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3章 霧裡看花
邢博文聽到蘇夢媛淡淡說出的那句話之後,他的大腦立刻陷入了一片空白,他什麼也沒說,身子向後深深的靠進沙里,視線牢牢地盯在天花板上,他必須用一點時間整理一下自己紛亂的心緒。他忽然現自己落入了一個圈套,被一個比自己年輕三十歲的小姑娘擺了一道;他幾乎完全是被蘇夢媛牽著鼻子,一步步走到了現在這般境地;他有些不甘心,想要做最後的抵抗。
邢博文把眼光從天花板上挪開,重新落回到蘇夢媛的臉上,他希冀能夠從那裡找到哪怕一點點破綻,但是他最終什麼也沒能得到,蘇夢媛的臉上有著與她的年齡極不相稱的教父般的淡漠表情,從那裡幾乎看不到任何勝利的希望。
他盡量控制自己的情緒,壓低聲音緩緩問道:「蘇小姐,我怎麼能夠相信你說的話呢?」
蘇夢媛的臉上露出了淺淺的笑意,從邢博文稱呼的變化上,她清楚地意識到,勝利的天平已經倒向了自己這一邊。她用平靜的語氣回答道:「您應該有蕭向南的電話吧,如果您覺得有必要,可以向他查證。」
邢博文看著蘇夢媛,電話就在他的手旁,蕭向南的電話幾乎是他唯一可以背得出的號碼,可是到底要不要打這通電話卻讓他實在難以抉擇。掂量了很久,他最終決定放棄,他害怕在電話接通之後得到對方肯定的答覆,屆時,局面只會讓他更加被動。
事以至此,邢博文決心背水一戰,他換上了一副和藹的表情說道:「我看沒有這個必要,我只是覺得,以你的家世背景似乎不應該出現在我們這所學校,所以會覺得有些奇怪。」蘇夢媛笑了笑說道:「這也沒什麼,我在哪所學校上學都是一樣的結果,不如選一個不太出名的,這樣至少可以讓我過的輕鬆一些。」
蘇夢媛這番話可以說是給邢校長留足了面子,四年前的燕北輕工大學何止是不太出名,簡直是毫無名氣可言,這幾年藉助振邦集團的資助,才算稍稍有了一點起色。邢博文並不介意在蘇夢媛的面前談論這個比較讓人難堪的問題,他已經不自覺地把自己擺到了一個被資助者的位置,而不再是一名高高在上的校長;由此可見,資本的力量是多麼的可怕。
邢博文眯著眼睛對蘇夢媛說道:「我說為什麼振邦集團會如此青睞本校,而且點名要求加強企管系的教學水平,原來是因為蘇小姐呀。」蘇夢媛面露無奈,說道:「這個情況的出現,也有些出乎我的意料,希望沒有給您添麻煩。」邢博文連忙道:「不麻煩,不麻煩,這是從何說起,我盼還盼不來呢。」說完乾笑了兩聲。
蘇夢媛不願意再看到邢博文這種拙劣的表演,畢竟她在四年中一直把這個人當作自己的大學校長來看待,如果不是因為東澤,她絕沒有想要改變這種狀態的意思,這讓她的心情有些糟糕,恍惚又回到了那個爾虞我詐的世界,她笑了笑,對邢博文說道:「邢校長,您現在可不可以再重新考慮一下對於我的朋友李東澤的處理意見呢?」
邢博文也為自己剛才的表現有些難過,從什麼時候開始,自己由胸懷遠大變成了唯利是圖的呢?可這就是現實!在目前這個位子上,他好像也別無選擇,他稍稍平復了一下心情說道:「我還有兩個問題,想要請教一下蘇小姐。」蘇夢媛答道:「您說。」
邢博文清了清喉嚨問道:「我和蘇董事長只見過一面,並沒有說什麼話,但是蕭向南想必知道蘇小姐在這所學校,他為什麼不明說出來呢,要繞這麼大的圈子,如果早點知道的話,不是更方便照顧嗎?另外,關於李東澤同學,我想問一下,他和你究竟是什麼關係呢?」
蘇夢媛想了想回答道:「沒有和您明說是因為我地原故。一方面是我並不想得到什麼特殊地照顧。另一方面也有一些私人地問題牽扯在裡面。這個我不方便對您說。請您見諒!至於李東澤和我地關係。很簡單。他之所以得到目前這個處分。是因我而起地。」
對於第一個問題地回答。邢博文還是感覺有些疑慮。但是話已經說到這一步。他也不好再問下去;而關於第二個問題地回答。著實讓邢博文吃了一驚。他不由得睜大眼睛問道:「李東澤地處分是因為你得地?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蘇夢媛答道:「那天舞會上。李東澤就是為了維護我。才和別人生衝突地。具體地情節我不想再說。我想您應該知道。」
邢博文終於明白。蘇夢媛就是那個在舞會上被騷擾地女學生。而李東澤就是為她而大打出手地!他甚至敏銳地聯想到了在事後處理過程中。受傷學生家長之所以會忽然放棄繼續追究下去。很可能也和振邦集團有關。大概蘇振邦給他們開出了讓他們無法拒絕地條件吧。目前看來也只有這樣地解釋才是最合理地。這也算為他解開了一個一直有些困擾著他地心結。此時地他有種豁然開朗地感覺。
邢博文再也沒有什麼顧慮。他笑著對蘇夢媛道:「好吧。那我們現在就來談談關於李東澤同學地處理意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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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祥寶的不期而至,讓李東澤大吃一驚,他感覺到事態變得有些嚴重,如果讓畢祥寶現自己的老婆正在和別的男人幽會,以他衝動的性格鬧出人命也不是不可能!
