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菲菲，你再看看，項鏈真的沒有在這裡面？」常庭冬幫何吟菲將她行李箱所有的東西都翻出來，就是找不到她口中說的那條藍鑽項鏈。只見珠寶盒裡所有的名牌珠寶飾品全都陳列在桌上，怎麼數就是少一條。「小菊哥，怎麼辦？再過一個禮拜就是我媽媽的生日宴會了，到時候她一定要佩戴那條項鏈出場，如果我在那之前沒有把項鏈放回去，我會挨罵的啦！」她紅著雙眼向他哭訴。如果只是她一人不見東西就算了，但這次連倪虹的也一起不見，他強烈懷疑是在船上被人偷走。於是他打電話詢問負責郵輪船務的公司，看看是否有人也發生相同的情形。不出所料，同船的除了何吟菲和倪虹之外，另外尚有兩位旅客同樣也遺失貴重物品。船務公司要他們明天一早到公司辦事處登記遺失物品的資料，他們也不排除可能是一起竊盜案。由於茲事體大，何吟菲取消返台的行程，林樂夏載著他們三人前往船務公司位於倫敦的辦事處，一進到辦公室，就看到那兩位也報遺失的旅客已在現場等候做記錄。「你們怎麼也在這裡？」何吟菲驚訝問道。沒想到昨天才在郵輪上互道再見的朋友，今天在這兒又碰面了，原來他們也不見了東西。「我有東西不見了！」其中那名叫做愛德華的男子，無奈的聳肩說道。另一名紅髮女子卡蘿也跟著說：「昨天晚上，我在下榻的飯店整理行李的時候，發現一條鑽石手鏈莫名其妙不見，我打電話給船務公司詢問，他們就叫我一早來這裡填失物資料。那你們呢，難道也是一樣？」「是啊！我的一條項鏈不見了，她也是。」她朝倪虹努了努嘴。「噢！怎麼會這麼巧？我們這群人當中就有四人不見東西。」卡蘿顯得相當沮喪。倪虹也何嘗不是，她遺失的不止是項鏈，還有那張她寄予非常大希望的藏寶圖。「你們聽我說！」在何吟菲等人閑聊之際，常庭冬在林樂夏的帶領下已經從工作人員那裡得到詳細資訊。他們要填寫一張遺失物品的清單，並詳細說明物品的特徵，以供日後尋找之用。「我說，會不會是被人偷走的？」遺失鑽石名表的愛德華，對船務公司人員的冷淡態度頗有微詞。「先生，你的意思是我們船上有小偷？」那個有著鷹勾鼻的工作人員相當不高興。「我把手錶好好的放在保險箱里，沒想到一下船就不見，如果不是在英國當地遺失，就是在你們船上被偷走的！你們怎麼可以態度這麼冷淡？」「這位先生，我們郵輪上的服務人員都是經過嚴格的身家調查才挑選上的，絕對不會有您說的情形發生。」他對於愛德華的臆測感到相當不可思議，畢竟這是他們郵輪第一次發生這樣的事。「哼！我不相信，叫警察過來！」「是啊！叫警察。」卡蘿也贊同愛德華的論點。下船至今她的行李箱並未有被打開過的跡象，最有可能是在船上被偷或弄丟，如果是被偷，那麼事情就嚴重，當然得請警察出面，而不是只有一張遺失清單可以簡單帶過。本來何吟菲也是贊成讓警方出面處理，但是她一想到如果請警察過來，整起事件被當成竊盜案處理，那條項鏈非常名貴，萬一事情鬧大了，那麼她偷帶項鏈出來的行為定會曝光，到時候誰也救不了她。「小菊哥，我……」她不禁轉頭向常庭冬求救，希望他能想出一個更好的主意。常庭冬當然知道她內心的顧慮，他思索了一會兒，出言對大家說：「各位，目前為止我們大家都不能肯定自己的東西到底是不是被人偷走，所以也不能胡亂指控，不如我們先填寫資料讓郵輪上的工作人員幫忙尋找，如果真的找不到，再報警處理也不遲。」「是啊！這位先生說得對。不如請先給我們三天的時間處理，萬一沒有找到下落，到時我們也會慎重請警方出面處理，可以嗎？」船務公司的工作人員看到常庭冬給他台階下，自然順著他的意思處理。等到大家把資料填寫好之後，彼此約定如果有任何下文，也可以互相聯絡以便掌握進度。在回程路上，常庭冬一直想著為何事情只發生在他們認識的幾個人身上，不知道當中是不是有什麼關連？一思及此，他馬上向何吟菲要他們這群人當中今天沒有出現的人的電話，他有預感，遺失東西的可能不是只有他們。