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娃娃,站住!」
寒衖的體力自然不及功夫底子極強的官笙芝,即使寒衖的起跑時間快出官笙芝一大截,她還是很快就被趕上了。看到緊隨在後的官笙芝,她唯一的想法就是逃開他,所以幾次險險被抓住,她都在最後一刻發揮潛能避開魔爪。反觀官笙芝反而因怕傷到她而不敢盡全力去抓她,這也就給了她有隙可乘的機會。
「啊!」
見寒衖撲倒在地上,官笙芝立刻上前扶起她。
「你走開!不要抓著我,我要回家!」寒衖掙扎著要躲開官笙芝的掌握,不願留在這帶給她羞辱的地方。
「這就是你的家!」他的努力還不夠嗎?他的真心她看不到嗎?官笙芝突然覺得很悲哀,難道愛上一個人就註定要受到傷害?還是他娶了一個不情願的新娘所以註定要受到懲罰?
「我要回家!我要去找芯嵐,我要回西安去!」她好怕,她不要等他說他不應該娶她,她不要看到他和別的女子卿卿我我,她要回到熟悉安全的地方去舔舐傷口。
「不許!沒有我的允許,不許你到任何地方去!」官笙芝狂吼,悲哀之外又升上莫名的恐懼,她會不會真的離開他?不,她想離開他也不會允許,就算他得把她關起來他也會去做。他不能忍受失去她的痛苦!
「你管不了我!」她不再承認他是她的丈夫,她寧願孤老一生!
「那我們就試試看!」看到寒衖決然的神色,官笙芝也神色冷然地答道,並一把將她扣在懷中,毫不理會她的抗議與掙扎,大步向西院走去。
被官笙芝無一絲憐香惜玉之心地扔在冷硬的床榻上,看見他神色猙獰地一步步向她逼進,寒衖積蓄已久的淚水瞬間迸發開來。
「嗚哇--你不要過來,你不要過來!我討厭你,我討厭你!哇!」寒衖一邊哭喊,一邊踢著雙腳想阻止官笙芝靠近的趨勢。
「我不會讓你離開,今生今世你都得跟在我身邊。就算你討厭我,就算你恨我,我也不在乎!」官笙芝沉浸在她要離開他的夢魘中不可自拔,一心只想留下她,沒注意到她慌張懼怕的神色。
「我會一直逃一直逃,逃到你永遠也找不到的地方去!」大概是受的刺激太深,寒衖一反往日的怯懦,在嚎啕大哭和躲避那雙大掌間還不忘與官笙芝對著干。
「你信不信我會把你綁在床上,一直和你做『壞事』,直到你懷上小寶貝,跑不動,或者你不再想跑為止?」官笙芝抓住那胡亂揮舞的一雙小手,俊臉逼近寒衖,兩張臉相隔不到五寸,語氣森冷而緩慢地道。
……
滿室岑寂,透著寒光的單鳳眼對著水光流轉的杏眸。
「夫君,」寒衖一字一字地道,「你好變態哦!」
「我好……」官笙芝說不出話來。誰!是誰教壞了他的白玉娃娃?他要抓他出來斗!
「你最近看了什麼書?」在他的眼皮底下,他確信她身邊沒有一個屬人類的污染源,最大的污染源早已被他隔離開了,所以最有可能對她產生壞影響的就是書了。「我不是說過不是我給的書你不要看嗎?」
「可是那書是你的啊!」寒衖又恢復了她的乖巧聽話。她膽子那麼小,怎麼敢陽奉陰違嘛!
小手伸到涼席下,拿出一本已泛黃的書冊,在官笙芝眼前耀武揚威,以示自身清白。
香--閨--艷--史!
看清了書的題目,官笙芝一口氣險些提不上來。他終於能夠體會天作孽猶可為,自作孽不可活的滋味了。那是他很久以前放在那的一本艷情小說,久到他都忘記有這麼一本書了,而書中有一段就是男子把女子綁起來行夫妻之禮的。現在他是不是該把自己狠斗一番?
「娃娃,這種書是不好的,以後不要看啰!」
「你欺負我,我不要聽你的話了!」她可還沒忘記他當著別的女人的面罵她的事。
「唉,娃娃,我承認罵你是我不對。但那是因為我害怕別人會跟我搶你,所以原諒我,好不好?」官笙芝脫鞋上床,從後面將寒衖攬在懷裡輕聲道。一本艷書反而使兩人都冷靜下來。
「你會害怕別人來搶我?」這是怎麼回事?「不是你又看上個美姑娘嗎?」
「什麼美姑娘?」有嗎?他怎麼沒看見?
