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影子阿古
紅顏易老歲月前,知已難求風塵邊。莫道千秋少相見。驀然回,天涯咫尺,白嘆少年。相見恨晚鴛鴦仙,相思牽、夜無眠。唯恐百年江湖淺。佳人如夢,世道斷送,徒惹眾生憐。
——題記By莫名無忌
「吾輕輕的來,又輕輕的去……」緣聚茶館中,一風度翩翩,約十六七歲的少年正手執摺扇,仿若大人般搖頭晃腦作著古怪的詩,神情可愛,惹得周邊喝茶的人也忍不住跟著搖起頭來。正聽得要緊處,卻見少年突然停了下來,不由得個個側頭望向那少年所在的茶桌,想看個究竟。
那少年見大家都停了下來,正是他想要的效果,詭秘一笑,拿著摺扇指著眾人道:「拍拍**,留下一陣臭屁!」
「噗噗噗……哇哇啦……」周邊的茶客跌倒大半,幾個正喝著茶的更是忍不住一個狂噴,把同桌的仁兄噴得滿臉茶渣。
「小兔崽子,老子湊死你!」
「小王八,哪裡走!」
待陣陣的怨罵聲響起,那少年已不見蹤影,門外傳來「哈哈哈……」的笑聲,漸行漸遠。
茶館老闆一個勁地向茶客哈腰賠禮,邊向小二罵道:「真是氣死人!以後再不準顧少爺到這了!」
少年叫顧仁凡,家住城西古木巷,是家道中落的顧府長孫,也是顧府唯一的嫡孫。顧忠清二十年前從宰相之位告老還鄉,兒子顧善澤於十二年前暴病身亡,兩年後其妻鬱鬱而終,便把唯一的顧家血脈丟給了年邁的顧忠清夫婦,那年顧仁凡七歲。
看著顧府家道中落,往日里的那些三天兩頭就上門獻媚的親戚早沒了蹤影。
當年顧仁凡出生時。曾與顧府世交地戶部尚書邱興盛大人地小女兒定下婚約。但這些事再也沒人提過。或許邱興盛。如今地宰相大人也早忘記了這回事。
顧仁凡無聊地走在回家地路上。看著古木巷兩旁地百年古樹。莫名地滄桑感湧上心頭。儘管他年紀還很小。可早已是孤兒。如今爺爺和奶奶也早年過七十。無可避免地被病痛折磨。在世地日子想來也不多了。那時。他就真地無依無靠了。顧仁凡背靠著一棵枯了半邊地大槐樹。喃喃自語:「你丫也太惡搞了吧?你丫無影無蹤。可小爺我還得在這裡混地。」
「惡搞是本影子地本性。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哈哈。」一把聲音憑空在他旁邊響起。顧仁凡卻一點也不驚慌。這個自稱叫阿古地影子從他父親離去地那年起。就一直與他形影不離。開始時。年少地顧仁凡也嚇個半死。沒想到這世間還真地有鬼。但鬼這個說法馬上被那把聲音否定:「錯!老子是一個影子。一個英俊得一塌糊塗。大名叫阿古地影子。不是鬼!你見過這麼丰神俊朗地鬼嗎?真不識貨!」
顧仁凡哭笑不得。他當然沒見過鬼。還談什麼丰神俊郎呢。可也沒聽說過影子能說話。真是他媽地白日見鬼了!
慢慢地顧仁凡也習慣了阿古地存在。還因此知道了這個世間還真存在鬼。存在神仙。每個人都有一個影子。影子地最大職責是保護凡人遠離惡鬼地侵襲。走夜路真遇上鬼地人。其實大多是因為他地影子打瞌睡之故。才讓鬼有了可乘之機。
影子是不能與凡人交流地。但阿古是一個奇特地影子。他居然能與顧仁凡聊天。而且更奇怪地是。阿古地話只有顧仁凡這個凡人聽得到。顧仁凡也僅能聽到阿古這個影子地話。一人一影地交流都是唯一地。
顧仁凡看了看巷子兩邊的古樹,嘆了口氣道:「阿古,你丫這樣整天跟在小爺背後,不無聊嗎?」
「實在是太***無聊了!所以老子才讓你惡搞別人,找樂嘛。」阿古一副理所當然的語氣。
顧仁凡無奈地搖了搖頭:「你丫真是一個無恥的影子!整天讓小爺我受別人的白眼,自己卻躲著偷樂!賤,就一個字!」
阿古嘻嘻作笑:「本影子不賤則已,一賤也要驚人!」
「要是讓小爺我看到你,一定揍你丫一頓,小爺為你背得夠多的黑名了!」
「不是吧?本影子帥成這樣子,你也下得了手,太沒人道了吧?」阿古嘆了一口氣:「唉,看來你沒有這個機會了,你看不見我的。但……老子是說如果,如果有朝一日,你真能看到本影子了,真要揍老子,記住不要打臉,老子還得靠這個在影界混口飯吃的。」
顧仁凡忍不住想吐,見過自戀的,可沒見過這麼自戀的……心裡狠狠地罵道:真***自戀狂!
「最沒風度就是那些暗裡開罵的人。老子是自戀狂,你也是個小自戀狂,老子教了你那麼多年,還不知道你小子的品性啊?」阿古那把無處不在的聲音又響起,顧仁凡有想死的感覺。
「和你說件正事。」阿古聲音突然嚴肅起來:「黑白無常最近常常在咱家院子附近出現,估計是找顧老爺子和老太太索魂的。」
顧仁凡心裡一沉,追問道:「還有多長時間?」
「聽兩老的影子說,他們的靈力已經耗得差不多了,還能撐五天左右吧。」
「五天?」顧仁凡大吃一驚,早上還看到爺爺和奶奶談笑風生,怎麼可能只有五天的命了?
