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 子
乃生男子,載弄之璋;
乃生女子,載弄之瓦。
溫度驟降的清晨,凜冽的寒風吹過水流動的河面,幾近零度的寒冷天氣,讓河水益加的冰冷,定是北方典型寒冷的氣候。
天色還蒙蒙亮,一個綁著麻花辮、瘦瘦小小,看來不過九歲大的小女孩,只穿著單薄的衣服,提著兩大木桶的衣物,往河邊走去。
她面容清麗,纖細的臉蛋因營養不良而明顯的凹陷,但那雙波光流轉的漆黑眼瞳卻漾著水亮的光彩;明眼人一見到這女孩,便可看出這女孩長大后將會是怎樣的傾城絕色。
可惜,明珠蒙塵。瞧女孩的模樣,似乎沒過什麼好日子。
才大清早,她必須提著兩大桶的衣物,到這寒風刺骨的河邊洗衣。
那細小的手腕幾乎隨受不住大木桶的重量,她每提著木桶走上一小段路,便得休息一會兒才能再繼續朝河邊前進;待走到河邊,她已累得喘氣不止。
雖然疲累,但女孩只敢休息一會兒,隨即俐落的挽起袖子,伸手侵入冰冷的河水中。
霎時,刺骨的寒冷像千萬支針直扎刺著小手,她忍不住輕呼一聲:「哇!好冷!」
討厭的冬天將近,這河水到了冬天會更冷的。
忍住刺骨的寒冷和飢餓的肚子,女子開始快速的清洗桶中的衣物,要不,她今早可能又別想飽肚皮。
她認命的洗著一件件的臟衣服,她的父親早在她四歲時就過世她娘親獨自帶著她和六歲、五歲的弟弟生活在這小村子中;而一個家沒了男人照顧,日子當然過得清苦。
因為窮苦的日子不好過,小女孩總是有做不完的工作,否則便有挨不完的責打怒罵。母親手上的棍子,是不會同情懶惰和做錯事情的她!
而待她將兩大桶的衣物洗完時,太陽也高高升起。
這時的氣溫已不像清晨那般寒冷難受,但洗好的兩大桶的濕衣服,不管她將衣服擰得多干、擰得多用力,桶子的得量還是比她來時重許多。
看著太陽升起的高度,她得加緊腳步,趕快將這兩桶洗凈的衣物提回去,她那兩個弟弟是不會好心留下她的早膳。
提著洗好的衣物走在回家的路上,她那長著薄繭的小手,已讓木桶提把給磨破,可她絲毫不敢耽誤回家的時間,只有忍耐著傷口傳來陣陣的疼痛,繼續提著她幾乎承受不住重量的木桶,步履蹣跚的往前行。
待她走到家門口,發現廳堂桌上只剩餘有殘渣的碗盤等著她去收拾清洗。
她茫然的看著眼前的臟碗盤,心知今天又要餓到中午,纖弱的身軀突地傳來一陣酸痛和無力,她一個步代不穩的跌倒在地,撞倒放在地上裝衣物的木桶……
女孩登時嚇得瞠大眼睛……糟了!
適才洗好的衣服,全都讓她一個不小心弄到地上,她著急的想將這些衣服收拾好,渾然沒注意到已站在一旁的母親。
她一把粗魯的將跌倒在地的女子拉起來,兇惡的破口罵道:「你這可惡的孩子!看看你做的什麼事!」
女孩吃痛驚呼,細瘦的手臂被母親用力的擒著,她只能含著眼淚直搖頭。
「叫你去洗個衣服就不高興,還故意將洗好的衣物弄髒。你是不是要將我氣死!是不是?」
母親兇惡的控訴,讓女孩慘白了小臉,滿腹的委屈、心酸全都一涌而上。
「不是!我不是故意的!」向來乖巧的女孩鼓起勇氣辯駁。
女孩這個態度,無疑是對她的母親火上加油。
「好呀!我才罵你兩句,你就敢頂嘴。」她挽起袖子,拿起一旁的竹掃帚,不分青紅皂白的往女孩的身上打去。
無情的鞭打一一落下,女孩痛得蜷曲在地上,倔強的她並不哭求母親原諒,因為她自認並沒有做錯事,她不該受到這種不合理的責罰。
母親一把將蜷曲在地上的女孩拉起,將贏弱的她拖到門外。
「除非你肯認錯,不然你今天別想進家門!」
女孩仍倔強的不肯開口,母親氣得不再看她一眼,硬是將家門關上。
身上的疼痛,讓女孩淚流不止,顆顆晶瑩的珠淚垂落,也流不完她的傷心。
她搖著頭,真的不明白,為何自己會受到這種不公平的待遇,她母親將弟弟們寵上天,所有最好的東西給了他們,卻將所有最繁重的家事交給她一人做。
她失魂落魄的走到附近的林子里,坐在一棵大樹下哭泣。
倨傲的她不想道歉,雖然外面的天氣寒冷,但她還是忍著房外的酷寒,蜷曲著小小的身子,為自己所受到的委屈哭泣。
不知就這樣坐了多久,原本放晴的天氣變得陰沉看著烏雲滿布的天空,她知道要下雪了……
今年冬天的第一場雪降下,只有她一個人站在屋外。
枯萎的樹森檔不了紛紛落下的雪花,坐在樹下的她一動也不動的讓冰冷的雪花落在身上。
曾經,她似乎也感覺過母親的溫暖,但那已是遙遠的往事,在她的兩個弟弟還沒出生時候;她記憶中似乎有雙溫暖的手,總是那樣輕柔的拍撫她、照顧她,溫柔的呼喚著她的名字——小瓦、小瓦……
她很懷念那雙溫暖的手,真的很懷念……
晶瑩的淚珠再次掉落,她仍舊維持蜷曲的身子坐在樹下,片片飄落的雪花紛飛,她感覺到這世界好冷、好冷……
就在她所有的意識即將抽離時,一個高大的身軀突然出現在她眼前——
男子全身穿著如飛雪般的雪白衣服,長長的黑髮綰在腦後,其中一兩綹垂落的黑髮讓風雪揚起,顯得狂狷不羈;而他正一瞬也不瞬的直盯著她瞧。
他的表情如同寒冰般的冷酷,可他卻是她長這麼大見過最好看人,讓在雪中的他彷若神只般,突然的出現在她眼前,他是誰?
白衣男子冷冷的盯視著女孩,微撇唇淡淡的說:「要不要和我走!」
女孩冷得說不出話來,思緒一頓后,輕輕的點頭,同時也許下承諾……
他知道她答應了。
高大的他彎下身,抱起讓雪凍僵的瘦小女孩。
狂亂的大雪不停下肆卷過這片土地,被大雪復蓋的樹下已無女孩嬌小的身影,從此沒有人再見過女孩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