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七章

王豫傑和王怡蘋雙雙站在王錫的面前。

王豫傑心疼的瞥了她一眼,覺得連續一星期將他排拒門外的她已憔悴許多。

其實他一直想和她獨處,問清楚她為何要將所有的責任獨攬,可是她卻不肯給他機會。今天,她總算離開住所,然而,見到守候在門外的他卻只是淡淡的跟他說她要離開台灣,隨即一言不發的開車前來王錫的辦公室。

而王怡蘋的眼神堅定,她已打定主意要到另一個國家生活。她累了,雖然她並不介意待在這個眾人指點暗罵的世界過活,可是她知道為了讓哥哥能恢復平靜的生活,她一定要離開。

「爸爸,我想出國再進修,費用方面我自己負擔。」王怡蘋面色凝重的道。

站在父親的身惻,她很清楚的注意到他的身體僵硬了一下。

看著父親冷漠眼神中微微泛起的森冷目光,王豫傑進一步道:「怡蘋想再充實自己,而且最近連連發生的事……」他頓了一下,對父親對他和妹妹發生的事不聞不問感到心寒,「讓她遠離別人是非的目光也好,是不是?爸。」

「哥哥,我自己的事我和爸爸說就行了。」她禮貌但生冷的回道,刻意拉開他們之間好不容易恢復的熟稔,因為若不這樣,她很怕自己會再貼近他溫暖的胸膛尋求慰藉。

「怡蘋,你……」王豫傑不解的皺起眉頭,「我們應該要共同面對問題,那件事絕不是你一人的錯。」

王錫伸出手指向他,「怡蘋都向媒體承認是她勾引你的,你就別沾惹她,出去!」

「可是爸,事情不是如此,我先前已跟你解釋過,是我主動的!」

「胡扯,難道要我召開記者會改說是你主動,然後讓這個新聞愈滾愈大?出去!」他不容抗拒的嚴聲道。

事實上,對王怡蘋願意跟媒體說是她誘惑王豫傑的事,王錫可是高興得不得了,畢竟一開始他想折磨的只是王怡蘋,但曾明右夫婦的出現,讓他不得不犧牲王豫傑,其實他對王豫傑還是有一份淡淡的父子情。

「哥哥還是出去吧,我想和爸爸單獨談。」王怡蘋靜靜的道。

王豫傑再瞥了面無表情的她一眼后,內心的沉重感更重,暗嘆一聲,「那……我出去了!」他轉身開門步出,再回身關上門,走了幾步后,又覺不妥的回身站在緊閉的門邊。

因為最近發生這一連串的事件以來,王錫不但從沒有給過王怡蘋一點點的關切,甚至不掩飾對她的厭惡之情,所以他擔心王錫又會對她動粗。

在一片窒悶不響的寂靜中,王錫首先打破沉默,將桌上的文件夾疊起放在桌子的右側,「你剛提的那事就再商量,我現在沒空。」

王怡蘋面無表情的凝視著眼前那張陰沉卻又略顯病容的父親。她早不奢望他的愛了,只是這回一出國,或許她不會再回來了,所以她才會刻意的來見爸爸。

「爸爸,我來跟你說出國的事,其實只是『告知』,至於你的同意與否,那並不是重點,對不起,爸爸,這就是我要說的,我要走了。」沉重的壓力緊背負心頭,王怡蘋早已承受不住。

王錫怒視她一眼,「你說什麼?」

「爸爸,我已經長大了。」

「你這是什麼態度?」他大聲的駁斥,蒼白的臉轉為怒紅,口氣更顯出他的不快。

她冷冷的看他一眼,「公司的事沒有我也能一樣運作,哥哥和楊煥強的能力都很強,沒有我,你也一樣生存的很好,可是我呢?我必須在別人的有色目光下生活……」她苦澀的笑了笑,「有時候我真懷疑我不是你的親生女兒。」

「胡說!」他怒氣高漲愈說愈大聲。

「爸爸,我真的不了解你,更不明白看著成為眾矢之的我,你為何也能不聞不問?你到底將我視為什麼?」王怡蘋雙手壓在桌面,一雙冷峻的星眸直直的勾視著他。

「啪!」王錫揚起手重重的甩了她一巴掌。

她當場愣住,不可置信地盯著他。他打了她?她顫抖的手輕輕的撫上紅腫發熱的左頰,震驚的淚水已不自覺的潸流而下。

而在門外的王豫傑在驚聞那一聲巴掌聲早已沖了進來。怡蘋的所請雖被拒絕了,可是爸再次打了她?!天啊,他竟愚蠢的認為在她剛剛那一句又一句的質疑問句下,爸會感到一絲絲不舍內疚……「你長大了啊?」王錫仍怒氣衝天的對她咆哮。

