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隔天,魯宸一推開「COLORS」的門,眼睛隨著視線所及陷入陰霾。
櫃檯里只有語心一人,「語心,路路又……」
「嗯。」昨天晚上這傢伙根本沒來!現在找路路幹嘛?有事去找那個小悅惠不就好了。
「你的臉色很難看,該不會是路路不做了?」他邊說邊覺得心頭的肉被吃掉一塊。
我臉色難看是因為你!積憤難消,語心還是口氣不善的問:「昨天你為何沒來,孟礬和我有事找你商量,你和小妹妹約會忘了?」語心送他一記白眼。
「孟礬是真的有事找我?他不是故意為我找理由抽身?」這不能怪他,他接收到的訊息就是這樣而已。
「你們兩個默契真好到這種程度,你也太……也不會打個電話來問。」害她昨天和孟礬在家空等,連電影都沒去看。「而你那什麼爛機子,根本打不通!」
「我關機了。」昨天他有太多事要想,不想受打擾,這也是今天他一早就想找路路的原因。
「為什麼關機?」語心輕呼,完了,「你真的吃掉人家了?!她真的願意?還是你為了她修改你的方式?」語心艱難的吞咽口水,害怕不想聽的答案從他口中跳出來。
「別一次問這麼多,孟礬找我商量什麼事?」他得找路路問清楚傘哪兒來的。
那個花色,全台灣只有六把,是當年英國「皇家」傘業為他訂製的,傘骨上還刻有他的英文名字,他在國三畢業前一天給了一個女孩,為何……
「不知道。」語心決定卯起來不理他。
「那路路到底什麼時候會來上班?」
「不知道。」才剛開店,要忙的事可多著,語心拿著麵包刀,低頭切著香熟的吐司,故意視魯宸如無物。
「給我路路家的電話。」他一向打來「COLORS」找人,但今天他非找到她不可。
「她剛搬家,新電話我不知道,問題是你找我們家路路幹嘛?」語心噘著嘴,氣呼呼的說。
「有事找她商量。」
語心聽出了魯宸話里有蹊蹺,眯起打探的眼,「什麼事?」
魯宸神秘兮兮的招呼語心過來,待語心將耳朵靠近之後,才壓低的說:「不知道。」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樂得他哈哈大笑。
「那魯宸!」她真想拿手上這把刀將他砍了!
不管語心生氣,他已轉身走人,揮揮手,「孟礬若找我,告訴他我今天不進公司,有事CALL我。」
「你要去哪兒?」魯宸常直接去攝影棚而不進公司,但語心覺得今天的魯宸不大對勁,所以脫口而出。
揮揮長手臂,他連頭都沒轉就推門出去了。
☆☆☆
「路路還是沒來上班?」魯宸一推開「COLORS」,便對著語心咬牙嘶吼。
已經第四天了,路路像消失一般脫離他的生活。
他並不是非要問清楚那把傘不可,經過這麼多年,也許那個花色已經在台發行,擁有相同的傘不知幾千人,但經過那天之後,連著好幾天沒見著路路,竟讓他……該怎麼說?渾身不對勁?!這該死的路路!
語心懶得理他,對著身旁新來的同事喳呼,「珊如,麻煩將老爹放在柜上待涼的麵包端到櫃檯來,謝謝。」
「新人……路路離職了?」
語心總算抬了一寸眉,「你擔心?」
最痛恨這種無法掌握的情緒,他忿忿的朝門口大力走去,不說就不說!管她幾時來上班!
真的生氣了?語心吐吐舌,淺淺得意的笑容浮上嘴角。
☆☆☆
好不容易將紙箱內的書安頓妥當,路路這才直起腰踏出房門。
推開沁華的房門,探了頭問:「餓死了,要不要出去找吃的。」
「你說得好像狗。」沁華將手上的書一丟,不管這堆書了,好餓!