「那個說我沒教養的姑娘啊!」她在別人眼中真的很差勁嗎?
「別理她,她才是沒教養!而且她長得一點也不美。只有我的娃娃在我心目中是最美的!」這到是他的真心話。想想他居然任人侮辱他的妻子而沒有反擊,真是無能透頂。他一定要有一些後續動作,為自己的小妻子出口氣!
「你真的覺得我美嗎?」不管是不是真的,他說的話都令她覺得很快樂。
「你覺得我是世界上最美的嗎?」
「當然!」
「如果我老了,變醜了呢?」
「那我也還是覺得你是最美的!」
「我也是這樣的想法!」官笙芝含笑地吻了吻寒衖的太陽穴,很高興她和他有同樣的想法。
寒衖羞紅了臉,她懂他的意思了。她在他眼中是最美的,就如同她在他眼中是最美的一樣。這是不是表示她在他心目中的地位與他在她心目中的地位也一樣?
「那你以後會喜歡上別的姑娘嗎?」一次問清楚,以免她總是疑神疑鬼地不得安寧。
「不會!」官笙芝回答得很肯定,她父親給她的傷害是不是比他想像中的大?「如果沒遇見你,這輩子我都可能不成家。現在我整顆心都給你了,叫我從哪兒找多餘的心給別人?而且有你一個我就夠累的了,我還不想累死自己!」他白頭髮都出來了,可見愛上她有多累人。
前面那一段話說得她心中甜甜蜜蜜,最後那一句就有點殺風景,不過,她真的覺得很幸福!
「你說怕別人搶走我是怎麼回事?」誰來搶她了?她怎麼沒看到?
「哎,你怎麼還沒懂!我愛你,所以任何男子多看你一眼我都會受不了,在堂上……」
「我也愛你!」
「……那個姓唐的--娃娃,你剛剛說什麼?」官笙芝柔聲問道,生怕嚇跑了他的青鳥。
「我也愛你!」寒衖說得更小聲,不太敢大聲剖白自己的心跡。
「呵,呵,呵--哈,哈,哈--」官笙芝逐漸由低笑轉為大笑,他終於等到這一天了!知道自己付出的愛有人回應,那分悸
動,那份滿足,絕對是無以比擬的!
「呵,呵,呵--」寒衖也一邊扭動著嬌軀,一邊嬌笑著,因為官笙芝的頭埋在她雪白的頸項上不斷地吮吻,也引出她不可抑制的笑聲,好癢!
於是,互表心跡的夫妻倆就順理成章地待在床上一整天以慶祝他們的相愛!
「我們繼續來玩!」官笙芝扯開寒衖剛穿上的褻衣,毫不饜足的唇舌又襲上那一片凝脂。
「不要!」寒衖搶回那塊遮羞布,不願再持續這種縱慾過度的日子。這幾天他們都是日上三竿才起身,看到下人們曖昧的眼神她就覺得好丟臉,所以今天她一定不能再讓他得逞。
「來嘛,很好玩的,我們來玩個新遊戲!」色迷迷的目光轉向雪白修長的大腿,官笙芝很下流地用各種「方式」來誘惑他單純的小妻子。自從那天二人互吐愛意之後,他更努力地在床上黏著她,不願與她分開,因為一下了床,她肯定又會把更多的主意力放到那隻蠢貓身上。而身為她的丈夫,他也只有自立救濟了。所以各種玩的「花式」都出了籠,也成功地把他的娃娃留在了床上。可是,今天他的白玉娃娃好像挺矜持的。
「晚上玩吧,再不起來,我又要被人笑了!」她可不想被人說蕩婦。
「誰敢笑你,我把他是舌頭割下來!」官笙芝嘴上說著狠話,手上則不停歇地解著寒衖穿上的衣物。
「不要啦!」為了躲開她纏人的夫婿,寒衖像蛇一樣地扭動了起來,卻不知道她的動作就是現成的催情葯。
「娃娃,你還記不記得那本小書?」官笙芝兩眼發光地盯著他的小妻子在粉嫩布料的遮掩下若隱若現的無暇柔軀,慾火高漲到已蓄勢待發的地步。
「香閨艷史?」
