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楚笑生的話並沒有讓朱顏產生太多的猶豫,因為陸正平快速老化的細胞組織和生命跡象,讓她絲毫沒有選擇的餘地。
她不能讓常洛少了丈夫,更不能讓他們的孩子沒有父親,所以去見唐星野成了她唯一的選擇。
唐星野也是一個舉世聞名的醫生,和朱顏並稱醫壇雙傑,只不過一個擅長外科,而一個擅長遺傳工程學。
本來以遺傳工程學這種重研究的科目,是很少能出現這樣舉世皆知的人,因為一項研究的成功牽涉到的時間常常是數十年的歲月。
可是就因為任何屬於遺傳病變的病,到了他的手上總是會比其他人多出許多勝算,所以漸漸的唐星野的名字就開始進入國際視聽當中,而在醫界成為一項傳奇。
朱顏露出一抹悲哀的笑容,想起當年他離去時的誓言,她知道此行能不能請到他尚屬未知數。可是為了幻影,不管星野再怎麼樣恨她,她都得去試一試,畢竟她是孤家寡人,而幻影卻有一個幸福的家。
怎麼算都很划算,不是嗎?更何況待在幻之林的羽翼下這麼多年,也該是去面對這段宿命的時候了。想到這裡,她毫不猶豫的拿起了電話,訂好了明天機票,覺得既已下定了決心,就沒有拖的必要,而多一天的時間對陸正平而言就多了一天的勝算。
但是她話筒才剛放下,就見陸正平一臉不悅的站在門外,雙眼更是飽含著濃濃的複雜情緒。
朱顏無語的望著他,在檢驗結果出來后,她就告訴他了,因為她認為即使不告訴他,他自己也會知道的。
因為基因的病變,改變了腺體的分泌,令生長激素和細胞間的平衡被徹底破壞,以致他的身體狀況會迅速的老化,最重要的是,抵抗外來病毒入侵的能力也會大大減弱。
在她還沒有尋求到解決方式之前,她決定要先設法延長他的生命,而這需要他自己的配合。但看到他臉上的神色后,她知道楚笑生已告訴他,她會去找唐星野。
「如果你是想來勸我不要去的話,那麼你可以請回了。」看到陸正平陰黯的臉色,朱顏先發制人的說道。
「朱顏,別去。」饒是她的態度那樣的不客氣,陸正平還是不改勸說的初衷,「不要讓我良心不安。」他當然想要活,因為他還有摯愛的妻子和可愛的兒子,但是前提是不必犧牲任何人。
但朱顏和唐星野之間的糾葛,他是知道的一清二楚的,所以他更不能答應讓她去找唐星野,那會毀了她的。
朱顏的肩兒一聳、櫻唇微彎,露出了一個似笑非笑的神情,「什麼時候幻之林的首領有良心來著了?」她知道幻影這個名號在外頭是以快和狠著稱。
「對你就有,你明知道此去不會有好結果,何苦……」陸正平沒有被她的冷漠嚇跑,還是一個勁的勸著。
「你不想活嗎?」朱顏實事求是的問道,淡淡的語氣之間沒有絲毫的軟化。
「想!」他肯定的回答,「但是不要犧牲你。」
「你怎麼知道是犧牲?或許我會獲得幸福也不一定啊!」她有點兒在抬扛,她珍惜著這種夥伴間的情誼,認為或許這是最後一次了。只要是她決定的事情,絕對不會改更,當年是這樣,現在還是這樣,所以此刻不論他說了什麼、做了什麼,她這一趟台灣之行是去定了。
「你明知那是不可能的。」陸正平毫不留情的說道。朱顏愛唐星野是無庸置疑的,可是唐星野卻恨她,這更是不可能更改的,若這樣的憎恨能化為愛情,他是真的不相信。
「或許吧!但是我還是要去。」朱顏並沒有反駁他的肯定,只是一個勁的堅持。
「朱顏……」陸正平還想說些什麼,可是卻被朱顏打斷。
「你不是告訴過我,該是學習遺忘的時候了。」她緩緩的回過身去,望向有些灰暗的天空,心情也如同那個灰暗的天空一般沉窒,「我這次去台灣,不單單隻是為了你的事,我想也該是我學習面對的時候了。」
「真的決定了,不能更改嗎?」他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挫敗,覺得他堂堂幻之林的頭頭,竟連一個夥伴都搞不定,即使她是因為他而去,但還是不免沉悶了起來。