「爸,你為何打怡蘋,她說的話有錯嗎?」王豫傑下意識的將目泛恨意及怨對的妹妹擁入懷中。

「哼!」王錫轉動輪椅背對他們,「你們的醜聞已經讓我這個做父親的連頭都抬不起來了,連在我面前都摟摟抱抱的,還有臉要求逃出這樣的生活?」

「爸,你……」王豫傑臉色丕變。

而王怡蘋則掙脫出他安慰的擁抱。

王錫暗暗冷笑,隨即作假的垂下雙肩,狀似哀憐,「人在哪裡跌倒的就該從哪裡站起來,逃避是方法嗎?再說,受人嘲諷又如何?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爸,我已經跟你解釋過了,是我主動。」王豫傑急著擔下所有的責難。

「哥哥,不用說了。」她以毫無感情的語調說著。

「怡蘋,你沒有必要承受這些的,那一天都是我不好,是我……」

「哥哥不要再說了,再提那件事只會讓我更難堪罷了,就讓我們都忘了好不好?」抹掉淚水,她匆匆忙忙的轉身離開。

王豫傑瞥了父親的背影一眼,趕忙追上去。

「怡蘋,等一等!」他在樓梯間拉住她,仔細的打量她脹紅的左頰,「回我那裡,我幫你上點葯。」

「不用了,我沒事!我也不是當年要你照顧的小妹妹了。」她冷漠的道。

他無言的看著她,「爸他……」

王怡蘋別過臉,不想再聽,「我走了。」撫著左頰,她繞過他欲離開。

「怡蘋,你為什麼還是對我冷冰冰的,在我們發生……」他倏地住了口,神色懊惱。

她的眼裡閃過一絲脆弱,可是很快的又恢復冷漠,她再度繞過他。

「等一等。」他再度攔住她。

「我對每個人都是這樣的,哥哥,我想走了。」她抑制著湧起的那陣鼻酸道。

「可是我是你的……」

「哥哥!」她冷聲接下話。

「怡蘋!」

看著他,她苦澀的吞下那聲哽咽。這就是她的悲哀,為什麼她愛的人是哥哥呢?

王豫傑也無言了。他要說什麼?說他愛她?強制的將她留在身邊承受他人鄙視的目光?

「哥哥,我真的好累了。」再也不想說什麼,她戴上保護自己的面具,大步的離開。

他目視著她纖弱的背影,一股憐惜之心徒然升起。他永遠也不明白爸到底是以什麼樣的心態來看待怡蘋的,他只知道爸惟一給予她的,只是加深她繼續帶著落寞的面具,以那顆冰封的心迎接來來往往的人群。

「最後一步了,而我等的日子也來臨了。」王錫陰沉中帶著得意,他推著輪椅到窗口,注意到王怡蘋的車子已到他的住處了。他很快的弄亂自己的儀容並裝出一副疲倦樣。好戲該正式上演了,他的嘴角泛起一絲冷笑。

王怡蘋作了個深呼吸后,抬起頭來看著眼前這楝豪華別墅。爸爸今早在辦公室甩了她一巴掌后,為啥又在夜晚來臨時打她的手機要她來他的住處一趟?她撫了撫仍然微微刺痛的臉頰,內心不禁忐忑起來。

她抿抿嘴,在傭人的指示下,她訝異的來到以往的「禁區」——父親的卧室。一進門,她錯愕的看著今早還嚴厲的父親竟病懨懨的癱坐在輪椅上,臉色蒼白。

「怎麼了,爸爸?」王怡蘋抑制住心中對眼前這突兀畫面引發的波動,雙手握拳以止住快步接近他的衝動。

「你過來。」王錫啞著聲音,老態盡現。

她戒慎恐懼的走過去。

他慈愛的拍拍她的面頰,老眼略微濕潤。

她瑟縮了一下但沒有後退,只是她一雙星眸不解的直盯著他,心想,她有多久沒見到他這麼慈善的神情了?

