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155章

第151-155章

第一百五十一章雲影相隨

順治十五年五月初五,端午節。「主子,奴婢就不去了。」湘云為難的看著我。我一瞪眼,「不行!明兒我就走了,怎麼連最後一晚都不陪我?咱們去應個景兒,然後就出來,再去御花園散散步,聊聊天。」聽我這麼一說,湘去不由得點點頭,找了件寬大的旗裝換上,與我一同前往乾清宮。到了乾清宮,太后與洛顏已經到了,洛顏連忙迎上拉著我坐下,太后慈愛如昔,可不知為何眉間總有一種淡淡的憂愁繚繞,這時佟妃帶著玄燁,烏雲珠帶著四阿哥也到了,太后對玄燁招了招手,玄燁難言的望了我一眼,來到太後身邊,太后一把將玄燁抱到腿上,親昵之情立現,而對尚在襁褓中的四阿哥卻不聞不問,烏雲珠的臉上閃過一絲酸楚,自預的到席間坐好。洛顏在一旁拉了拉我說:「皇嫂,聽說今天晚上會有寶貝出現。」「是什麼?」洛顏搖搖頭,這時殿外一聲高唱:皇上駕到。眾人紛紛起身相迎,順治走到我面前將我扶起,我微微向後退了一步,與他拉開些距離,順治無聲輕嘆,朗聲道:「平身罷。」落座后洛顏迫不及待的朝順治道:「皇帝哥哥,今天是不是有寶貝給我們看?」順治笑笑,「不錯,有日本使節進京帶來一顆寶珠,要在今日晚宴獻上。」洛顏撇了撇嘴道:「寶珠?我還當什麼稀罕物。」順治笑道:「稀不稀罕,看了就知道。」說罷,他回頭吩咐下去。不一會,一個粉面塗丹的日本女子步入殿內,柳眉細眼,雲髻高聳,斜插了兩隻長長的髮髻,自有一番與眾不同的美態,手中端著一隻金鑲玉嵌的盒子,不看那寶珠。只看這盒子也價值連城了。那女子走到殿中跪下,用不太標準的漢語道:「叩見吾皇萬歲。」洛顏看了那女子半天。哼了一聲道:「也不知是獻珠還是獻人。」順治瞪了洛顏一眼,「不要胡說!」他緊張地看著我,我淡淡的一笑,並不在意,順治略有些失望的移開目光,那日本女子已將寶盒找開,大紅的襯底上放著一顆雞蛋大小的寶珠。卻與其它寶珠並無區別,只是大了很多罷了。眾人都興緻勃勃的等待寶珠出場,一見之下不禁大覺失望,那女子靦腆的一笑,「請皇上將燭火熄去。」順治點了點頭,不一會,殿上已黑得看不清人影,這時。卻只見那女子手中的盒內地寶珠發出淡淡的柔光,這竟是一顆夜明珠,我不由得睜大了眼睛,這麼大地夜明珠,果然是寶貝。不過我卻下意識的捂住了肚子,能發出這麼亮的光,該有多少幅射啊。順治連忙攬住我,「不舒服么?」我搖搖頭,考慮著要不要跟他解釋一下什麼是幅射。他又道:「喜歡么?送給你。」此時大殿上只有夜明珠的光輝,映著那光輝。看著他那誠摯的面孔,我輕嘆一聲,正要拒絕,眼角卻閃過一絲銀光,在我微一錯愕之時,那道銀光已在我面前閃過,直直的朝順治送去,我甚至都沒想出那是什麼,一聲驚呼已自我口中喊出:「小心!」聲音未落,只覺身邊已多出一道黑影,不及細想,我奮力的將順治推倒,此時又一道身影從左側撲出,兩道身影戰至一處,順治一把將我拉起護在後,這只是瞬間之事,殿上眾人不知發生了何事,角落處亮起幾盞宮燈,殿上雖仍昏暗,卻仍可看清殿上與張德海交手地人,黑衣蒙面,手持一把長劍,張德海手無長物,顯然十分吃虧,這時在坐眾人才反應過來,不知是誰發出一聲極其響亮的驚叫:「有刺客!」大殿上頓時慌做一團,就在那黑刺客與張德海交手的瞬間,手捧寶珠的日本女子猛的抬頭,從頭上拔下髮髻,在昏暗的燈光映照下,髮髻尖端處顯出幽幽的藍色,顯然是沾有巨婁。那女子雙腳在地上猛的一蹬,整個人頓時像離弦的箭一般朝順治射來,在這電光火石之間,站在順治身後的一個老太監抬起剛剛還混濁無神的雙眼,一道精光自眼中迸出,他雙手微抬,赤手朝那女子手中的發簪抓去,眼見去勢緩慢,卻偏偏叫那女子無處可避,那女子厲喝一聲,硬生生的在半空中折下,躲過一擊,老太監飛身上前,雙掌連拍,就在此時,從大殿西北角又撲下一道身影,直朝順治而來,那邊張德海預不得被刺客纏住,匆忙回身趕在那道身影撲下前擋在順治身前,與之對了一掌,這邊打得如火如荼,大殿上卻早已亂成一鍋粥,不分主僕地紛紛向殿外逃躥,順治護著我與太後退至龍案之後,我慌忙的尋找著湘雲的身影,昏暗的燭光之下,湘雲被混亂的人群推倒在地,我用力掙開順治地手奔向湘雲,將她拖到身邊,此時殿外的侍衛已然趕到,只是被向外湧出地人群堵在門口處,忽然門口處又起騷亂,呼喝之聲不絕於耳,夾雜著聲聲慘叫,難道外面也有刺客?向外湧出的人立即打轉,個個像沒頭的蒼蠅在殿內亂躥,人們在短暫的騷動后又恢復了平靜,一道人影自殿外飛入,那人剛一入殿,殿內立刻瀰漫著一股血腥之氣,他沒有蒙面,臉色慘白,竟不似活人,他將手中長劍指向順治,陰森森地道:「順治,納命來!」那人一同射出,順治雖會那麼兩下子,但又豈是這種高手的對手,他一腳將龍案踢向那人,以爭取一些時間,那刺客豈會在乎這一張小小的桌子,桌子瞬間變得粉碎,那雙陰狠的眼睛牢牢盯著順治,避無可避之下順治猛的將我推向一旁,我撲倒在地,長劍已到了他的面前,我驚叫一聲,心臟幾乎跳出胸口。那邊張德海以一亂二已然險象環生,那老太監一掌后飛了那女子手中地發簪。飛身而回,卻晚了那麼一步,說時遲那時快,在這千鈞一髮之時,一人從旁閃出擋在順治身前,生生的替順治挨了一劍,那不是別人。正是烏雲珠。順治半擁著烏雲珠被劍上的力量撞得後退幾步,這時那老太監已然趕到,手指疾彈,長劍登時斷做兩截,那刺客眼見必勝之機被人破壞,恨得雙目赤紅,雙掌連出,老太監與他拼了數掌竟口吐鮮血。「佻是……李輕衣!」那刺客陰惻地一笑,「早在國破之時,世上已沒了李輕衣,你身為大明內侍,居然保這韃子皇帝。今日便與他一時去死罷!」老太監已面如金紙,卻手上不停,又與李輕衣拼了數招,這時門外湧進大批侍衛,李輕衣憤恨至極。一掌拍在老太監胸口之上,大喝道:「血影!你竟還不動手!」話音未落。