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蝶羽-《仙魔――絕唱》
仙魔——絕唱
冰蝶羽
桃花塢,似乎永遠那麼寧靜與美麗。誰又了解,這種寧靜的背後,是否藏了太多的悲傷。
月關斜斜的照在靜靜的小鎮上,照在烏篷船上,照在一個女子身上。
她坐在穿透,靜靜的,眉頭時而皺起,時而展開,表情或微笑或憂傷,眼眸里,卻始終帶著一層濃濃的化不開的悲痛。
經過或者居住在這個小鎮的人,已經對她很熟悉了。當然,指的是熟悉她的外貌,沒有人認識她。人們只能從她絕美的容貌,高雅的外表,和耳邊豎起的羽毛中猜測。
她應該是一個羽靈。
不止一個人,走到她所做的船的船頭,問她各種問題,她卻只是笑笑,禮貌,但是冰冷。然後什麼話都不說。
五年來,每個晴朗的夜晚,她都會翩然而至,彷彿世間最美的精靈。她的眼眸,是淡淡的藍色,彷彿秋天一望無際的天空般,而她的頭,白色,最純凈的白色。
她到底有著怎樣的過去?為什麼五年來始終坐在烏篷船頭,彷彿等待什麼,期盼什麼?鎮子里的每一個人都只能無奈的搖頭。
而今天,她又將坐在這裡,多久?
也許,又是一整個晚上,只有她身邊的淡藍色精靈陪伴她了吧。
她,到底有什麼樣的過去?
深夜,鎮子很靜。風吹過來,有些微微的涼,她依舊看著河水,想著自己的心事。
她,想什麼?
月光很好,穿過茂密的竹林,斜斜地射在整個小鎮上。她突然哆嗦了一下,扭動扭動脖子,然後抬頭看著天上的月亮。
很美。
夜,今天的月光,好美。就像是那天,我們第一次相識的時候。
女子離開船頭,慢慢走到離船不遠的一個石拱橋上坐下,拿出一隻玉簫,輕輕的,輕輕的吹著。悠揚,卻有濃重的悲傷。
她突然想起很久以前,一個少年騎著紫電,彷彿王子一般注視著坐在船上的她。然後召回坐騎,在石拱橋上站著,背對著她。
她被他的眼眸吸引。那眼眸,黑色,卻帶著不易察覺的紅,孤寂,悲傷。
少年的身影,就那樣映入她的腦海中,成為揮之不去的,最美好的記憶。
不知何時,少年拿出一隻玉簫,在夜晚奏曲。悠揚,卻有濃重的悲傷。當她悄悄走近他時,她看見,少年流下了眼淚,晶瑩的。他就像一個被世界遺棄的孩子,躲在沒人的角落悄悄哭泣,天地間彷彿再也沒有他的立足之處,再也找不到人生的方向。
從此無依無靠。
她咳了一聲,看見少年慌亂的摸摸眼睛和臉頰,然後換上一副冷漠的表情看向她。她卻只是微笑,沒有多說什麼。
一開始,少年用一種狐疑的眼神打量著她,絲毫不敢大意,可是看她不過坐在了自己的對面,笑容如同最美的鳶尾花,也就放下警惕。
卻始終不願意對她微笑。
奇怪的人,她心裡暗暗下定論。
「願意一起看月亮么?」她出邀請。
「……」
「願意么?不回答別人是很沒有禮貌的。」她有些惱怒。
「好。」鬼使神差,少年答應了她。也許是他現,她的眼眸,是淡淡的藍色,很可愛。
就這樣,她坐在船頭,他坐在船尾,兩個陌生的人抬頭仰望天空,偶爾說說話。
少年的臉,在月光下很白,有些不太正常。而她也沒有多問。
