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任家廳里,任如緹邊吃著零嘴,邊大惑不解的望著無精打采縮坐在藤椅上的孿生妹妹。
「小姐,你還好吧?打從回來就直叫慘,問發生什麼事,你凈說要你怎麼說的在那兒咳聲嘆氣,你是不歡迎見到你親愛的姐姐我,還是在煩惱,腦袋終於開竅將自己改頭換面后,引來太多追求者,不知道要先上哪一個?」
「你講話很粗魯。」任如縈抬動眼尾瞟她。
她笑得曖昧的問:「是不是被迫失身於襲飛了?」
「任如緹!」一顆抱枕快速飛向語不驚人死不休的她。
任如緹敏捷地跳離椅子,安全躲過攻擊,繼續張嘴又道:「幹嘛惱羞成怒,襲飛那麼帥,跟他親吻的感覺一定很棒,何況是和他共赴巫山雲雨,真不懂你有什麼好煩惱的?」
任如縈整張臉刷地緋紅,因為任如緹將話說得那樣露骨,也因為她想起襲飛的吻——是真的很棒。
噢,不對不對!都什麼時候了,她還春心蕩漾的想到那邊去引「才不是你說的那樣,是襲飛的父親從香港回來,他……對我有些誤會。」「有誤會就解釋啊。」終於逼這個悶葫蘆說出煩惱的事,不過她臉上的紅雲有點可疑。
「就算解釋,只怕他也不相信,他是親眼看見……」她突然打住話,懊喪的耙著發,她和襲飛在浴室那幾近「限制級」的一幕,要她怎麼說?「哎唷!」她只能哀號,即使襲飛說要幫她解釋,他父親還是會打從心裡認定她是個隨便的女孩吧?才想問她又在唉嘆什麼,忽見她眼裡閃著詭譎的光芒望向自己,任如緹立刻警戒的往後退,「你想做什麼?」
任如縈上前抓住她雙臂,「你幫我去一趟襲家,跟襲飛他父親說你很自愛。」
「你在說啥鬼話,我自不自愛關他什麼事?」
「當然有關!你代表我,你說的『你』其實是我,但又因為你不是我,所以說話可以很大聲,這樣他就算要罵,也會被你的氣勢震懾住。」
任如緹花了點時間才稍微弄懂妹妹說得像繞口令的話,「你的意思是,你怕在襲家發生的那個誤會會讓自己被襲飛他父親罵,所以要我去挨罵?」
連點兩下頭,她馬上又搖頭,「不對,是要你幫我澄清誤會。」
「免談。」任如緹敬謝不敏的退到一旁,「虧你想得出這個爛點子,竟然要我這個替身幫你這個本尊去讓人罵?你有沒有搞錯?」
「我都說是要你代我去澄清誤會嘛!而且你不是說襲飛很帥;到襲家你不但可以看見他,說不定還可以色誘他。」非常時刻,襲飛的男色值得拿來當誘餌。
「別傻了,這招美男計對我無效。我承認襲飛是比我歷任的男友帥多了,但他一眼認出我不是你后,竟然轉頭就走,像這種對我無動於衷的男人,就算再帥,我也不會去自討沒趣。」
「不會啦,那次是他瞎蒙的,你這次去,他一定認不出是你。」說完她才想到好像不是這樣,白天在公司時,他不也一眼就認出她是本尊,而且還說他的認人本領很高?
想想也是.那些被他遇上的通緝犯,不就沒一個逃得過他的眼。「過分哦,原來他真的把我當通緝犯在認!」
雖聽不懂她在自言自語什麼,任如緹可不忘納悶問:「你不是被迫當襲飛的出租新娘?現在既然因為誤會讓他父親心生不滿,就趕緊趁這個機會脫身落跑,幹嘛還管人家怎麼看你?」
她恍悟的擊拍雙掌,「對呀!我怎麼沒想到?」才說完,她忽又愁眉,「可是現在比這個重要的是,我明明不是隨便的人,為什麼要讓襲飛他父親那樣看待我?」
她不甘心、也不想如此啊!
「你對襲飛的感覺到底如何?怎麼我覺得你們之間的牽扯好像有點複雜,而且很奇怪的是,聽你提襲飛的次數愈多次,我就愈覺得你對他似乎……又愛又恨。」是她們雙生子間的特別感應嗎?
任如縈覺得自己胸口好像被什麼擊中般地震撼著。她對襲飛又愛又恨?
