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你非要這麼穿嗎？」

和言睿烜一同出門，看著他刻意穿著一件低胸T恤，嚴幼馨忍不住想替他多加一件衣服。

「當然，」他笑道：「一個罩杯，從B到c耶！是多少女人夢寐以求的啊！」

「話雖如此，也沒必要穿這麼低胸的衣服，連溝溝都露出來了。」她伸手想拉高他胸前的ｖ字型領襟口。

「喂！別亂碰啦！」他打了她的手一下，「你小心昨晚的事再度發生，現在已經出門了，可沒冷水讓你降溫。」

看著他揶揄的眼神，嚴幼馨想起昨晚躲在浴室里所受到的煎熬，那種身子忽冷忽熱的感受，簡直跟身陷冰火五重天沒啥兩樣。

「你……那是我的身體耶！，」

「其實也沒露多少。只是衣服比較貼身了一點，這樣子很性感。」如果他現在是男兒身，在路上看見這樣的女人，一定會忍不住對她吹口哨的。

「是嗎？性感？哼！我一點都不覺得。」她的眉心擠出皺摺。

「欸！你別再皺眉了，我還年輕，可不想提早老化，有皺紋很難看的。」他伸手撫著她的肩間。

「你要是堅持這樣到公司，我一整天都會皺著眉。」她的眉頭愈擰愈緊。

「幼馨，聽我說。」他扶著她的肩膀將她轉過身來，兩人四目相對。

「你知道尹崇浩最喜歡什麼樣的女人嗎？」

噢……別又來了！她在心裡咕噥。

「他喜歡的女人就是這樣，性感、成熟、身材誘人。」他攤了攤手。他可是花了不少時間才將她改造成這樣的美女。

「那又怎樣呢？」她說得很無力。

「現在的他，就像只發了情的公貓，已經被我耍得團團轉了，如果從今天開始，你再以這麼完美動人的形象出現，他這輩子就非你莫屬了。」

她無言以對，只能直勾勾的望著眼前愈來愈不像她的人。

「如何？你還是非要我再加件衣服嗎？」他半試探的問著。

「我說再多有用嗎？」

「傻瓜，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啊！」他語帶深意的說著。

其實，要他迷惑尹崇浩並不難，難的是他矛盾的心情，每當尹崇浩目不轉睛的看著他時，他才是那個恨不得拿件大棉被把嚴幼馨的身體緊緊包裹起來的人。

但事情走到這一步，他只能硬著頭皮將預定的計畫完成，而他心底真實的聲音，早已被他刻意忽略。

「如果你覺得這樣子做就能緊緊捉牢尹崇浩的心，那你就去做吧！」

說完話后，嚴幼馨就將手上的小外套收至後車座，然後兩眼無神的望著前方。

此刻，她突然想一輩子都當言睿烜，永遠不變回自己了。

這些日子看著言睿烜努力她所做的改變，她已漸漸不認得自己了，如果真要變成這模樣才是個能吸引人的女人，那麼她必須承認，她真的不適合當個女人。

坐在辦公室里一整個上午，言睿烜桌上的電話鈴聲響個不停，看著應接不暇的他，嚴幼馨臉上的表情愈來愈難看。

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言睿烜竟為她發展出這麼大的交友圈，而她故意搶著聽的幾通電話，清一色都是男人打來的。

