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章

窗外下著淅瀝嘩啦的大雨,火車在快到善化站時,突然發生意外。

「吱——」一陣強烈的緊急煞車聲,劃破漆黑的天際。

接著,從廣播器中傳出聲音,說前方出現不明路況,火車暫停行駛。

過了半個小時之後,廣播器又傳出聲音,說是有輛載滿木材的大貨車翻覆,粗大的木材散落在鐵軌上,保守估計要再兩個小時才能清理完畢;如果有急事的旅客,可先行下車,改搭其他交通工具到達目的地,其他比較不趕時間的旅客請耐心等候,稍安勿躁。

這時,藍萱和岳靖倫同時起身,兩人互看一眼,眼波里有股火藥味。

「你幹麼跟著我站起來?」藍萱先開口為強,搶著質問。

「明明是你跟著我!」岳靖倫反咬一口。

「我有急事。」藍萱說清楚、講明白。

他理直氣壯地說:「我也是。」

「那你還不快走!」她不耐煩地催促。

這一生,岳靖倫從沒有過這麼吃癟的經驗,被一個女人指使來、命令去;更可惡的是,他必須聽命行事。

強忍著心中的怒火,側身擠入急著下車的人群中,移動速度有如蝸行。

快到車門口時,他突然轉過臉,兩人的鼻子再多五公分就碰到。看到她嚇壞了的表情,岳靖倫忍不住噗的一笑。

初吻差點就沒了,這是藍萱嚇壞的原因。

她知道自己此刻的模樣像個緊張兮兮的老處女,所以他才會嘲笑她;不過她很快地屏氣凝神,佯裝鎮定,並以厭惡的語氣掩飾內心深處的不安。「你口水噴到我臉上了。」

「用衛生紙擦擦就沒事了。」岳靖倫嘴角浮現一抹冷酷。

「你還不快滾下車!」再跟他多相處一秒鐘,藍萱擔憂自己的心跳可能有暫停的危險。

「你要去哪裡?」岳靖倫看似隨口問問,但眼神卻不經出息地流露出關心。

藍萱抬高下巴,避那雙攝人魂魄的黑眸。「關你屁事!」

「我是好心問你,如果目的地一樣,我們可以一起搭計程車過去。」

「少來了,你明明是想釣馬子,我才不會上當。」

「戴了那麼丑的眼鏡,還自以為美麗!」

「你是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

「隨便你怎麼想,我祝你遇到計程車之狼。」

什麼嘛,這麼惡毒的祝福!氣得藍萱拳頭飛出去,但只打到空氣。

望著他疾行的背影,一道閃電彷佛朝著她的腦袋劈過來、她嚇得尖叫,雙手護著頭跑。

在這種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計程車司機萬一看出她是外地人,起了歹念,到時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還是結伴同行比較安全。

眼看他正要通過出口處,藍萱趕緊大叫。「等等我!」

「幹什麼?」岳靖倫的腳不聽使喚地停了下來。

「我要去高雄,你呢?」她上氣不接下氣地喘息著。

「我管你是要去天堂,還是地獄!」現在換岳靖倫趾高氣揚。

她假好心地說:「我是怕你被搶劫,才勉為其難答應跟你同行。」

「算你好運,我也是要去高雄。」岳靖倫沒好氣支說,眼裡帶著一絲嘲諷。

「有這麼巧的事……」藍萱心想,這傢伙搞不好真的對她有意思!