「我很抱歉我對你一直不是很好,可是我是真的愛你,怡蘋。」他的眼眶紅了起來,眼淚快速的一涌而上。

對這突如其來的愛的表白,她不由得愣了一下。

「我生病了。」他難過的爬了爬泛白的髮絲,雙手掩住臉龐、雙肩抖動,似乎正隱忍著極大的悲慟。

「爸爸?」她仍充滿戒備的打量著他,但心中已隨著他告白的言語而上下悸動。先前那無血無淚、粗暴無情的爸爸,她知道如何去應付的,可是現在的他,一個老態龍鍾在她面前剖白自己內心世界、啜泣不已的他……「那、那裡有一份報告。」王錫啞著聲音,顫抖的手指著柜子的抽屜。

王怡蘋依言走過去打開抽屜,從裡面拿出一個牛皮紙袋后,抽出裡面的資料。馬偕醫院的檢驗報告?她不安的瞥向父親蒼老的臉孔再低頭仔細看那一疊報告。

驀地,她倒抽了一口涼氣,花容失色,「爸爸、你……癌、癌症?不可能的!」

「是真的。」王錫的老眼淚盈,歲月似乎在幾分鐘內,重重、毫不留情的刻畫在他臉上的皺紋,「其實爸爸不是不關心你最近發生的事,而是爸爸的內心也好苦,今天早上聽到你又要離開的事,我一時激動才會打了你,可是爸爸知道是爸爸不對,所以趕緊將你找來,希望你能幫爸爸一件事。」他羞愧的低聲下氣的請求。

「幫忙?」她酸澀的道。

「嗯,」王錫拭了拭淚,「你千萬刖告訴你哥哥我患重病的事,我會在他面前撐下去,你絕不能讓他知道這件事。」他頓了一下,待她困惑的向他點頭后,才又繼續道:「這是因為……因為……」他欲言又止,蒼白的臉上滿是為難與無助。

「因為什麼?爸爸……」

「你是個女孩子,爸爸很無理的要求你來做這件事,是……」他瞥了她一眼,聲音低沉,「我是怕那件事情若爆發,至少豫傑在不知情的狀況下,可以無罪釋放。」

「爸爸,你在說什麼?無罪釋放?」王怡蘋一頭霧水。

「我……」羞慚的他久久不能言語。

「爸爸……」

他重重的嘆了一口氣后,從枕頭下抽出一張泛黃的照片遞給她。

王怡蘋接過去,對照片中那張臉孔感到陌生,「這是……」

「這是爸爸年輕時的照片,當時我是個小混混,偷竊殺人都做過,不過,在遇到豫傑的母親后,為了徹底脫離黑道,我去整型,想改頭換面重新面對人生。」

聞言,她暗忖,哥哥的母親不是她的母親嗎?爸爸為何單指「豫傑的母親」?

王錫嘆了一聲,繼續扮演著報復計畫中最重要的角色及台辭,「如今,我在社會上已享有聲譽了,沒想到卻被當年也一起混的兄弟給認了出來,還到辦公室來向我勒索五十億,當時林文仁也在場,我原本甩都不甩那個兄弟的,結果他卻殺雞儆猴當場敲昏了林文仁,事後又喂他吃了安眠藥作出自殺的假象,所以如果我不照做的話,他便要我的聲譽掃地,向警方指證我當年參與非法及討債殺人的事實。」

他頓了頓繼續道:「我知道我很不應該對媒體說了那段將林文仁的死全歸咎在你身上的事,可是那也是讓問題簡單化,轉移警方的注意力,要不,一旦查出我以前的底細,那我……」他老淚縱橫的握住她的雙手,「我老了,怡蘋,我在乎的不是錢而是名,可是我哪有五十億元?除非掏空公司的資產,但那又牽涉到脫產,還有持有我們公司股票的投資人。」

王怡蘋呆若木雞的瞠視著父親,震懾的心久久不能平息。

「我好無力,可是我是個好面子的人,我不想也不願承受社會批判的目光,」他深深的嘆了一口氣,盯著她吞吞吐吐的道:「你願意犧牲你自己嗎?」

見她驀地變了臉,他可憐兮兮的握住她的手,「怡蘋,我老了,又得了癌症,日子是不多了,照理是不該這樣要求你的,可是你……」他咬緊下唇,「就看在我撫養了你二十六年的份上好嗎?其實,我們沒有血緣關係,你是我在路上撿到的棄嬰。」

王怡蘋怔愣的跌跪地上,腦海渾沌不已。她是棄嬰?