除了裴洛兄妹的電話打不通之外，剩下的兩個人在聽說發生這樣的事情之後，也趕快檢查自己的行李箱，果然，他們也都遺失相當貴重的物品，包括一對鑽石名筆，還有一對鑽石耳環。他要他們也儘快跟船務公司聯繫，以便一起追查。「菊少爺，這麼做……真的可以嗎？」後座的倪虹突然對他問道。在她的觀念里，不管東西是遺失或被竊，無論如何最好跟警察報案不是比較好嗎？或許找回來的機率會比較大也說不定。「首先，我不贊成報警的原因是因為菲菲不想讓她爸媽知道她偷帶項鏈出來，其次，一般旅客在搭乘郵輪之前都會要求填寫一張物品清單，以免有人趁機夾帶私逃，他們也會替旅客購買產物保險，如果萬一真有旅客遺失貴重物品，他們不必負全責，由保險公司那邊負責進行理賠，所以與其報警，還不如讓船務公司自行解決，那麼大家拿到賠償的時間會快很多。」此外，他內心更有另一套想法，他整理了一下，對車上的眾人說道：「我認為東西不見，一定是有人偷的，而且犯人不是船上的服務人員，很有可能就是我們這群人其中之一。」「什麼？！」他的大膽臆測，讓何吟菲和倪虹兩人感到非常吃驚。「你們仔細想一想，從前天晚上舞會結束到昨天下船時候，誰去過你們房間？」何吟菲率先回答，「那天除了我之外，就只有愛麗絲在房間幫我一起整理行李。」倪虹本來是想回答沒有的，但她忽然想起那天早上裴洛拿邀請卡到她房間給她的事，於是便說出來。「嗯……剛才我聯絡不上他們，的確相當可疑，看來我們有必要好好查個清楚。」回到家后，他們把裴洛給的那張邀請卡拿出，比對的結果，發現上頭留的電話號碼每個人都不一樣。那地址呢？雖然一樣沒錯，不過當他們拿給林樂夏看的時候，他卻對地址上寫的莊園名字感到很陌生。「派翠莊園？我沒聽說過。」「該不會連地址都是假的吧？」何吟菲提出疑問。為了確定真實與否，於是他們便決定照著邀請卡上的地址，前往應該是位於倫敦近郊的派翠莊園。只是他們不斷在郊區的小路上繞來繞去，始終找不到地址所在位置。最後好不容易遇到一位正在家中庭院替羊擠奶的婦人，一問之下，才知道這裡根本就沒有什麼派翠莊園，那個地址根本是瞎掰出來的。這下子他們確定裴洛兄妹根本就是有預謀接近他們，等到眼大家熟稔之後，再藉機下手行竊。「小菊哥，怎麼會這樣？」何吟菲萬萬想不到愛麗絲竟然會是個騙子，虧她之前跟她這麼要好，想不到一切都是騙局。常庭冬也有些後悔自己的粗心大意，他本來可以透過網路確認他們的身份再跟他們交往。最苦的是倪虹，不但項鏈沒了，連藏寶圖都消失得無影無蹤。她自責不已，如果當初不把東西放在一起，或許就不會同時不見。「對不起，菊少爺，我真的沒想到。」她心疼飛走的寶藏，更覺得愧對送她項鏈的常庭冬。可是，這件事情對他來說其實是喜大過於悲，起碼他可以不用傷腦筋到哪去生個S國跟X島來給倪虹尋寶。當天晚上吃完晚飯後，大伙兒便聚在起居室里商議今後該採取什麼樣的行動，「我想首先應該先查出他們的真實身份。」林樂夏提議，「不知道你們有沒有他們的照片？」「有！我有。」何吟菲趕緊回房間拿出一台數位相機，按了幾個按鍵，一對金髮碧眼，長相相似的年輕男女隨即出現在螢幕上，從他們身上的衣著打扮看來，完全不像是會做出偷竊這種事情的人。林樂夏仔細端詳，心裡同時閃過幾個英國當地幫派組織的名字，不知道他們是不是屬於其中之一。「這樣好了，我先把他們的照片E－mail給一些幫派組織，問問是不是他們的人，如果不是，也請他們幫忙尋找。」「咦！可以嗎？」在倪虹心中所謂的幫派組織都是很可怕的，怎會隨便幫忙他們找人。她不知道眼前的林樂夏是鼎鼎有名的現任邵幫幫主，和世界各國的幫派組織或多或少都有交情。「唔……或許這是個辦法。小蘭哥，家裡還有沒有別台電腦，借我用一下！」常庭冬問。「有，我房裡還有一台。」雲塔羅回道。於是他們兄弟兩人同時進到房間，使用電腦開始追查裴洛兄妹的真實身份。