「幾乎像狗了。」連著幾天整理、上課、整理、上課,忙到忘了吃忘了睡,她差不多快像條狗,「都怪這房子太大。」又漂亮到讓她無法用「宿舍」的隨意態度來布置,她根本捨不得破壞這房子整體的感覺,幾乎要愛上設計這間房子的設計師。
沁華說整間房子是她表哥設計的。
從大門到房間,路路只覺得好極了,無論是天花板的流線、玄關的玻璃隔間帷幕,還是簡單而有型的傢具,雖然仍有一部分小東西如窗帘、桌巾、掛畫等未裝飾完成,但仍讓路路不得不佩服──不管沁華的表哥是做什麼行業,都可以考慮改行當室內設計師了,讓她愛得簡直比自己的家還喜歡,「告訴你表哥,叫他把房子賣給我吧,我真是愛死這裡了。」
「我看你直接嫁給他還比較有可能,我替你轉答。」沁華投給路路一記「別作夢」的眼神。以她們學生打工的錢,恐怕要拼上二十年才買得起這裡的一間廁所。
路路還她一記白眼,「那至少答應我,這兩年之內他不會回來,我想在這兒待到畢業。」
「這倒可以放心。」
「奇怪,你表哥應該大你沒幾歲吧,為何這麼有錢?姑且不考慮這些裝潢費用,光這間房子的空屋價格就貴死人,到底是你姨丈有錢還是他有錢?」路路掂掂手上消瘦的錢包,天哪,為何她會窮成這樣,都怪那個惡老媽,一點救濟都不願意。
「他靠臉吃飯的。」沁華對這位表哥一向不太客氣,討厭,長得好還不知謙虛,竟當起MODEL來!
「好可怕,男人靠臉吃飯還有什麼行業?牛郎?」太可怕了!她竟住進這種人家裡,她會被老媽打死。
「MODEL。」真服了這路路。
MODEL?又是MODEL?她最不想談的就是這個字眼,偏偏最近常常出現在她生活周遭,「那就別提了,反胃。」
「我也這麼認為。」
「不管了,吃面。」她喜愛這兒的原因還包括「便利」,樓下轉角一家店有好吃得不得了的面,她和沁華皆屬懶人一族,能讓她們才講幾句話就有吃的,像現在已坐上麵攤的椅子上,真是太對得起她們的胃了。
面才上沒兩分鐘,沁華突然停止舉起的筷子,「路路……我們都忘了問祖巽要不要吃飯……他還在……」
路路瞬間將筷子一丟,跳了起來,「在廁所修水龍頭!」要命!她這個黑心肝的女人,祖巽這幾天隨她四處買畫選布,外帶裝電燈修馬桶,她竟將他給忘了!
她快步飛過警衛室奔進電梯,往六樓沖。
「祖巽──」
魯宸以為他的耳朵聽到了幻音,路路怎麼可能出現在他的新房裡,但遲疑間又聽見了後續的聲音。
「祖巽!奇怪?跑哪兒去了?」她探進廁所,沒人。
真的是路路!他隨聲音方位走去,臉色卻越陰霾,她在找……一個男人!這點認知讓他不自覺的蹙緊眉頭。她和這個男人在他家做什麼?
他冷冷的佇立在廁所門口,等待路路轉過頭來。
「不管了,討厭!害我還跑回來──啊!」路路一轉身,便被回頭的身影嚇得差點心臟破裂,她幾乎撞進了這個人的懷裡。
「你為何在這裡?」怕她跌倒,魯宸雙手扶緊路路的雙肩,問得森冷,但是……路路好香!明明有絲淡淡的汗水味,為何還這麼好聞?
「你才是為何在這裡!」還幾乎嚇掉她一條小命,稍久路路才反應過來,目前她和他的貼合位置似乎有些曖昧不清,「放開……」她想掙脫魯宸過分攬近的氣息。
魯宸察覺出她的動作,但是,他不想放開她,「你和誰在這兒?」他的怒氣又上升不少,跟著加重路路雙肩上的佔有力量。
她沒見過魯宸這種面孔,這個人一向吊兒啷噹的,幾時見他發脾氣認真過。
「別鬧了,你怎麼進來的?」她試著離他遠一點,他的氣味太好聞,而她現在肚子正餓。
男人不領情,依然惡劣的問,「和誰在這兒?」聲音無禮眼神帶怒,這讓路路清楚知道魯宸是在生氣了!