從他口中,她知道,他的名字是夜。
而她叫羽。
「羽,聽說過么?離開了這個世界的人,會化作星星守護著自己最重要的人。是不是這樣?」
「應該是吧。」
「那麼,怎麼才能知道,哪顆星星是自己要找的人?」他突然很認真的問她,話語中帶著期待。
她愣了一下,然後微笑著說:「心中的那顆。」
「嗯?」
「心中的那顆,永遠不會消失的,最美好的星星。就是你要找的那顆。」
少年似懂非懂地看著她,突然滿臉的疑惑消失不見,他似乎懂得了什麼。然後他現,女孩的眼睛,那麼的像自己的母親……記憶中,母親也有,那麼溫柔的目光。他的心,突然漏跳一拍。
她坐在船頭,把腳上的鞋子脫下放在一邊,腳伸進水中,然後撥起陣陣水花。「哈~!」
那種快樂的聲音,似乎在好久以前,少年也曾經有過。
水花飛濺,在月光下玲瓏剔透,彷彿美麗的鑽石。這時,少年才現,身邊的女孩穿著一套白衣,就像一個夜晚的精靈。他的嘴角微微上揚。
然後——
「該死的,你在幹嘛?」
「哈哈,被潑一下又不會怎麼樣,再潑點,再潑再潑再潑!」
水滴隨著她的笑聲,潑灑在他身上。
他剛準備站起身還擊,胸口卻一陣劇痛。他痛苦的蹲下,額頭冒出大顆大顆的汗珠。
「怎麼了?!」
女孩嚇壞了,她衝過去,想看看少年到底怎麼樣,卻被少年攔下。
「沒事……」
「真的么?傷到哪了,是不是很痛啊?」
少年卻只是捂住胸口蹲著,然後,她看見他的手指間,有血流下。
她一下子驚呆了。拿出隨身的法杖,準備為少年治療。
「等等!」
少年看見法杖,又看了看她耳旁的羽毛,然後換上了一副令人恐懼的表情,仇恨。
「你是羽靈?!」
少年不顧身體的疼痛,拿出了武器——一把做工精美的弓。
女孩獃獃的站在船頭,不敢說話。
最終少年沒有傷害她,他昏迷過去。而女孩在他昏迷的同時衝過去,抱著他大叫:「救命!」少年似乎看見了她焦急的目光和眼裡的淚花,然後就在她懷裡放心大膽的昏過去。
好溫暖的感覺,很久沒有,這種感覺了……
當他醒來的時候,胸前的傷口已經包紮好上了藥膏,而身體似乎好多了。女孩正站在離他不遠的地方,小聲吟唱咒語,額頭上有小小的汗珠。
是她救了他。
等等!少年突然想起什麼,然後直立起身子,嚇了女孩一跳。女孩打斷吟唱,快跑了過來,想扶住他。
「你是羽靈?!」
「是。別逞強,快回去躺著,你的傷口剛剛上藥,我的咒語技能又不是很高,快……」
他卻拿出弓,瞄準她。
「怎麼?」
「我恨你,恨你和你的家族。」
原來,少年的哥哥——他最後的親人,死在了仙魔的戰鬥中。
少年是羽芒,魔;而女孩是羽靈,仙。
所以他恨她的家族。恨他們毀了他的整個世界,恨他們奪走哥哥的性命,恨他們讓他再也聽不到哥哥的聲音。
他恨仙族,所以,他恨她。
而他頹然地昏迷過去。手裡的弓掉在地上。女孩立刻吟唱靜心咒,為他補充體力。
仙,魔。一正一邪,永遠的敵對,兩邊都做著自己認為的正確的事情,為了自己的目標而奮鬥著。誰對誰錯,又有誰能下個什麼定義?不過是理想的不同,卻拼個你死我活,有什麼意義呢?
