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話 還鄉 10
「對不起,我有喜歡的人了。」曹小月低頭輕聲說道。
「不,張大哥,你人挺好的。」曹小月忙說。
「您別問了。」曹小月說完就走了。
那是張國安最後一次看到曹小月行走在世上。應為失敗者的自卑吧,他一直都想方設法的詢問曹小月的情況,卻再也沒有勇氣見她。現在忽然說出二十多年前的心事,他的心裡不禁深深的懊悔,如果當時自己沒有放棄,可能……至少也能救她一命吧。
司馬廣行見狀拖著鄧宇浩就走。
這天下午老天又開始哭,哭的稀里嘩啦。一群人擠在寢室里,大都無聊的睡去。應該羨慕他們能這麼悠閑自得的睡吧,李濤腦子裡頓時這樣想。
「你說所有的事會不會就是張教官弄出來的。」凌學志對著沉默良久的三人說。
「不會,短期內,誰身上泛著凶氣,我應定會察覺的。」司馬說。
鄧宇浩則抱著雙膝拚命回憶著自己和張教官最後說了什麼,可想到頭暈也沒有一點跡象。最後嘆氣說:「看來要去醫院檢查一下腦子了,要不然我可能就是傳說中的人格分裂。」
雖然三人都覺得他是該去醫院檢查,但有問題的肯定不是腦子,而是那張裝模作樣的臉。
「我想,張教官好像說過,唐義有一年回去看過他弟弟,那牆上的字會不會就是他寫給死去的弟弟的,有可能是因為太過思念。」李濤一邊說,一邊在寢室里踱著步子。這樣的動作他做出來一點都不顯得做作,似乎能看出以前他真的從事過私家偵探。
「唐義的弟弟,寫有『還鄉』的字條,在唐義老家一去不回的十一名士兵,曹小月和唐義的關係。」李濤繼續著推測,「唐義和曹小月是老鄉……我越來越覺得事情和唐義的身世有關了,特別是牆上的『弟弟』。」
對於這些,司馬和凌學志肯定是猜不透的,偶有妙語的鄧宇浩又在思索著要去哪家醫院,是掛精神科呢?還是掛內科?乾脆除了婦科,都掛一下吧。
於是三人就像小學生聽課一樣的看著李濤。
「我們可以做個假設,唐義的弟弟的事可能就和他有關,而那時候,曹小月和唐義是一對兒,和他弟弟的關係可能也不淺,或許兄弟兩個以前還為曹小月發生過爭執,但當時她並不知道唐義弟弟的死就和唐義有關,所以,兩個戀人就相安無事的來到部隊,直到有天,曹小月通過什麼渠道知道了唐義殺死自己弟弟的事情,所以盛怒之下便和唐義斷絕了來往,然後唐義又和團長的女兒相戀,當然不排除他有別的目的。」李濤說道。
「你是說唐義後來又利用裙帶關係,密謀殺了曹小月滅口。」凌學志說。
「對,唐義當時知道,那十一個運送曹小月屍體回鄉的士兵,在到了他老家以後一定會發現什麼,也可能是當年留下的什麼證據,所以利用張教官當時那四個受過處分的戰友,加以利誘,讓他們去殺了那十一個人。」
聽完后凌學志不可置信的張開了嘴巴,說:「哇塞,這事要被媒體知道,那還不爆出什麼大事來。」
「一切居於假設,憑心而論,我自己都不相信事情會這樣。」李濤道。
「也說不定,我現在奇怪的是為什麼張教官的兩個戰友同在一天的死法會相差這麼大?」司馬說。
我知道了。
「什麼!?」三人都把目光投向忽然站起來的鄧宇浩。
「我應該去看男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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崎嶇的山間公路上,兩輛軍車在黃昏的映照下緩緩前進。汽車的轟鳴打擾了山谷間的平靜,驚起山間小鳥此起彼伏的鳴叫,有燕子,有黃鸝,甚至烏鴉,它們相互交流,並思考著兩個龐然大物的來意,有的則謹慎的飛得老遠。