莫名其妙!這個魯宸發什麼神經,闖進人家家裡還這樣兇巴巴,這讓她也跟著上火,「我和我男、朋、友、在、這、兒,可以嗎?!」
「你和你男朋友在這裡幹嘛?」他深皺濃眉,滿眼譴責意味。
氣死人,這個那魯宸是什麼不堪黃色思想模樣,而且我和我男朋友在這兒幹嘛干他什麼事?他要這樣想她就讓他誤會,於是路路換上一抹媚笑,往魯宸胸膛靠近,貼上他的耳,嬌聲輕喘,「你想……我和我男朋友在這兒還能幹嘛?」
魯宸霎時變成惡魔。
「是這樣嗎?」他邪邪牽動了不悅的嘴角,下一秒,右手放開路路之後,往她後腦一收,讓路路傾前倒向他,在路路還來不及驚叫之餘,他已經懲罰又狠毒的貼上路路的唇。
憤怒讓他加重放在路路後腦的力道,讓她幾乎要揉進他身體,空氣從她劇烈跳動的胸肺中壓出。
「嗚……」路路簡直要瘋了,這個男人在幹嘛?她的手死命推開他偉岸厚實的胸膛,但卻只有讓情況更難堪,她越掙扎他就更加重力氣。她全身氣得快要著火了!
他不是說對她沒有遐想,他這是什麼舉動?雖然理智在這種強力摧殘下有快速消弭的現象,但她一定要掙脫他。
無奈,經過掙扎無效之後,不自覺中她竟逐漸鬆軟,逐漸忘了掙扎,然後,不稍多時,她已全然沉溺在感官的契合之中,直到魯宸放開她。
他帶著趣味盎然的眼神睨著她,嘴角還噙著一抹魔鬼的微笑。這讓路路全是漿糊的腦袋直覺響起警鈴,下一秒她已反射性的舉起手,「啪!」一聲,手與臉頰拍擊的清脆迴響,讓他沒了笑容,鬆開並讓她完全清醒。
對視久久,魯宸平淡的說:「你和你男朋友在我家是不是就在做這檔子事?」
「你無恥!滿腦子色情!」退了一步大力罵完之後,她才發現似乎遺漏了魯宸話中的一句話,「這是你家?」
「不然你以為我怎麼進來的?」手臂交握,他全身上下的肢體、每一顆細胞都在說明──他真的發火了。
「不是祖巽忘了鎖門……」越說路路越覺得不可能,再怎麼白痴的人也該知道,出門要上鎖,更何況祖巽一個大人……
「還好他還夠聰明會鎖門。」他輕蔑的搖搖手上的鑰匙,「要不然你以為我是闖空門的?」
「我……」咽咽唾液,她不能否認,剎那閭有這念頭閃過,但還好她夠理智,至少知道魯宸不屬於闖空門的人,也還好她反應夠快,沒真的尖聲怪叫起來,但剛剛要讓她尖叫的一吻……老天,那究竟是不是吻?
「你是誰?」魯宸倚向牆面,越發森冷,他無法想像路路和男人相擁的畫面,光想就讓他一股無名火直燒腦門,失去理智。
從剛剛到現在,他仍是她全然不認識的那魯宸,眼前這個男人冷得像冰,她沒道理去接受他這樣的對待,「我是路路,如果你還記得我的話。附帶解釋,如果你是沁華的表哥、這間屋子的主人,那麼很不幸的,我剛好是你表妹的室友。」她也是倔強的強硬口吻。
她自認沒錯,雖然不曉得這一掌會將魯宸惹毛到什麼程度,但是,這不能怪她呀,他吻她也就算了,之後那種眼神分明就是將她看成……她的自尊哪容得下有人如此欺負她!而且,他幹嘛一見到她就一副仇人模樣,她之前又沒惹他!
「你?還是你和你男朋友?」
「那魯宸!你今天是吃錯什麼葯!你把我想成什麼了?更何況縱使我和我男朋友怎麼樣了,也不需要你這樣尖酸刻薄吧!」不管了!大不了搬家走人,現在她沒心情再理這個分明找碴的人,她要下去吃面了。
「這是我家,我不會允許有人在我家搞七捻三!」
「我搬。可以吧!」反正依那魯宸對她的態度,橫豎她是住不下去了。
「為了可以和你男友住一起,你竟然願意離開這裡,回去住那間小房子!」這女人竟是如此……他還以為她沒男朋友,真是把她想得太簡單了!