「這是我的車票,你看清楚。」岳靖倫亮出車票證明。

她迅速瞄了眼他的車票。「開玩笑的,你快去招計程車吧!」

「我又不是你養的小狗,你別老是對我用命令語氣。」岳靖倫火冒三丈。

「心眼真小,我去招計程車就是了。」藍萱逃命似地遠離失火現場。

車站外,早已擠滿一堆叫計程車的人群。藍萱個頭小,手短腳短,搶輸別人,而岳靖倫則是在一旁袖手旁觀。

好不容易招到一部又破又舊的計程車,兩人魚貫進入後座,車裡一陣發霉的味道撲鼻而來。

兩人同時覺得後悔,但又不好意思跳下車。

司機客氣地問:「高速公路大塞車,我們走省道如何?」

「只要能早點到高雄,隨便你走哪條路。」藍萱表示同意。

「司機先生,能不能麻煩你開冷氣?」霉味使得岳靖倫坐立難安。

「很抱歉,冷氣壞了。」司機心虛地小聲解釋。

岳靖倫轉動窗把,車窗卻不為所動。「這扇車窗怎麼打不開?」

「抱歉抱歉,你那邊的車窗壞了,小姐那邊的是好的。」

「麻煩你把車窗搖下來。」岳靖倫好聲懇求。

藍萱別過臉。「不要,雨會打到我。」

她是故意找碴的,看他難受的樣子,她好想唱國歌,視今天為國慶日;不過,她自己也不好受,但她現在心中充滿快樂,不在乎室人的霉味。

同一時間,岳靖倫用了極大的力氣,才控制住雙手企圖圈住她脖子,掐死她的衝動。

他悲哀地陷入沉思,懷疑自己是不是造孽太多,才會被她欺負?而且還罵不能還口,打不能還手,忍受著空前絕後的羞辱……

沉重的挫折感,使他頓時覺得身心俱疲,昏昏沉沈地合上雙眼。

過了很長一段時間,引擎熄火聲傳來,岳靖倫張開眼,只見司機不在駕駛座上,車頭蓋打開著,不一會兒,司機滿頭流著不知是汗還是雨水,回到駕駛座。

司機連續試了幾回,車子卻像個垂死的老人,只會發出哀嚎聲。

藍萱一點警覺也沒有地問:「發生什麼事了?」

「對不起,這車子的老毛病又犯了上司機一臉的慚愧。

「意思是什麼?」她還傻呼呼地追問,儼然不知大禍臨頭。

「麻煩兩位改搭別的計程車,我要叫拖吊車來吊走車子。」

「喂,你看清楚,這裡鳥不生蛋,狗不拉屎,哪有計程車可叫?」

「實在對不起!」司機被罵得抬不起頭,成為她利嘴下的另一個受害者。

「沒關係,這是車費。」岳靖倫從皮夾里掏出兩千塊,然後拉藍萱一起下車。

「喂!你別乘機吃我豆腐上藍萱掙脫不開,這時才發覺他的手勁好大。

「你再罵下去,當心司機惱羞成怒,拿拐杖鎖打你。」岳靖倫警告道。

她困難地咽了口口水,把滿腔的埋怨吞回肚裡消化。

看著那部爛計程車被拖走,生性愛捉弄人的老天爺,絲毫不同情他們,反而落井下石地讓雨越下越大。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只有幾輛車子經過,但卻沒有一部車主肯發揮善心,讓他們搭便車。

