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離開了沙家堰，他們兩人共乘一騎前往北方，沿途上仕鵬始終緊抿著嘴唇沒有開口，慕敏漸漸察覺到他異常的靜默。
「古大哥？」她揚起眉睫看他。
仕鵬降下跟眸望了她一眼，繼續策馬前進。「如果累了就靠在我身上歇一會兒，你的傷勢還沒好，別逞強。」
「你怎麼了？今天特別沉默……」慕敏腦海中突然浮現不久前，他們踏離沙家堰大門時，沙文琪臉上又不舍、又哀怨地神情……「你是不是不想離開沙家堰？」
「沒這回事。」此時一陣風吹過來，揚起滿地塵沙；仕鵬一把抓起披在肩上的斗篷遮覆在慕敏面前，為她擋去迎面而來的塵土。他將她拉靠在身上，「別說話，休息一會兒，接下來的路不好走。」
「嗯。」慕敏順從地點點頭，靜靜地感受枕靠在仕鵬壯闊的胸膛上，從他身上源源傳來的溫暖。「我總覺得沙家兄妹這一次將我強帶到他們那兒，主要的目標並不在我身上。」她不是瞎子，也不是傻子，當然看得出來沙文琪眼中滿滿是對古大哥的愛慕……
此外，慕敏自己也驚覺到她對他也有著與沙文琪相同的感受——她或許真的愛上古大哥了……慕敏抬望眼凝視仕鵬，旋而低下頭來。
這種感受越來越真切……她幾乎不知道該如何隱藏……古大哥會不會覺得困擾？自己成天到晚為他帶來數算不清的麻煩與爭鬥，他怎麼可能會至辦他恨她都來不及了……
「……我和沙家堡一向有不錯的交情。」仕鵬將韁繩勒緊，讓馬匹停留在一個小湖邊。他身形矯健地翻身下馬，伸手一帶，慕敏也隨著落下馬背，站在他身邊。
「他們兄妹倆兒是江湖上，除了凌家堡之外。唯一知道我在尋找駱昌下落的人。」仕鵬緩緩踱向湖畔，雙手支放在身後，目光迷離地凝望著湖色。
慕敏尾隨在他身側，「凌家堡？駱昌？」她的瞳眸中眨著疑惑，不解地瞅著他。
「凌家堡對我恩重如山，」仕鵬看了慕敏一眼。旋而視而不見的面對波光粼粼地湖面。「在我古家慘遭滅門之禍后，他們給予我安身之所，讓我免於被駱昌趕盡殺絕的下場。」
慕敏聞言震驚地冷抽一口氣，古大哥剛剛說了什麼？「滅門之禍……趕盡殺絕？！」這、這究竟是什麼樣的世界？難道說……古代的「江湖」就是這麼殘酷的殘殺奪取？！
「凌家堡的堡主夫婦與我爹娘生前感情非常要好，在我還是個孩童的時候，他們夫妻倆兒總會不辭千里地來我家『古蒼山莊』作客……」
仕鵬的嘴角微揚，閃爍地眼神中有著過往美好的回憶。
慕敏靜靜地聆聽仕鵬的一言一語，即使在他深陷痛苦記憶中而沉默不語時，她依舊默默地站在他身旁。
仕鵬冷著聲調、不帶一絲情感地敘述七年前所有事情的經過：他是如何在一夜之間慘遭家變，家產被奪、至親被殺，從此孑然一身……
天地之大。當初號稱江湖第一大庄的「古蒼山莊」如今只有他，古仕鵬一人在世上獨活，獨自背負著殺父之仇、山莊上下兩百多條人命。
仕鵬外表顯露地冷漠更教慕敏感到難過。她側轉過身偷偷拭淚，壓下唇邊囈出地哽咽。「所以你無論如何一定要找到駱昌？」
「當然！」時至今日，他腦海中依舊能清晰地浮現當晚的慘狀……
偌大的莊園被熾熱灼人的烈焰所吞噬，火舌在轉眼間席捲整個古蒼山莊，觸目所及儘是一片火海；霎時間哭嚎聲、尖叫聲充斥四面八方，駱昌瘋狂地執刀殺戮，白刀進、紅刀出，老弱婦孺、甚至連孩童都不放過。所有人一個接著一個的倒下……連他父母也無法倖免！
殘酷的回憶幕幕重現，仕鵬剛毅地收緊下顎，語氣中透露著嚴厲。「父母慘死的仇恨、兩百多條無辜的人命，這筆帳不讓駱昌血債血償，我就算死也不能瞑目！」
聽仕鵬輕而易舉地脫口而出「死」這個字，慕敏心底登時著慌。