這什麼瞧不起人的話!除了將她想成「同居人士」之外,還說得一副她像多覬覦他這間房子似的。
「你別以為我有多愛這間房子會賴著,要不是沁華要我一起搬,我連瞧都不會瞧上一眼!」可恨啊!難得這麼欣賞一間布置裝潢都對味的房子,沒想到竟是這魯豬頭設計。
原以為她和那魯宸算得上是「好友」,今天她才明白,原來這個傢伙把她想得很不堪,這隻豬除了自戀之外他還變態,虧她之前只要他一有任何問題必是傾囊建議,真是……浪費心力!
路路咬緊牙關,死命瞪著魯宸,要不然只怕她又要失去理智。
該死!他今天究竟是哪裡吃錯藥了,狠狠拍了側腦一記。
路路眼中的怒火及蹙眉的失望,讓他稍微恢復了理性。
「路路。」連僅剩的理智都知道他還要路路這個朋友,而且,他絕不可能讓她回去住那間房子,「我不知道我是哪根筋秀逗,但是,只要你能答應我不要和男人同居,就可以在這兒住一輩子。」
哪根筋秀逗?!那麼吻也是失調下的衝動產物?
她的眼眸又失望幾分,這讓魯宸急了起來,「路路!我找你好幾天了,所以……」
「所以認不出我了?」路路口氣微慍,眼前這個男人顯然已回復到她認識的魯宸,理智告訴她,算了,原諒他今天的所作所為,最好一輩子都別想起。
他深深看了路路一眼,「是差點忘了。」眼前的女人比他記憶中任何一天都美,他是有些失神,雪特,暗罵自己一句之後,他將酷臉收起,慵懶一笑,「現在想起來了。」
「想起來就好,我要下去吃面,去不去?」兩個人都夠聰明,路路心中微微苦笑,他們都沒去解釋那個亂七八糟的吻。
「你不找那個……」
「祖巽。不找了,也許他先走了。」將距離拉至安全範圍之外,她聞不到他身上淡淡好聞的味道之後發現,其實,她早沒了胃口。
「他……」
「他沒有住這兒,只是幫我搬東西罷了。」路路用膝蓋想都知道他要問什麼,乾脆自己回答完畢,省得麻煩。
「我想也是。」他的嘴角已浮出難以辨識的微笑。
路路懷疑的睇了他一眼,卻沒說什麼,此時她已非常疲憊,沒精力再去挑起剛剛發生的任何一個環節,他說是就是吧,閉緊嘴便踏入電梯中。
☆☆☆
走到麵店,竟看見那個原先在廁所找不到的男人,安安穩穩的坐在她的位置上吃面,而且看情形還有可能……
「你吃了我的面!」路路再也忍不住,對著祖巽大叫。不管她現在有沒有胃口,那碗面她都吃了好幾口了啊!
魯宸跟著皺眉,眼前這個男子吃了路路吃到一半的面?這代表什麼?他們的關係非比尋常?在魯宸自己都未曾發現的潛意識裡,他竟有股「不準」任何男人「染指」「他的」路路的正氣出現。
聞聲抬頭的祖巽一臉無辜,帶笑的說:「怕麵糊掉,所以就吃了,你來了可以再叫。」
路路再次說不出話,拖了張椅子坐下,魯宸對著剛好走來的老闆叫了兩碗面之後坐下,拍了沁華一腦袋,「你是不是故意的?」
沁華眼眉輕抬,看見了祖巽用表情對著魯宸發出「您是誰」的禮貌疑問,同時瞧見自家表哥惡意忽略祖巽的沒風度行為,但要她為大家做自我介紹這種蹩腳事,抱歉,她才不幹,所以不耐煩的回答:「什麼是故不故意?」
「你看報紙也應該知道語心和我是同事,然後知道語心和路路是同事,我就不相信你猜不出來我可能認識路路,為何沒告訴我你認識路路,至少你也可以問一下!」打小他和沁華就南轅北轍,而他早就有認知,最好不要和她耍陰謀,否則絕對會被她凍死,他已很努力了,這陰險表妹竟然先玩他!