他是打算把她嚴幼馨變成一個狂蜂浪蝶嗎？

電話聲又響起，言睿烜伸手接起，嚴幼馨卻快步跑到電話旁切斷。

「你幹嘛？」他不明所以的抬起頭。

「我幹嘛？我才要問你在幹嘛呢！」

「接電話啊！」他回答得理所當然。

「GOD！」她受不了的翻翻白眼，拿起方才隨手記錄下來的白紙，上頭已經畫了五個「正」字標記。

「這又是什麼？」看著那五個「正」字，言睿烜搞不懂嚴幼毊整個早上都在幹嘛。

「快十二點了！三個半小時的時間，你總共接了二十五通電話，平均八分鐘就一通，你到底在幹什麼？」

「他們要打來我有什麼辦法？不過，那些電話都不是重點。」他搖了搖頭。

「不是重點？」她揚高聲調。

「我要等的電話是尹崇浩的，那應該也是你要的，不是嗎？」每次提到尹崇浩，他總是忍不住語氣酸澀的再詢問一次嚴幼馨的意見。

「是是是！一切都是我要的。」她低吼完之後，轉身走出辦公室，將大門「砰！」的一聲用力關上，門外的秘書課職員全都嚇傻般的望著她。

走出辦公室，拋開身後嘰嘰喳喳的聲音，嚴幼馨像消了氣的皮球般垂下肩膀。

走向電梯時，她竟看見尹崇浩拿著一束火紅的玫瑰，眉飛色舞、自信滿滿的往辦公室的方向走去，她的心更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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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為什麼我愈來愈不明白自己？」手緊握成拳，一次次敲在桌上，嚴幼馨已瀕臨崩潰邊緣。

「幼馨，你鎮定一點。」

坐在對面的紀雪安撫性的按住嚴幼馨的手，她從來沒看，嚴幼馨這麼不知所措的樣子，幾乎完全亂了方寸。

以往的她個性雖然大而化之，但在處理事情時，卻還能成熟穩重的面對，但這一次，她卻像個被遺棄的孤兒，茫茫然不知未來的方向。

「我怎麼鎮定？我根本不知道該怎麼辦，我從來沒像現在這麼無助過。」嚴幼馨無奈的說。

「你可以和言睿烜面對面的處理啊！你可以告訴他，你不喜歡他面對尹崇浩的方式，或者，由你來主導一切，讓他用你的方式讓尹崇浩喜歡你啊！」

「紀雪－－」嚴幼馨頗感挫折的低吼，「我說了老半天，你根本不懂我的意思。」

「不然你是什麼意思？」

「我……」她揪著頭髮，「噢！我也不知道。」

「你自己都不知道，你要我怎麼給你出主意呢？」紀雪問道。

「紀雪，我好想躲起來，永遠別再面對眼前的一切。」看著言睿烜和尹崇浩之間愈演愈烈，嚴幼馨心裡的衝擊也愈來愈大。

她很不喜歡言睿烜和尹崇浩的關係，她想要言睿烜一直陪伴在她的身邊。

唉！她總是搞不懂自己在煩什麼，嚴格說來，言睿烜現在是個女人、代表著她，難道她要吃自己的醋？難道她愛上了自己？

想到這裡，她把頭髮揪得更緊了，直到頭皮發麻，不能再思考。

「欸！這頭髮雖然不是你的，但也沒必要這麼折騰它吧？言睿烜肯定不想少年禿。」

紀雪開著玩笑，試圖讓氣氛輕鬆些，沒想到卻換來嚴幼馨的白眼。

「紀雪，我都快煩死了，你就別再尋我開心了。」

「我只是不想看你這樣折磨自己啊！」紀雪無辜的說道。

「其實，我現在對尹崇浩是什麼感覺，我自己都弄不清楚了。」嚴幼馨坦白的說，試著讓自己的心更明朗。

紀雪問道：「你不是喜歡他嗎？」

「不，清楚的說，我現在妒嫉他！」她突然捉住紀雪的手，一個字一個字的逼自己將這句話說完。

「呃……」看著嚴幼馨的眸光，紀雪怕怕的瑟縮了一下，那眼神，是男人的嫉妒，是所有物被掠奪之後的憎恨。

「天啊！為什麼我會有這樣的情緒？我是不是瘋了？」

「幼馨，雖然……雖然你現在變成男兒身，但你的靈魂還是女人啊！你該不會是變成言睿烜的模樣太久，讓男性荷爾蒙影響了你的思考力吧？」

「說到這個，你知道昨天晚上我還……」嚴幼馨將紀雪拉向自己，在她的耳旁嘀嘀咕咕的說著。

就見紀雪的眼神從錯愕、驚訝，到不可思議，然後，她居然倒在椅子上，抱著肚子開始大笑。

「怎麼可能……哈哈……」

「紀雪，我警告你別再笑了！」制止不了紀雪的笑聲，嚴幼馨索性開始收拾東西，作勢準備離開。

「好好……我……我不笑了，你別生氣。」紀雪掩不住滿臉的笑意，忙著伸手拉住嚴幼馨。

「我很認真嚴肅的跟你討論這件事，你這個樣子真的很讓人討厭！」嚴幼馨氣鼓鼓的說道。

「我沒辦法嘛！因為真的很好笑……呃……我的意思是，怎麼會發生這麼誇張的事情，你居然對自己的身體起反應？幼馨，我真擔心你會就這樣變成一個『貨真價實』的男人。」她左右端詳著眼前的嚴幼馨。

