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凌琳走出成田機場,姐夫派來接她的司機早就等著。
姐姐凌靜嫁了個好丈夫,姐夫不只是標準的「三高公子」——學歷高,收入高,身材高。最重要的是姐夫很愛她姐姐,所以當年她才會「不忍心」讓堅強的姐姐為她吃苦,吃裡扒外,和姐夫聯手設計姐姐,把她推進趙家朱門裡享福。
要想知道趙家的門有多紅,權有多大,不妨先了解京王集團在世界各地的龐大投資;除了電訊事業,最主要的是它在亞太地區擁有五十六家豪華酒店,十八艘縱橫太平洋的豪華游輪。這次她特地到日本來,就是為了參加姐夫規劃籌建的新飯店的開幕典禮——一間以未來世界為藍本,充滿幻想的「星際客棧」,號稱是全世界最完善的度假休閑旅館。
還有一項更讓他們人氣不墜的是——掌控京王集團的趙家三位堂兄弟,除了去年打入死會的趙世,三十五歲的趙世曄是她姐夫的大哥,三十二歲的趙世勛是她姐夫的堂弟,這二人至今仍是傲人的單身「貴」族,身價如貫日長虹。
年輕、有權、多金,全是誘死人的好條件,難怪只要一有機會接近,就有一堆世界超級大美女前仆後繼的去賭自己的運氣。這就好康了趙三少來者不拒,經常更換身邊女伴;但律己甚嚴的趙老大除了不斷將京王集團的事業擴大之外,好像沒看過無所不能的媒體挖出他有什麼其它興趣。
凌琳可沒因姐姐嫁入豪門就認為從此吃喝不愁,她堅持過她平實的日子,所以賢慧又聰明的姐姐將爸媽留下的財產成立信託基金留給她,讓不善理財的她往後生活沒有後顧之憂。她這一年多來在紐約學繪畫藝術的所有花費,就是利用這筆基金。
回想往事,讓凌琳連車子停下,車門打開了都不知道。
「琳,又在做白日夢了。」凌靜站在車子外面,笑著叫醒妹妹。
著孕婦裝的凌靜步履依舊輕盈,一副幸福小婦人的模樣。看姐姐婚後幸福,凌琳當然開心極了。張開雙手便將大腹便便的姐姐摟住。
「姐啊,好想你唷!」
「你還好意思說,我叫你回台北,說了幾次了?」凌靜寵愛的捏捏妹妹的鼻尖。
「要不是我禁止你姐姐坐飛機,她早就去看你了。」
突然冒出的愉快男聲打斷了她們說話,凌琳不用回頭也知道是誰。
「姐夫。」
趙世開心笑著,他拍拍小姨子的肩膀說:「琳,我們好想你。陪你姐姐好好聊聊。對不起,大哥找我,我先去忙了。」趙世握一握老婆的手才離開。
「姐,你肚子那麼大,姐夫看你的眼神仍充滿濃情蜜意,教小妹我羨慕得雞皮疙瘩掉滿地。」凌琳明亮的黑瞳頑皮地瞅著臉紅的姐姐。
凌靜嫵媚地白了妹妹一眼,笑著道:「星際客棧趕著開幕,所以不只你姐夫忙的沒時間和我說話,連大哥和世勛都提早來了,開幕之前的準備工作是不容草率馬虎的,大家都希望開幕那天星際客棧完美得沒有瑕疵。」
「哎呀,遠遠我就在納悶和小靜說話的美女是誰。」剛才才被提起的趙世勛瀟洒的出現,熱情地將凌琳抱住。「原來是凌家另一位美女。琳,有沒有男朋友?」
凌琳裝模作樣的垂下頭,可憐地說:「沒人要。」
趙世勛誇張叫道:「紐約的男人都瞎眼了!要不是世阻擋,我早去紐約追你了。」
趙世勛是趙家最會討女人歡心的人,凌琳仰起笑臉和他有來有往:「世勛,謝謝你日行一善。跟你偷偷講,只要你身邊的女朋友少到五位以下,我就考慮跟你約會。」
「五個以下!乾脆叫我去當神父或和尚。」玩世不恭的趙世勛馬上兩眼往上吊起來,逗笑凌家兩姐妹。
「你當神父?萬一把神愛世人說成神愛女人,那會下地獄的!」凌家姐妹不敢苟同的同時搖頭。
趙世勛笑著搓揉凌琳的秀髮:「小心,愛挑男人毛病的女人會變不可愛。啊!我還有事要趕快去辦。二位美女,晚上見。」