朱顏見狀,一改剛剛的冷淡,她上前拉住他厚實的大掌,真誠的說道:「幻影,我知道你是為我好,可是沒有重心的日子我過怕了,若不是有你們,我甚至不知道這樣活下去是為了什麼?更何況台灣是我的故鄉,我沒有理由不回去。」
「好吧!」陸正平終於沉重的同意了她的決定,認為儘管自己再怎麼不贊同,可是她都這麼說了,他已不能再說什麼了,「但是你必須答應我,不可以虧待自己。」
「嗯!」雖然明知此去絕對會有虧待自己的結果,可是為了讓他們這幾個大男人安心,朱顏只有心口不一的答應了。
為了幻影的生命,即使要她的生命亦無所謂,這是她欠他的,如果當初沒有他,她不可能多活這麼多年,其實想起來自己算是賺到了。想到這兒,朱顏的臉上倏地出現一抹詭異的笑容。
「什麼時候走?」陸正平的頭略略昏了一下,將手自她手中抽回,輕撫著自己的額際。
朱顏看了忍不住的蹙眉,關懷之情溢於言表,「明天,你的情形不能再拖了。」
「不管怎麼樣,你要記得幻之林永遠是你的家。」陸正平覺得所有能說的話只剩這句話了。
她點了點頭。
兩人不言不語的對視了好一會,陸正平這才帶著滿滿的不放心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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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機緩緩的降落在中正機場,看著出關時擁擠的人潮,朱顏的心情也逐漸的由慌亂到平靜。
她靜靜的等候著出關,腦中不斷的思索著該以怎樣的方式去見唐星野那個恨她入骨的男人。
當她出關的那一剎那,她認為開門見山是對眾人最好的辦法,並深信不管他對她會是怎麼樣的態度,他一定會見她一面。
迎著寒冷的風,朱顏招了一部計程車,以流利的國語說出了自己的目的地——西台綜合醫院。根據她的資料顯示,唐星野待在那兒的時間是一日當中最長的,所以她認為找到他的機率也最大。
這幾年來,他的事業做的很成功,擁有一家製藥公司和數家的醫院,甚至還有附設的孤兒院和老人院。
感覺起來他還像是當年那個熱血沸騰的唐星野,有理想、有抱負,更懂得取之於社會,用之於社會的道理。
在他早已擁有崇高國際地位之後,他毅然拋棄蜂擁而來的邀約,回到他生長的故鄉,在台灣創設了擁有一流水準的研究室以繼續他的研究,甚至還創辦了相關機構將他濟世救人的心愿付諸實現。
他優秀更是絕頂優秀,這點當年她就知道,可是朱顏也知道,對別人而言,也許唐星野仍有一腔熱情,但對她,他或許只剩下滿心的恨意了。
在她還沒有很好的心理準備的時候,車子已經平穩的停在西台綜合醫院的大門前,朱顏深吸了一口氣,然後緩緩的打開車門,此時車外的寒冷讓她幾乎忍不住的想要退縮。但同時浮現在她腦海中的是常洛那滿臉淚痕的乞求,那阻止了她的動作而決定要既來之則安之。
朱顏站在眼前這棟宏偉的建築旁,覺得要不是她知道這是一間醫院,她真會以為這是一個大企業的辦公大樓。
他真的成功了!她真心的為他高興,因為開一間最先進的醫院,一直是他畢生的夢想,如今他終於實現了。
她緩步走了進去,對於沿途的一切都深深的刻入腦海,她希望將他的成就印在她的腦海之中。
走到了服務台,說明了姓名和來意,朱顏局促不安的坐在一旁的沙發上等待。
「小姐,我們院長請你馬上上去。」接待小姐客氣而有禮的聲音在她的耳際響起,讓她嚇得差點跳了起來。
「謝謝!」朱顏略微沉靜了一會,才客氣的道謝。