「為了報仇，你就算賠上性命也在所不惜嗎？！」……不！她無法想象這個可能性、更不願意去臆想這個可能性！
仕鵬沒有回答她。但從他跟里的堅決與緊抿的嘴角，慕敏知道了答案。的確……背負在他肩上的仇恨太深沉，向駱昌討回公道的責任古大哥責無旁貸……
「上馬吧，天快黑了。」仕鵬結束這個話題，轉身離開湖畔。
湖面上波瀾不興，與慕敏此刻翻騰洶湧的內心形成強烈對比。
再次策馬前進，他們兩人被無邊的靜默包圍著。
突然，慕敏伸出柔荑緊覆在仕鵬厚實的巨掌上，啾望著他的跟眸滿是懇切：「如果你非得向駱昌討回那筆血債，那麼請你答應我，無論如何一定要讓我跟著．把我帶在身邊！我會盡我所有的努力不成為你的累贅，所以至少讓我跟著你、跟在你身邊！」萬一……她是指萬一，如果古大哥受了傷，那麼有她跟在身旁，至少能運用她的能力為他療傷！
仕鵬不發一語，眼眸中的嚴厲緩緩褪去，挽上另一種不可言喻地無奈。他輕輕移開被慕敏握住的手
達舉動教她美眸一黯。
下一秒，她的青蔥玉手被強大的溫熱包圍仕鵬反於緊覆住她，粗糙厚實的掌心傳來源源不絕的溫暖。
慕敏猛地仰起螓首看他，旋而甜甜一笑，羞怯地低下頭。他這樣算不算答應她，讓她永遠跟在他身邊？
濃烈地幸福感與滿足充塞慕敏周身，教她止不住嘴邊的淺笑盈盈。落日的餘暉灑滿他們一身，四周唯一的聲響是噠噠的馬蹄聲；空氣中瀰漫著柔和的靜謐，讓她深深陶醉其中……
多希望這美好的一刻能就這麼的持續下去，別讓任何人來破壞……
「我們接下來要去哪兒？」慕敏枕靠在仕鵬懷中輕問。
「……凌家堡。」
該是和她分別的時候了！
×××
仕鵬緩緩勒緊韁繩，放慢馬匹踏進凌家堡。
才剛進入中庭，仕鵬甚至還沒縱身下馬，就見一個妙齡女子向他疾步奔來。
「古大哥！你終於回來看我了！」女子臉上漾著甜膩地笑意快步來到仕鵬跟前，在乍見他懷裡競枕靠著一個不知名的女子時，她臉上的笑容登時褪去。
「七美。」仕鵬難得露出笑容，朝女子寵膩地笑了笑，旋而將注意力轉向在他懷裡沉睡的慕敏。他輕輕搖醒她，「醒醒，凌家堡到了。」
「嗯？」慕敏睡眼惺忪地眨開雙眼，一臉困惑。「……你說什麼倒了？」
這迷糊地神態逗笑了仕鵬。他身影輕盈地躍下馬後，隨即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將慕敏抱下馬背。
凌家堡堡主——凌孟宇和妻子許賀晴、兒子凌鴻志聞訊趕到中庭時，適巧看見這一幕。他們三人不動聲色地對視一眼，悄悄藏起心中的詫異……
這女子是誰？從沒見過仕鵬展露出如此溫柔的一面！
「凌伯父、伯母，我回來了！」仕鵬恭敬地看著這兩位待他如親生兒子一般的長輩。
「平安回來就好。」凌孟宇欣慰地點點頭，上前一步慈愛地拍著仕鵬的臂膀。
慕敏可不想糊裡糊塗地錯過任何一刻，她伸出手揉眨著雙眼，企圖強迫自己清醒過來；再度抬起頭來。她臉上掛著友善而甜美的笑容。
凌七美顯然對她的友善不感贊同，「古大哥，她是誰？！」
慕敏詫異的目光落在眼前這距離自己鼻尖不到三尺距離的青蔥手指，她微微退後一步，拉開與女子的距離。這算什麼？她這是在挑釁嗎？
「七美！不得無理！」凌孟宇低聲一喝，轉而面對慕敏，臉上有著為人父的慈愛：「小女七美不懂禮數．還請姑娘見諒。」
慕敏受寵若驚地頷首淺笑，「您太客氣了。」……她這麼回答對不對？慕敏遲疑地抬頭看著身旁的仕鵬，得到他贊同地輕笑。
此時一陣風迎面吹來，慕敏忍不住輕顫。
「冷嗎？」仕鵬將她的反應看在眼裡，二話不說立刻脫下身上的斗篷披在她肩上。