漆黑的四周和下不停的雨,籠罩著像掉進游泳池裡的兩個倒楣蛋,互相憎恨對方。

一連哈啾好幾聲,藍萱把責任全推在他頭上。「都是你掃把!」

「是你招來那部破車的。」他毫不客氣地指責回去。

藍萱顛倒是非地說:「還不是因為你一身黴菌,才會連累我跟你一起倒大楣。」

「吵架又不能解決事情,麻煩你安靜點。」岳靖倫一個頭兩個大。

「我要是感冒的話,你要付醫藥費。」她冷得渾身直打哆嗦。

「你不是嫌錢有銅臭味嗎?」岳靖倫輕蔑地譏諷。

「給我就沒臭味了。」藍萱不以為意。

他挑釁地說:「看不出來你是個拜金女!」

他原本預期她會激烈的反擊,但藍萱卻意外的不發一語,而且還一臉有苦衷的表情,再加上濕發黏著臉龐,使她看起來更楚楚可憐……

彷佛過了一世紀那麼久,兩人才千辛萬苦地攔到一部計程車,不過司機卻表示,他只到台南,剩下的路要他們改搭別的計程車。

一路上,兩人各自緊靠著車門坐,彷佛在他們之間有顆威力十足的地雷。

司機依照岳靖倫的指示,在大飯店的門口停車。

藍萱雖然是坐在司機的後方,以台灣的習慣,應該是後下車的一方,但她卻急著打開她那邊的車門跳下車,意圖很明顯,當然是要岳靖倫付車資。

「拜拜了!」岳靖倫一下車就表明分道揚鑣。

藍萱伸展雙手擋住他的去路。「喂!你不是要去高雄?」

「我決定明天早上再去高雄。」岳靖倫只想趁早擺脫她這位禍水。

「為什麼?」她一把搶走他手上的公事包,行徑比機車大盜還囂張。

「把公事包還給我。」岳靖倫伸手想奪回,但沒能成功。

她趕緊把公事包牢牢捧在胸前。「你說清楚,不然不還你。」

「我不想得肺炎。」岳靖倫沒好氣地解釋。「現在公事包可以還我了吧?」

「你今晚要去哪裡?」藍萱活像是他的女朋友,緊迫盯人地調查他的行蹤。

「住飯店,泡熱水澡和睡覺。」岳靖倫趁其不備搶回公事包。

她無依無靠似地問:「那我怎麼辦?」

「你自己看著辦。」岳靖倫不再心軟,大步前進。

「你不能丟下我不管。」藍萱像只小跟屁蟲似地跟著他。

踏進大飯店后,岳靖倫眼睛忽地一亮。

哇,兩位櫃檯小姐居然都是漂亮妹妹耶!瞧那兩個漂亮妹妹竊竊私語,目光在他身上流連打轉,還不時發出銀鈴般的笑聲,迷人的嬌羞模樣,讓他頓時心情大好。

於是他摩拳擦掌,準備一展把馬子的功力……可是背後還有個討厭鬼,非得先把她攆走不可。

「你幹麼死纏著我?」岳靖倫停下腳步,回頭瞪著藍萱。

「是你害我淋成落湯雞,你要負責。」做業務的都習慣看人白眼。

「我害你?」岳靖倫瞠大眼睛,彷佛她是披著人皮的異形,令人作嘔。

她一臉的委屈和無辜。「我一向福星高照,直到遇見你之後才變衰的。」

「孔老夫子說的沒錯,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岳靖倫自嘆倒了八輩子的楣。

看到岳靖倫走近,一個櫃檯小姐體貼地拿出一條白毛巾,讓他擦乾頭髮;另一個櫃檯小姐溫柔地奉上一杯熱茶,讓他去寒……兩個女人的態度不像在服務,倒像是在搶男朋友!

這點令藍萱很不滿意。

她也是客人,她們居然當她是隱形人?!

她眯著眼,視線緊盯著她們胸前的名牌,把她們的名字牢牢記住,以便投書給她們的上級,密告她們重男輕女,冷落女性客人,應該開除她們,以儆效尤。

當然,岳靖倫可是滿意到了極點,對她們兩個各眨一個眼,惹得兩女心花怒放,發出咯咯的母雞笑聲。

然後他把身分證放在櫃檯上,兩女差點為了爭搶而大打出手,最後兩女各抓住身分證的一角,平熄戰火。

看到他配偶欄是空白的,兩女的臉頰上同時出現紅雲。

「寶貝,請給我一個房間。」岳靖倫以低沉充滿魅力的嗓音說。

「等一下,你應該叫兩個房間才對。」藍萱立刻糾正他。

「我可不會替你付房間錢。」岳靖倫聲明。

藍萱裝可憐地說:「我身上沒帶錢。」

「刷卡也行。」其中一個櫃檯小姐說。

「我又沒跟你說話!」藍萱目光如萬箭齊發。

「你別一副跟全世界都有仇的模樣。」岳靖倫傷透腦筋。

櫃檯小姐一副寡婦死了兒子的絕望表情。「你們是一起的嗎?」

「只是搭火車時碰巧坐在一起,沒有特殊關係。」岳靖倫急忙撇清。

看到櫃檯小姐大大地鬆了一口氣,藍萱不屑地撤了撤嘴唇。

看不出來這間飯店又大又豪華,居然是間掛羊頭賣人肉的妓院?她決定改投書給警察局,請他們來掃蕩色情,順便把這兩位兼做妓女的櫃檯小姐掃進牢里。

不過,她不明白自己為何全身上下,每個細胞都充滿酸味?

唉呀!沒時間管他今晚要不要嫖妓,還是先解決住宿問題,比較重要。

「你幫我出房間錢,隱形眼鏡就免賠。」她自以為是合理交易。

「門兒都沒有。」岳靖倫問心無愧,因為那兩次的車資加起來就足以打平隱形眼鏡的費用。

櫃檯小姐幸災樂禍地問:「小姐,你要不要訂房?」

「除非你讓我免費住!」藍萱杏眼圓睜,掩不住心中的恐慌。

「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櫃檯小姐冷笑一聲,擺明視她為情敵。

辦完登記手續的另一位櫃檯小姐問:「先生,你要什麼樣的房間?」

「有按摩浴缸的嗎?」岳靖倫懶得理會在一旁生悶氣的藍萱。

「有,這是磁卡。」櫃檯小姐必恭必敬地雙手捧上。

只有一個房間,這表示藍萱今晚只有一條路可走——孤男寡女同處一室。

這條路會帶給她什麼樣的後果?剎那間,她不由得寒毛直豎,渾身震顫不已。

用肚臍眼想就知道,他一味地挑逗這兩位櫃檯小姐,想必現在慾火高漲,有如發情的公狗,管他是全身千瘡百孔的癩皮狗,還是尺寸不合的迷你狗,只要是母的,他一律霸王硬上弓!