一道身影手持長劍從角落處朝順治撲來,順治此時跌坐在地,懷中又有一人,如何脫閃得開,我想掙扎著起來,卻覺腹中一陣絞痛,眼見那人即將得手,李輕衣眼中閃過一抹喜色,只是在那瞬間,湘雲撲身而上,擋在順治身前,那人的見了湘雲劍身一偏,卻晚了一步,長劍從湘雲脅下刺入,我嘶喊一聲,掙扎著就要上前,那人卻比我快得多,一把撈住湘雲滑下的身子。「凌,你真的來啦。」湘雲緩緩伸手撥開那人擋住面頰的頭髮,我立驚當場,那人……竟是方仲堂!湘雲撫上他的臉頰,輕聲道:「你不能殺了皇上,那樣,姐姐會難過至死地。」我的眼淚瞬間湧出,方仲堂……不,是方凌,那一瞬間,我全都明白了,方仲堂,就是血影!只是不知為何,在同一個軀殼中,會住著兩個截然不同地靈魂。方凌眼中的痛苦難以言喻:「你這個傻子!」說話間的心痛神色讓我分不清他此時是方仲堂,抑或是方凌。湘雲輕輕一笑,從胸口摸出一塊雪白的玉牌,牌上雕著一隻展翅雄鷹,「凌,我給咱們的孩子取名叫鷹兒,你說好么?」方凌身子一震,「你……說什麼?」湘雲費力的將手搭上肚子,「我們的孩子。」方凌聽罷此言,眼中殺氣盡消,他顫抖著身子擁住湘雲,湘雲地臉上閃過一抹異樣,「凌,你願意跟我們永遠在一起么?那樣……就永遠不會有痛苦了。」李輕衣見方凌被湘雲纏住,騰出腳來踢起地上一截斷劍,朝湘雲射去,方凌看也不看,一把抓下,血從指間流出,眼睛卻看著湘雲,湘雲突然流下淚來,臉上卻仍笑著,「我們……永遠在一起吧。」說著,湘雲手腕一翻,一把匕首出現在手中,直直的朝方凌刺去,方凌的手指動了一下,卻沒有抬起,直到那柄匕首沒入小腹,湘雲淚流滿面地道:「對不起,當姐姐告訴我你離開西北之時,我就準備了這把匕首,你怪我么?」方凌閉了閉眼睛,「傻雲兒,」兩道清流自他眼中緩緩流出,「這樣怎能殺得了我呢?也好,我們就永遠在一起罷。」他抱著湘雲搖搖晃晃的站起來,我的嗓子幾乎喊啞,此時李輕衣被湧入的御林軍團團圍住,再想搏殺順治已不可能,他大吼一聲,奮力將那老太監擊飛,縱身而起,越過侍衛飛身而去,消失在茫茫夜幕之中。有了御林軍的幫助,張德海的壓力驟減,一個侍衛首領跪到順治面前大聲道:「奴才圖海救駕來遲,請皇上降罪。」順治望著懷中地烏雲珠,臉色蒼白地道:「速將刺客拿下!」與張德海過招的兩名刺客突然發了瘋般連斃數名侍衛,卻不逃跑,反而又向順治撲來,只是距離過遠,半路便被御林軍用長槍刺死,那邊方凌抱著湘雲像是對外界環境渾然不覺,一步一步朝殿外走去,圍在他們身邊的御林軍個個驚疑不定,小小的包圍圈隨著他們朝門口移動,此時異變突起,趴在地上的一具死屍突然躥起,射向順治地自是被人截下,方凌卻避也不避,悶哼一聲,銀針入體,那女子雙目怒睜,「血影,你忘了我們的協定,南明一定會處決你的家人。」方凌恍若聞,那女子看著周圍的御林軍,冷笑一聲,從地上抓起一把短刀,自絕而亡。湘雲將手臂環上方凌的脖子,「凌,我好累。」方凌笑笑,絕美地容顏令人觸目,「閉上眼,我們很快到家了。」湘雲笑著合上雙眼,方凌突然轉過頭,拔出腹上的匕首抖手朝我射來,我幾乎只憑關一股毅力支持著自己不要昏倒,腹中地疼痛讓我不能移動分毫,看著漸漸逼近的匕首,我眼前漸漸模糊,耳邊傳來順治嘶吼的怒喝,無數條人影朝著方凌和湘雲一擁而上,一道身影擋在我面前,一種力量迅速從我身體中流失,腹中不再溫暖,裙中已一片溫懦。

第一百五十二章命數

湘雲……你在哪裡?前面是什麼?為什麼那麼亮?湘雲!我用盡全身力氣呼喚,回過頭,湘雲卻就在我的身後,一道絕美的身影在亮光處喚道:「雲兒,我們回家。」湘雲綻開一抹笑容,看著我繪緩後退,我伸手急抓,卻撲了個空,跟著她跑到亮光之處,那道絕美的身影輕聲道:「你該回去。」我迷茫的望著他:「你是方仲堂,還是方凌?」他牽住湘雲的手,與她相視一笑,「方凌,字仲堂。」他們的身影漸漸模糊,我大叫著湘雲的名字,湘雲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姐姐,你該回去,那裡有等著你的人。不要過來,回去——」回去?腦中剛想著這兩個字,他二人已然消失,眼前出現一個異常潔白的世界,什麼都沒有,只是白。我要回到哪去?襲人走了,湘雲也走了,我還有什麼?孩子,對,我還有孩子,低頭看著小腹,那裡卻是一片透明,沒有孩子,什麼都沒有,就連我的身體,也沒有,想起昏迷前的一刻,我痛苦的嘶喊,孩子也沒了,我還有什麼?你還有我。是誰?我努力想看清是誰在說話,眼前卻始終是一片混沌,不,沒了,沒人再要我了。我要你!你醒過來。又是那個聲音,醒過來?我明明是醒著的,那個聲音到底是誰?為什麼聽著好熟悉。想起卻又有些心痛?惠!是在叫我么?惠!聲音一次比一次急切,我努力的睜大眼睛,想看清那人到底是誰,忽然,眼前的潔白消失,變做一片漆黑,接著,一道強光刺得我不能睜眼。「好刺眼……」「熄燈!」那道聲音就在頭頂,聽起來十分暴躁。眼前暗了下去。我緩緩的睜開眼睛,屋內只剩兩盞昏黃的燈光,一道人影映入我的眼帘,是順治,他大概好幾天沒有梳頭洗臉了,以前光潔地形象全然不見,滿眼的血絲。一臉的倦意,人也消瘦了許多。是他在叫我么?見我醒來,他狂喜著喚過太醫,我轉了轉眼珠,將手撫上小腹,「孩子……」順治眼中滿是痛苦,他輕撫著我的臉,強自笑道:「我們以後還會再有。」我輕輕的合上雙眼。涼涼的濕意順著眼角滑至耳邊,「湘雲呢?」順治久久不答。「她死了?」我悲痛得渾身顫抖,順治抱住我,「別難過……」我猛的睜眼,也不知從哪裡來的氣力一把將他推開。「是你!是你下令殺了他!」順治臉色蒼白地道:「血影要殺你。」我「哇」地一聲哭出聲來,「不是……是我害了她,我要是不帶她來,她就不會死,是我……」「不是你。是我,」順治一把抱住我。「是我下令殺了他們,不是你。」「是你?」我精神極度恍惚,突然掙開他,坐起身來,「我要去看她。」「惠。」他一把摟住我,「他們已經入土了。」「那就把他們挖出來。」我極度認真地道:「我想再見見他們。」順治顫著身子抱住我,「好,我帶你去見她。」他終究是沒讓我再見他們,只是讓我遠遠的望了一眼,他們緊緊相擁,沒人能將他們分開。