在問明了院長室的方向後,她緊握著手中陸正平的病歷,毫不遲疑的搭乘著專屬電梯,前往位於十五樓的院長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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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頎長的人影靜立在落地玻璃的前面,俊挺而堅毅的臉上沒有任何的表情,讓人看不出他到底在想些什麼。
朱顏——一個彷彿已經被埋進內心最深處的名字,一瞬間在他的心裡掀起了驚天駭浪。他的雙拳緊握,一向炯炯有神的雙眼登時迸出了濃濃的恨意。
「怎麼了?」席慕白不解的看著唐星野的背影,關懷的問道。他不明白為什麼剛剛還和他聚精會神的討論事情的唐星野,怎麼會在接了一通電話之後,便成了這副陰陽怪氣的模樣。整個人所散發出來的感覺,硬是讓周圍的空氣降了好幾度,這個唐星野是他從來沒有看過的。
「慕白,我有一個訪客,請你先出去好嗎?」唐星野沒有回頭,只是逕自的要求著自己的朋友兼事業夥伴,「剛剛我們討論的事情,晚點兒再說。」
「是什麼人?」他的態度,勾起了席慕白的好奇心,「我想知道一向七情六慾不動的你,為了什麼事情而轉變這麼大,我可不可以暫時留下?」
唐星野霍地回身,神色在一剎那間又回復到他一貫平靜無波的表情。因為席慕白的話讓他倏地一驚。不該是這樣的啊!他怎麼可以讓那個女人干擾他的情緒?就算對她仍有所情緒,那也該是恨的情緒才對,除此之外,他想不到自己還應該對她有何種情緒。
「你先離開吧!我會讓你知道一切的。」唐星野暗自平息了自己紊亂的思緒,讓自己神情又回復到平時那種平靜無波,「現在我想我應該要先會會她了。」
「好吧!」席慕白尊重的說道,剛剛他只不過是一時的心血來潮,更何況唐星野已經答應要滿足他的好奇心了,這一點點的耐性他還有。「不過不要忘了你的承諾。」
唐星野看著好友離去的背影,安適的坐回椅子上,心想,他倒想看看那個女人有什麼天大的膽子敢來見他。
難道她已經忘了他們最後一次見面時,他說過的話了嗎?還是她自以為可以再一次的愚弄他?不過,不管是哪一樣,他一定會讓她付出代價,而且絕對是連本帶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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映入眼帘的森冷,讓朱顏不自主的起了一個輕顫,曾經是多麼溫和的大男孩,如今卻被眼前這個冷漠的男子所替代。
「這些年……你過的好嗎?」忍不住的,她含著無限的關心問道,雖然明知這個問題可能帶給她無情的譏諷。
從她一進來,就默不作聲的審視她的唐星野,微挑著眉,雙手無意識的在胸前環繞,「你來做什麼?」冷漠的回絕了她的關懷,他逕自問著自己最想知道的問題,「難道你忘了我說過你最好不要回台灣嗎?」
「我沒忘。」朱顏的臉是蒼白的,可是神情卻是堅定的,只有她那雙微微輕顫的雙手才能看出她的緊張,「如果可以,我寧願一輩子不要再踏上這裡。」饒是她待在幻之林那麼多年,也見過那麼多的世面,可是面對冷漠異常卻頗具懾人氣勢的他時,她仍忍不住心中的驚駭。
「哦?」唐星野的雙眼微眯了起來,透露出一股危險的氣息,「既然知道,就不該回來,你應該知道我一向說到做到。」
「我知道我必須付出什麼代價。」朱顏勾起一抹無奈的笑容,語氣平和得彷彿是在和朋友聊天。
唐星野邪魅的一笑,起身繞過辦公桌,一直走到她的身邊才停下,低頭在她的耳邊輕喃,「你真的知道嗎?」
朱顏不自在的閃躲著。
但這樣的舉動更加惹怒了他,「怎麼,不習慣我的親近嗎?」他狀似閑適,實則全身緊繃的說道,「你以前不是最喜歡我這樣挑逗你嗎?」
朱顏知道他是故意在污辱她,可是卻無力改變,覺得畢竟今日有求於人的是她,而不是他。她剋制著自己閃躲的舉動,任由他溫熱的氣息不斷吹拂在她潔白的頸項之上,用著僅存的一絲意識,冷靜的說道:「我們可不可以先談一談?」