為了自身安全,原本她想在飯店大廳的沙發上賴一晚,可是那兩位櫃檯小姐止月定會叫警衛來趕她走,再加上自己又全身濕透,她好想泡個熱水澡和躺在柔軟的床上....

左右兩難的藍萱眼神一瞄,望著他往樓梯間漸漸走去的背影,一股莫名的力量拉著她的腳移動,等她回過神來,人已在電梯里。

「你跟著我幹麼?」岳靖倫的口氣帶著責備的意味。

藍萱低聲下氣地說:「我有金錢上的困難。」

「關我屁事!」岳靖倫冷漠地低斥。

「做好事,會有好報。」她儘可能發揮業務拍馬屁的功力。

他無動於衷地說:「我向來很好,用不著錦上添花。」

「求求你……」一聲哽咽,藍萱用力地擠壓眼皮,卻擠不出一滴眼淚。

「連一滴眼淚都擠不出來,看來你不會演哭戲。」岳靖倫終於發現她的弱點。

「這樣好了,房間錢一人付一半。」她只是嘴巴說說而已。

「你不怕我半夜變成色狼?」岳靖倫暖昧地威脅。

聞一肓,藍萱心慌意亂,開始擔憂自己的決定是不是太草率了?

他一定把她當成是自己送上門的花痴!

看他的表情,這種情形大概經常發生在他身上。就拿剛才那兩個大小眼的櫃檯小姐來說,只要他小指一勾,她們兩個搞不好連辭呈都懶得寫,立刻跟他進房間,先躺在床上替他暖被……

她跟她們不一樣,她可不是隨便的女孩,甚至可以說是有潔癖的處女!最重要的是,羊入虎口這種事不會發生在她身上,因為她自己就是母老虎。

心理建設完畢,她的心臟又回復以往強而有力的狀態,正視著他那對像兩顆深具吸引力、如磁石般深邃的眼眸。

「我看得出來你是正人君子。」雖然心臟立刻出現顫抖的虛弱現象,不過她掩飾得很好,並且露出燦爛的微笑。

真迷人的微笑!岳靖倫像城牆般僵硬的臉部線條,瞬間瓦解崩塌。

「我還以為在你心中,我是個來者不拒的大色狼。」岳靖倫走出電梯。

「是我長得大丑,吸引不了你。」為達目的,不擇手段,是做業務的基本原則。

「你倒很能屈能伸。」岳靖倫將磁卡快速插入門邊的凹槽里。

「只有男人才有能屈能伸的東西。」她小聲咕噥。

岳靖倫沒聽清楚似地問:「你說什麼?」

藍萱若無其事地吹口哨。「沒事,天下太平。」

「你的鼻子也能屈能伸。」他眼中閃過一絲促狹。

「我先洗澡。」藍萱一進門就像看到貓的老鼠,鑽進浴室里躲藏。

「沒人跟你搶浴室。」岳靖倫真拿她沒法度,她果然是他這一生最大的挑戰。

「喂?開門!」岳靖倫敲著浴室的門。

「你想幹什麼?」藍萱效法楊貴妃洗澡所需的時間。

「你放心,我沒興趣跟你共洗鴛鴦浴。」岳靖倫不耐煩地解釋。

「那你叫我開門幹什麼?」防人之心不可無,這是藍萱的保身之道。

「我買了一套女生睡衣給你。」岳靖倫也不明白自己為何要拿熱臉貼她冷屁股?