「別開玩笑了!怎麼可能?」她略微轉身避去姐姐的盯視,心口的跳撞依然怦亂,那抹青澀的情苗早巳被蹂躪至死,不可能、不可能又重新滋長的。
瞧她一副心中有鬼的模樣,任如緹倒覺得很有可能,正想打破砂鍋問到底時,廳里忽地進來兩個人。
「爸、媽!」
任如縈聞聲抬起頭,赫然驚見這映人眼帘的,不正是自作主張把她「推人火坑」后,就跑去逍遙的父母?
「回來啦!」她皮笑肉不笑的說。
任欽文和徐聖蘭雙雙愣住,「你們……你們誰是誰啊?」
兩姐妹不約而同的翻白眼,異口同聲,「女兒是你們生的,還認不出來?」
「本來是認得出來,可是你們現在一個樣,聲音又差不多,教爸怎麼認?」任欽文一臉苦惱。
「如縈的眼鏡還有鬈髮呢?」看看這個,又望望那個,塗聖蘭還是分不出來。早知道當年就不要生雙胞胎,一個一個來不就好?
「爸媽真的很遜,我是如緹啦!」任如緹沒轍的自報身份。
「那你就是如縈嘍!」塗聖蘭馬上將小女兒拉到一邊,分開得好,免得等會兒又搞混。「你總算肯打扮自己了,但也事先跟爸媽說一聲……呃?老伴——」
終於發現小女兒眼裡閃著算總賬的火苗,她趕忙往丈夫身旁退。如縈真生起氣來,不管是誰她都照罵的!
「不說一聲就把我賣了,你們還敢回來?」
「女兒呀,別衝動,我和你媽沒把你賣了,只是把你租出去而已。」見小女兒鼓著俏臉逼前兩步,任欽文趕緊摟著妻子肩頭後退三步。「爸還敢說!你們幹嘛不出租如緹?」
「因為我不缺男朋友。」任如緹涼涼地看戲,涼涼地說。
塗聖蘭連忙點頭,「對,如緹不缺男朋友,偏偏你缺又不交,所以媽只好和你爸採取行動,看能不能讓你一次交個老公回來。怎樣,你和襲飛發展如何?」
任如縈右邊眉毛連抽好幾下。一次交個老公回來?!
發現小女兒大有火山爆發之勢,任欽文急急說道:「我和你媽想的辦法是比較特別點,不過我們總共也才影印兩張宣傳紙而已。」
塗聖蘭接著道:「然後其中一張就突然被風刮進襲飛坐的車裡。」「也就是這一切都是上天註定。」任如緹湊熱鬧的跟在父母後頭下注解。
「沒錯,然後接下來就如同我和你爸在錄音帶跟你說的那樣,我們跑去環島旅行,但我們對你的關心可沒減過,媽有打電話給襲飛,要他好好照顧你。」
「於是我們一路驅車南下,不過還是有常常想起你,可是這幾天你和襲飛的手機都不通,我和你媽實在有點擔心,所以玩到台南就又折返回來,接著就見你美美的出現在家裡。」
「報告完畢。」任如緹又無理頭的加上一句。
任如縈的眉梢仍然隱隱抽跳著,爸跟媽講了一大串,怎麼獨獨投有半句道歉的話?還來個她美美的出現在家裡的好笑結淪?
「呵呵,大家平安就好嘛!回來途中我和你媽聽見廣播播報兩名歹徒打算搶銀行,卻事迹敗露的新聞,我們大家都沒成為人質,平安就好,呵呵!」
任如緹不禁將她笑得實在很拙的老爸,拉得更後面一點,「老爸你也幫幫忙,沒事蹦出這壓根構不著邊的事幹嘛,你想被如縈罵得滿頭包?」
任欽文無辜的搔臉,「爸只是想找話緩和一下氣氛,真的說得很糟嗎?」
「這還用說,你看如縈眉頭皺得像兩條炸過頭的麻花。」
塗聖蘭也挨過來,小聲的說。
「那怎麼辦?」倒帶重說嗎?