起居室里剩下何吟菲、倪虹和雲塔羅三人，除了雲塔羅之外，其餘兩人臉色都非常凝重。「對了！你們還要不要再喝點熱茶？」在英國待了五年的雲塔羅沾染了英國人愛喝茶的習慣，認為喝茶有助於身心愉快，便不斷向她們勸道。「不了！我喝不下。」何吟菲沮喪的搖頭拒絕。「那小虹你呢？」她轉頭用充滿期待的眼光看著倪虹。倪虹不忍拒絕，只得點頭答應，雖然這已經是她今天晚上喝的第五杯茶了。不到十分鐘的時間，去Mail照片的林樂夏已經大功告成回到起居室，他表示最快等到明天一早就會有回應。至於常庭冬，此刻的他正運用高超的駭客技術入侵英國皇家警察的檔案資料庫。隨著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他破解無數的防護系統，最後終於突破防火牆，順利取得管理者的密碼。他在電腦內部植入木馬程式以便控制整個電腦系統，成功叫出裴洛的犯罪資料。資料上寫著——傑格，賽恩斯一九八四年出生。一九九O年父母意外死亡，和妹妹兩人一起被送進倫敦凡諾達育幼院。十歲，帶著當時年僅五歲的妹妹逃出育幼院流浪倫敦街頭。十一歲，因為偷竊第一次被逮捕送進警局，從此成為警局的常客。十三歲，被街頭幫派貝魯斯吸收，成為幫派里的未成年扒手。十五歲，為了脫離幫派控制，帶著妹妹潛逃列歐洲大陸。此後他化身無數，成為歐洲許多國家榜上有名的通緝犯。有關他的犯罪紀錄滿滿一大籮筐，常庭冬沒有興趣一一瀏覽，不過當中最吸引他注意的是一年前法國某沙龍發生的珠寶竊案，而他正是其中的關係人物之一。沒有任何證據足以證明他當時涉案，所以只能暫時將他列為重要關係人，待罪證確鑿才會下令追捕他。看來他專門挑高價的珠寶下手。一般而言，珠寶是許多竊賊眼中的第一選擇，不但變現性高，警方追查贓物下落也極為不容易。就拿何吟菲遺失的那條藍鑽項鏈來說，除了重達五克拉的主石之外，其他還鑲有大大小小加起來數十克拉的鑽石，整件珠寶的價值不菲，可是要找到願意買下整條項鏈的買家卻相當不容易，因此通常一般的珠寶竊賊都會將鑽石自金屬鑲台上拆下，然後分批變賣，警方也不易追查。看來動作要快了，不然等找到項鏈的時候，恐怕只剩一件沒有價值的金屬骨架了。他盯著螢幕想著。翌日，從林樂夏那裡也傳回了相關消息。雖然沒有幫派承認那是他們的手下之一，不過據說有人曾在倫敦的黑市看到他拿著一袋成色不錯的鑽石到處尋找買家，最後是由一個地下珠寶商基德買下。本來林樂夏應該要陪著他們一起去和那名珠寶商交涉，可是他因為今天學校有事，便將相關資料和車鑰匙交給有國際駕照的常庭冬。他相信這點小事憑他一個人就可以輕鬆搞定。得知自己項鏈的下落可能有線索的何吟菲，忍不住高興說道：「那我們快走吧！」但她的行動馬上遭到常庭冬的阻止。「菲菲，你留下來，太危險了！這裡可不像國內，發生事情隨時找得到人可以幫忙解決。」「那我跟你去。」一旁的倪虹跟著提出要求。藏寶圖被偷的事讓她相當自責，她希望能親手將東西找回來。「不行！你也要留下來。菲菲不準去，你也不準去！」萬一真有事情發生，他可不希望多兩個礙手礙腳的人。「不！請帶我一起去。」倪虹非常堅決。她百分百不容動搖的眼神，深深撼動了他的心，他想，如果只帶她一個人，自己應該可以保護得了她。「那好吧！我們走。」「是！」得到允許的倪虹露出笑容，緊跟在他身後走出門，留下在原地直跺腳的何吟菲。「每次都這樣！為什麼？」她不滿的放聲大叫。「菲菲，我們就坐下來喝茶等他們回來吧！」雲塔羅拿著一壺熱茶，站在她的面前微笑著。車子停在倫敦街頭一幢不起眼的老舊公寓前，下車之俊常庭冬走上前去按下門鈴，對著對講機禮貌開口，「請問基德先生在嗎？」不久，對講機里傳來了一陣模糊的女子聲音，「請問你們有預約嗎？」「不，沒有。是沙夏。林先生介紹我們來的。」他回答。沙夏。林是倫敦最大的黑幫老大，所有在黑市進行交易的人不管願不願意，都得賣他面子，這也是林樂夏事先交代過他的。