他這舉止又換來凌家人詫異地凝視。那件斗篷是仕鵬的父母唯一留下的遺物！他一向視之如命，從不輕易交到別人手中，現在居然披在這位陌生女子的肩上？！
凌七美又嫉又妒，她撇開嘴角輕蔑地低喃：「這一點兒風就覺得冷？夏天甚至還沒結束呢！
慕敏氣惱地挺起胸膛回視凌七美。她這話是什麼意思，暗示她體弱多病嗎？！什麼嘛，這女的是怎麼搞的？好像看她很不順眼似的，
仕鵬開口為慕敏解釋，「她在南方生活久了，還不習慣北方的天氣。」
這是他當初與慕敏達成的默契，絕口不提她從何而來，只用南方的一個小鎮一語含混過去。
凌鴻志終於有了開口的機會，他和善地微笑著：「既然這位姑娘怕冷，那咱們就進屋裡再聊吧！」
慕敏舉雙手雙腳贊成他的提議。再不進屋，她就要打噴嚏啦！
隨著眾人的腳步，慕敏動身移向屋內；突然間，她察覺到有一道嚴厲的視線直向她投射過來。她側頭一看……
是她，凌七美！
「怎麼了？」仕鵬見慕敏停下腳步，也跟著停駐在原地。
「不……沒什麼。」她收回視線，轉而回視仕鵬的凝望。
「快進去吧，你會著涼的。」
慕敏望著他甜甜一笑，輕撩起裙擺踏過門檻往屋裡走去。
哎……她知道了。看那位七美姑娘敵視她的態度……慕敏抬眼斜觀身旁的仕鵬一眼，不用猜也知道是為了他！
「你造的孽還真不少！」她低語輕喃，心中對仕鵬的大受歡迎滿不是滋味！
「你嘀嘀咕咕的在說什麼？」
「沒、什、么！」慕敏氣嘟嘟地撩起礙事的曳地裙擺，用力地踏出每一步，在木板地上踩出砰咚砰咚地聲響。
×××
晚膳結束后，慕敏在許賀晴殷切熱誠的招呼下前往她被安排的房間休息。
大廳里，仕鵬與凌孟宇、凌鴻志父子繼續坐著敘舊。
「你說什麼？！」凌鴻志輕呼出聲，「你說江湖傳聞中的那個能醫百病、治百傷的仙姑……就是何姑娘？！」
不只是凌鴻志感到驚訝，見多識廣的凌孟宇也頗為詫異。「那麼萬月不久前在江湖上聽到的傳聞是真的了……」
「爹，什麼傳聞吶？」
「各大門派盛傳，只要能將『仙姑』搶到手，就能稱霸整個武林……」
仕鵬聞言嚴厲地收緊下顎。他也聽說了，就因為這個荒誕的傳聞，他鎮日飽受各門各派的騷擾！
凌孟宇緊接著說下去，「各門派為了取得武林霸主的寶座。出動了所有的精銳搶奪那位『仙姑』，但始終沒有人成功得手。據聞，他們全敗在一個人手上……」
凌孟宇和兒子不約而同的看向仕鵬「該不會是……」
仕鵬嘆一口氣，「是我。」他說的雲淡風輕，「他們來幾個，我就打幾個……三兩下全都趕跑了。」
凌鴻志忍不住怪叫，「你說得倒簡單，活像啃大白菜一樣輕鬆！對方派出來的都是門派里的菁英吶！一場一場的打下來，你竟然能全身而退、甚至連何姑娘都毫髮無傷……」他詫異地嘖嘖稱奇。
凌孟宇看著仕鵬的側臉，欣慰而感嘆地習：「大哥、大嫂地下有知也該含笑瞑目了，仕鵬這麼爭氣，連伯父都為你感到驕傲！」
「可不是嗎？我也與有榮焉吶！」凌鴻志拍著胸脯，一臉得意樣。
面對他們毫不吝嗇的讚美，仕鵬止不住嘴角的一抹笑容。「伯父，前兩天我在沙家堰得到一個消息，是有關駱昌的下落。」
凌孟宇臉色一正，凌鴻志也跟著嚴肅起來。「我們這也邊也有收穫。北方有個名叫渭江城的城鎮……」
仕鵬冷硬著神色接下去，「鎮上幾年前出現一個形跡可疑的『駱家莊』，從不與江湖各派接觸……」
「看起來，我們的消息是一模一樣的。」凌鴻志看了父親一眼，「不瞞你說，自從我們注意到這個駱家莊之後，我爹前後派了不下十名凌家堡里一等一的高手前往查探。可是……」
凌孟宇忍不住嘆息，「可是回來通報消息的不超過三個。這三個高手回到凌家堡不過一個時辰，全都斷了氣……剩下的人是根本就沒再回來過，彷彿在世上消失了一般。」