將他們抬到火場,熊熊烈火之下,他們一家三口終於再也不分彼此,掃出他們地骨灰,卻不見那塊玉牌,我跑到灰燼中細細尋找,順治眯起眼睛望向火場的負責太監,那太監嚇得雙腿發顫,哆嗦著從懷中掏出玉牌,我上前拿過細細擦試,順治望著那太監怒道:「處死!」太監嚇得屁滾尿流,我抬眼望向順治,「他只是一時貪心罷了,何以至死?」我緩緩的撫摸著那塊玉牌,「他死了,在你心中不過是死了個太監,可在別人心中,失去的或許就是一個親人,一個姐妹……」我的眼淚緩緩流下,也不知到底是在說誰。「我想出宮。」順治臉色一變,「我陪你去。」我沒有拒絕,就算拒絕,也沒用。在小林子的指引下,我來到了那座新買的宅院,大門已重新漆過,裡邊也收拾停當,叫小林子遣散了眾人,我將方凌和湘雲地骨灰供至案前,規規矩矩的跪下磕了三個頭,接著我抱起骨灰,叫小林子點燃宅院,火光直衝雲宵,我將骨灰撒入火中,看他們隨風而逝,湘雲,這是你的新家,喜歡么?至此,我身邊的四個貼身宮女,再無一人留在我的身邊。難道這些,便是那道士說的「償還」么?讓我失去所有的人,讓我慢慢枯萎至死。「烏雲珠……」順治嘆了一聲,「她已沒有生命危險,只是身子還極虛。」「有人那樣對你,此生你該滿足了。」順治看著我,久久不語,回到宮中,我才發現原來我竟已昏迷了十日,現在已是五月中旬,坐在鏡中,看著鏡中蒼白的面孔,腦中閃過一個個片斷,三年了,不長也不短地時間,我依然坐在這裡,可心境已有了天差地別的變化。將手撫上小腹,我的眼淚又流出來,直到現在,我才能為那個無緣的孩子痛快的哭一場,他的離去我雖心痛,但我不怨任何人,這是天意。人,真的是不能勝天的。孩子沒了,我與他之間最後一點聯繫也沒了吧,這份債,還得真是徹底。整整一月,我將自己困在坤寧宮不見任何人,順治、太后、洛顏、榮貴……整個坤寧宮死氣沉沉,沒有一點生機,直到有一天,順治破門而入。將我拖出寢宮,我癱在地上,被太陽刺得睜不開眼,順治搖著我地肩膀吼著:「你看看你的樣子!一個宮女就那麼重要嗎?一個孩子就那麼重要嗎?」順治突然站起,頭也不回的離開坤寧宮,再回來時,手上抱著一個嬰孩,他將孩子放入我的懷中,看著眼前粉嫩的小孩,我終於回過神來,嘴角不自覺的掛上一抹笑容。如果我的孩子還在,說不定,也是這般可愛。我伸出手,逗弄著他地小下巴,孩子用他黑亮的眼睛看著我。咯咯地笑著,我也跟著輕笑。順治朝著常喜道:「上諭,四阿哥過繼至皇后膝下,以後由皇后撫養,封……榮親王。」常喜顯然被這道上諭嚇壞了。一個不滿周歲的孩子居然封至親王,我茫然的抬起頭。順治蹲下身子,心疼的道:「惠兒,你快些活過來。」我看看他,又看了看懷中的孩子,將他遞還至順治手中,轉身走進寢宮。這不是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已經死了。我的消沉讓順治更加堅持,那道上諭轟轟烈烈的發了下去,整個宮中為之啐然,烏雲珠被順治下令禁足,不得出承乾宮一步,三日後,佟妃領關玄燁前來,見到我,不由分說的跪至地上,我沒有看她,眼睛直盯著玄燁,玄燁看著我,小臉上滿是深沉,佟妃緊了緊握住玄燁的手,開口道:「臣妾知道娘娘素來喜歡玄燁,如果……娘娘將四阿哥送回去,玄燁從此便是您的兒子。」我大覺訝異的看向佟妃,玄燁一臉的驚容,「額娘!」佟妃滿面從容,可嘴角卻在微微發顫,「娘娘一定明白臣妾為何如此,如果娘娘答應,臣妾自此閉門不出,再不理宮中事非,只求娘娘……給玄燁一個與人較量的機會。」四阿哥的生母是皇貴妃,養母是皇后,就算以後我再有孩子,四阿哥的身份也是不容忽視的,相較之下,玄燁便顯得勢單力薄,所以佟妃,才做了這個孤注一擲的決定吧。玄燁緊了緊小拳頭,看著佟妃道:「兒子絕不離開額娘。」佟妃摸著他的頭,未出聲眼眶已紅,我走到她面前,盯著她道:「你捨得么?從此他便再不能叫你額娘了。」佟妃努力控制著眼中地淚水,「只要玄燁前程錦銹,臣妾……沒什麼捨不得的。」我又看向玄燁,「你呢?」玄燁盯住我的眼睛,倒似便下了決心一般,「兒臣決不離開額娘。」「你確定?」我的聲音有些恍惚,「天意難測,這說不定是你最後一次機會。」「得之,我幸!不得,我命!」我輕笑著看向佟妃,「聽見了么?他寧可放棄一切也不願離開你。」佟妃驚疑的看著玄燁,像是不明白為何小小地玄燁會與我有這樣的對話,她回神來急道:「玄燁年歲尚小,說的話豈能做數?」我搖搖頭道:「你應該明白他對你的一片真心,人生有許多事情值得珍惜,不要只看見一樣,而忽略了其他事情。我拉起玄燁,「你放心,玄燁定然會有一個錦銹前程,這是命中注定,誰也改變不了。」說這句話時,我眼睛卻盯著玄燁,也不知到底在說給誰聽,「不要爭,爭到最後,你會發現什麼都是一場空,珍惜眼前擁有的吧,不要等到真的失去時,才悔不當初。」佟妃的臉上滿是迷茫,她看著玄燁,淚水滴落衣襟,「謝娘娘教誨,臣妾明白啦。」我笑笑,「有空時……讓玄燁常一看看我,好么?」佟妃沉默了半晌,嘆了口氣,朝著我道:「娘娘至今還在為那個宮女神傷么?」一想起湘雲,我心頭又蒙上一層悲傷,佟妃嘆道:「娘娘可否聽臣妾一言?依臣妾看,湘雲與那刺客間,倒也並非無情。我點點頭,「以心……相許。」佟妃笑道:「那娘娘還因何傷心呢?」我不解的看著她,她幽幽地道:「能與心愛之人在一起,哪怕是死了,心中也是高興的,如果終生不能再與他相見,就算是活著,也不過是一具行屍走肉罷了。」佟妃的話似醍醐灌頂般讓我心頭一陣明亮,不錯,湘雲死了,何嘗不是找到了她的幸福,如今他們的骨灰定然已飄過千山萬水,去了那藍天綠地之間,湘雲終於可以跟著方凌,自由自在的策馬揚鞭,沒有國讎,沒有家恨,沒有大清、南明、血衣……也再沒有那不能承受的附骨之痛。鬱結漸漸解開,愁雲慢慢消散,佟妃與玄燁離去后,我深吸一口氣,習慣性的招呼,「襲人,咱們去承乾宮。」一個怯生生的聲音從旁響起,「主子……」我回過頭,一張清秀的小臉映入我的眼中,我這才想起,襲人已經不在了,我朝她笑笑,「帶著四阿哥,去承乾宮。」