「楊煥強也知道這件勒索的事,而且他也願意幫我,但他畢竟只是我身邊的人,跟我無親無戚的,若讓他一人擔,我……我對不起他,所以才自私的……要你……」王錫住口不語。

她作了幾個深呼吸以平靜內心的波濤。養女,她只是一個養女,然而,可悲的是一個外人終究還是勝過叫了他二十多年的養女。哥哥!她和哥哥並不是親兄妹,但那又如何?曇花一現的喜悅……「棄嬰」一個多麼適合她悲哀人生的代名詞,她心灰意冷、了無生趣。

「爸爸,我很高興你這麼坦白的告訴我。」她拭去臉上的熱淚,站起身來,「就當是我報答你的養育之恩,你要我做什麼,我就做什麼。」

「可是你會被判入獄。」

王怡蘋深吸了一口氣,淡淡的道:「沒關係了,一切都沒關係了,何況當年爸爸若沒有扶養我,也許我早就死了。」

「謝謝你,怡蘋!」王錫哭喊而出並緊緊的抱住她,然而,他的嘴角卻隱隱浮起一絲得逞的奸笑。仔細瞧吧!許瓊如和曾明右,他會讓他們的女兒好好的演出精采絕倫的好戲讓他們觀賞!

對這個遲來的親情擁抱,王怡蘋沒有一絲喜悅,認為她的人生原來早就註定與灰色的世界相連……

王豫傑神色凝重的注視著和他面對面的王怡蘋。「你何時和爸變得那麼好?」他單刀直入的問。

原定五天前就要出國的她,不僅重回眾人指點的目光中,甚至在這幾天還反常的出人王錫的專屬辦公室並且和楊煥強走得很近,更一如反常的逃避他。再也無法忍受這些莫名其妙的變化,他再度守候在她的家門口。

「我不懂你在指什麼?」她避開他的視線。而今他再也不是她親愛的哥哥,他是她可以放心去愛的男人,然而基於爸爸所託的事,她卻仍只能將真愛放在心底。

「你懂的,我要知道原因。」他凝重的直視著她。

王怡蘋聳聳肩含糊的道:「只是拿些文件讓他簽署,談的都是公司的事,哪有什麼?」

他不解的瞠視著她。她和爸驟然接近已讓他無所適從,何況亂倫的那則報導至今仍未完全降溫。由於她都是冷淡以對,因此他也找爸談過,爸近日雖然臉色較微蒼白,但爸火爆冷僻的脾氣及聲調則毫無褪色,對他的問題仍是一問三不知。

「我說真的沒事,我累了,想上床休息。」她閃避他的目光越過他,並從皮包裹抽出鑰匙。

王豫傑霍地奪去她的鑰匙打開門,一把將她拉進去再將門甩上,「看著我!」他搖晃著她削瘦的肩膀大吼。

「豫傑,我……」

「你和爸的關係我是最清楚,可是我不懂的是幾天前才堅定的要出國離開這些是非的你,為啥又突然改變主意留了下來,甚至和爸、楊煥強的關係也變了?而我呢?我這個做哥哥卻成了你的眼中釘?」他氣急敗壞的咆哮后,突然以詫異的目光直視著她,「這幾天你都改口叫我豫傑,這是為什麼?你以前一向叫我哥哥的。」

「我……」王怡蘋低下頭來。自從知道他倆不是親兄妹后,她就改口了,因為她愛上的不是「哥哥」,而是「豫傑」。

「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我不懂,你為何會變得這麼多?」

「我的心境有了變化。」她吞吞吐吐的含糊其辭。

「什麼變化?」他迫切的追問道。

「那是我私人的事。」

「是啊,現在是私人的事,是你和爸私人的事,更是你和楊煥強之間私人的事。」王豫傑忿恨的牙齒間迸出話來。

「你別這樣!」她抬起頭來局促不安的凝視著他。

他猛吸一口氣,沙啞的放低音調問:「你是要自己坦白,還是要我逼你說出你怪異舉止背後所隱藏的心事?」

「豫傑,你別這樣,我……」她語塞。他不會懂的!她目前已開始進行掏空公司資產的事,逐步的以票據及股權轉讓的方式取得現金后再匯到瑞士銀行Jackson的戶頭,因此她總是膽戰心驚,日日難安。

Jackson是爸爸口中向他勒索的兄弟,而他會選擇瑞士私人銀行,是因銀行經理人雖知是非法所得,但不會過問顧客錢的來源,甚至會保密的為他們進行洗錢。屆時,就算要找到這個關係人也是難如登天,幾乎沒有挽回的機會。