「老爸自己看著辦。」任如緹說著就要進屋去。
「不孝女,你想見死不救?」任欽文和塗聖蘭一人一邊抓住大女兒,就算要被罵,也得多找個人比較有伴。
「我——」「慘了!」聽見小女兒突地「我」了聲,任氏夫婦更是緊緊地揪住大女兒。
任如緹才想喊痛,一句出人意外的話陡她拋過來——
「我回襲家了。」
時間靜止三秒。
「你說什麼?」挨在一起的三人同時瞟向說話的任如縈。
「我得回襲家解決問題。」她若無其事的聳肩,實際上是父親糊裡糊塗提起的那則新聞,讓她想起受傷的襲飛。
儘管自投羅網的再進襲家,似乎不是明智之舉,但是她沒辦法不耿耿於懷襲飛為她受傷的事實,所以,算了,就再走一趟吧。
「如緹啊,現在是什麼情形?」任氏夫婦完全沒進入狀況,剛剛那氣得眉毛快皺掉的小女兒,竟然沒罵他們半句,扭頭就走?
任如緹若有所思的盯著妹妹消失的門邊,「我看,如縈八成陷入情網了。」
※※※直到踏人襲家別墅的庭院,任如縈才遲鈍的想到,搞了老半天,她公司主管和幸芝都沒去找,就又只顧著往襲家跑。
好像打從遇見襲飛那刻起,她的生活步調就亂得不成章法。兩人上輩子肯定不知道是誰倒誰的會,這輩子才會這樣臭名其妙的攪和在一起。
思緒間,她不經意抬起頭,原本前進的步伐卻不由自主地倒退。不會吧?這個不知何時站在她面前的人,不正是襲飛的父親?!
「伯、伯父。」她終究還是停住腳步,挺直背脊,反正都被瞧見,要拔腿跑開也慢了。
襲繼揚神情難掩訝異,他原本有要事外出,不料會遇見任如縈,本以為她向後退是要逃開,沒想到她竟會喊他。
「是阿飛讓你來的?」
意思是這裡不歡迎她嗎?管他的,她實話實說就是,「是我自己想來看看襲飛的傷勢。」
「不怕見了我尷尬,不怕我責罵你?」
「怕。」
料不到她答得如此乾脆,襲繼揚忍不住挑眉,只聽得她繼續說——
「事實上來這裡之前,我還在家擔心伯父對我的看法,沒想到會這麼湊巧地又撞見你,既然這樣,我就替自己辯白好了,我不是伯父心裡認定的那種壞女孩。」
「有誰會承認自己不好?」這女孩有膽識,但難保不是狡猾的伶牙俐齒。
「也對,我應該沉默以對,因為清者自清。」她懊惱的拍額頭,她怎麼忘記有年紀的人不喜歡人家說太多,因為那在他們眼裡,一律視同狡辯!
「可是現在這社會,有狀況時不說話,人家會當你默認,然後什麼亂七八糟的罪名便一徑往你身上安,明明就沒有的事,為什麼要不吭不哼的任人指控?」她忍不住又一個勁的說。
「無風不起浪。」他言簡意賅的暗示,只要自愛,就不會惹是非。她不以為然的反駁,「捕風不也能捉影,但捉的又何嘗是真影?」
一抹欣賞光芒掠過襲繼揚眼裡。這孩子的反應能力不錯。不過他往旁邊移走兩步,佯裝糊塗的問:「你的重點是什麼?」
「我一點都不隨便。」
很難不轉頭看她,她語氣堅定得一如她此刻眼裡不咨人懷疑的清澄。「即使是這樣,我到現在還是沒打消讓阿飛當我女婿的想法。」
「既然伯父提到這個,有個擱在我心裡的問題,我倒是想問問——襲倩是真的喜歡襲飛嗎?」
「為什麼這麼問?」她的鎮靜令他意外,他不答反問。
她偏頭思索一下才說:「我覺得襲倩似乎弄混了她的喜歡,誤將兄妹的感情當作是男女間的情感,因為我在她那兒感覺到的,是一心疼她的哥哥就要轉移目標疼別人的那種孩子氣的吃醋,而不是心上人戀上他人的傷心嫉妒。」
「這沒什麼好奇怪,那孩子還小,這樣的反應沒什麼。
她搖頭,眼瞼黯垂了下來,「面對第一段感情,女孩子往往很投人的,倘若受到什麼刺激,反應會很直接,騙不了人的。」
就像她,十六歲那年示愛被拒,她足足作了好長一段時間的惡夢……
襲繼揚不自覺認真的思忖她的話,猜想著女兒對襲飛的心意,然而這不禁讓他有些惱火,該是掌控一切的他竟然會教個女娃兒左右思緒?!
「我還有事,暫時不跟你談了。」於是他打住談話.跨步往停在院子另一頭的轎車走去,決定三個小兒女間的情事暫緩再說。
任如紫有些錯愕,伯父就這樣開他的車走啦?!那他到底有沒有相信她說的——她不是個亂來的女孩啊?