趙家三兄弟已經看到兩位,另外一位呢?凌琳將問題偷偷放在心裡。
凌琳掩著嘴打個大呵欠,連眼淚都擠出來了。
「又熬夜沒睡?」凌靜擰著眉問。心疼這個不會照顧自己的妹妹。
「姐,為了表示誠意,人家送飯店開幕的禮物是親自畫的,趕了好幾天沒睡,飛機上又睡不好。哪裡可以讓我眯一下。」
「我不是叫你訂商務艙的票?」
「商務艙好貴,我又不是趙家的少奶奶,還是省一點。」
「貧嘴。」凌琳的貧嘴少不得讓凌靜生氣。
凌琳搖著姐姐的手:「好啦。其實是我訂票的時候忘了說,上飛機前才發現這班客機大爆滿,連馬桶的坐位都被人訂走了。」
「以後我先幫你訂好。」凌靜對她沒轍地笑了。「你的房間在我隔壁,我帶你去。」
凌琳小睡了一下,醒來時到隔壁房敲門,沒人回應,姐一定在姐夫那裡。凌琳乘著電梯下樓。
沒留意,來到一處在趕工的場地,她小心閃開抱著東西看不到路橫衝直撞的工人。
「小心!」四處的燈忽然暗了下來。
聽到小心但還搞不清楚要小心何事的她,仍停在原地。
有人衝上前抱著她往旁邊滾,接著聽見重物掉下砸碎的聲音,坐起來時才發現她剛才站的地方滿是玻璃碎片,剛才是被人從鬼門關給拉回來的,凌琳小臉蒼白,伸手撐著牆想站起來。
「嗯!」突然一聲低沉的悶哼聲在她腦勺邊響起。
可怕,這面牆會動還會出聲。聽姐說過這飯店有各種意想不到的設計,甚至有嚇人的鬼屋,不會是她誤闖進鬼屋了吧!凌琳閉上眼,指尖小心的四處探測,看能不能找到堅固的牆壁。
「不要再摸了。」倏然,耳邊又發出聲音,一隻屬於男人的手抓著她的手。
「你不是出來嚇人的鬼哦?」凌琳的聲音有點顫抖。
「肯定不是,剛才你的小命是我救的。」
這時,四周的燈大亮起來,工人拍手歡呼。凌琳很小心,先慢慢張開一隻眼睛,要先確定他沒有戴著鬼面具再謝謝救命之恩;但一看到工程帽下那張不笑的臉孔,她同時張大眼睛和嘴巴,萬分尷尬的笑了。
「大哥。」想見的人見到了,但這種重逢方式令人頓足,寧可不見。
「琳。」
方正的臉上有一對才剛放鬆的濃眉和如深潭般的黑眸,黑眸底下是兩片緊抿著的薄唇。趙世曄雙手摟住她的腰,面無可親表情,黑眸陰暗無笑。這時她才發現——她不巧的、穩穩的坐在他的大腿上。一股熱流熱上凌琳脖子。
趙世曄是遠遠看到凌琳只顧看著工人工作,工頭叫快走的警告她都沒有聽到,當時他實在為她捏了一把冷汗。真令人生氣,該注意安全的工頭怎會讓她進來正在趕工的場所。
凌琳見他濃眉忽又愈擰愈緊,血壓迅速往下降,慌亂的要站起來。
「哇,好痛!」凌琳慘叫一聲跌回原位,手掌用力壓著差點撕裂的頭皮。
她的叫聲讓趙世曄向來沉穩的臉龐露出難得一見的焦急,伸手摸她的腳:「腳受傷了嗎?」
「你的扣子勾住我的頭髮啦。」凌琳把腳縮起來,濃濃的鼻腔有很重的埋怨。
幸好不是。趙世曄看她抓著頭髮恨恨的瞪著他無辜的扣子,尷尬笑著,伸手解開和他糾纏的細發。「好了。」
「謝謝。」凌琳扁著小嘴站起來。
這時,裝燈具的工人才由樓上跑下來察看,沒人受傷他放心了。「拜託,這邊忙著趕工,你要閑逛到別處去……」
趙世曄站起來摘下工程帽,嘰喳訓人訓得正神氣的工人陡然住嘴,他並不認識高高在上的總裁,但被他天生威儀的氣度和外表給嚇的忙噤聲。
「叫你們工頭明天一早去找川崎經理。」趙世曄說著流利的日語。
「嗨。」那工人哪敢再說什麼,急忙轉身跑回工地。
「我們走。」趙世曄輕輕用力。凌琳站起身來隨他走。
「這是哪裡?」他們站在一座像拱門的地方。