當他醒來時,她趴在他的床邊睡著了。
額頭上,還有未乾的汗珠。他的心,突然柔軟極了。
他知道,她的修為還很低,對於這樣一個大的傷口,自然要花出別人百倍以上的努力,而他竟然想殺了她。
可是,他的哥哥死在她族人的手下,自己的傷口,也是拜羽靈的羽箭所賜。
但,她真的……
「你醒啦?」女孩醒來,看見他坐在床上看著他,顯得很開心。
「你真傻。」「嗯?」「明明知道我想殺你,還是義無反顧地救我。你完全可以殺了我,或者放任我流血而亡。」
「為什麼我不救你?」她顯得很納悶。
「醫生不救治會咬自己的毒蛇。」
「你是毒蛇么?」少年沒有說什麼。
「不是的吧,那麼我救你有什麼錯么?」她微笑著,「你的怨恨來自於對仙族的怨恨,而我現在不是仙,你也不是魔,為什麼還見死不救呢?」
「我早晚會是魔。」
「那我又不一定是仙。」
少年打量了一下她:「不可能,你色純白,血統高貴,身上有最純正的仙靈之力,不入仙入什麼?」
「呵呵,誰規定我不能入魔了?魔界不歡迎么?好了,讓我看看你的傷口。」
傷口很深,離心臟很近,大約是傷於羽箭之下。
而現在,傷口已經癒合了一部分。呵呵,應該沒什麼大礙了。
不過,夜的臉色還是很蒼白……
而此刻的少年,只是愣愣地看著她,她卻不知不覺。
「你跟很多羽靈不一樣。」
「比如?」
「你太善良,太天真,太傻。」
「沒感覺……」
女孩抬頭看著他,微笑的,少年看見她的眼眸中的自己,如此虛弱。
而她的眼眸,清澈如水。
也許,他應該把仇恨放放。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間,一個月過去了,少年的傷口在女孩的照料下癒合如初,而此刻,他們正站在一棵桃樹下,看遠處的太陽徐徐上升。
金黃色的光彩,很美。
一個月以來,幾乎每天,他們都一起站在這裡。有桃花花瓣隨著風落下,落在他們的肩膀上,頭上,粉紅的。而他會溫柔的撫下她身上的花瓣,然後轉過身去繼續看太陽。
有時,他們也會坐在烏篷船上,依舊她在船頭,他在船尾,話語不多,卻帶著甜蜜的感覺。
她突然好希望日子一直這樣下去。
然而,不能了。
「夜。」
「嗯,什麼?」
「族人在找我了,我已經跑出來一個多月了,再找不到我我估計他們會很擔心的。所以……」
「你要回去了吧?」叫夜的少年轉過頭,臉上依舊沒有任何一絲表情。眼裡卻帶著痛苦。
一個月以來,天天與她相伴,真的很快樂。
「嗯。我要回去了。」
分開,能否再見,誰也說不清,畢竟他們的家族是永遠的敵對。
那是他們在一起時,最後一次看日出。誰也沒有多說什麼,而當太陽升高了的時候,女孩看見了他眼裡的淚水。
在陽光下,金光閃閃。
他突然伸出手抱住了她,緊緊的,緊緊的,彷彿一放鬆,就會失去一切。
她就那樣依偎在他胸前。
「羽。」
「嗯?」
「一個請求。」
「什麼?」
「羽,不要入仙。你入仙,那麼,我們永遠只能是敵人。」
「我們來約定吧。」他放開了他,伸出小拇指。
「約定,當你選擇仙魔那天,我們在桃花塢見面。我有話告訴你。」
「好。」
兩個人的拇指緊緊勾在一起,不願意放開。
「那麼,我要走了。」「好。」
女孩展翅,淡紫色的六翼格外美麗,她最後為少年加了一個靜心咒,就飛走了。
飛得好遠好遠。
他獨自走到烏篷船前,在船尾拿出玉簫。
悠揚的歌聲。
他想起女孩淡藍色的眼眸,然後微笑著。
也許,幸福,很近很近。也許,以後的我,將不會孤獨了吧。羽,請記得你的承諾。少年拿起自己小小的行囊,召喚出坐騎,然後離開了小鎮。
下次來,我應該很夠很幸福的微笑。少年在馬背上想著,嘴角不由自主的揚起,又想起女孩頑皮的笑臉,笑意更加明顯了。
就這樣,他消失在竹林之中。
今天,是赴約的日子。一年沒見了,不知道夜怎麼樣……還有,他看見我以後,會不會……
羽有些害怕。她想起了他的令人恐懼的目光,然後瑟瑟抖。她想逃避的,可是,這是約定,她沒辦法逃避。
一年,羽改變了很多。有些稚氣的臉蛋逐漸變得成熟,一頭白更長了,飄逸的披在身後,似乎長高了不少,身材更加高挑。她依舊一身白衣,高貴典雅。
而此刻的她,坐立不安。
夜怎麼還沒來?難道是送信的鴿子沒有飛到他那裡,或者說他把我遺忘了,不來了?