※※※「要先將肉片腌一下,然後……要準備蔥、蒜、姜爆香,還有……」
任如縈輕悄的走進襲家,聽到的便是廚房那頭傳來的喃喃低浯。
是襲倩,她好像捧著烹飪食譜要做菜的樣子,自己還是別吵她,先去看襲飛。
悄聲進入襲飛的卧房,他正側睡在床上,她輕輕地走向床緣,瞧見他俊逸恬然的睡容,頓感安心的同時,心跳也逐漸失序。
幹嘛啊?她又不是沒見過他,心臟是在亂跳個什麼勁?
暗啐著自己;任如縈索性爬上床鋪,更近的看著他,結果她的心跳不僅跳得更快,就連視線也膠著在他臉上,怎麼也移不開,而後她想起了任如緹的話——你對襲飛又愛又恨。
奇異的,她沒慌也沒逃,只是靜靜地望著他。
十二年前的夏遠傑與十二年後的襲飛,不論斯文或霸氣,都是唯召撩動撥亂她心弦的人,是她自己逃避的不願承認,不想教對她根本無意的他再傷一次吧?
嘴角無奈一撤,她現在覺得前輩子應該是他倒她的會,不然她也不會始終將他封記在心底的一角……
突地,她的心咚地擅跳出好大一聲,只因她情不自禁的伸手去拂撫他濃密的黑髮,他合閉的雙眼卻霍然張開。
媽呀!慌亂的退開他,她瞄見床頭柜上有小說,趕忙抓來一本,故作鎮定的坐在床頭暗暗喘氣,希望他沒發現她剛才的偷窺,而且還動手摸他。
襲飛張開了眼,他剛才好像夢見如縈在望他。撐起身,他的視線恰好捕捉到一旁的身影,「如縈?」
任如縈努力做著深呼吸,假裝沒聽見他醇厚好聽的嗓音,她得先讓自己窘亂的心平靜下來。
他蹙起濃眉,挪坐到她身旁,一把拿下幾乎貼在她臉上的小說。「你下次再這樣看,我就把你的小說扔了。」
她差點尖叫出聲,因為他離她好近。「原、原來這是我租的小說,難怪那麼眼熟,不過書不是在客房嗎?」
「倩倩回來那天,我就把你的東西搬來我房間了。你的話怪怪的,你自己的書你不曉得?」襲飛微眯起眼,這才發現她的頰上也奇怪的透著紅暈。
「呃,我太久沒看了嘛。」她剛才只顧著慌張,哪有時間注意書是誰的?!她搪塞著就想搶回書。
他先一步將它塞到身後。「太久沒看就別再看,免得你的眼睛會報廢。」
她瞪他,「少咒我,我已經做過雷射手術矯正視力。」
「雷射手術?」他以為她是戴隱形眼鏡。「你不是說過對雷射手術沒興趣?」
「我就不能改變心意?還是在你眼裡,我任如縈就是只適合松發、戴大眼鏡的土模樣?」心有不甘地說完,她就後悔了,反正他從以前就認為她丑,她又何必多此一問?眼瞼一垂,她伸手去拿另一本小說,掩飾眼底、心裡的失落。「當年你說喜歡我,究竟是不是真的?」
啪一聲,她拈在手上的小說掉落地上。
「你幹嘛又問這個?」忍住心裡的慌顫,她凝眉瞅他。他還想再取笑她嗎?
「我想弄清楚。」是否因為他當年的拒絕,她才否決她曾經的喜歡。
哦,弄清楚再取笑她?「何必麻煩?上回我就說過了,你再問幾次,答案還是一樣。」她不願示弱的迎望他,絕不承認她心裡其實有著滿溢的情愛。
襲飛暗暗咬牙,她的答案還是一樣?也就是,教她當年的糊塗喜歡絆住心,像傻瓜一樣的讓她住進他內心角落的,一直是他?
忍住吻昏她的衝動,他暗自做個深呼吸,還是決定做遲來的坦白,「當年我父母突然發生車禍,雙雙喪命,當時我父親的朋友,也就是我現在的養父好心收養我,決定一起帶我到香港,好離開台灣這個令我傷心的地方。」
很驚訝他突兀轉移的話鋒,但任如縈沒有插話,她一直不知道他離開台灣的原因,沒想到是和殘酷的家變有關。
他小心的將後背靠向床頭,「這一離開台灣,誰知道我還會不會回來?於是怕你帶著喜歡的心情空等會患得患失;所以在你突然向我告白時,我只想到要拒絕你,絕情的話便這麼出了口。」
她震驚的望著他。原來他不是有意傷她?