第一百五十三章相顧無言

這是我連月來第一次踏出坤寧宮,到了承乾宮,烏雲珠的樣子嚇了我一跳,她竟比我還要憔悴,雙眼紅腫而無神,我也不多說,叫人將四阿哥送至她面前,她的眼睛猛的一亮,連忙將四阿哥擁入懷中,大概是抱得緊了,四阿哥清亮的一聲啼哭,烏雲珠毫不急躁地輕哄著懷中的孩子,看她那一副找回主心骨的模樣,我放心地走出門口,卻正撞上聞訊趕來的順治,他將我拉進屋裡,朝著烏雲珠道:「皇貴妃,快將榮親王交給皇后。」烏雲珠驚恐地看著順治,雙以哀求的目光望著我,我將手自他手裡抽出,淡淡地道:「我要別人的孩子做什麼?你將四阿哥給了我,他的母親便也失去了孩子。」順治一愣,接著連連點頭,「好,不要,我們自己生,我們以後還會有孩子。」我輕輕搖頭,「我們就這樣吧,你做你的皇帝,我做我的皇后,回到我入宮時那樣。」順治臉色一變,抓住我的胳膊,「你還是不肯原諒我?」我乃是搖頭,「無所謂原不原諒,只是過累了這樣的生活罷。」他心疼地望著我,緩緩點頭道:「好,我們回到從前,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我嘆息一聲,「我要你像以前一樣,在朝上勤政愛民,在後宮雨露均沾,做一個合格的皇帝,不要再想我,將我從你的記憶里剔除,讓歷史重歸正軌。」聽了我的話。順治恍遭雷擊,「你讓我忘了你?」我點點頭,「我本不應該出現在你的生命中,以後好好對待你身邊的人,我,你就只當成一個過客罷。如果你覺得這樣不好,就把我送出宮去,或者乾脆」「不!」他低吼道:「我絕不讓你出宮。」我無聲地看著他。他抓住我的手已有些顫抖,「這些就是你期望的?」我輕輕閉目。點了點頭。「好,」他聲音低啞地道:「我會照你說的。」不知怎地,聽他這麼說我的眼眶竟有些熱,不應該這樣的。我轉過頭,快步離去。「我還能去看你么?」他的聲音讓我的腳步遲疑了一下。「不要常來罷。」出了承乾宮,我直朝慈寧宮走去,太后,她一定等了我很久罷。「你已做了決定?」聽太后這樣問,我淡淡地一笑,「我似乎早應該聽您的話。」太后搖搖頭,「有些事,不到最後是不會捨得放棄的。」「您呢?也放棄了么?」太后望著我,「我早已放棄了。」我笑道:「您可不是一個懂得放棄的人。」太后眼中滑過一絲語種疲憊,「人終是不能勝天的。」我輕嘆,「您後悔過么?若是當初狠下心腸,也許現在的結局會有所不同罷。」太后臉上閃過一抺異樣,我笑笑,「不知道太後有沒有聽過『冬迎春』這種東西。」太后臉皮疾變,我接著道:「這麼長時間,一直有個問題在我心頭始終不能解開,當年的容嬪她真的有這種心智,去做那種假傳懿旨詛咒皇后,嫁禍妃嬪的事么?可是她身邊婢女的自盡卻不得不讓人相信,畢竟就算是買通了婢女,她又怎肯自絕當場?這些在我心中一直是個謎,直到我碰到一個喜歡研究古怪藥材的朋友,我才將這些事情想了個通透。」太后默默不語,我緩緩地道:「『冬迎春』這種藥物極為罕見,只在隆冬發芽,無花,但清香,可解『噬心』之毒。噬心本是一種巨毒,但它原來卻不叫噬心,名為『三日醉』,是由兩種藥物混合而成,百足草和線連天。這兩種藥物本身無毒,只有合用才有毒放。百足草晒乾后研製成粉,無異味,不易讓人發現,而線連天卻有很濃重的味道,如果二者混合,毒性立發,必會使中毒之人察覺,不過好在線連天在經過炒制后還有另一個名字,卻敵茶。」太后的臉色已開始發白,我深吸一口氣,「那年冬天,我隨太后出宮,太后故意將玉簪,傳回宮中令綉娘在我壽辰之上陷害董鄂氏,百足草早已在宮外時便偷偷下到我的飯食之中,所以只要在壽辰之前讓我飲下線連天,便可大功告成,皇后被人詛咒至死,皇上盛怒之下必會不問原由殺了董鄂氏,此時太后再設法將嫌疑引到容嬪身上,皇后得知殺錯了人,定然嚴懲容嬪及她的部族,此時太后的娘家就可以撿個天大的便宜,名正言順地成為科爾沁最大的旗主,此計既除去了我這個來歷不明的冒牌皇后,又可除去董鄂氏,更可以使科爾沁更加歸於統一,真是一箭三雕。」太后慢慢地踱到窗前,良久嘆道:「不錯,我猜得分毫不差。你若恨,便恨吧。」我搖搖頭,「我可以理解您的心情,皇上那時與我親密有加,定使太后很擔心吧,如果那時我身懷有孕,甚至產下阿哥,皇上說不定會立刻將他封為太子,大清朝的太子,如果我真的榮惠當然沒有問題,可偏偏我不是,我是個來歷不明的人物,若讓我的兒子成為太子,會讓太后更加不安吧。所以太后在出宮之前便定下此計,只是後來苦塵大師將『冬迎春』簪到我頭上,太后才因此改了主意罷?」太后長嘆一聲:「不錯,如若那天沒有你與苦塵一番對話,你現在,早已是先皇后了吧。」我點點頭,「我還是有些不明白,那冬迎春是加到了給我喝的卻敵茶中么?為何我還會出現那種麻痹的感覺?」太后苦笑一下,「苦是冬迎春的份量不足,中毒之人確會出現一些癥狀的,如不及時服用解藥。仍是一命嗚呼罷。」「那真正的解藥就是後來薩滿送來的聖水?」太後點點頭,我又惑道:「可是後來我明明又出現了類似的癥狀。」「你也說是類似,」太后回過頭來。「那薩滿是一位精通穴位的高手,他只需在你足底一按,你便會出現那樣的癥狀。」我恍然大悟道:「那也是迫使皇上訊速處決董鄂氏而使的抬術了?」「不錯,只是,卻又跑出來一個貞嬪。讓我不得不打亂全盤計劃。」我搖頭道:「打亂計劃的不是貞嬪,而是您自己。正因為我沒死。所以皇上才會漸漸冷靜下來,才沒有立時處死董鄂氏。不過,三利而得其一,太后也算是取得勝利了。」太后長嘆一聲。「這便是上天的高明之處,讓你覺得已經跳出了他的掌控。殊不知卻仍在他的掌中。」「還是那句話,您後悔么?」「已經做了的事,就永遠不要後悔。」太后神情堅定,「其實通過這次的事,我也想得明白,董鄂氏肯為皇上犧牲性命,我又何必苦苦相逼,一切,就順應天意罷。」我點點頭,「理應如此。」「還有三年?」太后的聲音滄涼至極,我心酸地點點頭,三年後,他會出家?還是會死?「是福全還是玄燁?」太后目光咄咄地看著我。「是玄燁。」