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銀河歷四二六年·奧斯丁行星·靖城
「首都專業法律諮詢中心"是位於靖城城市中心一棟高聳入雲的摩登建築,堪稱為帝國最具規模與知名度的一家律師事務所。
中心裡共有六十位在法學各個領域裡學有專精的執業律師,而且每一個都是極為優秀的人才。
艾略特·溫莎,則是中心裡最年輕、也最出名的刑事律師。
自他二十四歲踏進這家事務所以來,接手的案子幾乎沒有一個不以勝訴收場。不到三年,他便以法庭上的常勝軍聞名於帝國的法務界。三十歲那年,便成為事務所最年輕的合伙人,而他優秀的才華與深厚的法學素養也令他最好的明友,亦是大靖帝國的皇帝喬雲,毫不違殊地禮聘他為宮廷法務顧問。
因為溫莎侯爵的能力有國共睹,絕不會有人懷疑皇帝此舉是出於私心。
除了處理皇室的法務問題,每一天都有來自大靖帝國各地的委託人指名要溫莎侯爵替其辯護,艾略特堪稱帝國內最忙碌的律師。即使如此,他卻總是神采奕奕,對工作充
滿了幹勁與活力。可是今天的他似乎有些精神不振,未刮於凈的胡碴為他俊逸的臉龐平添了幾許頹廢的氣質。
他的私人秘書以為自己知道原因,露出了同情的神色。
「你一定是看過今天的報紙了,艾略特。」
「報紙?沒有啊。」艾略特漫應著,徑自踏入辦公室,將身子重重拋在辦公椅上,眼眸半閉。
他的秘書跟進來,滿臉訝異的神色瞪視他,"原來你還不知道?」
他依舊連眼皮也不抬,"有什麼有趣的新聞嗎?」
「你不知道嗎?軍務尚書家裡今天早上出事了!」
星楊家裡!艾略特猛然坐立身子,"出了什麼事?」
秘書搖搖頭,走回自己座位上替他拿了一份報紙送來,艾略特一向討厭在熒幕上閱讀那冰冷冷的電子報紙,所以她每天都會為他準備一份鉛字印刷的"奧斯丁星球報"。
她默默將報紙這給艾略特,他一把抓過,斗大的頭版粗黑標題,讓他不禁倒抽一口氣
「軍種私人宅邸濺血,寶貝愛女免受波及!」
是天藍!究竟發生什麼事了?
他草草閱讀著新聞內容:「軍務尚書夫婦出國訪問,私人府邸遭不肖分子潛入,今晨五時許,管家被發現於書房中槍身亡,軍神愛女亦於一旁昏迷不醒。另有一名女子肩部中槍,頭部遭受重擊,卧倒手書房門外不遠處,手中握著MF-01型光束槍,經檢定確認為射殺管家之兇槍,檢調雙方均認為該女子涉有重嫌,日前該女子已遭調查扣押,因傷勢嚴重暫時送往醫院——」
艾略特的心驟然結凍,他瞪著附在頭版一角一張大大的女人彩照。這是……周、梅、生!竟然是她!怎麼可能是她?天啊,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
靖平宮·雲石軒
帝國皇帝喬雲靠在私人書房的落地長窗前凝思著,神情仍是一貫的平靜,只有緊握的雙拳泄漏了他內心的激昂。
忽然,他瞥見了一個跌跌撞撞沖往雲石軒的人影,是艾略特。
他轉過身,準備迎接好友的匆匆來訪,看來他一定也獲悉星楊家裡發生的事了。
雖然他明白好友必然與自己一般心緒激昂,但艾略特瞼色的異常慘白仍讓他大為震驚。
「你臉色好蒼白。別太擔心了。」他為他倒了杯熱茶,遞向他唇,"來,喝一點。」
艾略特依言飲了一口,努力調勻呼吸。
「你放心吧,星揚他們已得到消息,前然會馬上趕回來,夕顏會在那邊皙時照顧天藍,沒事的。"喬雲溫言勸慰他。