襲飛嘴角勾起自嘲的一抹笑,「不過看來我是想多了,你當時根本就是糊裡糊塗又搞不清狀況的胡亂說喜歡,我壓根就不需要多此一舉的當個會被記恨的惡人,反正你這個亂告白的傢伙,大概隔天就又跑去跟別人說喜歡他了。」
這是什麼話啊?!「你當我花痴啊!」
「說自己當年是發了瘋才會說喜歡我的是你,不是嗎?」
心裡壓抑的快氣再次被挑起,他轉過身跟著她吼。
「你可以選擇實話實說呀,幹嘛自作聰明的說那些侮辱我的話?」他曉不曉得他當初那些話傷她多深。
居然說他自作聰明?「當時我就是只想到那樣說,不行嗎?你又幹嘛不搞清楚點就隨便跑到我面前說喜歡我?要我啊?」
竟然一直說她搞不清楚狀況?「你這個笨蛋,一直將我耍得團團轉的明明就是你!」她氣不過的用力捶他左胸一拳。
他隨之悶哼出聲。
任如縈一嚇,想起他受傷的左背。「喂,你沒事吧?是你自己亂講話,我一時不察,才捶過去嘛。」
這像話嗎?大聲罵人、又捶人的人現在竟委屈的在那兒為自己開罪?「沒想到你是個暴力女。」他也許該重新考慮要不要愛她。
她柳眉立皺,「你再亂栽我贓,小心我再送你一拳。」她怎麼會喜歡上這麼有辦法惹起她脾氣的人?
「幹嘛,謀殺親夫啊?」他就不信她真會再捶他。
「你!」他又提合約的身份了!可是她總不能當真又給有傷的他一拳吧?「早知道你精神這麼好,我就不用擔心的跑這一趟。」也不會被他氣得半死。
黑眸一亮,襲飛伸指輕抬她的下顎,一眨不眨地望著她,「你說你會再來襲家,是因為擔心我?」
糟糕!「我、我可不是不懂人情義理的人,好歹你這顆子彈是為我挨的,我能不擔心嗎?再說我也擔心伯父對我的看法。」這樣,蒙得過去吧?
該死!「明明很簡單的一句話,你就非得噦竣的說一大串?」
她就不會說她就是掛心他?
「什麼很簡單的—句話,你說的到底是哪句?」這人在氣什麼呀?「你……」「阿飛哥,吃飯嘍!」襲倩的喊聲忽地傳人房內,「啊,任如縈!」雖然覺得自己沒長得會讓人尖叫的地步,任如縈還是笑笑地對她招手,「嗨。」
「阿飛哥,她什麼時候冒到你床上的啊?」襲倩氣鼓鼓地指著她。
不等襲飛開口,任如縈自動回答,「我進來時你正在廚房,不想破壞你做菜的心情,所以我就直接來找你哥。」碰見襲繼揚那段,她晚點再告訴襲飛好了。
她的話倒引起襲飛的好奇,「倩倩在做菜?」這丫頭會?
「對呀,我想煮些營養的東西幫阿飛哥補補,所以就照著食譜做。」
「難得你這麼有心,我倒要好好品嘗。」話雖這麼說,他對她照著食譜做的食物可不敢寄予厚望,所以不忘拖另一隻白老鼠下水。
「我也要去?」任如縈錯愕看他牽著自己下床。
「當然。」她就是要和他一起嘗倩倩廚藝的白老鼠。
走進餐廳,出乎襲飛意外的,餐桌上的四萊一湯看起來頗為美味。
和任如縈落坐后,他才想起的問:「爸呢?」
「他說有事出去一趟。」襲倩的嘴嘟嘟的。為什麼是任如縈坐在阿飛哥身邊?