「我不覺得我們之間有什麼好談的?」唐星野的語氣不含一絲感情,倏地將她渾圓的耳垂含入口中。
朱顏被他的舉動嚇得跳了起來,心跳也漏跳了幾拍。她稍稍的退後一步,一雙眼警戒的盯著帶著邪笑的唐星野,想要摸清他的意圖。
想過了很多種相遇時的狀況,包括他會不肯見她,或者他會怒氣沖沖的咒罵她,可是卻沒有想過會有這樣的情況。這種的情況,這樣的煽情,幾乎已經超過她所能負荷的,朱顏在心中苦笑了一聲,他一向知道怎麼折磨她。
「如果你不願談的話,那麼我想我還是離開好了。」她表面上雖然冷靜的說道,可心中還真的擔心他不肯和她談談。
「好吧!要談什麼?」唐星野兩手一攤,冷眼直視著她。
善於察言觀色的他,早已知道她必是有求而來,否則依她的性子是絕對不可能如此的低聲下氣。
更何況她剛剛也說了,如果可以她絕對不會再踏上這裡半步,不過不管她是為何而來,他相信她絕對會後悔。他暗忖道。
「我想請你救一個人。」朱顏語帶懇求的說道,她知道要他答應的機會很小,可是認為即使只有百萬分之一的機會,她都必須一試。
此刻的她心中甚至恨起自己當年為何選的不是遺傳工程學,那麼今日的一切難堪就不會發生了。
「代價呢?」唐星野不置可否的問道,此刻的他對救人不是那麼有興趣,可是對於她願意付出的代價有著高度的興趣。
「不計一切。」朱顏毫無贅飾的說出這四個字,「只要你願意去救他,我可以給你我所擁有的任何東西,包括我的命。」
唐星野的濃眉一挑,不禁對她想救的人有了些微的興趣,覺得那會增加他報復的快感。就他所知她現在已無任何的親人,她到底想要救誰,難道是他?那個當年帶走她的男人?
「為什麼是我?」唐星野緩緩的開口,並且後退了一步轉身,離開了她身邊來到窗邊,因為他突然覺得有些受不了她防備的眼神,「難道連你也救不了他嗎?」
「一定要你,因為除了你之外任何人都辦不到。」他的離開讓朱顏放鬆了好些,突然撤去的壓力讓她頹然的坐回椅子上,語氣也顯得有些虛弱,「算我求你,救救他好嗎?」
「他到底是誰?」唐星野感受到她的無助,不過他並沒有回頭,試圖獲得他想要的答案。
她無語,只靜靜的盯著他的背影,眼中湧現無比的依戀,她也有在這個時候才能毫無防備的放肆自己的雙眼。
她是多麼的愛他啊!可她不能,因為他恨她,而她的心中也知道的一清二楚,所以她必須在他的面前表現堅強。
要是在他的面前流露出一絲感情,那麼必將自己陷於萬劫不復之地,因為她的愛正是他最佳的報復武器。她哀戚的想。
「你不說他是誰的話,我不會救他。」唐星野感到一股灼熱在他的身後,便毫不預警的回過身來,卻只看到她半閃的眼眸,「你可以離開了。」
唐星野的決絕讓她輕顫,沒有選擇的她只好吐實,「陸正平,他得了『早衰症』。」
「你憑什麼以為我會救他?」這個名字在他的心裡掀起了驚天駭浪,怒火染紅他的雙眼。她怎麼敢來求他救她的男人?她當初不是沒說一聲的跟陸正平走了嗎?就因為這樣所以他更恨她了。
他曾經說過不要讓自己再看到她,否則她絕對會生不如死,而她竟然為了那個男人不但出現在他的眼前,甚至還要他救陸正平,她真是該死!唐星野的雙拳緊握,極力剋制著想要拍死她的慾望。
「我求你。」朱顏只能重複著這句話,長程飛機的疲憊和他待在這個空間的壓力,都再再折磨著她的身子,「我拜託你去救他,他還有妻子、孩子,他不能死。」
「原來跟了他,你還是一個見不得人的情婦啊?」唐星野譏誚的說道,傷害她是他現在唯一想做的事情,「既然這樣,你當初就不應該離開我,反正同樣是情婦,至少我還沒有老婆。」
朱顏倏地抬頭,瞪著眼前的男人,血色倏地自她的臉上褪去了,她甚至可以感覺到自己的心不斷的在滴血,登時一種劇烈的疼痛揪住了她的身軀。
她不斷的努力睜大雙眼,但恍惚中像是有一個茫然的空洞不斷的在她眼前擴大,像是要把她吸進去似的。