果然，不到一秒鐘的時間樓下大門隨即打了開來，只見一個身穿黑色西裝的彪形大漢站在門后，氣勢驚人的走在前面替他們帶路。從外觀看來，倪虹本來以為這只是倫敦一幢到處可見的尋常老舊公寓，沒想進到裡面卻別有洞天。在抵達會客大廳之前，他們穿過了不止一扇的遙控鐵門，每扇鐵門後面都站了一個持槍警衛，面無表情的監視著他們的一舉一動。最後，他們停在一扇巨大的木門前面。先前那名黑色西裝的彪形大漢按下門鈴，抬頭對著門上裝設的監視鏡頭說：「老闆，我帶他們進來了。」嘟的一聲，門上的安全鎖自動開啟，想必應該是裡面的人按下了開關。他們倆謹慎的走進房間，只見一位滿腦腸肥的中年男子自一張加大的真皮辦公椅站起，隔著裝有透明防彈玻璃的桌子笑著歡迎他們。「歡迎、歡迎，還以為是誰，沒想到竟然是邵氏企業的小公子，怎麼突然來英國呢？」做他這行的人脈就是要廣、認人的本事要大，才有辦法幫全世界的上流人士物色他們想要的頂級珠寶。「請坐、請坐。」他伸出十指戴滿珠寶戒指的肥嘟嘟雙手，邀請常庭冬和倪虹坐進辦公桌前的豪華沙發椅上。一坐下，常庭冬就說：「基德先生，我想我們單刀直入好了，聽說昨天你收購了一批品質不錯的鑽石，我們想來見識見識。」「喔？」基德挑眉看了他一眼，然後問：「奇怪，貴為邵家公子的您怎麼會對我手上的東西有興趣？難道是買不起T牌貨送給你身旁的美女了嗎？哈哈哈……」他說著說著，突然大笑起來。一般有錢人家通常都會去國際珠寶名店購買附有證書的珠寶，不會刻意前來找他們這樣的黑市商人看貨，除非是買慣了黑市品，或是……別有所圖。基德一笑，全身上下的肥肉就會不停抖動，倪虹看著不禁感到有些噁心，她偷偷將目光轉移開。「還是說你們兄弟企圖淘空公司資產，才派最不會引人注目的你偷拿公司的錢來跟我買珠寶？哈哈哈……」「夠了！我們來不是為了買珠寶，而是要向你打聽一個人。」常庭冬也不想這樣看他繼續笑下去，便冷冷的打斷他將話導入正題，「這是他的照片。」「那個人我根本就不認識。」一看是昨天賣給他鑽石的人，基德連忙矢口否認，「我以前從沒做過他的生意，要不是昨天看那批貨的成色不錯，也不會冒險買下來。」「是嗎？」他才不相信他的鬼話咧！於是他身子往前一傾，開始對基德施壓，「我倒不是這樣聽說的，我想沙夏。林給的消息應該不會有錯才是。」他搬出了沙夏。林的名字，讓基德不得不再次慎重考慮。「你應該知道的吧！他最討厭有人說謊。」他語帶威脅的話讓基德的額頭冒出了一片冷汗，不禁掏出口袋的手帕猛擦。「基德先生，是不是你冷氣開得不夠強？我看你都流汗了。」他語帶諷刺的取笑，以報他方才的嘲笑之仇。「是是……人胖就是會怕熱，我說就是了。」為了自己的安全著想，有些話還是直說比較好。於是基德便將自己所知道的盡數供出，包括傑格目前住的地方。因為他昨天買鑽石的時候還聽說他有一顆藍鑽急著想要脫手，所以跟他約好今天過去看貨。常庭冬和倪虹在得到資料后，火速趕往傑格下榻的廉價旅館。為了怕被傑格認出，途中他們先到服飾店買了一身超齡的衣服換上，常庭冬甚至還戴起一頂咖啡色紳士帽，外加兩撇八字鬍。「看起來怎樣？」他轉了一圈讓倪虹好好看個清楚，站定的時候不忘伸手摸了一下臨時裝上去的小鬍子。而這個舉動惹得倪虹呵呵直笑，「呵……別鬧了！正經點。」一想到等會兒就要直搗虎穴，他哪來的心情開玩笑。他看了看倪虹身上穿的紅色套裝，嫌她不夠老氣，竟然要店員過來幫她畫了一個超齡的大濃妝，兩人目前的裝扮是一對有錢的三十多歲夫妻。「嘻！這樣就像多了。夫人，我們走吧！」他笑鬧的挽起倪虹的手，兩人走出店面上車離去。等到他們來到傑格住的廉價旅館門前，常庭冬開口向倪虹詢問：「準備好了嗎？」她深吸一口氣后，回答，「嗯！準備好了。」一出擒賊大戲即刻上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