「我知道,我剛剛到醫院看過天藍了。」
「她醒過來了嗎?沒事吧?」
「只是背部遭到重擊,受了點驚嚇而已。"艾略特語氣陰鬱。
喬雲微微頷首,"天藍設事就好了,接下來就等著審問兇手了。」
艾略特抬起眼眸望他,眸光難解,忽然,他搶過那杯還冒著蒸氣的熱茶,一口飲下。
喬雲在覺他的不對勁,"你怎麼?」
「我有事告訴你,喬。"他語音低微。
「什麼事?」
「我決定為周梅生辯護。"'
「周梅生?」
「就是在星楊家裡發現的那個女人。」
「我知道是她!"喬雲語氣透著不耐,一雙碧眸進著銳利難以逼視的光芒."我只是懷疑我的聽黨,你……你打算替她辯護?」
「是的。"文略特沒有逃避他的逼視,直直望向他。
「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喬雲氣急敗壞,"你真打算替那個殺人兇手辯護?」
「還不能肯定她有罪,喬。」
「輿論已經定了她的罪!你沒看今天的報紙嗎?你知道民眾對這件事情憤怒到什麼地步?有人說她即使處兩次死刑也不為過!」
「我知道社會大眾的看法,也知道所有人都早已認定她就是兇手。但我已經決定了,喬。」
「你瘋了!艾略特!"喬雲驟然扯住他衣領,將他抵在牆角,"別告訴我你是想炫耀自己一流的辯護能力而故意跟輿論作對!」
「當然不是那樣!」
「那是為什麼?」碧綠的眼眸燒著火,"難不成你認識那個女的?否則何必淌這灘渾水?」
「我是認識她。」
「你認識她?"喬雲一怔,手跟著一松。
「嗯。」
「那麼你知道她的真實身分?"喬雲猛地用力甩開艾略特,他一時重心不穩徽踉數步。"除了她的名字,她在軍校的成績,我們查不出她任何資料。她來歷不明!艾略特,我懷疑她一個月前請調軍務府是別有目的——難道你知道她的目的?」
「不,我不知道。"艾略特低垂眼帘,語聲暗啞,"我知道的資料跟你們一樣多。」
「但你說你認識她?」
艾略特仰起頭,長長地吐氣,"總之,我有非為她辯護不可的理由。喬,"他將眼眸調向好友,"請你諒解。」
「你——"喬雲驚征了。艾略特金色的眼眸雖然企求著他的諒解,但其間卻躍動著無比堅決的光芒。他是真的下定決心了,而從小隻要艾略特下決心要做的事,從沒人能阻
止得了他。他的父母、朋友、師長……沒有人能!
他沒辦法勸回他。
「為什麼?」喬雲撫著額,剋制突如其餘的暈眩感,上半身不自覺緊靠著牆,"我不明白。」
見他如此震驚莫名的模樣,艾略特張唇想說什麼,卻終於還是合上了嘴。
喬雲搖搖頭,"我可以諒解你,但如果星揚他們得知了你的決定會怎樣呢?他們要是知道你要為一個可能曾經想加害天藍的兇手辯護——」
艾略特閉上眼,不敢想像那樣的後果,"我會向他們解釋。"他只能這樣說。
「你為自己選了一條絕路,艾略特,要打贏這場官司簡直是不可能的事。"喬雲對他的決定是既不解及心痛,"尤其承辦這個案件的檢察官不是個好惹的人物。」
「是誰?」
「安東尼·米克貝爾加。"喬雲平板地說:「記得嗎?我們從軍校時期就跟他結了梁子,他絕不會輕易放過這個報復的好機會的。」
事情怎麼會如此湊巧呢?他的對手竟然是安東尼那個好面子的驕傲貴族!艾略特禁不住在心裡自嘲。當他和幾個好友就讀軍校時,曾因為看不慣安東尼借著自己是侯爵之
子,欺壓其他平民學生而聯手給他難看,好好給了他-個難以磨滅的教訓。而今,是安東尼向他討回那筆帳的時候了嗎?