太后輕輕閉上眼睛,我輕嘆一聲,退出門去,太后的聲音在我身後響起,「答應我,在那天到來之前,留在宮裡,別讓他到最後還那麼傷心。」陪他走到最後嗎?自那天起,太后將玄燁接去慈寧宮撫養,這一舉動使得眾人投在榮親王身上的目光又轉移到玄燁身上,皇貴妃重新擁有兒子后整日深居簡出,後宮諸事仍是由貴妃佟佳氏負責,宮中一切好似又恢復了正常,順治整日勤於國事,對後宮的點召盡量均衡,與太后的關係也似有好轉,一切都那麼有條不紊,只是再沒有來過坤寧宮,所有的一切,真的好像回到三年前,我剛剛來到這個朝代的時候。玄燁過來看我,沒有佟妃跟著,只他一人,他沉默了很多,我知道那是對我的歉意,他說當他得知我懷了孩子的時候,第一個念頭,就是我會奪了他的未來,但是現在,我卻向太后說出了他會繼位的事實。「你曾有過捷徑,但是最後還是放棄了,為了你的母親。」他仰頭望著我,「人生不僅是只有權勢。」我輕笑,「這就對了,幫你的人是你自己。」我的日子又恢復了當初的簡單,來喜(,)的休養了大半年後,終於回到了京城,只是我不敢留他在身邊,趕他回慈寧宮去。在我身邊的人,都會很苦。沒過兩天,來喜又收拾了包袱回來,笑嘻嘻地對我說:「辦砸了差事,太后要打奴才板子,奴才只好逃回來了。」我靠在院中躺椅上,聽了他的話只是笑笑,閉上眼繼續享受習習涼風。來喜怪叫著歡呼一聲,湊過來不停地講著他養傷時的趣事,只口不提襲人與湘雲,對於他的我有些感動,卻又發現他幾句話不離一個人。追星。他不是向來不齒追星對他的嚴格要求么?怎麼突然脾性大轉?而且,那個萬年冰塊臉真的有那麼多趣事?耳邊又隱隱響起幽怨的蕭聲,來喜結束了他講了N多天的故事。起身離去,一陣輕風拂過,我身邊多了一人,白衣勝雪,隨性灑意,是逐月。他在年初時硬被順治派出宮去,直到端午節那天的最後一刻才趕回宮中,趕在張德海之前擋在我身前接住了那把早已失了力道的匕首。他說他離宮時曾來看過我,只是我不知道,他說他本想給順治最後一次機會,可是沒想到會是這種結局。我聞言輕笑,這樣不是很好?他說,你還願跟我走么?我沉默了良久,我答應了太后,要再留幾年。你留下,不是因為太后,而是因為你的心。他這麼說著,然後,每隔幾日,便會來坤寧宮吹曲子給我聽,偶爾陪我聊天,或者一言不發地陪我賞月,我不知道自己留下的原因是否跟他說的一樣,只是一想到離開,我的心就會空空的。沒了著落。順治在忙碌了三個月後終於再度來到坤寧宮,但卻沒有直接進來,而是派了常喜來問,問我想不想見他。相顧無言,惟有淚千行。我們之前應了前句,卻沒有相思成淚,只有淡淡的愁。「我做得好么?」我輕笑,「很好。」我拿出棋盤,「想下棋么?」他咧嘴一笑,「好。」那天我們下棋下到很晚,五子棋,我只會這個,不知為何,他卻常常失誤,看我因勝利而揚起微笑他的眼中就會添加一抺欣慰。第二日,他又來了,我沒有見他,從那以後,他每月只在那日前來,有時下棋,有時撫琴,也會談天說地,現在我們更像是一對朋友,一雙知已,珍惜相見的時間,以保持心頭的溫暖。

第一百五十四章佳人若雪

現在的坤寧宮,在宮中絕對是一個特別的存在,大家都知道皇上對這裡有種特殊的感情,但又不明白與皇后間到底發生了什麼,問也不敢問,提又不敢提,久而久之,坤寧宮被人刻意的遺忘,只記得這裡住的人,皇上曾經極愛,但也極恨。次年二月,在順治的壽辰過完沒多久,宮中又迎來了另一件喜事,洛顏出嫁了,嫁給費揚古,那個只會欺負她的男孩兒,這半年來的所有場合我都曾出席,洛顏也不敢勉強,只是在出嫁前一個晚來到坤寧宮,與我夜話直至天邊泛白,我問她是否因為對逐月失去了信心所以才選擇了費揚古,她卻說每人都有每人的緣分,不能強求。可也不能逃避,只能直視內心,勇敢面對。對於感情,她看得比我通透處多。臨走時,她笑著說「皇嫂,如果我是你,我也不知該怎麼選了。」我笑笑,「這樣就好。」隨後,我便催促著她回去打扮,嫁得晚了,費揚古還不得殺進宮來。洛顏走後,我的思緒又飛至天邊,怎麼選呢?逐月情深一片,讓人會不沉溺於他有溫柔之中,可越是這樣,越叫人不忍傷害他。福臨呢?一想到他,過往的種種一股腦的湧進腦海,那樣的路,我不想再走一次。為什麼一定要選呢?現在這樣,不是很好?順治十六年,離上次已過了三年,三年前我苦苦的堅持,現在則又回到了原點。剛進五月。初選就已開始,仍是由佟妃主持。宛如由於表現得力,順治為她晉了妃位,貞妃。得知這個消息后,我會心一笑。佟妃的性子無論怎麼收斂。還是事事想拔頭等,現在她的旗下又多了一員力將,來處選秀女地威脅,自中又少了幾分。五月初五。是端午節,也是湘雲的忌日。我換上身素衣,帶著來喜來到火場,簡單地拜祭過後,我將折了幾天的元寶慢慢投入火盆之中,湘雲,一年了,你們過得好么?迴轉途中,經過御花園,來喜極力說服我進去狂狂,也好,一年來我甚少出宮,幾乎快忘了這御花園中的精緻美景了。「姐姐,姐姐!」突來的聲音讓我嚇了一跳,順著聲音抬頭望去,一個十五六歲的女孩兒正手腳並用地抱在樹上,一臉急色地叫著我。我走到樹下看了看來喜,失笑道:「倒很有你當初的風範。」來喜撇嘴道:「誰像她那麼難看。」那女孩兒眼睛一瞪,「你說誰難看!」不喜正要回嘴,我笑了笑說:「行了,快去把她弄下來。」來喜也不說言,縱身而起,輕輕鬆鬆的抓住那女孩兒的衣領將她拎了下來,我笑道:「果然成了高手了。」來喜得意在一笑,那女孩兒落地后心有餘悸地看了看那棵樹,抓住來喜地胳膊道:「公公哥哥,你好厲害,能不能教孝我?」來喜急忙甩開她的手,「你哪來地?怎麼沒規矩?」女孩兒吐舌頭,「我是太激動了嘛。」說著她又到我身邊,「姐姐,我叫若雪,是此次待選的秀女。」「秀女?」來喜誇張的張大了嘴,我也有些詫異,只道她是哪個宮裡的宮女,沒想到竟是個待選的秀女,這才仔細打量了她一下她,圓圓的臉上嵌著一雙大眼睛,小巧的鼻子,飽滿紅潤的雙唇,雖不是絕美,但卻另的一種靈魂之氣,若雪聽了來喜的叫聲埋怨的瞪了他一眼,嗔道:「干什第驚訝?難道我不像么?」來喜道:「哪裡像?誰見過秀女爬樹的?幸虧你沒讓別人看到,要不然,早把你逐出宮去了。」