「有沒有辦法趕走黑白無常?」顧仁凡邊說邊往家裡跑去。
「不可能,閻王要的魂,沒人能救得了,除非你是天神!」阿古頓了一頓,接著道:「天神連我影界的大長老平時都沒多見過,你就不用想了。凡人的命數都是冥冥早註定的。」
「你們不是保護凡人不讓惡鬼侵襲的嗎?」顧仁凡有點生氣。
「黑白無常不是惡鬼,它們是閻王的公差,憑手令辦事的……」
「如果小爺我一定要救呢?」顧仁凡表面輕浮,內心卻是個很固執的人,脾氣像極了古木巷的這些古樹,就算枯化了半邊,也絕不放棄對活著的希望。
阿古嘆了一口氣:「我的顧大少爺,有些法則不是你想,就能改變的。你得學會接受不能改變的一切。」
「爺爺,奶奶,你們還好吧?」顧仁凡就這麼兩個親人,如今聽阿古說只有五天的命了,早已心亂如麻。
顧忠清看了看老伴,有點疑惑地問:「凡兒,我們不是好好的嗎?怎麼了?」
顧仁凡不忍把實情告訴他們,只是乖乖地蹲在兩個老人家身前,隨便找了個話題,閑扯起來。
……
「小爺我決定作弄下黑白無常那兩個傢伙,***,誰怕誰啊?」顧仁凡練了幾遍家傳的暴風訣,有點疲勞。這暴風訣他已經練了十四年,從他識字那天起,顧忠清就將整套暴風訣典籍傳授給了顧仁凡。
暴風訣是顧家祖傳下來的武學秘笈,高深莫測。百餘年來,顧家子弟最高的修為也就到第五層,後面四層從沒有人能染指。這是一部違反武學常理的秘笈,所有的靈氣竟是要求逆著經脈運行的。據顧忠清所說,此訣練到第六層,便基本上可以御風而行,第九層更有毀天滅地之功,但這些都是祖上流下來的傳說,沒人證實過。
阿古懶懶地道:「你連黑白無常都看不見,怎麼去教訓?」
「小爺我看不見,不是有你嗎?」
阿古嚇了一大跳:「停!此事與老子無關,作弄閻王的公差,老子沒那個膽,也沒那個能力。」
「哼!還整天在小爺耳邊吹,說什麼影界無敵小帥哥,原來就會欺負小爺我看不見你丫的鬼樣,你丫不會是因為丑而無臉見人吧?」顧仁凡嘿嘿一笑,又無奈地嘆道:「唉,阿古,原來你怕黑白無常那兩個小鬼啊?」
「激將法?對老子沒用,哈哈。」阿古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口氣。
顧仁凡有點抓狂,給臉不要臉,狠聲道:「好!小爺我今晚去紫春園過夜!憋死你丫!」
阿古一呆,聲音有點顫抖:「你……你不會這麼狠吧?好罷咱們也是相識一場。」
「哼!現在知道咱們相識一場了?今晚小爺我去點紫春園的頭牌司倩倩姑娘侍寢,看你丫怎麼個憋法!」顧仁凡放聲大笑。自從上次經過紫春園,遠遠看過站在樓上的司倩倩姑娘的嬌容,阿古就深深迷上了這個紫春園頭號紅牌,常常在顧仁凡耳邊春,大放吹捧之詞。
「你太無恥了!」阿古有點憤怒,想不到顧仁凡用如此要挾。
「你幫不幫小爺?給句話,爽快點!」顧仁凡心中暗笑,卻毫不聲弱。
阿古有點氣急敗壞:「***!老子怎麼就上了你這條賊船!要不是……」
「要不是什麼?」顧仁凡脫口就問。
阿古沉默了一會,嘆了口氣:「算了,本帥影冒死幫你顧大少爺這回,下不為例!」阿古頓了一頓,又自己嘀嘀咕咕地道:「去紫春園?也不看看自己那話兒夠不夠格……」
顧仁凡暴怒,自小他就知道,那是男人不容賤踏的尊嚴!回頭對著空氣就一巴:「你丫真無恥……小爺那傢伙不是正在長么?!」
……
黑白無常大搖大擺地進了顧家院子。黑無常有點不明白:「白老弟,你看這是什麼事啊?這顧老爺子和老太太居然要一起走黃泉路。」
白無常皺了皺眉道:「黑老哥,這個是有點古怪。但別問了,上頭這麼做肯定有不為外鬼道的緣由。咱哥倆好不容易才混到這個位置,可別像前任的兩位黑白前輩,為了那一點點憐憫之心,給鄭大判生生撤職查辦。這年頭,按章辦事就沒錯!」
黑無常點了點頭,但又忍不住問:「院中這兩位的時辰不是還有兩天嗎?可咱們都來四回了,何必呢?」
「噓!」白無常作了個禁聲動作:「小心點,別讓閻王殿監察院那些耳目聽了去,說咱倆質疑上頭的命令啊!」
黑無常想起鄭大判手下那群惡鬼,心下一寒,不再作聲,飄進了顧老爺子的房間。
「兩位鬼差大人,辛苦了。小弟在這恭候多時。」一把懶懶的聲音在黑白無常耳邊響起,兩鬼大驚,這世間怎麼會有人能看到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