「你還是堅持原先的決定?"喬雲靜靜地審視他,似乎希望他終究會宣布改變心意。
「是的,我堅持。"他亦靜靜地回應。
「那麼,我必須解除你宮延法律顧問的身分。"喬雲淡淡地說,"從今日開始生效。」
「我了解。"艾略特點點頭。他明白為顧及帝國人民的反應喬雲不得不辭退他。"那麼,我先告辭了。」他旋過身。
「艾略特,"喬雲低啞沉重的語音讓他腳步一凝,"輿論會毀了你。」
他只是微微一笑,"我早有心理準備。」
☆☆☆
取得喬雲諒解后,艾路特立刻驅車趕往靖城最大的市立醫院——周梅生在那裡。
據他方才得到的消息,她還未清回,但已度過了危險期。
她沒事就好。一整日艾略特緊繃的神經終於稍稍一松。他無法想像再-次眼睜睜看著她的生命一點一滴從自己眼前流失的感覺——那是一種可以將人逼至崩潰的無力感。
在醫院大門,他首先遇到一群記者,顯然是極欲搶到第一手消息,卻被憲兵擋在門外。
艾略特越過他們,直接上了十二樓。
她已從加護病房轉至普通病房了。但房門外依然有幾名首都調查局的調查員負責監視。
「有什麼事嗎?溫莎侯爵。"調查局重大刑案組的組長——路易·威爾迎向他。
他認識路易,這兩年來他率領該組成員連續破了好幾件重大刑案,在帝國內早已遠近馳名。他的招牌打扮是一件深灰色的風衣,一項扁平的圓帽,偶爾也愛叼根煙斗,很有偵探小說里的人物夏洛克·福爾摩斯的味道。
「我想見見周小組。"艾略特開門見山。
路易輕輕挑眉,"對不起,周小姐是重大嫌犯,我們不能讓她隨意會見外客。」
「我是她的辯護律師。」
路易無法抑制震驚,"你是她的律師?」
「是的。」
「我以為,我設想到……"路易微微茫然,"國家怎麼會派你這個宮廷法律顧問當她的辯護律師呢?靖城有不少公設辯護律師啊!」
「我已經不是宮廷法律顧問了。」艾略特平靜地微笑,"而且這件案子是我主動爭取的。」
路易瞪著他,眼神流露著不可思議,但他終究沒再多問什麼,只是艾略特打開病房門。
「她現在還未醒來。」
「我知道。"艾略特向他點點頭,一面輕輕關上房門。
然後,他緩緩旋過身。
他深吸一口氣。雖然他已在賓士來此的路上告訴自己許多次,她受了傷,而且不是小傷,但她的蒼白柔弱仍讓他幾乎一陣子站立不穩。
清秀的額上纏了一圈一圈的繃帶,亮麗的紅髮失去了原先的色澤,糾結成一團,嘴唇亦不復紅潤,而是乾裂的。該死的!她不過昏迷一天,看起來卻一副久病未愈的蒼白模樣。
他輕撫她上著繃帶的額,挑起一撮柔發。她看來這般柔弱,真是那個昨晚才殺了里揚家的管家,甚至還弄傷天藍的人嗎?
不,不會的。他的梅兒不會殺人,更不可能去傷害一個無辜的小女孩!他相信她的清白。
他拉來一張椅子,在她身旁坐下。
「梅兒,快醒來,告訴我真相,我會澄清你的無辜的。」
她沒有反應,他繼續柔聲誘哄,"我知道你昨晚必然潛進了星揚家,我也明白你一定別有用心,但你不是會殺人的人,你不會的,我相信你。"他像在立誓般的喃喃,"快醒來吧,告訴我一切。求你。」
彷彿真聽見了他溫柔的請求,周梅生扇了扇黑色的眼帘,張開眼,一雙帶著迷茫的灰藍眼眸,直直望入艾略特的靈魂深處。
「你醒了。」文略特唇邊泛起淡淡的微笑。
「你是誰?」她依然定定凝視著他,語音微弱。
「這麼快就忘了我是誰嗎?」他的語氣有著自嘲,"我是艾略特·溫莎啊,我不否認你一直不希望再見到我,但也不必這麼絕情地假裝不認識我啊!」
但她下一個問題立刻讓他後邊的微笑消失。
「我又是誰?你認識我嗎?」
「梅兒!"他驚慌起來,"你忘了自己嗎?你怎麼連自己是誰都忘了。」
她驟然合上眼帘,秀眉緊緊地蹙著,漸漸地,鼻尖開始修出細細的汗珠。