「小靜有沒有跟你說,我們設計了一座有點難度的迷宮。」
當然有,姐知道她對新鮮好玩的事向來好奇。「姐說星際客棧蓋的像兒童樂園,以吸引家庭來度假為目標。」
「聽說要走出這座迷宮得要有點智慧才行,想不想當第一個過關的人?」
「嗯!」
趙世曄自她閃爍的黑眸里看到挑戰的火花。他率先進入,凌琳馬上跟進。繞來繞去,才轉過一個彎,就看不到趙世曄的身影,凌琳不想高喊救命來增添一則證明她無能的糗事,但她著實後悔放開趙世曄的手,讓自己迷失在設計詭異的隧道中。
「出口到了,琳——」趙世曄回頭才發現凌琳沒跟在後面,正要踏向出口的腳落回剛才走過的方向。「琳!」趙世曄高叫了好幾聲,得不到她的回應。等了幾分鐘,他決定走原路回去找她。
每扇門都像走過又都很陌生,總之它們都不是出口。愈找不到出口愈著急,最後累攤的凌琳蹲在牆邊大聲吼叫:「我不要玩了!」
聽到琳的聲音,趙世曄大聲叫她的名字,希望有所回應。「琳——」
暗影幢幢,趙世曄的聲音詭異的忽遠忽近傳來,凌琳怕是幻覺,耳朵貼著牆想再確定,沒想到黑暗處突然閃出一條高大的人影,嚇得她差點彈起來。
「琳,總算找到你了,你應該待在原地等我回來接你。」
「大哥,帶我出去,我不玩了。」被嚇得腳軟的凌琳抱住回來救她的趙世曄。屬於他的男人氣味隨著她急促的呼吸侵入她的鼻子,淡淡的汗水和煙味,淡淡的古龍水味,逐漸緩和她焦躁的情緒。他的懷裡是溫暖安全的。
她帶著鼻音的哀求讓趙世曄愣了一下,垂在身側的雙手抬起來將凌琳摟住。「我不知道你怕黑。」凌琳沒有看到,他說話的時候,眼睛是多麼溫柔。
「又黑又詭異,路又不好找,小孩子肯定不會喜歡的。」明明是自己沒有方向感,凌琳硬是厚臉皮的把責任推給設計人。
她纖細的手指貼著他的胸口,讓他剛硬的心臟突然加速跳動!趙世曄並不訝異這種感覺,只因為她是他弟妹的寶貝妹妹,所以他也強迫自己認真的把琳當成妹妹看。
放開手吧,不要讓事情變複雜了。趙世曄說:「我送你回去。」
當趙世曄將她輕輕推開時,凌琳忽然覺得她周圍的溫度驟降,心裡有種說不出的失落。幸好,這裡光線挺暗的,她可以憂怨的直視眼前寬闊的胸膛。凌琳強笑著說:「趙大哥,麻煩你帶路。謝謝。」
氣壓很低,從出口走到電梯五分鐘的路程中,凌琳回應趙世曄的問話很簡單,都是用她應酬人的微笑加上不超過三個字的回答。趙世曄以為她還在驚嚇中,決定陪她一齊坐電梯上樓。
快速電梯突然在三十六樓頓了一下,趙世曄發現不對,動作敏捷地將凌琳緊緊抱住;她瞪大眼還搞不清狀況,電梯就往下直掉,她搗著嘴還來不及叫,掉到二十六樓的電梯自動卡住,過大的震動讓兩人一齊摔倒在地板上。
趙世曄為了護著凌琳當然摔的比較重,但他就算痛的神智不清仍先去關心她。「琳,要不要緊?有沒有受傷?」
「接二連三的驚嚇,我不相信來住宿的客人心臟會受得了。」凌琳好不容易才找回她的聲音。
「這是意外。」琳此刻能講完一串話,又沒有發出高分貝的驚悚尖叫,真是少見的勇敢。趙世曄臉上的苦笑變成鼓勵的笑容,他拍拍琳的肩膀,然後上前按下電梯的緊急呼叫鍵,安全控制室接到訊號,立刻報告說臨時大停電,他們正在處理。
禍不單行,沒想到自動發電系統這時也出了問題,修理好最快也要兩個小時。
搭載總裁的電梯竟然敢給他卡在二十幾層樓的半空中,還好透明玻璃能讓外面的月光滲進來,讓電梯里不至於伸手不見五指,不過要看清對方的表情還得要有貓頭鷹的夜視能力才行。
從小她就不喜歡黑,尤其又被迫關在令人窒息的電梯中。凌琳抱著趙世曄的手臂不安的問:「真的還要等兩個小時才有人來救我們?」