若雪笑道:「只要每天開開心心,就算被逐出去,也無妨啊。」她的人生態度倒讓我很欣賞,只是不知她為何會出現在這裡,初選剛過,她此時應該儲秀宮等待複選才是。「你莫不是偷溜出來的?」若雪連連搖頭,「今兒是端午節,皇上帶著各宮的娘娘去慈寧宮給太后請安了,所以唐月姑姑才讓咱們出來透透氣。」「唐月?她還在儲秀宮么?」「是啊,」若雪點頭道:「姐姐認得她?」說完又一吐舌頭,「唐月姑姑自然是很多人認得的,不知姐姐在哪一宮當差?」來喜一皺眉頭,怒道:「你長沒長眼睛?這是」「來喜。」我叫住他,我這副素麵朝天的樣子的確很讓人誤會,不過這樣也很有趣。若雪朝不喜道:「你才沒長眼睛呢!」不喜明白我的意思,但仍不甘心地道:「長眼睛了還看不清眼前。」若雪不服氣地道:「我看得清清楚楚,又不是李白!」來喜莫名其妙的看著她,「關李白什麼事?」「李白眼神不好啊,而我眼神好得很。」我奇道:「你怎麼知道李白眼神不好?」若雪一板臉,「有詩為證。」她清了清嗓子,「床前明月光,咦?是地上霜!那麼近的東西都看錯,還不是眼神不好么?」聽著她的歪論我一下子笑出來,來喜的眼神卻閃動了一下。,若雪朝他做了個鬼臉,又拉著我問道:「姐姐還沒說呢。」「我住在坤寧宮。」這不算是騙她吧?若雪一聽,好奇的睜大眼睛,緊張有把我拉到一旁。「姐姐,那你一定見過皇上嘍?」我笑著點點頭,她又道:「皇上是不是真地像傳說中那麼優秀?」「嗯還好吧。只是有時脾氣大了一點。」若雪皺著眉頭想了半天,「脾氣大?如果小心一點的話。應該也沒問題吧?」我不明所以的望著她,她笑道:」看來在宮中好像也不是什麼壞事。」來喜突然陰著臉道:「別痴心妄想了,依你的性子若是留在宮中。定有一天會死無葬身之地,我勸你還是想辦法躲過複選。早日出宮去罷。」若雪燦然一笑。「你不用嚇我,進宮前我娘跟我說,皇上是天下間最優秀的男兒,註定會有很多女人喜歡。也必然會有爭鬥,不過只要我用真心待她們。她們定然也會用心待我,我又什麼好怕地?」看著她燦爛的笑臉我的心頭掠過一絲煩躁,「你地想法未免太天真了。」她笑了笑,卻不接著我的話,只是問道:「姐姐,如果我被封了名份,留在宮中,以後能不能去找你?」我淡淡地道:「你應該現同屆地秀女多多親近才是,找我做什麼?」她地臉蛋黯淡下去,「她們都不太喜歡我呢。」我該說她天真么?抑或是蠢?「你知道為什麼嗎?」她沒有說話,只是眨著眼睛望著我,我輕聲道:「就因為你對她們用了真心。」說完,我回頭朝著來喜道:「我們回去罷。」走出好遠,若雪的聲音才再響起,她地那裡大喊道:「姐姐,你叫什麼名字?」我沒有停下,當然更沒有回答,帶著來喜拐了個彎,出了御花園,來喜一路沉默,讓我有些不習慣,直到了進坤寧宮,來喜突然道:「她跟主子很像。」我一愣,失笑道:「我竟不知道自己也是她嬦一副沒心沒肺的樣子。」來喜低頭道:「主子自是沒有她那麼天真的,但有些地方卻很像。」我盯盯地看著不喜,「你到底在擔心什麼?」來喜半天沒有言語,過民好久才道:「那樣的性子,皇上也定然喜歡吧。」「你就在擔心這個?」我哧笑一聲,:他喜歡地人多了去了,況且我們現在只是朋友,他喜不喜歡誰,已經與我沒有關係了。」來喜微皺眉頭道:「是這樣嗎?主子難道想與皇上一直這麼下去?就不擔心主子在皇上心中的位置終有一天會被別人取代嗎?」「不知怎地,聽來喜這麼一說,我心中竟的些不快,「聽不懂么?我說我與他已經沒有關係了,他心中是誰,有什麼位置又關我爰事。」「若真是如此,主子因何不肯與逐月大人出宮?」來喜一反常態的逼問我來,我一時語塞,來喜又道:「如果主子的心跟口上說的一樣,那主子就與逐月大人走罷,何苦還留在這繼續傷心。」「胡說什麼!」我轉身走進寢宮,將來喜關地門外,這個小子,真是翅膀硬了,居然敢跟我這麼說話!對於順治,我是下過決心再不會回頭的,與他做朋友比做夫妻簡單得多,可為什麼聽了來喜這一番話我心中竟會有鬆動的感覺?榮惠,付出了這麼多代價,你還沒學乖么?當天晚上,順治來到了坤寧宮,他比往常早來了十天,我原不想見他,可是想了想,又讓他進來,他很高興,我卻一直惦念著不喜的話,顯得有些心不在焉,他察覺到我的不專心,放下手中的棋子,輕聲道:「怎麼了?有心事?」「沒有。」我條件反射般的回答,他笑了笑,「今天出去了?」「嗯,」我點點頭,「今天是湘雲的忌日他眼神一黯,「對不起,如果當初不是我下令」「不關你的事。」我重重長長地出了口氣,「他們一心求死,誰也擋不住,不過這樣也好,兩個相愛的人最終能走到一起,不論是何種形式,他們都是幸福的。」聽著我的話,順治失禮了好久,我嘆了口氣。輕笑道:「今天我碰到一個人。」他的注意力被我吸引回來,我接著道:「她叫若雪,是待選的秀女。很地趣,你應該見見她。」話一出口,我便有些後悔,就算我不說,順治還是很快就能見到若雪。為何我偏偏還特意在他面前提起?我到底想證明什麼?順治半天沒言語,「很有趣?」我點點頭。「也很真。」「真」我發現他又走神了,身為皇帝,常常走神可不是什麼好事。他看著我,輕聲道:「任何女人在我心中,都不及某人。」我避開他的目光。起身走到樹下,怎麼會這樣,為什麼我的心中還是會有這種淡淡的悸動?我努力平復著心情。輕拂著眼前的柳枝,低聲道,「鄂姐姐確是人間難見的好女子。」順治緩緩地踱到我身後,他沒有出聲,我卻能感到他在嘆息,月亮在我們身後高懸,我們地影子交疊在一起,看上去異常親密,我獃獃地望著地上的兩道身影,微有些失神,忽然他動了一下,接著訕然地收回。我們之間一下子變得有些尷尬,「四阿哥怎麼樣?」我率先打破沉默。他搖搖頭,「不知怎地,身子始終有些虛。」有些虛?那就是沒有生命危險,早在去年,我就已經做好參加這個小人兒葬禮的準備,誰想到他竟熬過了夏天,就要活過第二個夏天了。難道歷史還沒回歸到正軌上去?就算我退而不出,還是對歷史有所影響?「多去看看他吧。」「好。」他的聲音十分低沉,忽然一個念頭鑽進我的腦中,眼淚就這麼毫無預警地流了下來。