王豫傑面無表情的瞪視著沉默不語的她半晌,隨即起身,「我去找爸。」

「不、不,你……我……」她吞吞吐吐,不知如何開口。

「沒關係,反正我現在是你們親子關係中的眼中盯,礙眼得根!」他譏諷的挖苦。

「豫傑,你別這樣!」她受不了他對她的譏剌,在深吸一口氣后,她才輕聲道:「我對你說,但希望你能噤口,因為爸爸並不希望你知道。」她雙手握拳決定說出一部分的實情。

他聞言稍稍釋懷,再次坐下來。

「爸爸,他……他得了癌症。」王怡蘋困難的道出。

「什麼?!」他震驚的喊出,一張俊臉瞬間變得蒼白無比。

「這是真的,我看到檢驗報告了。」她低聲道。

「為什麼不讓我知道?」王豫傑痛聲的低吟。

「他不希望你擔心,而且你在外面的投資事業也都做得有聲有色的,他不要你為他分心。」

她腸枯思竭的搜尋有力的借口說服他,希望他不要再深究下去。她怕自己會招架不住,他是她心中最重要的人,她無法面對他的冷嘲熱諷,但是為了報答爸爸二十六年的養育之恩,她的未來全沒了,而今她只能讓哥哥完全置身事外,才不會再度被她牽連。

「可是……我是他的兒子。」

「他要你好,比他更好,他不願在這時拖累你。」王怡蘋柔聲道。

「這是什麼話?還硬在我面前裝一副堅強的嚴父樣。」他的面孔扭曲、內心傷痛不已。

「這是他的苦衷,你別跟他計較。」她淚眼汪汪的說。

「怡蘋,這……」他起身走近擁抱她,「真是苦了你,要你一個人承擔這麼多。」難怪她近日與爸爸會晤頻繁,而他呢?只會怪罪爸及怡蘋對他愈來愈疏遠。他吞下喉間的梗塞,低聲道:「楊煥強也知道?」

她點點頭,「他是爸爸的左右手,對爸爸的感情也比我們深,你說他會不知道嗎?」

他苦笑頻頻搖頭。

凝視著他自責內疚的神情,她輕聲嘆息。

「你們兩人最近走得這麼近,也是因為爸?」在思忖一會兒,他還是鼓起勇氣問。

她點點頭不敢回答,生怕話里會泄漏出她的偽裝。

王豫傑深吸一口氣緩緩的道:「這次是因為爸的病,所以你……你應不會愛上他吧?」他屏住氣息等候她的回答。天知道,他是打從心坎底恐懼她會愛上楊煥強。論人才、相貌,楊煥強也是人中之龍,而怡蘋和楊煥強從未有過交集,近幾日的密切相處,會不會日久生情?可是就算她愛上楊煥強又如何?他只是哥哥能說什麼?

王怡蘋擦拭臉上的淚珠,離開讓她依戀的溫暖胸膛。她怎麼可能愛上楊煥強?眼前這個男人才是她用心愛了多年之人,可是她不敢坦白自己對他的情感,縱然知道他倆毫無血緣關係,但她比以前更沒有資格了。遺憾的是這段絕望的情感曾經出現過一絲生機,卻是無緣!

她的未來……她苦澀的想著,一旦公司成了空殼子,無法再支付正常的應付款項后,她就等著被捕入獄,而她這一生都將被烙上印痕。若再擔下林文仁的死以保住爸爸的「名聲」,那她可能連自己的這條小命都保不住了……見她陷入沉思,王豫傑惶恐不安的搖晃著她削瘦的肩膀,「為什麼不回答我?怡蘋。」

不要多想了!搖搖頭,她擠出一絲苦笑,「不會的,豫傑,我只當他是另一個哥哥。」

「另一個哥哥。」他愕然的注視著她。

「嗯,你也是哥哥啊。」她苦澀的道。

「我……」他愣愣的,不知該如何介面。

深情的眼眸兩兩相望,兩人心中的愛戀都是苦不堪言。

「我突然想到還有事要做,我得出去了,你待會兒走時再幫我關上門。」王怡蘋撥開他熾熱的雙手,轉身逃離那層緊緊環繞他倆的奇異氣氛。再過五天,一張近四千萬的支票就會跳票,到時所有的事就會攤在陽光底下了,所以為了不連累上他,她要儘可能的疏遠他,而爸爸也將在明天安排哥哥到美國參加考察以避開屆時的偵查。

王豫傑沉默的凝視著她。上天究竟在開什麼玩笑?他難道成為煩人的第三者?可是他能阻撓她嗎?她愛跟誰在一起,他又有何權力反對?畢竟他只是她的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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糖醋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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