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經理,這期雜誌的版面要怎麼擺?」中國雜誌社的員工小余拿著這期的稿件來到經理室。
「把民意一條條列出,將中國人反日的決心彰顯出來。」經理慢慢說道。他同時也是這間地下雜誌社的創刊人。
「中國」不同於一般雜誌社,只敢寫些名影星的事迹與緋聞,它所表現的是別人所不敢表現的愛國情操,其最重要的目的便是要喚回上海灘人民的憂患意識!
中國雜誌在上海灘已創刊兩年余,沒人知道誰是創刊人,更不清楚社址在哪兒,他們經常變換地方,目的就是要避開日本人的追查。
而警察廳在找不到確切的證據下,也只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讓他們的雜誌如雪片般在上海灘飛揚。
令人費解的是,他們的刊物精美卻不收半毛錢,經常看見它擺在各角落讓人自由取閱。
是誰有那麼大的手筆,能讓中國雜誌在上海灘上屹立不搖,且有愈做愈盛的趨勢?況且它果真喚醒了沉迷在燈紅酒綠中國人的民族情操,更為眾多大學生所喜愛,據說已有不少大學生成為它的義工。
「我知道了。」小余拿著稿件正要離開,卻被經理喊住。
「這次投稿的人,文筆如何?」
「你放心,全是清大高材生,私底下他們無謂生死跟隨劉先生從事革命運動,全是中國未來棟樑。」小余笑咪咪地道。
劉先生是廣東革命隊長,他雖不是「風起雲湧」的組員,一直以來卻與上海革命組織有著嚴密的聯繫。
「印刷開銷還應付得來嗎?」坐在桌前的男人自手稿中抬頭,揉了揉眉心,神情有絲疲累。
「這個月還可以,下個月可能就……」
「好,我懂。你下去吧!」他揮了揮手。
待小余離開后,他走向窗口,看著已闐暗的天色,心想他已閑散太久,是該再籌措財源了!
☆☆☆
方溯手拿著這一期的「中國雜誌」,看得津津有味。他眼中含笑,更泛著賞識的光彩。
「幫主,你認識『中國雜誌』的創刊人嗎?」
「聽說他十分神秘,除了他身邊的幾個人外,沒人看過他的真面目。」戈瀟把玩著手中的玉器。
「如果知道他是誰,我一定想辦法說服他進入風起雲湧。讓這種人才流落在外太可惜了。」方溯眼底閃過精光,似乎已開始算計了。
「你找得到他?」戈瀟不得不懷疑,畢竟那人神龍見首不見尾。
「他狡兔有三窟,我自然也有我的馭兔術。」方溯倒是信心滿滿。
戈瀟很熟悉他這種表情,通常他臉上出現彩光,頭上出現光環時,就表示他已是志在必得且胸有成竹。
「那就等你的消息吧!對了,他們那幾個人呢?」難得一次會議,人卻是沒到齊。
「赫連和夏侯正在追查風流身旁那個女人的底細;小浦又被他老爸抓去應酬了。」方溯就他所知的報告著。
「那風流又上哪去了?夏侯他們為他的事忙著,他卻像沒事人似的。」戈瀟搖頭又道:「今天『紅慶戲院』有他的戲嗎?」
方溯將手中雜誌往桌上一放,「你忘了?你怕他唱戲成痴正事不幹,所以限他一個星期只能唱兩場。這可讓他少了許多『挖金礦』的機會。」
這時大門突被開啟,走進來的正是被他圍剿的十二少傅御。
「嗨,你們兩個都在啊!」傅御打著招呼邊坐下,突然看見桌上的雜誌,猛地吹了聲口哨,「想不到你們還有閒情逸緻關心影劇界名歌星的動向。」
「你有點兒內涵行嗎?它可不同於其他雜誌,是專門批判日本皇軍的罪狀,替中國人申的代言人。創辦者不怕腹背受敵,挑戰日軍與英軍的威信,實為難得的人才。」方溯拿起雜誌敲了敲他的腦袋。
「喂,會痛吔。他關我啥事?我幹嘛要替他捱疼?」傅御揉了揉腦袋,瞪了方溯一眼,隨即轉向戈瀟道:「撒旦,我想跟你打個商量。今天讓我表演好不好?一個禮拜多兩場就行,反正現在又沒事,悶著也是悶著。」
「你身旁的女人擺平了,沒再對你下藥了?」方溯卻在這當頭好死不死地說道。
關於這件烏龍事,戈瀟自然有所耳聞;「你別一心放在唱戲上,多多注意她吧!我們都不希望你有危險。」
這個寶貝十二少老是少根筋般最令他頭疼:說他蠢嘛,出任務給他,他卻又機伶得要命,往往把對方搞得雞飛狗跳才罷手。像三個月前讓他去對付法租界的軍事館長,他扮成了個美女,連哄帶騙的把人家玩得團團轉,最後對方送上合約不說,還附贈五百個洋錢。
隔了幾天,他又搖身一變,成了個大帥哥,跑去找那軍事館長的情婦調情,騙到了不少他的把柄。
直到那館長被斗垮,還不知那美女和帥哥是同一位呢!