她在船頭,少了幾分平日里的淡然,多了幾分緊張。
而他來了。
依舊騎著紫電,彷彿一個王子一般俯視著坐在船頭的她。眼眸中有淡淡的紅色。
一年他也長高了不少,更加帥氣了。
少年來到船尾,仔細打量著船頭的女子。她抬起頭,跟他默默地對視。
她永遠記得那天他看她的眼神:絕望,氣憤,傷心,失落……
仙魔兩隻精靈,在船中飛舞著。
他們沒有說話。氣氛詭異而緊張。
她的最終選擇——仙族;而他的最終選擇——魔族。
一仙一魔,永遠的敵人。
從見到對方的那一刻起,他們就知道,他們錯過了,錯過了一輩子。不用問那些原因,也知道自己失去了什麼。
錯過了,就再也無法挽回。
此刻,羽看著少年的背影,彷彿回到了他們認識的那個夜晚,他就像一個被世界遺棄了的孩子,從此無依無靠。
而遺棄他的那個,就是自己……是自己……
於是羽淚流滿面。
夜,對不起。
他們之間,依舊是一個在船頭,一個在船尾,距離看似很近,卻永遠也達不到了。
也許,這就是所謂的宿命。
少年始終沒有開口,他只是站著,站著,然後不停的顫抖,女子看不見他的表情,卻能夠想象,他是怎樣的絕望。
他們就這樣背對背,站了一個晚上,誰都不願意離開。因為知道,離開了,再次見面也許就不是朋友,只是敵人。
一切不復存在。
那些所謂的幸福,原來可以那麼輕易地被擊破,彷彿一個個肥皂泡,脆弱無比。
他突然展翅飛起,飛到離小鎮不遠的竹林邊,找了個地方坐下,然後拿出從不離身的玉簫,奏出那些動人的歌曲……
一切彷彿回到從前,回到那個快樂的歲月,想起她那張微笑的快樂的臉,想用手抓住回憶,卻只能兩手空空。
簫聲依舊,而什麼都不同了。
他是魔,而她是仙。
他們畢竟站在了兩個對立面。
月光冰冷。
而船上的女子早已泣不成聲。
「你為什麼要流淚呢?」少年開口,語氣中聽不出什麼感情。
「難道只是想告訴我,你很抱歉么?」
「只想告訴我,你選擇了家族,而放棄了我?」
「只想告訴我,你給我的承諾,全都沒用了?」
「我恨你。」他看著她,看著她的眼裡湧出大量的淚水,目光冰冷地看著她。
她什麼話也不說,只是獃獃的獃獃的流淚。他的心,突然很痛。
此刻的她,就像丟失了靈魂的布娃娃。
她默默地走出小船,站在河岸邊,目光茫然而不知所措。
他恨她,是的,很恨她……
少年拿出了一個煙花,然後點燃,綻放。
天空中,出現了三個大字:我愛你。
女子抬起頭,愣愣的看著字出神,在愣愣的看著火花慢慢落下,然後愣愣的伸出手,想去接住落下的火花。
卻什麼也沒有。
風過無痕,誰又會知道,這裡曾生過什麼?