「這菜看起來挺好吃的樣子。」任如縈由衷的說。
可惜襲倩不領情的瞪她,「我可沒說要煮給你吃。」
「倩倩,別老用這種態度對如縈。」
「阿飛哥就會偏袒她,好歹我也是你妹妹。」襲倩不依的在他對面坐下。
聽著她儼如失寵孩子的吃味語氣,任如縈對著她微微一笑,然後不說一聲就朝襲飛右頰噬下去。
襲飛愕然的瞥望她,不意教她唇邊的燦然笑靨惑住視線。
只見任如縈撒嬌的挽住他手臂,嬌黏的說:「這叫餐前吻。」
隨後她轉望有點發愣的襲倩道:「不好意思,我和你哥感情好,你不會介意,心裡不會不舒服吧?」
「你也未免太大膽,竟然主動吻阿飛哥?」她的浯氣不敢置信的成分居多,她沒想到任如縈這麼熱情。
任如縈忽地端起一本正經的神色,「喏,這個問題很重要,你要老實回答,剛剛見我親你阿飛哥,你有沒有想甩我耳光,或想拿刀子砍我的衝動?」
「你當我心理有問題還是殺人狂?我不過是有點愣住而已。」這個人腦袋秀逗不成?問這什麼爛問題!
誰知她竟綻出一朵好溫和無害的笑容。
「你幹嘛?」真的腦袋秀逗啊,爛問題問完就笑?
「我果然猜得沒錯,你對襲飛其實只是一般的兄妹感情,否則從剛才到現在,你絕對不會只是愣住而已,就算沒有拿刀子砍我的衝動,起碼你心裡會不舒服、會大叫大嚷,甚至於趕我出去。」略微停頓,任如縈再次輕道:「我沒別的意思,只是想點醒你,你誤將對你哥的親情當愛情,覺得以往疼你的哥哥變成別人的了,所以才會覺得不甘心。先別生氣,你仔細想想我說的對不對?」
一直靜觀她好似別有用意的言行舉止的襲飛聽明白了;原來這小女人是在試探倩倩,不過他以為要將自己和倩倩湊成對的只是父親,沒想到不知何時倩倩也糊裡糊塗的攪和進來。
襲倩很認真的想著任如縈說的話,發覺好像還真是那麼一回事。人家電影、電視里的失戀女,不都是哭得死去活來外加嫉妒得幾欲瘋狂?可是她一小滴眼淚也沒掉,打從聽見阿飛哥有女朋友、有新娘時,她既沒瘋也沒狂,錯愕和驚愣倒是一籮筐。
「可是搶走阿飛哥的為什麼是你?」想來,她還是不甘心。
「如果你是對我個人有意見,這沒關係,反正你哥到時會喜歡別——」小臉被輕輕一扳,兩片溫熱唇瓣猝然封住任如縈的話。「你——」她大眼直瞅著襲飛,這個人竟又莫名其妙的吻她?
「吃飯就吃飯,哪來這麼多話?」是誰告訴她他會喜歡上別人的?
一旁的襲倩又愣在那兒,阿飛哥居然吻任如縈的——嘴?
不過奇怪,她還是沒有拿刀砍人的衝動耶。
「你別老是不說一聲就吻……」才要跟他算賬,他冷不防吐出嘴裡的青菜,她不禁皺眉,「沒禮貌,你很臟哦!」
襲飛二話不說就夾口萊塞進她小嘴裡。
「惡——」她受不了的吐出來。
「沒禮貌,你很臟哦!」他好整以暇的拿她的話回贈她。
她狠狠送個白眼給他,知道菜難以下咽,還要荼毒她!
「你們在幹嘛,居然這樣對待我認真又辛苦做的人間美味?」襲倩不滿的瞠瞪兩人,而後夾起一大口食物進嘴裡——
「哇,呸呸!怎麼這麼咸?」急舀來半碗湯,她才喝一口,「噗——」一道水箭直射而出,灑上滿桌的菜,還噴濺到襲飛和任如縈。
「倩倩!」兩人氣笑都不是的喊,這個小妮子最沒禮貌。
「對不起啦!可是這湯也好咸。」
「你到底加多心鹽?」任如縈放柔語氣問,免得打擊她的自尊。
「那湯匙看起來好小,我加了大概五、六匙,有些好像七、八匙吧。」
天啊!她要幫襲飛補充的營養就是鹽分嗎?「你哥有傷在身,不適合吃重口味的食物,你也忙了好一會兒,另一份晚餐我來弄就好。」
婉轉的說完,任如縈起身走進廚房。要是讓襲飛吃下襲倩煮的那些食物,不進醫院吊點滴才怪!
「哼!說得好像她很會做菜一樣,我就偏要站在她旁邊看她出糗。」襲倩說什麼也不承認自己做的那些菜很恐怖。
餐廳這頭,襲飛沒管嘟哼著便跟進廚房的襲倩,只管將目光鎖住任如縈,隨著她優雅的身影移動,嘴角始終柔情的勾揚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