩軍之間,儘管高舉起雙臂,仍舊阻止不了從兩旁穿梭而過的人潮以及馬匹。

「我說,你們誰都不許--」她一喊,眼瞳中的黯紫色光暈又再度閃爍了起來,逐漸渙散開。

「虹神女……」撒麻見狀,隨即敏捷地跳下馬,一把攬住虹神女的腰際,彷彿她會突然間就這麼消失掉似的。

伴隨著虹神女舞動著的黑髮和裙袂,轉瞬間,黃濁的風沙飄揚成兩張巨大無際的網,分別將兩方人馬都網羅於其中。

風沙內,數以千計的兵馬戰士全卷進了狂吹的漩渦間,隨著風力的增強,隊伍也漸漸被吹卷得離地面越來越遙遠,被虹神女的眼眸一凝望,又再卷得更高更高,混亂中,充斥了各種叫嚷的聲音。

撒麻眼睜睜地瞧見了虹神女也加進了這一場混戰,並且,直接操控著它。

虹神女仰著臉,定定地瞅住那場狂起的急風沙,黯沉的紫眸中,很堅定、很固執。「我不許再有任何人為我,犧牲了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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搶王的新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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