買睡衣給她?這男人不是說謊,就是頭殼壞掉,要去看心理醫生。

藍萱判斷不出真偽,但她不得不承認,自己滿好奇的。於是她裝了一杯滾燙的熱水,如果他說謊,她就燙傷他的臉;如果他真的是大發慈悲,她就收下睡衣。

退到門后,打開一條只夠一隻眼睛往外瞧的門縫,果然看見他手上有套用透明塑膠袋包著的睡衣。

坦白說,長到這麼大,付出遠大於收穫,第一次有人對她這麼好,令她感動得鼻子酸酸的,一顆心有如小鹿亂撞……

她知道自己應該向他道謝,可是喉嚨里卻像卡了一顆石頭,怎麼也說不出來。

「小姐,你快點把睡衣拿去穿,換我洗澡。」岳靖倫不耐煩地催促。

「我先說,我沒叫你買,所以睡衣錢我不付。」她傲慢地伸出手來。

「你應該說謝謝才對!」岳靖倫很不滿意她不知好歹的態度。

「謝謝你——」睡衣一到手,藍萱立刻關上門補充一句。「的雞婆。」

「一點也不可愛。」岳靖倫嘴巴罵歸罵,但嘴角卻勾起一抹對她又愛又恨的苦笑。

換好了睡衣,藍萱頭上包著浴巾走出浴室。

雖然她的道德標準一向很高,不過在面對他的時候卻毫無標準可言,所以在岳靖倫進入浴室后,她就偷偷拿起他的公事包,打算調查他是做什麼的?

想不到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他早就料到了她會這麼做,事先就把公事包上了鎖。

半晌,她徒勞無功地把公事包放回原位,拿起電話,準備叫客房服務。

花別人的錢,比花自己的血汗錢要來得快樂許多,她乘機再敲一次竹杠。

電話接通到櫃檯后,從聲音中聽得出來是原先的其中一位櫃檯小姐。

對方態度極為不友善地告訴她,廚師已經下班了,沒有熱食熱湯,只有冷掉的三明治和快過期的蛋糕,最後還附加一句--問她想不想吃壞肚子?

她才不中她的計,她偏告訴她每樣都來兩份,她和她男朋友一人一份。

哈哈!她就知道她會摔電話,所以她及時將話筒遠離耳朵。

一走出浴室,岳靖倫眉頭就皺了起來。「這些是什麼?」

「你請我吃的宵夜。」藍萱面帶笑容坐在餐車前。

他搖了搖頭。「真是敗給你了。」

「來吧,有福同享。」她招手的動作刻意像在招小狗。

「我已經被你氣飽了。」岳靖倫才不會上她的當。

「那我就不客氣了,一人獨享。」她拿起一塊巧克力蛋糕。

岳靖倫打量著四周之後,命令地說:「先把你的濕衣服用塑膠袋包起來。」

「咳……」吃得太猛了,藍萱差點喘不過氣來,趕緊喝口礦泉水,拍拍胸。

「噎死最好!」岳靖倫冷嘲熱諷,眼神卻流露出擔憂。藍萱並沒有注意到,繼續吃起第二塊起司蛋糕。「你要我的濕衣服幹麼?」

「請飯店拿去乾洗。」他眉頭皺得更深,看著她到處亂掛的濕衣服。

她馬虎地說:「不用了,用冷氣吹一夜就幹了。」

「胸罩和內衣隨便亂掛,很不雅觀。」他迅速別過臉。

這傢伙居然會不好意思地臉紅?真是天下奇景!藍萱簡直看傻了眼。

站在路上,隨便往別人家的后陽台一看,都可以看到女性內衣褲;再說,從他剛才跟櫃檯小姐勾三搭四的情況看來,他絕對是獵艷高手,不要說是看了,光是親手脫下的女性內衣褲,據她保守估計應該有上千件,足以拿去百貨公司大拍賣了。

不過她的想法卻是大錯特錯,他才不是因為害羞而別過臉,其實是嫌她的內衣褲太丑了!

她節省慣了,內衣褲都是去菜市場買三件一百塊的地攤貨,穿了洗,洗了穿,直到不能再洗再穿才扔掉。

至於跟他上床的女人,止月定都是穿著一件要數千塊到上萬塊,被喻為性感經典——維多莉亞的秘密。

男人是視覺性動物,只要是透明薄紗就能輕而易舉地勾起男人的性慾,哪像她的內衣是古早時代的肉色,內褲的後面還印著仿冒凱蒂貓的大頭照,男人看了,就算幸運沒倒陽,也會倒盡胃口……