「算一算，我變成言睿烜的模樣已經一個月又十四天了，之前我每晚睡覺時，都還會祈禱能變回自己，但最近我幾乎已經習慣他的身體了。」

「真的很危險，要是你永遠變不回來怎麼辦？」紀雪小心地問道。

「應該不會吧！我和言睿烜很少討論這樣的問題，因為我們彼此都堅信，這樣的靈魂交換隻是暫時的。」

「什麼彼此堅信？我看是你們是不敢去面對，所以從來不討論，對不對？」

「也許……」嚴幼馨低聲嘆息。

「要是這樣，你們以後的日子怎麼辦？除非你倆配成一對……」

「別開玩笑了，那怎麼可能？」她和言睿烜配成一對？難道她要和自己的身體做愛嗎？

「不然咧？你現在可是個男人，除非你們以後都選擇當個同性戀。」

「天啊！你別再說了好不好？」嚴幼馨愈聽愈害怕，紀雪的話讓她更加頭疼了。

「對不起喔！本來是想幫你解決問題的，沒想到……」紀雪吐了吐舌尖。

「其實你說得沒錯，要是真的永遠變不回來，那麼，言睿烜這麼努力的幫我追求尹崇浩根本沒有用了。」她說著說著，像是看見了一盞明燈。

想要阻止言睿烜繼續下去，最冠冕堂皇的理由，似乎就這麼成形出現了。

嚴幼馨露出笑容，緊緊的握住紀雪的手。

「紀雪，真是太感謝你了，你真是我最好的朋友。」

「呃……」紀雪愣愣的看著她。她有說了什麼嗎？

「這頓我請，」嚴幼馨拿起帳單，「我先回去了，如果有最新消息，我會通知你。」

看著嚴幼馨離開餐廳，紀雪聳了聳肩，低頭將面前的餐點吃完。

真是怪了，前一刻她的話還讓幼馨大傷腦筋，下一刻，幼馨卻開心得像只小鳥，話說了半天，其實她還是弄不太懂幼馨究竟在煩惱什麼。

不過，如果只是出門來給一些意見，就能A到一頓好料的，她倒是滿期待幼馨下一次的「最新消息」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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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整個下午，言睿烜只打了一通電話，告知不回公司上班。

嚴幼馨撥了內線丟人事部查詢，發現尹崇浩下午也請了事假。

他倆在搞什麼鬼？居然放著公事不管跑去幽會！

嚴幼馨整個下午都處在焦躁不安的情況中，因為言睿烜的行動電話怎麼也打不通，叫人事部聯絡尹崇浩也聯絡不到人。

他們是存心要玩失蹤遊戲嗎？

好不容易捱到了下班時間，嚴幼馨叫車回到家，但家裡依然沒有言睿烜的身影，她就這麼坐在大廳里等了一小時、兩小時、三小時……焦慮的心情漸漸轉為擔憂，她開始擔心他是不是出了什麼事。