「我不記得!這是怎麼回事?我怎麼會在這裡?"她彷彿現在才真正清醒,眸中浮上一層絕望,"你是誰?我又是誰?我們認識嗎?」她猛然用雙手抱住頭,"我不記得了!為什麼我的腦中一片空白?我的頭、我的頭好痛——」
「梅兒、梅兒!別慌。"他連忙捉住她雙手,一疊連聲地撫慰道:「想不起來沒關係,這可能只是暫時失去記憶而且,過一陣子你會想起來的,現在別勉強自己。別著急,好好休養身子。」
「但是……你是誰?」她的語氣仍舊透著絕望。
「艾略特·溫莎,是你的朋友。"他用平靜的微笑安定她,"你姓周,周梅生,你愛極了梅樹,人如其名。」
「你知道我的來歷?」
「不多。我們也才——剛剛認識而且。」
她凝望他好一會兒,接著緩緩環顧四周,"這是醫院嗎?我發生了什麼事?」
「你——"他嘆口氣,猶豫著要不要告訴她真相,但他沒有選擇。
他源源本本告訴她一切。
「你說我是殺人兇手?我殺了一個男人?"她身子劇烈地顫抖,看來像抵受不住這一切,"甚至還傷害一個五歲的小女孩?——我是個兇手?我殺了人!」
「不,不是的。你不是殺人兇手,那絕不是你做的。」
「你怎麼知道?"她唇瓣發顫,"你不是說我們認識不深?」
「可是我比誰都了解你,梅兒。"他語音沉穩而堅定,"你絕不會殺人。」
她驟然仰頭望他,灰藍色的瞳眸像要看透他一般,緊緊圈住他。
這個人為什麼會如此信任她?
她輕輕吐著氣,"可是我現在是個殺人嫌犯。」
他微笑,"別擔心,我會盡最大努力為你辯護,一定還你清白。」
「你是律師?」
「是的,我已經接下你的案子了。」
「可是我什麼也想不起來了,我甚至不記得自己為什麼半夜會在那裡。"地緊絞著雙手."那個小女孩——她沒事吧?」
「天藍設事,只是背部受了一點小傷而已。」
「天藍?她叫天藍?你認識她?」
「她是我好朋友的女兒。」
「你是說我昨晚闖進的是你朋友的家?那個受了傷的小女孩是你朋友的女兒?"她重重喘著氣,"而你要為我辯護?」
「是的。"艾略特回答,毫不遲疑。
「天啊!你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周梅生再也承受不住了,眼淚無聲地滑落,掛著淚的臉龐更加清妍,也更顯柔弱,"可是我一點也不記得。」
「沒關係,你現在別想這麼多。"他溫柔地替她拭去頰上的淚痕,"只要好好休息,快點恢復以往的活力。」
周梅生怔忡地望著他。
「相信我,我會保護你。"他輕輕捧起她臉龐,眸光柔情似水,"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你。」
兩人視線交纏了好一會兒,她忽然別過臉去。
這時候,房外也傳來了敲門聲。
「一定是調查局的人。別緊張,我來應付。"他朝她安撫地一笑,起身打開房門。
敲門的果然是路易·威爾。
「我聽見房內傳來交談的聲音,我想周小姐可能醒了。」
「是的。"艾略特側身讓他進來。
「我有一些問題想問周小姐。"路易將眸光調向她,懾人的眼神讓她微微一震。
「恐怕你要失望了,路易。我的當事人頭都受到重擊,暫時失去了記憶,現在的她連自己是誰都想不起來了。」
「失去記憶?"路易提高語音,黑眸轉向艾略特,"這麼巧?"他毫不掩飾語氣的諷刺。
艾略特面無表情,"我想我們可以請醫生家做一些必要的診斷。」
「確實有可能失去記憶。"一個男人的聲音主動插人,三人同時望向他。
「我是周小姐的主治醫師。"他談談朝眾人一笑,接著便繼續解釋,"周小組頭都遭到重擊,腦內有一塊瘀血,雖然會漸漸消去,但由於壓迫到腦神經,確實可能導致暫時性失憶。」
「這只是可能,不是嗎?」路易眼神銳利,"她也有可能根本什麼都記得。」