不太優雅的吸了一口面,沁華還是專心吃面,懶懶的回答:「來不及說。」
「您是……」祖巽忍不住問,卻被魯宸再次忽略。
魯宸又送上一記爆栗給沁華,「笨蛋!。」
「笨蛋的表哥。」沁華心中暗笑。這個表哥幹嘛一副要把祖巽吃掉的神經樣?她瞄了瞄一直呆坐不說話的路路,突然想起了前幾天路路曾說的一件事……難道……那個讓路路心動幾乎要「外遇」的人,會是她的獃頭表哥?
看來很像,她推了推路路,「頭痛?」
路路慢慢看進沁華眼裡,竟發現這個冰山美人眼中閃著少見的「趣味」意味,而且,她怎麼會知道她頭痛,女人的敏感直覺告訴路路一件事──沁華看出了些什麼,她突然有種隱藏多年的秘密曝光的恐懼。
「怎麼了?真的頭痛?」祖巽伸手揉揉路路的後腦,眼中的專註及擔心讓路路振奮起精神。
路路安心笑了笑搖頭,「沒有,哪有頭痛。」
這兩人的舉動讓魯宸有一股奇異的感覺,撇開頭轉移心情問沁華,「客廳的畫誰選的?」那是一幅哈柏的巨型仿作,台灣很少見,一般畫廊根本不進這種冷門又不炒作名氣的美國畫家,偏偏他的最愛就是哈柏。
尤其是這幅經典,加油站的寫景,讓人覺得他就像個旅人在車中初醒,分不清現在是清晨剛醒還是長夜將盡,帶著希望卻又疲憊,就像他大部分一個人時候的心情,從不被人知的那一面,他沒想到會在自家客廳內看到這幅畫。
「你是故意的?」沁華停頓了幾秒才又說:「你不會不知道我欣賞誰。」有計謀就明說,真是蹩腳。
果然,這話題讓路路緊張了一下,「你不喜歡?」畢竟他才是正牌主人,她當然要問,只是,為何她這麼希望他喜歡?
「哈柏一直是我最欣賞的畫家,他還有一幅《深夜街頭》,我也很喜歡,他的光影……」
「很感人!」路路興奮的介面,她就是被哈柏的光影感動的。
魯宸展開魅力無窮的笑容,點點頭,「對。就是感人。」
突然發現自己興奮過度,她斂了斂,「其實是以前一個心理學系的老師私下要我去分析一些畫者的心理,我才去研究而認識了哈柏的畫,發現他竟比其他知名畫家還要讓我感動。」
「有研究出什麼嗎?」他竟期待著路路的看法。
「呃……」路路看著魯宸的專註,竟有點迷失。「也許他有點孤單,但……似乎也有個很愛他的人在他身旁才是,要不然應該畫不出這麼讓人感動的畫。」
「我也覺得他應該是個充滿愛的人,雖然他的題材有些硬,但是在冷冷的街頭……」魯宸慢慢陳述,「那光影像在安慰每一個夜遊的人。」
「那光影像在安慰每一個夜遊的人。」路路同時也吐出這句話來。
兩人都是一驚。
直到祖巽的聲音將他們打斷,「路路,你有沒有想到如果今年校慶我們改成分析畫者心理,也許可行,至少你不必挑這麼重的擔子扮吉普賽女郎了。」祖巽爽朗的加入話題。
「呃,對。」路路宛如大夢初醒,趕緊將祖巽、沁華納入眼界。
同是心理學系特有的敏感,祖巽不會不知道這個「沁華的表哥」沒來由的對他不太友善,同時他也發現他的「女朋友」和這位「沁華的表哥」一起來之後,就有不尋常的特殊反應,而且嚴重的程度幾乎讓他這個男朋友「應該」要生氣。
他當然喜歡路路,也喜歡路路當他女朋友,但若路路心中有第一順位存在,於理他會大大方方成全,這是從上次吻過路路之後他就有的認知。
但是,在路路未明說之前,他是不是應該繼續扮演他的男朋友,此時他是不是有理可以痛宰情敵們?!