「我陪著你,不要怕。」
「我相信你想跑也跑不了。」凌琳無精打採的指明,卻讓趙世曄笑了半天。
既然一時半刻出不去,不如說說話減少心裡的恐懼。兩人坐在地上,凌琳有問,趙世曄必答。半個小時后,凌琳忽然問說:「要是電梯掉下去,我們是不是會摔成肉泥?」
「電梯不會摔下去的。」趙世曄不想讓琳腦子裡盤據這種可怕的想法,他斷然回答。
「但是它剛才就掉下好幾層啊!好暗。」
凌琳大概受不了了,抗議的聲音里又有教趙世曄心疼的鼻音。趙世曄從口袋中拿出一個扁瓶。「喝一口。」
「什麼?」
「酒,敢喝嗎?」
「你末卜先知,知道今天會用到它?!」凌琳拿過來仰頭倒進一大口。「好辣!」她嗆得用力咳嗽。
不會喝酒的人竟敢這樣猛灌,趙世曄自她手上搶下酒瓶。「這是剛才總經理拿給我的私藏酒,男人喝的酒當然很烈。」
「那你幹嘛叫人家喝!」她今天真命苦,凌琳抬手擦拭嗆出來的淚水。
趙世曄輕拍她的背。「想讓你不要緊張,放輕鬆些。」
這樣噢,有效喔,她頭有點昏昏的了。趙世曄看凌琳很快放鬆下來,才知道她酒量有多淺,而且喝了酒會想睡覺,睡覺之前又特別愛說話。
安靜幾分鐘,凌琳就不安分的動了起來。「噓——世曄說不要緊張,放輕鬆。」
世曄!這是第一次自她口中聽到他的名字。趙世曄訝然低下頭看著凌琳,只見她垂著頭,依賴的靠著他手臂。趙世曄將她的臉抬起來細看。
凌琳醉眼迷濛,趙世曄的臉好像就在眼前,離她好近好近,她嘟起小嘴向著他。
不能佔一個醉酒的女人便宜,就算她醉態撩人,熱力足能挑燃最冷靜男人的情火。趙世曄仔細撥開她臉上的髮絲,就著月光仔細的看著她。巴掌大的瓜子臉在月光下純如白玉,長睫毛垂蓋住她慧黠靈活的瞳眸,放心地待在他的懷裡。趙世曄愈看愈感動,不自覺用力將凌琳摟緊。
凌琳忽然不悅的扁嘴。「姐,他不喜歡我。」
「誰不喜歡你?」趙世曄靜止不動,心裡竟莫名的有點醋酸味。
「你不是我姐姐。」凌琳撐起身體想看人,後來她放棄了,又趴回溫暖的肩膀。「好黑,你是誰?」
「好人,你的守護神。」
「守護神,你要不要聽我的秘密?」沒等守護神回答,凌琳開始傻笑:「我喜歡他,好喜歡他。」
原來凌琳心裡早有愛戀的對象。趙世曄雙臂稍為鬆開,寒眸瞪著玻璃外面的全月,聲音僵硬:「你好喜歡誰?」
凌琳很煩的打他。「我不是告訴你了嗎?就是趙大哥啊。但是,我知道,他不喜歡我,他嫌我像個小女孩。不公平,我又沒嫌他太老。」
完全和他想的不一樣,原來凌琳喜歡的人是他!趙世曄不只震驚也感到氣餒,和花樣年華的琳比起來他太老是事實。他把她擁入懷裡,曲起一隻腿讓她靠的舒服些。「是誰告訴你說他不喜歡你?」
凌琳大聲嘆口氣,大有和他說話很累的樣子。「看呀,感覺呀,你一定沒有愛過人,腦筋才會這麼遲鈍。」
誰說他沒愛過人,而且還曾經愛的刻骨銘心。過去的事不要再想它,趙世曄環著琳,黑眸不再像片刻前那麼寒冷。「通常你這樣醒來後會不會記得前夜發生的事?」
「醒來?原來是做夢啊!」凌琳垂下沉重的眼皮。
「等一下再睡好嗎?」趙世曄把她的臉轉向有月光的地方,輕聲細語地哄她。「我也要告訴你一個秘密。」
「我好睏,你快說。」凌琳義氣的努力張開眼睛。
趙世曄搖頭笑著看她又漸漸眯上眼睛,手指在她如嬰兒般的粉頰上愛撫,讓她不能不聽完他的話就睡著。「正巧,他也喜歡你。」
「誰喜歡我?」凌琳閉著眼,抓了一下亂吵她的東西。
真累,趙世曄輕輕嘆口氣。「趙世嘩。」
「騙人,他把我當妹妹。」
「你有男朋友嗎?」
「祥雲是同學,不是我男朋友。」