「對!我們可以試試那裡面說的一些方式。」官笙芝的雙手緩慢而堅定在寒衖細膩潤澤的肌膚上游移,並對著她最敏感的耳垂若有若無地吹著氣,成功地吹動了她的心。
面對官笙芝的挑逗,寒衖早已心旌動搖了,只是怕人嘲笑的羞恥感一直在支撐著她。現在她的夫君直接拋下一個對她極具誘惑力的餌,那一點點羞恥感也開始蒸發了,並不自覺地配合著官笙芝的舉動。
「二少爺,二少爺!」棒打鴛鴦的惡人出現。忠伯很可憐地又一次充當了炮灰。
「忠伯在叫!」寒衖難耐地呻吟出聲。
「別管他!」正在研究從何處開始用大餐官笙芝隱忍著幾欲爆發的慾望,決定給他的娃娃一個難忘的早晨,讓她以後天天早上都陪他玩。
「二少爺,二少爺!」這次加上拍門聲,大概事情真的很緊急。
「好像事情很急!」陷在慾望與理智之間,寒衖只能繼續用細碎的呻吟來表現自己的無奈。
「我們是事更急!」把寒衖的小手放在自己怒漲的慾望上,官笙芝的眼和手都集中在那春潮泛濫的幽密部位。
「二少爺,碼頭傳話來,今天要發的那批貨有問題!」
「碼頭出事了,你快去吧!」在緊要關頭,寒衖剎住車,硬是把官笙芝從她身上推了下來。她可不想背上敗家的惡名。
被老婆趕下床的官笙芝簡直要仰天長嘆,本來杭州的生意由他的四堂弟官錦芝管理,但他為了過純然的二人生活,連他一起趕了出去。撿到現成的假期,官錦芝也就高高興興地會太原省親去了。原以為即使走了大頭,那些小頭也能獨當一面,但沒想到最近發生的事往往都是小頭做不了主的。所以他這個現成的主子也就不得不出場了。真是天妒紅顏啊!
再回頭看了一眼在紗帳后著衣的妻子,官笙芝百般無奈地按捺住慾火,決定去尋人晦氣。
「二少夫人,唐真情小姐來訪。」
「你跟她說二少爺不在家,請她稍後再來。」寒衖扔個線球給歡歡,讓它追著線球跑。
「她說是來見夫人您的。」
「見我?」寒衖抬起頭來,不解那唐真情為何見她,她根本就不認識她。
「就說我跟二少爺一同出去了。」她也不喜歡騙人,但夫君嚴禁她靠近陌生人,特別是姓唐的。
「可她說有很重要的事,是與二少爺有關的。」
「與夫君有關?」寒衖微蹙著兩條秀眉,心有點動搖。
「對,與二公子有關。夫人可否抽空與真情詳談?」一個不屬於青劍園的聲音突兀地傳來,只見唐真情早已不顧禮儀地闖了進來,後面跟著氣喘吁吁的忠伯。
「既然唐小姐都來了,那就請說吧。」反正是她自己闖進來的,她可沒有不聽話喲。
「能否請夫人屏退左右?」
看看四周情形,她們正站在靠近圍牆的一塊空地上,雖然她們說話的聲音別人聽不見,但她們的動作卻能讓人看得一清二楚,所
以她不必擔心唐真情對她不利。「忠伯,小翠,你們下去吧!」
「是!」忠伯和小翠恭敬地退後,但仍在不遠處看著她們的一舉一動。
「唐姑娘有什麼事請說吧。」雖然對方趾高氣揚的樣子對她的壓迫很大,但她實在是好奇她會說什麼。
「夫人知道公子的過去嗎?」是非成敗就在今天一舉了,所以她一定要小心行事。
「過去?什麼過去?」她還真不知道。
「公子的紅顏知己遍布天下,這,夫人應該知道吧?」
「不知道!」她的確不知道,只是想像得到。
「不知道也無所謂,小妹只是想告訴夫人,小妹也曾是其中之一。」如此無知無貌的小丫頭怎麼配得上天人之姿的官二公子,這世間,也只有她才有資格坐在他身邊。
「是嗎?」雖然心裡很不舒服,但她也不會傻傻地被別人牽著鼻子走。
「夫人沒什麼想法嗎?」對於寒衖的平淡反應,唐真情頗感詫異地顰著眉,似不太滿意對方的無動於衷。
「沒有。」有也不告訴你!