「怎麼,被我說中了?」唐星野繼續殘忍的說道,怒火讓他沒有注意到她的異狀,現在他只想要傷害她。
「我……」想要反駁,但是那個空洞卻不肯放過她,驀地她的眼前一黑,昏了過去,身子也跟著癱軟在地上。
這樣的轉變讓唐星野措手不及,他看著她的身體無力的倒在地上,他緊張的上前一探她的鼻息,直到感受到微弱的氣息傳來,知道她不過是昏了過去,這才緩緩的抱起她走進辦公室的附屬小套房。
唐星野將朱顏放在床上,直望著那慘白而無血色的精緻臉龐,還有她那緊蹙的雙眉。他已經成功的將她擊垮的認知,並沒有讓他感到開心,相反的他還發現一股異樣的情緒在他的心底蕩漾。
他的雙拳在身側收了又放、放了又收,直到那股情緒褪去,他才緩緩的伸手撫上她如白瓷般潔白精緻的臉龐。
「為什麼要回來?」唐星野喃喃的對著失去意識的朱顏說道,臉上有著一抹糾纏矛盾的神情。「你明知道回來我絕對不會放過你的,不是嗎?」
感受到她臉頰上冰冰涼涼的溫度傳至他溫熱的掌心,他說:「如果今天你無所求的回來,或許我會放過你。」他的語氣突然由輕緩而變得嚴厲,因為他的腦海此刻正浮現著朱顏剛剛的堅定,「但是……」
她竟敢為了那個男人來求他?冷笑殘忍的在唐星野的臉上蔓延開來,令他剛剛的那種矛盾情緒全然褪去。他的手下滑至朱顏白皙的頸項,雙掌展開將她整個頸子圍住,稍稍的用力,直到她的呼吸變得急促,雙手也下意識的掙扎著,他才緩緩的放開。
「不過,既然他對你這麼重要,那麼我一定會去救他。」他一個想法在他的心裡慢慢的成形,他的眼中有一種噬血的光芒,「但是你也必須付出代價。」說完,唐星野自床邊站起身來,繞過床的另一邊,斜躺了上去並順手拿起床頭的香煙,有一口沒一口的抽起來。
在一根香煙燃盡之時,他轉過頭去看了朱顏一眼,思緒快速的運轉著,他終於下定了決心。
他以雙手支撐著自己,側過身去輕輕的在她的頰上印上了一個吻,「好好的睡吧!等你醒來以後,你會發現自己置身在地獄之中。」說完,他不再留戀的翻身下床,他的憤怒需要一個宣洩的缺口,而她剛剛好就是那個缺口。
寧我負人,人不能負我!這是這幾年他在這個冷酷的社會裡學到的,雖然他對這句話十分不以為然,但是用在眼前這個女人的身上,他卻覺得絲毫不為過。
掛著一抹冷笑,唐星野將她僅有的安靜留給她,他想她會需要這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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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天色由白轉黑,呻吟聲自朱顏的口中送出時,全身只有酸疼的她,緩緩的睜開雙眼,竄進眼眸中的黑暗令她的身軀裡面鑽一股恐懼出來,她掙扎著起身,努力的想壓下心裡的恐懼。
當雙腳碰觸到地面,她沒有浪費任何一秒鐘,開始以雙手沿著牆壁摸索著電燈開關。
恐懼不斷的在她全身蔓延著,她不斷努力的尋找著,想在恐懼吞沒她之前找到開關。可是所有強撐出來的勇氣在她不小心絆到一個類似櫥櫃的東西,而摔倒在地時,終告用盡。
她蜷曲著身子,整個人縮得像是一顆球,無助的淚水也開始不斷的落下。往日的夢魘像是巨大的魔網緊緊的纏繞著她,讓她幾乎窒息。
她怕黑,以往不管什麼時候,就算是睡覺,她也必須開著一盞小燈,否則她往往會陷入一種極端的恐懼當中。
而如今陌生的環境、黑暗的籠罩,讓她無法再自持於冷靜,啜泣聲不斷的自她的口中逸出,就像是求救般的一聲接著一聲,此刻她心中所有的意念只剩下恐懼。她好害怕……真的好害怕……誰會來救她呢?她抽搭的自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