「誰是祥雲?」趙世曄的手柔軟的脫離她,又回到她的臉上。
「好癢,你不要一直弄我的臉。好熱。」她生氣了。說著,手扯著衣服,想要解開身上的外套。
電梯裡面的溫度愈來愈高,趙世曄替她脫去外套,也把自己的上衣脫掉。「這樣好點了嗎?」
「嗯。」她伸出舌頭舔過乾燥的嘴唇。
趙世曄拇指划著她菱型的嘴唇,終於情不自禁俯身輕吻她的紅唇。沒想到神智混沌的凌琳轉頭髮起脾氣。「我的吻只給一個人,你不要佔我便宜!」
趙世曄真是好氣又好笑。「給世曄嗎?你為什麼喜歡他。」
「喜歡。」
這不叫答案,趙世曄繼續逗弄她,不讓她睡著。
「沒說不許你睡。」
「他是大笨狗,大笨豬。」凌琳真的倦極了,聲音含糊又急促。
什麼?!趙世曄希望凌琳能說的更清楚。
等他凝神再注視凌琳時,她已經像貓咪一樣蜷縮在他懷裡睡著了。可惜啊!讓她睡著了,趙世曄手指愛憐的划著她無邪的小臉。從來沒有這種心情澎湃又靜謐平和的矛盾情緒,看來多年殺伐商場養就的冷靜自處,此後怕會因懷裡這小女人而破功。
外面忙碌的搶救幾乎與他無關,抱著凌琳的趙世曄並不覺得時間難挨,當電梯終於恢復供電,停到正常的樓面時,世和世勛都在外面等著。
他視而不見的彎下腰抱起睡的很香的凌琳。「借路。」神情自然的往瞪凸了四隻眼睛的人的面前走過。
「琳怎麼了?」愛屋及烏,趙世很擔心小姨子,急的跟上大哥問。
「醉了。」趙世曄簡單回答。
「醉了!誰讓她喝酒?」身為姐夫,他當然要嚴厲追究。
「我。」
趙世勛拾起他掉在地上的衣服丟給趙世。「明天還有很多事,我回去睡覺了。」走了兩步,趙世勛突然叫住追向大哥的人。「世。」
「什麼?」趙世回頭。
「你不覺得大哥怪怪的?」
趙世勛的提醒令趙世兩道濃眉不覺皺在一起。「回去睡覺。」
凌琳裝出極甜美的笑臉說:「姐,今晚的宴會我不能參加。」
聽說昨晚她不省人事的被趙世曄抱回房裡。姐姐說過她遇到酒精就會「升華」、「滿嘴真言」,所以她甚少和酒打交道。昨天要不是接二連三受到驚嚇,她哪會把灼燒喉嚨的液體往肚子裡頭吞,想必她當時一定對趙世曄吐了不少廢話。真的好窘,所以,她采愚人策略,從現在起躲開他,只要能閃能避她就不想把自己給晾出去。
「為什麼?」
「沒有衣服。」凌琳簡要的回答。
凌靜才不會那麼容易受騙,她細緻的彎眉和菱型的紅唇同時微微揚起,縴手指向衣櫥:「我早為你精選好幾套禮服,今晚你是位美麗的公主。」
凌琳這才看到衣櫃的門是開著的,裡面掛著名師親手縫製的禮服。愛美是人的天性,凌琳心動了。「好吧,是你拜託我的。」
凌靜高興的雙唇彎成漂亮的弧線,笑著說:「是,謝謝我好妹妹賞臉。」
「我要穿這件。」凌琳挑了一件剪裁合身的黑色禮服,今晚她不要當公主,只想要變成一位成熟、令人注目的女人。
這場宴會她認識的都是主人,他們忙碌也就算了,可憐那些不清楚狀況的來賓傻乎乎的也把她當主人,再不快溜,她真的會「掛掉」。凌琳擺脫某財團的二公子,溜進一間超大的辦公室,管它是誰在用,沖著她是副總裁的小姨子,諒也沒人敢拿她當間諜辦。
沒時間參觀這間大財團的辦公室,現下,她有更急迫的事要辦。踢掉過緊的高跟鞋,抽掉髮夾甩開頭髮,烏黑亮麗的秀髮隨著她的擺動搖落肩側,她踩過柔軟的地毯,目標——盥洗室。
趙世曄送走需先離開的重要賓客,回頭找不到整個晚上干擾他眼睛的影子,趁著旁邊沒人,他繞著場邊回到臨時辦公室處理總公司送來的傳真,沒想到坐進椅子時屁股被尖尖的突出物刺到。他撿起一隻高跟鞋,一對含怒的黑眸不悅的環顧室內,盥洗室傳出水聲,是誰膽敢向天借膽,跑來他的辦公室胡搞!