藍萱越想越氣。「你把眼睛閉起來不就得了!」

「你該不會是故意想勾引我?」岳靖倫一臉輕浮挑釁。

「你要是敢碰我,我就報警,順便敲詐一筆遮羞費上藍萱語帶恐嚇。

「你唬不了我的,櫃檯小姐可以當我的人證,是你自己投懷送抱。」

「簡單,櫃檯小姐又不在場,我只要把自己弄傷,告你強暴,不就成了?」

岳靖倫氣得拿起枕頭砸她。「你有完沒完!」

「君子動口,小人動手上雖然不痛,但她還是哇哇大叫。

「我數到三,你再不收濕衣服,休怪我把你趕出去!」

他還沒開始數,藍萱就已經不情願地動手收濕衣服。「我想你一定看過不少,少裝清高了。」

「乾洗費我出。」岳靖倫投降地舉起雙手,希望她別再喋喋不休。

「早說嘛!」藍萱咧嘴而笑,露出一口整齊的白牙齒。

濕衣服拿去乾洗,吃不完的蛋糕冰到冰箱里,但事情還沒結束。

藍萱忙著從柜子里搬出一條毯子,折成長方形,擺在大床中間當界線。

同一時間,岳靖倫也沒閑著,他忙著接聽手機,總共接了四通情話綿綿的熱線電話。

雖然他一律稱彼端的人為寶貝,不過還是聽得出來是四個不同的女人打來,因為每次他都重複向她們交代相同的行蹤。

據說,用手機聊天聊太久,手機有可能會因為過熱而爆炸。

祝他耳朵被炸開花!藍萱暗o口詛咒,但她的心卻彷佛沉入谷底。

到了第六次手機鈴響,她終於按捺不住地說:「哇!你杓女朋友真不少!」

岳靖倫手按在手機上,對她投以憤怒一瞥。「我在講電話,拜託你別出聲。」

「那些女人真可憐,被你玩弄卻不知道。」藍萱喃喃自語。

「閉嘴!」岳靖倫恨不得叫人送針線來,縫死她的嘴。

「天下的男人都是負心漢,都是負心漢……」她偏偏大聲唱歌。

「惹火了我,講完電話就把你扔出去!」他嚴厲地下達最後通牒。

他的眼中有殺氣,這可不是鬧著玩的,她還是乖乖閉嘴比較好,免得禍從口出。

沒事做,又不想找周公聊天,看電視是打發時間最好的選擇。

但是電視的聲音極微弱,她雖然目不轉睛地盯著電視機看,卻完全不知道在演什麼,她的注意力全集中在耳朵上,偷偷扳動手指頭,直到她最後十隻手指頭都用盡,他才關掉手機。

「不簡單,你一次腳踏十條女人船!」她鼓掌慶賀。

「你很無聊,一邊看電視,一邊偷聽我說話。」

「你的聲音那麼大聲,我想不聽都不行。」

岳靖倫鑽進被裡。「胡說,我明明是輕聲細語。」

藍萱貓哭耗子假慈悲地說:「你不怕哪天被潑硫酸嗎?」

「幸好,我交的女朋友沒一個像你,都是溫柔型。」岳靖倫一臉的悠哉。

她不可一世地說:「像我這麼聰明的女孩,你想交還交不到。」

岳靖倫緩緩湊近她。「哦?你是在向我下挑戰書嗎?」

從他的眼中透出一股強大的磁力,令藍萱彷佛著魔似地動彈不得。

溫熱的鼻息,淡雅的麝香,使她感到意亂情迷;理性告訴她,應該給他一拳,可是某種她不明白的渴望在體內奔竄。

當他的肩膀輕觸她的肩膀,她全身就像觸了電般,只覺得四周天旋地轉……剎那間,她感到自己兩頰熱熱的,日干舌燥,整個人幾乎無法呼吸。

過了半晌,他完全沒有採取進一步的行動,眼神卻變得像貓看到老鼠般充滿戲譫。

她的肩膀微微一顫,好不容易吐出氣若遊絲的抗議。「你超過界線了!」

「你臉紅了!」岳靖倫以沙啞低沉的嗓音,語帶挑逗。

她用盡吃奶的力氣別過臉。「我氣你不守規矩。」

「真的嗎?」岳靖倫伸出手來,似乎是要扳過她的肩膀。

她嚇得從床上跳起來,手抱著枕頭戒備。「你想幹什麼?」

「關燈睡覺。」岳靖倫緩緩地伸手關燈。「難不成你以為我想吻你?」

看到她失望的表情,知道她並不如他想像的對他毫無感覺,他感到非常滿意。

她跟其他女人差不多,都逃不出他的如來神掌,只不過她比較會演戲。但今天他已經累了一天,實在沒多餘的力氣做愛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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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女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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