順治嚇壞了,一把抓住我的手,「惠,你」我的指法在他觸碰的瞬間像是被電擊了一下,接著一股熱流從指尖湧入,沿著胳膊上行,流向心臟,那熱流又滲出皮膚,在我身上激起層層粟米。望著我們相牽的手,我緩緩地搖頭,「沒事,只是想起一些事情。」我輕輕地抽出手來,轉身回到石桌前默默地收撿著棋子,順治面帶急色來到我身邊,伸手想要為我擦乾眼淚,我一側身,躲開他的手,「你先回去吧。」順治不確定地看著我,「你真的沒事?」我只是搖頭,順治看著我,無奈地輕嘆一聲,轉身離去。在他踏出宮門之後,我才像被抽幹了力氣般緩緩坐在石凳之上,為四阿哥續命的,定是我的孩子,因為我欠下的債,所以我的孩子要將他的命賠給四阿哥。「為什麼哭?」身後傳來的聲音永遠是那麼溫柔。「為什麼我欠下的命債,卻要我的孩子來還?」我獃獃地坐在那裡,腦中一片空白。逐月坐到我對面,微皺著眉道:「你並沒有欠什麼債,那個孩子,只是與你無緣。」我緩緩地搖頭,「你不明白。因為我搶了別人的緣分,所以上天要懲罰我。」逐月猛地起身,竟有些發怒,「緣分怎麼能搶?若是能搶,我早就帶你離開這個該死的地方!」這是我第一次用這種口氣說話,我不由怔了半天,他扭過頭去,平緩了口氣,「就算是你要什麼債好了,你賠上自己的孩子,這債還得還不夠嗎?看看你這一年來的樣子,表面裝作無所謂,卻在沒人的地方暗自傷心,你真像自己說的那樣只把他當成朋友,你就應該開開心心地面對未來,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坐在這裡怨天尤人!惠兒,我不想逼你,你不願跟我走我也不怪你,我只是希望還能見到以前那個惠兒,雖然有煩惱,但仍會積極面對的惠兒!」他的話讓我的大腦一度停擺,他在說什麼?這一年來的淡然都是我裝的?我怎麼會做那麼無聊的事情?躲避著他的目光逃回寢宮,關上門,我無力地靠在門上緩緩滑落,我沒有怨天尤人,我只是順應天命,只是讓歷史重歸正軌,只是不想讓自己再走一次那樣的路,難道這樣也錯了么?不,我沒錯,可是為什麼我的心卻越來越空,越來越沉重

第一百五十五章怨從何來

自逐月與我說完那些話,一直到月末,他都再沒有出現過,順治居然也沒有再來,以前總有他們陪在身邊,我倒也過得怡然自行,現在兩個人像約好了一樣同時消失在我面前,倒讓我覺得有些心慌,做什麼也不踏實。「姐姐。」突如其來的聲音嚇我一跳,回過頭,竟是若雪,我詫異地四處看了看,「你是怎麼進來的?」若雪忽閃著她那明亮的眼睛笑道:「守門的公公睡著了,我就偷著跑進來,本來還擔心不知道上哪去找你,沒想到剛進來就見到你。」不知道為什麼,看著她那樣明亮的眼睛,我忽然覺得有些刺眼,若雪將我拉到一旁,輕聲道:「姐姐,皇後娘娘不會發現我吧?」我皺著眉道:「發現就發現,幹什麼怕成這副樣子?」若雪連連擺手,「讓皇後娘娘發現就糟了,她會拿夾棍夾我的手指頭,或者直接讓我消失。」「皇后哪有那麼可怕?」我不平地為自己辯解。若雪吐了吐舌頭,「皇後娘娘當然可怕啦,聽說啊」她似模似樣地朝四周看了看,壓低了聲音道:「皇後娘娘身邊原來有四個貼身丫頭,這才幾年時間,都憑空消失了,還不可怕么?」聽了她的話我就不禁來了火氣,「這都是聽誰說的?那幾個丫頭都出宮了。」若雪盯了我好半天,「反正都是這麼說的,姐姐以後也要小心就是了。」我點點頭。咬著牙笑道:「好,我會小心。」若雪點頭道:「這就對了,皇後娘娘這麼可怕。難怪皇上不喜歡她。」「什麼?」我不禁提高了聲音,若雪一把捂住我的嘴。「噓——別讓人聽見了,對啦,我還不知道姐姐叫什麼呢。」「你就叫我榮姐姐吧。」我敷衍地說完。裝作不經意地問道:「你聽誰說皇上不喜歡皇後娘娘?」若雪將我拉到角落處,大咧咧地坐到一塊草地上。「姐姐,我問你,皇上是不是每個月都來一次坤寧宮?」我點點頭,「皇上就是來看皇后的。」「也虧姐姐還是坤寧宮的人,竟然不知道皇上為什麼來?」若雪同情地看著我。「皇後娘娘對皇上說,你若不來看我。我就讓宮裡的人全部消失!」她說話時特地做了一副惡狠狠地模樣,「所以皇上才不得不來的。」「你這都是聽誰說地亂七八糟的?」我氣極,「皇上來看皇后是因為他以前做了對不起皇后的事情,他心中還惦念著皇后,希望皇後有一天會原諒他!」若雪怔怔地看了我好一會,「竟是這樣?」「當然是這樣!」若雪呵呵一笑,「就當是這樣好了。」「什麼叫『當』?本來就是」若雪卻沒有聽我的話,她倦了腿,將下巴墊在腿上,「皇上在我心中的好感度又提升了一點呢。」「他有什麼好?」我的口氣不自覺有些沖。「他年輕,英俊,又有才華,對人溫柔體貼,現在聽姐姐一說,又是個念舊情的人,這樣的男人,真是完美。」她語帶崇拜,我卻心裡發堵,什麼「舊情」?哎?好像有哪裡不對,「你見過皇上了?」若雪用力地點點頭,「原本要進了七月才會複選,可是也不知道為什麼皇上竟然突然召見了我,」她偷偷地一笑,「讓瑜瑤她們很是嫉妒呢。」「你不要被他的外表騙了,他發起脾氣來,見人就打。」看著她一副憧憬未來的樣子,我竟有些坐立不安。「姐姐不了解皇上。」她甜甜地一笑,「皇上不是那樣的人。」「我不了解他?」我差點一蹦三尺,若雪詭異地望著我,我的氣勢頓時消了三分,訕然在她身邊坐下。若雪笑道:「皇上召見我的時候,皇貴妃也在場,皇上對皇貴妃愛護有加,讓我好羨慕呢,所以皇上絕不是姐姐說的那樣,姐姐定是被傳言給騙了。」皇貴妃,一聽到這三個字,我就像一隻泄了氣的皮球,我倒底在激動個什麼勁啊?我語意闌珊地道:「你還是別抱太大希望,皇上和皇貴妃感情很好,你小心受到傷害。」若雪搖搖頭,「他們的感情的確很好,不過皇上好像也很喜歡我呢。」她羞紅了臉才說也這句話,我故做輕鬆地道:「是么?你們都說什麼了?」「說了很多,不過那時我腦袋暈暈的,什麼也記不住,只覺得他好溫柔,又給了我許多有意思的玩藝。」她害羞地笑道,「不過,皇上最後倒是說了一句『很像』,我也不知道說的像什麼。」像?這個字讓我意外地平靜下來,遣散了許些心頭的不安,「他是說你很像另一個人。」