仕鵬聞言不禁眯緊了眼，一臉肅殺。「這其中一定有鬼！」分不清心底的感受，究竟是興奮、還是喜悅？他的直覺告訴他，復仇之日不遠了！
凌鴻志苦惱地直搖頭，「我一直想不通，依當年駱昌的年齡來推算，時至今日他應該也有六、七十的歲，數；武功再怎麼高深，也不可能這麼輕易地就撂倒凌家堡派出去的高手！」凌家堡能在江湖上佔得數一數二的地位，仗恃的可不是那種三腳貓的功夫！
仕鵬了解他未出口的話，「你懷疑他另有幫手？」
凌盂宇頷首肯定，「而且是個一等一的高手！」
凌伯父的確定更教仕鵬躍躍欲試，他幾乎能感受到自己心中的雀躍！「無論如何，有前往會一會『駱家莊』的必要。」
凌氏父子沒有反對。他們都了解，揪出駱昌、向他討回七年前兩百多條人命的血債……無論如何，一場生死決鬥是免不了的！
目標既定，仕鵬心底踏實不少。突然，一個倩影閃過他腦海……
他遲疑著不知該如何開口，「凌伯父，我我有件事想請託您。」
凌氏父子對視一眼，「有什麼事儘管開口，只要是我能力所及，一定為你辦到。」
「是有關於慕敏的事……」
「何姑娘？！」
仕鵬遲疑地點點頭，硬是摒去心裡深處的情感與對慕敏的不舍；趁著還沒改變心意之前，他強迫自己開口、不留給自己一絲後悔的餘地！
「我這一趟前往駱家莊，生死未卜，能不能活著回來還是個未知數，所以……」仕鵬神色嚴肅而慎重地看著他們，「我希望你們能幫我照顧她！」
不管自己未來的命運如何，在離去之前，他得確定她日後的生活安全無虞！
×××
在東院的廂房裡，堡主夫人許賀晴正熱切地為慕敏張羅大小事宜，就怕怠慢了這位嬌客。
「何姑娘，這間廂房的擺設你看得還習慣嗎？」
對於凌夫人的殷切，慕敏簡直是受寵若驚。「凌夫人，您太客氣了！別為我多費心，只要簡簡單單的一個房間，讓我在這兒有個地方可以休息，真的不敢麻煩您！」
難道果真如書上所說，北方人比較好客？她心中總覺得凌夫人對她的熱誠別具含意……
「何姑娘你滿意就好了。」許賀晴親昵地執起慕敏的手輕輕拍撫，緊接著她眼珠子一轉，拉著慕敏坐下。
慕敏疑惑地看著她，「凌夫人有話對我說？」見她特意摒退四周的僕人，慕敏知道自己猜對了。
「也沒什麼特別的事。我只是好奇何姑娘你與仕鵬究竟是什麼關係？」
果然……慕敏瞅望了許賀晴一眼。旋而低下頭來，避開她試探的凝視。凌夫人……是為了她女兒七美問的吧？慕敏淺淺一笑，「第一次和古大哥見面，是他救了我。」
「就這樣？！」許賀晴的語氣中透露著不信。
「嗯，多虧了古大哥，否則我恐怕已經……」她沒有說謊！只是隱藏了大部分的事實沒講而已。
「仕鵬他救了你之後，就一直把你帶在身邊？」
「噯……因為我沒地方可去，古大哥看我可憐，便將我帶在身邊了。」慕敏低下頭，露出慚愧的臉色：「都是因為我。給古大哥帶來不少麻煩，對他真的很過意不去。」
「是嗎？」許賀晴輕哼，不太感興趣。她想聽的不是這些無關緊要的事情！「呃，那你們……你們……」
慕敏眨著無辜的眼神凝望她，佯裝清純無知。哎，古人就是這麼古板！她是不是想問她，有沒有跟古大哥上床？當然沒有啦！不過既然凌夫人問不出口，她也就樂得不用回答！「凌夫人？你想說什麼？我不懂你的意思。」噯，自己真是太假了！
許賀晴在心裡天人交戰著，亟欲探知仕鵬和眼前這位何姑娘的關係，卻又苦於開不了口！哎呀！管不了那麼多了，女兒的終身幸福要緊吶！「何姑娘你……你跟仕鵬之間……沒有逾矩吧？」這麼問，身為一個姑娘家，總該聽得懂了！
慕敏眼珠子一轉，淺笑盈盈：「凌夫人問的是：我有沒有對古大哥不敬？當然沒有了。古大哥是我的救命恩人，我謝他都來不及了，怎麼會對他不禮貌呢？」裝瘋賣傻是她的本行，熟得很吶！小事一樁、小事一樁！