李東澤不由暗暗戒備,一旦局面失控,他必須出手控制住畢祥寶,以免他作出一些不冷靜的舉動。與此同時,他的心中也產生了一絲疑惑,為什麼在七七神準的報告中沒有反映到這一情況呢?難道畢祥寶真的只是恰巧路過嗎?他的出現真的不會對泵房中正在生的事產生任何影響嗎?
接下來的一幕讓李東澤印象深刻;畢祥寶的行進方式非常特別,他似乎在刻意隱蔽自己的行蹤,從身法動作上來分析,他正是為了躲避可能來自泵房內部的觀察;他盡量壓低自己的身體,快行進,當來到步道和小路的交叉口時,他把身體藏在了一棵梧桐樹的後面,而這棵梧桐正是李東澤藏身的那一棵,東澤可以從上面清晰的觀察到,畢祥寶的身子藏在樹后,眼睛卻死死地盯著泵房的方向。
看到這番情景,李東澤幾乎可以預料到畢祥寶下一步將要採取什麼樣的行動,他顯然已經掌握了泵房裡的情況,他的出現決不是所謂的偶然路過,他是在知情的情況下有備而來的。李東澤此時再也顧不上什麼報告了,他暗自提了一口氣,準備在畢祥寶突然衝出去的時候,迅做出反應。他不想讓畢祥寶因為這件事,犯下某種無法挽回的錯誤,這也難怪,也許任何男人在這種時候都會有些喪失理智吧。
但是出乎意料的是,畢祥寶並沒有像東澤預料的那樣衝出去,他只是一動不動地站在樹后,牢牢地盯著泵房的方向,僅此而已!樹上的李東澤陷入了迷茫,從他的位置看不到畢祥寶此刻的表情,也就無從判斷他心裡究竟在想些什麼;他開始驚訝畢祥寶竟然可以在這種時候還能保持如此的鎮定,這真的還是他所認識的那個衝動易怒的紅臉漢子嗎?
良久,畢祥寶終於開始有所動作,他重重一拳砸在粗壯的梧桐樹上,力道很大,震得大樹出一陣「嘩嘩」的聲響,連樹上蹲著的李東澤都感受到了樹身的微微顫動。打完這一拳,畢祥寶轉過身,將身體靠在樹榦上,接下來又是很長一段時間的靜默;最後,他用雙手在臉上胡亂的揉了幾下,邁開大步,掉頭而去,這一次他不再隱藏自己的行跡,迅消失在李東澤的視線中。
看著畢祥寶的身影從眼前消失,李東澤感覺如同做夢一般,他無法理解剛剛生在樹下的這一幕,甚至開始懷疑這一切都是那個狗仔七七製造出來的幻覺;沒有哪個男人在這種情況下可以處之泰然甚至作出棄之不顧的決定,何況是畢祥寶這樣的粗人。這太不可思議,完全出了常理!難道泵房內的情況並不像他所想象的那樣糟糕嗎?這不過是一次普通的工作會面嗎?畢祥寶是因為堅信自己的妻子不會背叛自己才會這樣安然離去嗎?
李東澤在樹冠上再也呆不住了,靠猜測是永遠無法了解到事情的真相的,要解答心中的疑團只有一個辦法,那就是親自接近泵房,一探究竟!
想到這裡,李東澤再也憋不住了;此時他的雙腳已經有些麻,他稍稍活動了一下,感覺血液運行通暢之後,便悄悄地從樹榦背向泵房的一面溜了下來;他採取畢祥寶曾經採取過的姿勢,靠在樹身上調整了一下氣息,又側過身來向泵房的方向看了一眼,沒有現什麼異常的動靜;從這裡只能看到偏窗的上半部,下面卻被爬滿綠色植物的院牆嚴嚴實實的遮住,這倒是為李東澤的秘密潛入提供了便利,看來,人有時候確實應該換一個角度來看待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