少年開口,零下溫度——冷酷:「這是我想告訴你的話。然而現在也不算數了。我想告訴你,我恨你,我會一直恨你。」
「恨你救了我,恨你給了我希望又把它打破。」
「恨你——因為,你是仙,我是魔。」
然後少年突然飛到女子身邊,伸出手緊緊抱住她。
她撞上他的胸口,又哭又笑。分不清是高興,還是悲傷。
是的,他恨她。可是,他那麼愛她。
她依偎在他懷裡,感受到他懷裡的熱度逐漸溫暖了她冰冷的心房。她突然想起,一年前的一個早上,他也曾這樣緊緊的抱著她。
彷彿她是他的整個世界。
他卻放開了她,頭也不回的離開。只剩下她一個人,站在桃花塢,淚流滿面。
她的姐姐死了,死在了仙魔的戰鬥中。
然後,她終於現,一家人,除了已經老去的父母以外,一個哥哥,兩個姐姐都死了。而她,是家族的,最後的,唯一的希望。
選擇仙魔的時候,她反抗過,而家族把她關在一個小屋子裡,不准她出來,除非答應入仙,然後接管整個家族。
她絕食過,自殺過,哭過,鬧過,因為她始終忘不了的,是少年清秀的臉龐,期待的目光。
而一切只是徒勞。
真正戰勝她的,不是飢餓,疲勞,而是家族的成員跪在她面前,請求她成為家族繼承人,否則,他們將自盡。
她不過猶豫了那麼一秒鐘,1o個族人就已經死在了自己的魔法下。
她是羽靈,是醫生,醫者父母心。她最無法忍受的,就是眼前的死亡。
然後她屈服了,在她點頭答應的一瞬間,她知道,生命中最重要的一部分失去了,再也尋不到,找不著。
仙魔的戰爭,她一直逃避的事情,如今卻要以一個王者的身份參與其中,是不是很諷刺?
夜,從今天起,我們是敵人。夜,最後一次,也是第一次說:我愛你。
轉眼過去五年。
晴朗的夜晚,總會有個白衣女子來到桃花塢,獨自黯然神傷。
夜,最近還好么?羽已經長大了。
長大到能把憂傷放下,換上冷酷的表情參加各種戰鬥,長大到能用偽裝把自己包裹起來,不再受傷,夠了么?
而,誰又明白,我心中的孤寂?
幾個月前的戰鬥中,我見到了你。
你冷酷地拿著武器,對著我的族人出一隻只箭。彷彿一個能隨意主宰他人生死的死神。
甚至,當我的族人被你射下坐騎時,我看見了你臉上玩味的微笑。
卻突然化作憂傷。
也許,你還記得吧,幾年前的小鎮上,一個同樣是白藍眸的女子,是怎樣的對你微笑。
我看見了身邊的魔精靈,深紫色。
魔尊。
昔日受傷的孩子竟然已經成長為一個優秀的殺手,我不知道該悲傷,還是該高興。
我不確定你是否看見了我。
當我看到族人死傷慘重時,我不得不上前。
五氣朝元。
美麗的光束過後,不知道多少人又恢復了活力。
而你憤怒的尋找咒語的主人。
你應該看見我了吧……
我在你的眼中,看見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光彩,隨即化作最濃重的憂傷。
一隻箭射了過來。貫穿我的胸膛。
鮮血四濺。我聽到了魔族的歡呼。然後我不斷的墜落墜落……
似乎聽到了你的驚叫。
如果我死了,會有人悲傷么?會有人流淚,為我吹簫么?那個我深愛的人,會懷念我么?
……
我最終沒有死,族人在最後一刻抓住了我,用靜心咒為我治療。
而我,失落的看著天空。
我以為,你會不顧一切的來救我,但是,我錯了。
我又怎麼能奢望這些,畢竟,是我傷害了你。
我對族人說:「撤退。」
我們撤退的時候,我聽到了魔族勝利的歌聲。然後閉上眼睛,不去想那些是是非非。
而我和你,就這樣結束了么?