何姑娘又眨著無辜的眼神看她了……許賀晴在心底暗自叫苦。也不知道何姑娘究竟是真的不懂，還是佯裝不了解……這一番話談下來，教許賀晴倍感挫折！
裝無辜、快裝無辜！慕敏不斷地在心中提醒自己。此刻在外人眼中，她就像是一隻純潔無害的小白兔
許賀晴強拉開嘴角算是微笑，「何姑娘也累了吧？早點兒休息，我不吵你了。」
「和凌夫人的談話還沒結束呢，怎麼您就要走了？」慕敏送許賀晴走到房門邊，表現出一臉的熱誠與惋借。
「噯，何姑娘早點兒休息吧！」砰地一聲，許賀晴急急關上房門，閃身離開。
「沒有挑戰性！」慕敏低低咕噥一聲，轉身步人房內。
突然，她聽見門外有人輕敲門板的聲音。慕敏側頭臆想，會是誰呢？不大可能是凌夫人……她上前開門一看——
哦，真正的「挑戰」來了！
「七美姑娘。」慕敏往後退一步，讓凌七美踏進房內。
凌七美沒有走進房裡，她站在門外，一臉挑釁。「房裡悶熱，有沒有膽量跟我到外面談？」
慕敏揚起美眸看她，了解凌七美眼中的不屑所為何來。她是在暗示她在剛到凌家堡時，被那陣「夏風」一吹就冷得發顫的事……
「有何不可？七美姑娘帶路。」
才一走出門外，適巧一陣風迎面而來，慕敏就知道自己一定會後悔！但至少，現在她不想在凌七美面前矮了氣勢，打死她也不要！
凌七美領著慕敏走向凌家堡的後山，站在後山下，雖然正是夏季的時節，但陣陣的落山風刮下來，也直教人冷的受不了！
慕敏從剛剛就一直覺得不對勁，縝細一看……她作弊！慕敏終於發現，凌七美的肩上早披掛著一件斗篷……她是有預謀的！
「何姑娘，如果覺得冷了就直說無妨，我們可以立刻回房裡的。」
凌七美的臉上閃著得意的笑容。
這輕蔑而挑釁的笑教慕敏看得生氣、火氣直冒！她倨傲地抬起頭來、挺直胸膛，「七美姑娘想跟我談什麼事？」就不信自己會輸給她！
「請你坦白的告訴我，你跟古大哥究竟是什麼關係？」她伸手擋住慕敏的話，「唬弄我娘的那一套，你就省省吧！」
聽她的口氣，剛剛與凌夫人的談話……她全聽見了？慕敏極力掩藏住顫抖，「古大哥答應過我，他走到哪兒。就讓我跟到哪兒你說，我們是什麼樣的關係？」
「騙人！」凌七美想也不想地駁斥。
她的態度著實惹惱了慕敏。居然說她騙人？！怪了，怎麼不論她說真話、說假話，別人都不信？
「我剛剛聽見古大哥和我爹、我哥的談話。」
慕敏好不訝異，「你偷聽？！」如果她記得沒錯。當時凌堡主曾要求所有人離開大廳的……
「我怎麼聽到的並不重要，重要的是談話的內容！」凌七美故意撇開注意力。
「哦？」有趣，如果凌七美想跟她分享，她當然不反對，反正一旦被人發現，追究起來的責任也不在她身上。「他們在大廳里說了什麼？」
凌七美掩不住臉上的得意。她等不及想看慕敏震驚受傷的表情，
「古大哥要求我爹負責照顧你日後的生活。」
「騙人！你你說謊！」慕敏節節倒退，一臉的不敢置信。
「騙人的是你！」凌七美踏步上前，緊逼慕敏。「古大哥他根本不要你，他請求我爹讓你留在凌家堡！你到底聽懂了沒有？！古大哥他覺得你煩死了，將你帶在他身邊根本就是累贅！」凌七美撇開嘴角，一臉不屑。什麼仙姑嘛！怎麼看也不覺得她有這種本事，肯定是裝神弄鬼騙人的！
慕敏再也聽不進任何話語，她虛軟無力地倚靠在．一旁的大石邊，眼神逐漸變得空洞……
……她明白了。慕敏抿著嘴角苦笑，她明白了：明白古大哥為什麼急於抵達凌家堡——為什麼執意兼程趕路，只為求能早一天到達這兒。
原來……
是為了擺脫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