「每年都累你一個人。」祖巽故意撫弄路路的短髮,口氣里凈是心疼。同時將話題成功的轉移到與「沁華的表哥」無關的校慶上去,很有技巧的忽略魯宸。
沁華喝下最後一口湯,抬頭輕蔑的斜視魯宸,眼中訴說著:「怎樣,還是有人可以漂亮的治你吧!」氣得魯宸臉黑氣絕,而她則好心的對著祖巽說:「他叫那魯宸,我一向不承認的表哥。」然後對著魯宸,「喂,路路的男朋友齊祖巽。好了,你們慢慢吃,我先上樓。」反正雙方敵情算是清楚,她沒興趣看著烽火連天,說完她就要起身。
路路趕緊跟著起身要走。
「你才吃沒幾口面,站起來幹嘛?」沁華睇著她。
「我飽了。」早些離開魯宸她可能還有胃口,跟著坐在他旁邊,她的心臟簡直不受控制,讓她根本沒法好好吃飯,她不如去買麵包上樓好些。
「兩位小姐,來者是客,拜託去叫些果汁坐下陪我吃如何?」魯宸霸道的命令,聽似簡單卻不容人拒絕,路路、沁華面面相覷,只好一個坐下繼續吃面,一個去叫果汁后也坐回。
「我們也還是要將校慶細節談妥,這次繫上的總舵手就是我,麻煩兩位小姐看在我幫你們搬家的份上,想想除了吉普賽女郎之外,有沒有你們喜歡扮演的角色?」一個系花,一個響叮噹算命女郎,祖巽知道只有這兩個女人能為繫上爭風光,雖然他根本不在乎這些,但此時他就是故意要談校慶。
魯宸看了一眼,跟著加入話題,「悅惠怎麼沒告訴我你扮吉普賽女郎?」
「悅惠?」祖巽一臉驚訝。
「悅惠?你認識悅惠?」同時沁華柳眉深蹙,對著魯宸快要發怒。
「你們幹嘛……」魯宸一句話還沒說完,路路已經熟絡的趕緊提供答案,「悅惠是魯宸的女朋友。」
霎時兩雙譴責的眼同時望向他,而他則頗帶譴責意味的望著路路,他幾時承認悅惠是他女朋友了?
路路突然一陣輕鬆,胃口略增的吃著面。對,悅惠就是魯宸的女朋友,對對對,他親吻悅惠絕不是腦筋失調,越想路路越覺輕鬆,似乎可以將剛剛那個吻甩到外太空去,反正他和悅惠男才女貌也好,物以類聚也好,只要別再來擾動她平靜詳和的心,剛剛那個吻就讓它消失吧!
「笨蛋表哥。」沁華吸了吸涼甜的果汁。
魯宸被他們這些個讀心理學的人搞得快要發火,「為何悅惠當我女朋友,我就是笨蛋?」雖然悅惠不是他的女朋友,但也要問清楚他們究竟在打什麼啞謎。
「顯然她不是只有路路當吉普賽女郎沒告訴你而已,恐怕她也沒告訴你她有多令人討厭。」笨蛋,竟會去追悅惠這個女人,「難怪我從小就不願承認你是我表哥,你看上的女人從古至今沒改進過。」唉,沁華很失望,生氣到提不起勁。
「我沒說悅惠是我女朋友。」不管悅惠是怎麼樣的女孩,他得先說明實情。
「來不及了。」現在才否認,沁華事不關己的咬咬吸管,看得魯宸一把無名火直燒腦門。
「什麼來不來得及,若是一個吻她就成了女朋友,那我現在早就有一卡車女友了!」魯宸知道路路會認為悅惠是他女友一定是因為那個吻,所以衝口而出。
「你吻了她?」沁華對這個表哥失望透頂。
「路路就是看見這幕,才認為悅惠是我女友。」可惡!在沁華面前說這些私人鏡頭已夠不堪,現在竟還多了個外人齊祖巽!
「白痴。」沁華又送上一句。
就在魯宸、沁華討論吻不吻的問題時,盤旋在路路腦里的竟是魯宸剛剛的那句話──若是一個吻……當下說明,剛剛在樓上他的那個吻,果然不具任何意義!
也對、也對、也對……路路不斷的灌輸自己這個觀念。
還好她早就將那個吻丟到外太空了,要不然現在她不就去自舔傷口?好險,好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