上一次的戰鬥中,族裡被俘虜的一個人平安歸來,拿著你的玉簫,說是魔族送給我的紀念品。
我抱著玉簫,淚流滿面。
今天,收到了消息,你將接任,成為魔族的王。
從此,我們將站在頂峰對決。
而,成為魔族的王,我知道意味什麼。意味著,你在接任的時候,將與妖族的公主結婚。這是魔族自古以來的慣例。
而我的修為達到了,將成為真仙,正式接任,成為仙族的王。
女子起身,拿出玉簫中夾著的字條,然後在桃花塢最大的桃樹下,找到了那件東西。
一件純白色的婚紗。
「羽,當你拿到這件婚紗時,我應該已經答應接任,成為魔族的王,與妖族公主結婚。羽,這件婚紗,是我送你的最後一個禮物,我想你穿起來,一定會是世界上最好看的人,然而,你不是我的新娘。」
夜,現在你應該已經挽著新娘的手,走入教堂了吧。
夜,你是否正在親吻新娘的額頭,你要好好愛她。
我最後一次來這裡,最後一次想念你,最後一次為你祝福。
桃花塢,一個女子穿著白色的婚紗,站在那裡。她的頭是白色的,隨著風兒輕輕飄著,她的眼眸,是最美麗的淺藍色,有溫柔的笑意。
她,定是要與愛人,步入婚姻的殿堂了吧。誰如此幸運,能與這個女子相伴終身。
她的愛人在哪?
遠處的教堂,男子挽著新娘,看著兩隻深紫色的魔精靈在眾人的注視下飛舞。新娘笑得很燦爛。她穿著淡紫色的婚紗。
婚紗是男子選的,人們問他為什麼不挑選白色的婚紗,他只是說紫色比較適合自己的新娘。
然而,他的腦海中,始終忘不了的,是那個白衣的女子,她才是世界上最適合穿白色婚紗的人。
牧師走來,說了些什麼,男子並未聽清,當新娘輕輕搖了搖他的手臂時,他才如夢初醒。手指上,多了一個小小的戒指。
一個戒指,許下了一輩子的承諾。
他眼神恍惚了,彷彿面前的,不是妖族公主,而是她,白色的頭,淡藍色的眼眸,穿著白色的婚紗,正對著他幸福的微笑。
「羽。」他喃喃出聲。
而面前的人,不是她,沒有她那,溫柔的,淡藍色的眼眸……
他有些失落。
人群歡呼,新娘依偎在他身邊,卻沒有現,他的眼神,如此迷茫。
一仙一魔,他們的距離,也許比幽冥古道到無妄海還遠。
他,已為人夫。
而他和她,只能是敵人。
婚禮結束,男子獨自飛到那個讓他傷心過的小鎮。人們都在竊竊私語。
「知道么?那個坐在這裡的女子是仙族的王啊。」
「怪不得那麼漂亮。」
「今天看見她穿白色的婚紗沒?就像是仙子…不對,是就是仙子。」
「不過沒聽見她要跟誰結婚啊……」
……
她穿了,她穿了!
男子有些莫名的欣喜,然後走上烏篷船船頭。
以前,一直是我在船尾,你在船頭。我們的距離那麼近,卻永遠達不到。
而如今,我想靠近你,卻已經來不及。
……
在人們的歡呼聲中成為真仙的女子,此刻正帶著禮貌的微笑。
夜……
仙魔的戰爭依舊持續。兩個族的鬥爭似乎永無止境。
而兩個站在制高點的王,卻總是互相逃避。
從此不再見面。
有很長一段時間,夜都會聽見,在離自己宮殿不遠的地方,有簫聲傳來。熟悉的……
他每次尋聲而去,卻總是無功而返。
躲在暗處的人,每一次都淚流滿面。
而終於有一天,簫聲消失了。魔族年輕的王坐在樹上,獨自黯然神傷。
也許這樣一個故事應該有一個驚心動魄的結局,而他們的故事,最終歸於平靜。
當他聽見她的婚期將至,也只是淡淡一笑。
他們錯過了,錯過了一輩子。
而生活要繼續下去。所有的悲傷和痛苦,在世界的沖刷下,畢竟都會過去。
遠處,仙族的居住地的天空,綻放著各種眼神的焰火,慶祝的焰火。
他想起從前,她曾經那麼傻的伸出手,想要接住轉瞬即逝的火花。
而現在,她是否也伸出手,想接住那天空,帶給她的祝福。
新婚的祝福。
想到這裡,他笑了。
夢中,一個白藍眸的女子站在桃花樹下對著他微笑。
而他最終失去了她。
年輕的王在夢中泣不成聲。
The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