「放心,她對我起不了什麼作用。」傅御瀟洒地揮了揮紙扇,「別顧左右而言他,幫主你到底答不答應?」
「你就那麼想唱戲?前陣子你不是對反串感到無趣嗎?還直喊著再這麼下去就沒姑娘肯嫁給你了。」方溯調侃他。
「我雖愛唱戲,可沒說想反串啊。」傅御笑意盎然道。
戈瀟擰起眉,眼神滿是鑽研與探究,「我就不信你真喜歡穿著厚重的戲服在台上耍寶。風流,我覺得你有事瞞我。」
「唉,幫主就是幫主,疑心病比旁人重。好啦!我直說……我錢用光了,明天是翠兒生日,總得表示表示嘛!你若要我回家跟老爸伸手,打死我都做不來。」傅御收起扇子,挺不好意思地說。
「什麼?!你唱戲是為了送女人禮物!前幾天你不是也坑了人家不少錢,那些錢呢?」戈瀟終於擺出他那張撒旦臉。
「這……錢生不帶來、死不帶去,誰記得嘛!好啦……」傅御走向他,扯著他的衣袖。
最後方溯一笑,打著圓場,「幫主,就讓他去吧!反正最近正是空閑時期,就放他去玩玩好了。」
「算了,看在方溯替你說話的份上,我就答應你。不過你可不能要求愈來愈多啊!」戈瀟放下身段道。
「絕沒問題!謝謝幫主、方溯。」紙扇帥性一展,傅御又搖搖擺擺地走出「風起雲湧」。
「方溯,你得多注意這傢伙到底在搞些什麼。」戈瀟交代著。
「你也覺得他奇怪?」
「嗯。由他剛才轉話的牽強樣,定有事瞞著我們。」戈瀟沉穩一笑。
「好,我會注意他的。」
☆☆☆
海希藍一雙翦翦秋瞳四處流轉,眸底隱約射出酸味十足的精光,恨不得將這裡女人的眼珠子和妖手全給挖了、剁了。
她再摸摸自己肥胖的身軀和黏滿鬍鬚的臉龐……怎麼跟這些鶯鶯燕燕比啊!真是嘔死人了!
這十二少也真是的,說好了不讓她再穿這身衣物,卻又臨時改變主意,說什麼這樣對她才安全,也比較不會讓人說閑話。
什麼閑話?難道她就丑得沒資格待在他身旁?就因為她學不會她們那種嬈嬌諂媚的伎倆,所以她就沒法子以女人的身分面對他?
看來怕閑言閑語的人是他吧!
現在那個工業局課長夫人就噁心巴拉地倚在他身旁東摸摸、西碰碰,只差沒當場撲到他身上學惡虎撲羊吃了他,而他還樂在其中,笑得合不攏嘴,甚至毫不客氣地接受她們贈予的金錶、金領扣和大批珠寶。
這算什麼嘛!他們傅家也算是上海灘的富賈,為何他老貪別人賜予的身外之物?原以為他和老爹所形容的不一樣,想不到她錯了,且錯得離譜極了!
狗改不了吃屎,他嗜錢如命、遊手好閒是改變不了的事實!
「十二少,你剛才那小生的扮相可真俊,尤其你那皮膚又白又嫩,簡直是妒忌死我了!」芳勝電影公司今年剛竄起的紅星蔣藜也在場,她柔聲緩緩地又道:「要不要來咱們電影公司軋一角?保證你聲名大噪。」
「謝了,小藜。我雖愛表演,但那種日夜顛倒又太過緊湊的生活不適合我。」傅御擺出迷死人不償命的笑臉應和。
「真可惜,人家已經和胡導演說了,可以讓你擔任第二男主角。我保證憑你的條件絕對可以一炮而紅,如此一來,下部戲的第一男主角肯定逃不過你的手掌心,到時候咱們就可合演一出好戲了。」
「是啊!十二少,你就答應吧!上大螢幕吔,這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另一位高官夫人也敲著邊鼓。
傅御笑著擺擺手,露出一口白牙,「算了,我當真沒興趣。這幾年來多虧你們照顧,我的戲院才能繼續下去,否則早就被新進的電影事業打倒了。」
「你放心,只要你的紅慶戲院永遠存在,我們就永遠支持你。」
眾多女人們一塊兒起鬨,場面熱鬧非常,只有海希藍遠遠地坐在一旁愈看愈火大,猛一起身推倒椅子,倏然沖了出去!