「我只能說在這種情況下,大部分病人都會失去某一部分記憶,有些人更會完全失憶。"醫生保持中立的態度。
「難道沒有什麼方法證明她不是在說謊嗎?」
「我們可以為她安排一些腦波測謊試驗。」
「那麼請馬上做。」
測試的結果,證實周梅生的確失去了記憶。
「路易調查官,這樣的結果你滿意嗎?」艾略特沉聲問道。
雖然心有未甘。路易只得搖搖頭,"這可就麻煩了,對你也是,沒辦法從你當事人口中得知當時狀況,你要怎麼為她辯護呢?」
「我自會想辦法的。"艾略特維持淡然的語氣,"另外,由於我當事人身體還很虛弱,精神狀態也不穩定,我希望檢調雙方都不要再來打擾她。若真有必要問話,我也一定要在場。」
「那是當然的,你是她的辯護律師嘛。"路易微笑,只是那笑容未必懷著好意,"不過周小組現在在扣押中有我們保護她不受打擾,一旦她被保釋了,那些記者大爺們可未必像我們這般好應付了。」
「我知道,謝謝你的忠告。」
路易點點頭,最後再瞥了周梅生一眼后才退出病房。
「他似乎早已認定我是兇手了。」周梅生忽然低聲道。
「別介意,警方辦案一向是這樣。」
「恩」
「你好好休息吧。"他望著她微笑,語氣有掩不住的憐惜,"我晚一點再來看你。」
周梅生沒有答腔,只靜靜凝望著他逐漸消失在病房內的修長身影。
然後,她閉上眼。
她是周梅生,奧斯丁行星聯盟的上尉軍官,愛梅成痴。
現在的她只記得這麼多,其他的,全數忘了。
☆☆☆
都立第一高等法院,七零一號法庭,第一五七三二號案
件
第一場法庭辯論
「——由於以上因素,檢方認為被告周梅生涉嫌重大嫌疑。檢方指控周梅生於銀河歷四二六年五月十六日凌晨五點槍殺賀府管家劉禮華,犯下一級謀殺罪,另外,以棍棒擊打賀天藍背部,犯下二級傷害罪。"檢察官安東尼流暢地念完捏在手上的一張文件,拾起眼,灰色納眸光稅利地逼向他的對手。
「對於檢方的指控,被告律師有什麼意見?」
艾略特靜靜地自辯護席上起身,從容不迫地回應,"庭上,我的當事人無辜。」
此言一出,觀眾席立刻一片嘩然。男人都用帶著怒意的眼神瞪向艾略特,女人則滿足失望。
他們一直到現在才真正相信,那個風流倜儻,受盡眾人仰慕的侯爵竟真的要為那個女兇手辯護。
艾略持不在意他們的敵意,他早知過輿論必不會支持他;他在意的是陪審團,如果那十二個人一開始便是帶著偏見來聆聽這個案件,那他勝訴的機會可是微乎其微。
他轉眼眸,悄悄觀察陪審團的表情。
至少有一半直接露出了厭惡之色,另一半則將不滿的情緒掩在眼神里。
艾略特心一沉。這會是一場硬仗;但沒辦法,這些成員已算是立場不至於太偏頗的人。對陪審團的人選,他雖然沒有決定權,卻有同意權,而這些人在他眼中已經夠好了,他無法再奢求。
法官敲了敲木棰,要眾人保持安靜。
艾略特則趁此機會高聲說道:「庭上,我要求保釋我的當事人。」
觀眾席又是一片嘩然。
法官再度用力敲棰,"檢查官對此有什麼意見?」
至少有一點足以安慰的是,負責審理這個案件的女司法官文莉·蓮是出了名的公正無私,絕不會有任何預設立場。艾略特相信是喬雲動用了影響力請她負責這個案子。
「庭上,被告犯下的謀殺罪不容輕饒,要是保釋她,恐怕會對其他社會大眾造成危險。」
「庭上,我的當事人只是個普通女人,並非窮兇惡極之徒,我保證她不會傷害無辜的人。」
艾莉點點頭,"那麼我宣布周梅生可以以一千萬帝國幣保釋,她的一切行動將由被告律師負責。"她一敲庭棰,結束第一場辯論,"今天就此休庭。」
一千萬帝國幣,這可以說是天價的保釋全,但艾略特拿的出來,而他確定艾莉正是明白這一點才開出這個價碼的。
不管怎麼樣,梅兒總算管時獲得自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