狀似無心地向圍牆外一株枝葉茂密的參天大樹瞄了一眼,唐真情挑眉道:「既然如此,小妹就直說了。我與公子情投意合,早已私訂終身。可這會兒公子逼不得已娶了您,我和他心裡都不好受。但為了不使您傷心,我們想了一個兩全其美的方法--」
「什麼方法?」她的說辭簡直就是破綻百出,但她實在好奇她兩全其美的好方法,不會是殺她滅口吧?她可還不想死哦!
「讓你死--」
「吼--」
「娃娃!」
「小心!」
「啊--」
所有的事都在一瞬間發生。唐真情為了得到官笙芝,異想天開地安排了一個殺手,想置寒衖於死地。在她說出「讓你死」幾個字時,就是向埋伏在牆外的殺手下口令,要他動手射殺寒衖。但是原本在一邊玩線球的歡歡居然發出一聲虎嘯向唐真情飛撲而去,同時也驚駭到那個殺手為便於逃逸而騎乘的千里良駒,因而使殺手失去了準頭,也失去了先機。而此時已知中計的官笙芝也耗盡功力趕回青劍園,但還是晚了一步,只能與同時趕到的唐謖介一同攻向已被歡歡抓花臉、仍欲對寒衖不利的唐真情,當場把她打得吐血而亡,那個殺手也沒逃脫死亡的命運。
而寒衖就愣愣地看著這一切在剎那間發生,聲音梗在喉嚨里發不出來。她被嚇呆了。
「嗚哇--」危機解除,而寒衖也直到此時才知道哭出來。
「好了,好了,不哭了,壞人都被打死了。」人雖然是他和唐謖介打死的,但真正起作用的卻是那隻蠢貓。以前還說它是個貓不貓、狗不狗、豬不豬的三不像,這下到成了貓、狗、豬、虎四者合體的四不像了。誰能想到一隻「貓」能發出虎嘯呢?它不會本來就是只虎吧?但不管它到底是什麼,看來它在官家的地位是牢不可破了,他想整它可能也遙遙無期了。
「哇--嗚……」
唉,還是安撫老婆重要,那隻貓就隨它去吧,怎麼說它也是大功一件。
「乖乖哦,娃娃,你這樣哭我會心疼哦!」心的確有些痛,不過不是因為她的眼淚,而是方才的事使他心有餘悸。她的哭聲是讓他的耳膜有些受不了。
「乖乖不哭哦,我叫人買四喜齋的糕點給你吃好不好?」有了零食不吃正餐,他怕她身體受不了,所有對她的零食是嚴格管制,但非常時期也不得不拿出來用了。
「哇--」
「好了好了,娃娃都是大人了,還哭鼻子會被人笑長不大的喲!」
「哇--」
「乖嘛,我帶你去找芯嵐,聽說她快要跟戰睿豪拜堂了耶!」有他在一旁看著,只要那女人一使壞,他就拖她回來,想必不會被帶壞多少。
「哇--」
「好了好了,只要你不哭,一個月後我帶你上京師!」撒手鐧一出,果然是屢試不爽。四周靜得連蟲吃葉子的聲音都聽得到。
「真的?」寒衖的哭功果真是已經練到收放自如的地步,連哭后的抽泣聲都幾不可聞。
「真的。」反正他也要到京師去辦事,真要放她一人在太原老家他還不放心呢。事實上她每次哭而他每次允諾帶她去的地方都是他必須去的,工作兼娛樂,還能哄老婆開心,他何樂不為?
「我還要去找芯嵐。」她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沒看到芯嵐了。
「好!」
「我還要吃點心!」
「好!但三餐不許少!」
「成交!」
夫妻倆加一隻貓快樂地離開,徒留一石化美男子僵在一旁。
唐謖介萬萬沒有想到自己有看走眼的一天。他心目中的完美女子,他眼中的絕世佳人,竟然同天下所有的女人一樣用眼睛來達到自己的目的,只不過別人多數用的是眼神,她用的是眼淚,而且顯然更技高一籌,因為被眼淚清洗過後,她那雙沒有絲毫雜質的明眸和知足的眼神把他給勾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