「咦,你那個胖呼呼的幫手今天吃錯藥了嗎?怎麼火氣那麼大?」蔣藜睨向海希藍消失的方向,不在意地問。
「她——她可能是『大姨媽』來了。」傅御笑說。
「你說什麼?」每個女人都疑惑地盯著他。
「呃……我的意思是今天她『大姨媽』正巧來找她,她可能忽然想了起來,就冒冒失失沖了出去。」傅御技巧地轉著話。
「原來是這麼回事。」
「我也該回去了。」他徐緩地站起身。
「那麼快?!」她們可捨不得他離開啊!
「助手的親戚好不容易來上海玩,我這個做主子的總不能裝做不知道吧!容我失陪了。」
他紳士帥氣地行個禮后,便在眾女人痴迷的眼神中翩然離去。
事實上,他是一心糾結在那個可愛的小女人身上,搞不懂她的怒氣是由何而來。
看來小浦和夏侯他們說得沒錯,女人真是世上最難搞的雌性動物。
☆☆☆
「喂,稀巴爛,你在搞什麼鬼?」傅御手長腳長,在家門外追上她。
「你別理我!」她揮開他的手。
「小女人就是小女人,這麼小器。」他低著頭瞄著她,企圖以如珠妙語逗笑她。他似乎愈來愈喜歡與她在一塊兒的感覺,該怎麼形容呢?應該說是種很奇妙的滿足感。
「是啊!我小器,我買不起金錶、金袖扣,也付不起金金亮亮的大元寶。」她噘起唇,皺著小鼻子,攪弄著自己的手指。
「哇!敢情你是吃醋了?」
傅御托起她泛紅的小臉,在她的唇上竊了一個吻!
「你不要命了,這是大街上吔!」原本的紅暈已蔓延到了脖子,她手足無措地看了看路上的行人。
「大街上又如何?如果我高興,一樣可以在這裡與你做愛。」他故意鬧她,就喜歡看她紅透的蘋果臉。
她連忙捂住他的嘴,直拿他的玩世不恭沒辦法。「拜託!以我現在這副樣子,你的話如果讓人聽見了,就算跳到黃河也洗不清了。」
他卻啄了下她的手心,笑意滿滿道:「你那麼關心我?」
「我……我是怕別人誤會我。」海希藍一抬頭,從他那詭祟的雙瞳看出了惡作劇的神采,「哦,原來你是在開我玩笑……看我饒不饒你!」
「喂喂喂,君子動口不動手的。」他裝模作樣地閃著她的拳頭。
「我又不是君子。」她追得氣喘吁吁。
「是,你不是君子,你只是稀巴爛——」他笑得狂放,邊躲邊往屋內跑。
「不准你再喊我稀巴爛!」她仍不肯放過他。
傅御溜進了「御咸居」,待她追上便霍然旋身一把抱住她!他陰惻惻地笑說:「要我不叫你稀巴爛也行,給我個熱吻。」
「你別——」
她根本來不及抗議,小嘴已被他擄獲。如此近的距離,足以讓她感受到他的呼吸,看到他瞳仁中反映的自己……
他眼神中燃燒的光芒是這麼危險、熱烈,海希藍覺得自己就快被吸入他那兩泓深潭,幾要滅頂。
傅御咬住她的雙唇,雙手似鷹爪般緊緊攫住她的肩膀,舌頭更加狂肆地在她口中翻攪,點燃熱情之火。
海希藍呼吸急促,被他熾烈的吻撩動得快喘不過氣來;在無法言語下,她只好對他做出求饒的表情。
他眯眼淺笑,這才放開她,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天,你的鬍子扎疼我了。」他指著她那礙眼的落腮鬍。
「我順便將你這身障礙物拿掉好了。」趁她不注意,他已動手解開她的上衣衣扣。
「啊——不可以!」她急忙往後閃,跑進自己的房間。
「其實我早就看出剛才你對於我向其他女人示好可吃味極了,現在我已自動送上門來了,你還躲什麼?」他矯捷地擠進了她房。
「誰說我吃味了?你最好天天玩女人,染上花柳病死了最好。」她用力推著他的身軀,而他卻穩若磐石,一點兒也不為所動。
「天哪,果然最毒婦人心!」傅御卻乘勢攬住她,一塊兒往她的床面撲去,眼神轉為黯沉,對住她無措的眼。
「你放開我——」
「不放。」他薄唇勾起笑意,大手霸住她胸前的聳圓,但摸著的卻全是軟綿綿的東西。他眉一蹙,又道:「逗些麻煩的玩意兒,不要也罷。」
他狂地將她的棉襖一褪、膠皮一卸,礙眼的東西全都落了地;他一雙深黝大眼又凝上她的假鬍子,很快地將它撕下。
「你好粗魯哦!」她咕噥著。
「男人在慾望高漲時是沒什麼耐性的。」他唇角揉入一絲溫柔笑意,蕩漾人心。
「但我們之間根本就……」她掩住胸,擋住他進犯的手,「你甚至連我的底細都不知道,就常常……你是不是把我當洩慾的工具?」
「別胡思亂想了。我雖不知你是誰,卻明白你不會害我,否則你有得是機會,是不?而且我只和我喜歡的女人上床。」
他雖說來雲淡風輕,但意思已經很清楚了,他喜歡她。
「我看只要是女人,你每個都喜歡。」小妮子又在洗醋酸浴了!