再過幾個小時就到曹小月的家鄉了,車裡都顯得很安靜,可能大家都想起自己的家鄉了吧。李岳一邊開車一邊想到,多好的女孩兒啊,怎麼就這樣死了,自己當時看到她的第一眼也曾被傾倒過,只是一直都沒有說出來罷。不過現在一切都太晚了。
這是部隊上第一次派任務下來給班上,領導交代過,要安安穩穩的把遺體送回去,還要把部隊給軍屬的歉意帶到。所以,李岳開車也很是小心,生怕因為道路的顛簸給遺體帶來什麼影響。
兩輛車就這麼一直開到天漸漸暗下來,直到十點左右,才看到幾間散落的村屋。在村口的地方,早已點亮著無數火把和幾聲女人的哀嚎。李岳知道,那些就是曹小月的家人和一些村民。
「我的月啊……」
車一停。一位像是曹小月母親的人就跑了過來,一把撲在車頭上嚎啕大哭起來。戰士們都下了車,沒有誰大聲向曹小月母親交代什麼,都只是默默的看著這個可憐的母親。李岳和村民把那個婦女從地上拉起來,然後大家又合力把裝著曹小月遺體的棺材從後面的車上抬下,搬到早已布置好的靈堂。
看曹小月母親已經悲傷得神志不清,作為班長的李岳便把事情和村長交代了一下,拿出一些錢也交給他,這錢有部分是部隊的,有部分是戰士們湊的。
「月這娃兒命苦啊,年紀輕輕就……」村長也是一陣哀嘆。
這時,人群里跑出個三十多歲的婦女,紅著眼眶問李岳:「唐……唐義現在還好吧?」
「他日子過得不錯,您是唐義的親屬嗎?」對唐義,李岳有著和大部分人一樣的看法。
「不,就是小時候常領著他們幾個到處玩兒。」婦女說道。
李岳根本就不想提到他,所以便支吾著點頭。
婦女又說:「你以後見到他,給燒個信兒,叫他多回鄉看看,有時間就回來給他……弟弟上上香。」
「唐義還有個弟弟?」李岳問道。
婦女沒有說什麼,只點了點頭。
村長接過話說:「以前這兩兄弟在咱附近幾個村兒都是出了名的聰明,誰見了他倆都是一個勁兒的誇,我都還記得那時候兩個小傢伙天天都是一起跑出來,不是在村兒里鬧哄就是跑到別的村兒瞎蹦,但倆人都乖得很,從來不惹事生非,最特別的是,呵呵……」
「你一大把年紀不去歇著,就知道瞎掰。」婦女搶過話說。
「徐二丫,你是長大了,那是侯不也喜歡和這兩個娃子鬧騰,你娘罵你野的時候,你忘了是誰把你娘說了一道?」村長似玩笑的說。
「是是是,井叔,是您老,好了,這曹家還要看您主持大局呢,您快進去張羅張羅。」婦女幾句話就把村長唬進屋裡。
軍人的警覺性是很高的,李岳本來就十分優秀,他立刻聽出那位婦女的話里隱藏著什麼事情,甚至他猜想著是不是關於唐義的秘密。
「長官,這曹小月真就這麼去了?」一個和他年紀相仿的男青年跑來好似哭腔的說。
李岳默默的點頭。
「嗨呀,妹子兒,咋就……要是當初聽哥的話,哪兒會成現在這樣。」男青年說。
李岳嚴肅的說:「在部隊為國效力有什麼?看你年紀輕輕的,真是不知道輕重。」
「我是沒出息,好歹也活命啊,這算啥?」他指著靈堂說。
李岳知道,這樣的人要是在當年抗日的時候,肯定就是叛徒的料,想著拳頭就痒痒。但終究不能在這裡鬧出什麼事,也只得憤然離去。
走出幾步,李岳又回頭問道:「你認識唐義兩兄弟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