若雪瞪大了眼睛,「真的么?是誰?」「皇後娘娘。」若雪驚訝地笑道:「真的?我跟皇後娘娘很像嗎?」「有一些吧。」我皺眉看著她,「你不難過嗎?皇上可能只是因為你像皇后,才對你那麼好。」若雪輕輕一笑,「那又怎麼樣?就算我像,皇上現在對著的畢竟是我,而不是皇後娘娘,說不定有一天,我能讓皇上只想起我,不會再想起皇後娘娘。」不再想起我?這個念頭讓我心中一陣不舒服,「別忘了,皇上身邊還有一個皇貴妃。」若雪抿嘴笑道:「姐姐不知道,皇貴妃那個人好好哦,我能跟她一起服侍皇上,也不是什麼壞事。」「你倒想得開。」我的口氣已有些生硬了。沉浸在憧憬中的若雪並沒有察覺,她自顧地笑道:「這裡是皇宮,是沒有辦法讓皇上只掛心一個人的,既然如此,不如想得開些。」我不是心思地點點頭,她的感情,倒也簡單。若雪攪住我的胳膊笑道:「還是姐姐好,我跟瑜瑤她們說起。她們就誤會我是故意在她他面前顯弄。」「她們嫉妒你。」那我呢?若雪開心地一笑,「姐姐,偷偷告訴你。皇上說,要免了我的複選,直接封我為嬪。」我臉上原本就強撐的笑意漸漸收斂。她又道:「姐姐先不要說出去哦,旨音要過幾天才能下來。」我心中不是滋味地看著若雪,她會是另一個烏雲珠嗎?在我退出后,歷史不僅沒有回歸正軌。反而會朝更加偏離的方向發展嗎?若雪晉封的聖旨很快頒了下來,不過卻不是封嬪,而是封妃,若妃,賜居景仁宮,這是烏雲珠之後,順治朝第二個,不經複選,直接封妃的人。當來喜將這個消息帶來后,我並沒有特別激動,雖然我心裡的感覺連自己也說不清,但是我有什麼立場激動呢?質問他為什麼不在我退出后好好珍惜烏雲珠的感情嗎?還是問他為什麼要封若雪為妃?只是因為她像我嗎?一想到若雪,她的話就會自然地出現在我腦海中,有一天,我會讓皇上只想起我,而不會再想起皇後娘娘到了順治應該來的日子,他仍是沒來,我只覺得心中空蕩蕩的,是失望么?「逐月,你在么?」我朝著天空連喊幾聲,四周仍然靜悄悄地,失落地坐回椅上,看著天空發獃,直到身邊傳來一種淡淡地馨香,是順治的味道。回過頭,果然,他就站在不遠處,沒等我開口,就笑道說:「我來晚了。」我轉過頭,「沒有在等你。」他也不說話,只是笑著坐到我身邊,看著他那張可惡的笑臉,我忍不住問道:「什麼事這麼開心?」這話剛問出口,順治竟「撲哧」一聲笑了,「我發現一個人,很有趣。」他又想了想,「也不是我發現的,是你對我說了,我才發現的。」他說的是若雪,我淡淡地一笑,「是么,今天來得晚了,也是因為她?」順治語帶寵溺地道:「我從沒見過這麼迷糊的人,若不看著她,恐怕她連走路都會跌倒。」「那她還真可愛。」我不是心思地敷衍,若雪她竟然這麼快就佔了他的心嗎?那烏雲珠呢?「皇貴妃怎麼樣了?」順治一愣,「她很好啊,只是為了四阿哥憂心罷。」「她怎麼會好!」我心中再難平靜,為烏雲珠抱起不平,「她對你的心意你不知道嗎?你竟然這麼快又封了其他女人為妃。」順治靜靜地看了我好一會,才垂下眼帘說道:「現在不封,總有一天也要封,只要我還是皇帝,宮妃的晉封就不會停止,烏雲珠她明白這一點。」他的一句話堵得我再不能反駁,可我心中氣憤難平,他突然抬眼盯住我,「你到底在氣什麼?」「誰生氣了?」我被他看得有些心虛,狼狽地起身將他推出門去,「回去陪你的若妃吧,免得又不放心。」本以為他會像以前一樣走得戀戀不捨,誰知他竟一點頭,「那好,我先回去,下次再來看你。」順治剛走不久,若雪就來了,時間恰好到讓我懷疑他們是不是串通好的,若雪躡手躡腳地走進來,見到我欣喜地低呼一聲,「姐姐,我好怕見不到你,原來封妃后好麻煩,走到哪都有一大群人跟著,好不容易才甩開他們。」我不甚熱情地看著她,「沒碰到皇上么?他剛走。」若雪驚訝了一下,隨後拍著胸脯道:「還好我沒早來,不然撞見他,他又要罰我了。」聽著語意中的親密,我沒好氣地道:「他現在就去找你,你還是快點回去,省得回去晚了受罰。」若雪臉上一紅,嬌嗔道:「皇上他好討厭哦,總是無端的找事情罰我,害我常常起不來床。」我發誓,如果可以,我的怒氣絕對會從耳朵里躥出來,而且還要帶著火車的鳴笛聲,「嗚——」「那你就快回去接受他的處罰吧!」我幾乎是咬著牙才將這幾個字擠出來,福臨!你這個色魔!若雪拍了拍臉蛋,待臉上的霞紅褪去一些,才不好意思地道:「姐姐,其實我這次來,是有事情想打聽你的意見。」我沒有出聲,為什麼,我怕我一出聲就要罵人!若雪自顧地道:「姐姐,下個月初七,我想單獨約皇上出來,你說好不好?」「初七?」「是啊,」若雪興奮地道:「是七夕啊,我想約皇上出來放孔明燈,然後對他表白心跡。」七夕?看著若雪滿臉的期盼我心中一酸,強擠了個笑臉出來,「你們還用表什麼心跡?」若雪搖搖頭道:「他對我很好,可是我不想讓他像對待別人的妃子一樣待我,我要對他表明愛意,讓他知道我心中的感覺。」「好啊。」這兩個字,我不知道是怎麼才說出口的。若雪眼睛一亮,「姐姐也認為這樣好嗎?」她用力的點點頭,「那就這麼決定了,姐姐,我先回去啦。」看著她像蝴蝶一樣飛出坤寧宮,我的心才再次恢復跳動,我為什麼還會有這種感覺?七夕,那是屬於我們的一天,現在就要屬於別人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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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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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1-1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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