「原來你還是一點兒也不了解我,我好傷心哦!」他故作捧心狀,緊接著又扯開笑臉,「不過沒關係,我會讓你知道我是在乎你的,而且是我傅御今生最在乎的女人。」
「御,你……」
聽他這麼說,她怎能不感動?只是她還不知該怎麼對他坦白老爹的事。「請再給我一點兒時間,過一陣子我會把我的來歷告訴你。」
她也不想欺瞞自己,她愛上他了,愛得好深好深……
「你什麼時候願意說,我就什麼時候洗耳恭聽,這事不急。」
他本就不急,至於她的底細,他那幾個無聊兼多事的傢伙已經在進行調查了,相信過不了多久必能真相大白。
只是在這之前,他似乎犯了戒,對敵人動了情……
倏然,他伸手覆上她花俏的胸衣,揉捏她一方柔軟,粗嗄道:「這胸衣穿在你身上真是美極了!」
海希藍再次感到臉紅心跳,這些小布衣還是他買回來送她的,還命令她以後不許再束胸。
「可是我穿得好不習慣。」長那麼大,她還是頭一回穿女人的衣物。
傅御性感的唇彎起一抹浪笑,俯身咬著她俏麗的胸衣頂端,以眼神勾引她,狎昵愛語,「久了就習慣了。看你穿上它后,胸脯又翹又挺……」
海希藍因他的曖昧之語,心跳又漏跳了半拍。她羞赧道:「你喜歡就好。」
「我當然喜歡。坦白告訴我,你是不是愛上我了?」他一雙深邃狹長的黑眸爍亮深沉,漂亮的薄唇始終斜揚,大手同時趁她驚愕的當口輕鬆卸除她的胸衣。
海希藍心跳劇烈,雙手急忙掩胸。
「別躲。說,是不是愛上我了?」他臉上掠過一抹淡笑,對她的反應直覺有趣極了。
他抓下她遮胸的小手,兩片唇就這麼自然而然地夾住她的凝乳,牙齒曙住她顫動的乳蕾,賣力吸吮。
「呃……我好愛你……」海希藍情不自禁地表露愛意,渾身也灼燙起來,燥熱不堪。
傅御笑了笑,舌尖戲譫地描繪她弧度優美的雙乳溝壑,玩弄她那已脹紅如蜜桃的雙峰。
「你愈來愈有女人味了,香甜得讓我愛不釋手。」他的目光鎖在她無懈可擊的傲人身軀上,下腹已是慾火狂燃。「你可知,我也喜歡你,所以信任你。」
「我……我死都不會害你……」
「我知道。」傅御勾起性感的唇,看她的眼中凈是稠沉的黑暗。
「御……」海希藍不知如何說出自己的感動,只能啞著聲說:「我已是你的人了,愛我吧!」
「小女人,你終於學會撩勾我的技巧了。好,為不負你所望,我今天就做給你看。」他眼中布滿慾望的血絲,抓住她的手高舉過頭頂,放肆地親吻著她細膩的腋下、側腰、小腹……
就是這種眼神,這種野性十足又盪肆無害的滾燙目光讓她不知所措!
海希藍呼吸急促地看著他每一個狂野的舉動,感受他每一次愛撫,心與身交進出激烈的火花,酥麻難忍,深深鎖住她的靈魂。
「讓我看看你為我顫抖的身子。」
他邪氣地打開她雙臂,隔著一段距離欣賞著她曼妙的身段,眼中就像燃著兩團火球……
「你真的好美,是誰那麼狠,讓你白白過了二十年的男人生活?」
下一秒,他已強悍地壓上她,再次火辣又饑渴地佔有她的身子。他鋼鐵般的手臂如溫暖氣流環繞住她,令她動彈不得;他如火焰般的舌駭人地侵擾她身上每一寸脆弱的細胞,她的下身已弓起,緊密地貼近他……
她本能地配合著他,在兩心相屬與愛的滋長下雙雙共赴火海,燃燒出次次情狂之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