解決了生理需求后,凌琳把耳環拉下丟在洗手台上,低頭揉著麻木的耳垂走出來,哪裡知道門外正有一隻大老鷹在等獵物投懷。裙子太長,凌琳撩起裙擺找被她踢掉的鞋子,光腳繞著室內轉。
趙世曄要捕捉不速之客的盛怒,在看到赤腳、散發的凌琳時變成笑意。沒想到她躲了一晚,竟然跑到他的辦公室。
「找這個嗎?」趙世曄突然出聲,藏在背後的手往前伸,手指上勾著一隻黑色高跟鞋。
黑色的鞋面上有兩排彩色天然水晶,正是她的,凌琳紅著臉抓回鞋子。還有一隻掉到哪裡去了?
「請問,你在說什麼?」趙世曄奇怪她把鞋子拿在手上,然後手在空中劃線,嘴裡自言自語。
老是在他面前出糗,凌琳嘆了一口氣。「大哥,別說這裡是你的辦公室。」
趙世曄不慣順著別人的意思,他點頭說:「正巧是,臨時的。」
是就是了,總之先找出她的鞋子她才好離開。
「大家都說你很聰明,請問,鞋子被我這樣一踢,可能會跑到哪裡?」凌琳雙手提起裙擺,腳尖由後向前畫個弧線踢出去。
沒有人會在他面前做出這麼俏皮有趣的動作,而且又是如此自然,趙世曄忍不住笑了。
「你別笑的那麼討厭啦!」這時,凌琳正好看到她要找的另一隻鞋,正高高懸吊在壁燈上。「哈,找到了!」
找是找到了,可是她一百六十五的身高構不到。怎麼辦!還是得仰賴後面那個高個兒的金手撥動一下。凌琳沒開口要求,只是轉頭看著他。
這丫頭求人竟然不開口。趙世曄點頭走向她,凌琳放心地笑了,沒想到他不是直接替她將鞋拿下,而是站到她背後,手掌陡然在她腰上合攏,將她舉起,讓她把絕對和壁燈不搭的鞋拿下來。
握住她腰部的手掌透出一股溫暖直透入她的腹部,讓她口乾舌燥、臉紅耳赤,心臟跳的快蹦出胸口。凌琳一把就抓到鞋子。「拿到了,放我下來。」
趙世曄很慢很慢地將她放下,慢的讓凌琳覺得她要到明天才能踩到地面。腰上的手掌愈來愈熱,心跳的速度沒有減慢,她不敢用力呼吸,不敢出聲催促,直到她雙腳確定踩到地面,她忽然感到失落,覺得兩腿虛軟,手只好先扶著支撐在她腰上的手臂尋求平衡。
趙世曄低頭在她耳後問道:「你還記得我們昨天在電梯里談過的秘密事嗎?」
「姐姐說昨天我被大哥丟到床上時,睡的像豬。」她能自己站了,凌琳扒開他雙手。
「不,你很愛說話,什麼都說。」
「我姐姐說我喝醉酒會瘋言瘋語。」凌琳一手抓著一隻鞋子,急著找門出去。
「我提醒你好了。」趙世曄在她後面大聲說:「你跟我勾過手指,你答應回紐約后要搬到我家住。琳,外面還有很多客人,先把鞋子穿上。」
差點被裙擺絆倒,凌琳又恨又狼狽的聽到背後一陣朗朗笑聲,她停下來穿好鞋子,回頭白了一眼嘲笑她的討厭豬。
趙世曄看著關上的門笑容漸漸消失。這小妮子個性好強,連自己都照顧不好卻堅持一個人住在外面,實在教他無法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