她走上二樓的陽台，這個地方擁有可以看見一樓門口的極佳視野。

她就這麼呆坐在陽台上，如此又過了一小時、兩小時……終於，一輛銀灰色的福斯轎車停在樓下，嚴幼馨倏地站起身，睜大眼看著黑暗中的兩個人。

是言睿烜回來了，但還有一個男人陪伴著他。

尹崇浩摟著他的腰扶他下車，那小心翼翼的模樣，就像在保護著易碎的搪瓷娃娃。

身為女人的她，從沒享受過男人這般殷勤的照料，但言睿烜卻有辦法讓男人為了「她」而俯首稱臣。

就在言睿烜準備進門時，尹崇浩令人措手不及的從身後環住了他的腰身。

不行啊！嚴幼馨在心裡吶喊。

言睿烜似乎聽見了她的話一般，推開尹崇浩。

她吁了口氣，但下一刻，尹崇浩卻扣住了「她」的下顎。

「放手！我叫你放手！」言睿烜喝道。

「只是一個再見吻而已，你就這麼吝嗇？」

嚴幼馨聽見尹崇浩抗議的聲音，而他似乎不願輕易罷休。

「走開！我叫你走開！別讓我說第二次。」

說得好，對！快點滾！嚴幼馨在心裡為言睿烜所說的話拍手叫好。

「沒有這一吻，我今晚無法入眠。」

她見尹崇浩堅持的扣著言睿烜的下顎，更加環緊了他的腰。

快把他推開啊！你這笨蛋，你沒力氣啊？嚴幼馨在心裡咒罵著言睿烜，但她旋即一想，如果此刻在樓下的人是她，她也無法對抗一個男人的蠻力。

一思及此，她立刻火燒屁股的跳起來，拿起桌上的鑰匙便沖至樓下，準備上演一場「英雄救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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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開他！」

冷冷的聲音從黑暗中傳來，令尹崇浩停止了強迫的動作。

「你……」他怎麼也沒想到，嚴幼馨居然還有另一個男人，而那個男人居然是雜誌社的執行主管。

「我要你馬上放開他，聽見沒有？」嚴幼馨指著言睿烜，命令著尹崇浩。

「你腳踏兩條船？！」瞪著身邊的女人，尹崇浩有種被騙了的感覺。

「我沒有！」言睿烜猛地搖頭。這個笨女人，沒事衝出來幹什麼？

言睿烜瞪向嚴幼馨，用眼神傳達著訊息，要她識相一點，快點找個理由離開。

但看在嚴幼馨的眼中，言睿烜彷彿是在向她求救。

「她是我的人！」嚴幼馨不容置喙的說道。

「好啊！嚴幼馨，你在我面前裝成一副聖女的模樣，沒想到你已經跟他有關係了！」尹崇浩的語氣中有著強烈的指責與不齒。

這時候，尹崇浩已不在乎站在眼前的是不是公司的主管，他豁出去了。

他追求嚴幼馨一個多月，為了她捨棄了一堆紅粉知己，她卻始終在吊他的胃口，別說上床了，她甚至連一個吻都不肯給他。

他以為她只是外表熱情，實則是個潔身自愛的女孩，他甚至開始挑選戒指，準備向她求婚，他以為自己找到了真愛；誰知，他在情海翻滾了這麼久，居然栽在嚴幼馨手中。

他不甘心！

「我只要你一句話。」尹崇浩直啾著眼前的嚴幼馨，等著她給他答案。

「你知道，睿烜是公司主管，他要追求我，我也沒辦法。」言睿烜低聲說道。他這麼說應該夠明白了吧？要是嚴幼馨還笨得聽不出他話中的意思，他也沒轍了。今天他應付了尹崇浩一整天，可不希望因為她的攪局而破壞了一切。

「你－－」嚴幼馨氣極的瞪視著言睿烜。

「聽見沒有？幼馨要的人是我。」尹崇浩得意的睨視著頂頭上司。

「她永遠也不會要你！」嚴幼馨氣炸了。這個言睿烜到底在玩什麼花樣？他應該趁這機會擺脫尹崇浩啊！她特意衝下樓來解救他，他居然當場給她難堪！

「在公司里，幼馨必須聽從你的命令，但現在，她不需要聽命於你。」尹崇浩拉住了「嚴幼馨」的手，將人藏至身後。他要定她了，誰也別想來搶。

「『嚴幼馨』，你跟我走！」嚴幼馨咬牙叫著言睿烜。說完，她就走向前，用力推開尹崇浩拉住言睿烜的手，欲將他帶離。

「你冷靜一點，你知不知迶自己在做什麼？」言睿烜在她身後間道。

「再清楚不過……啊！」

嚴幼馨的衣領被人拎了起來，結結實實的一拲揍向她的臉頰。SHlT！尹崇浩居然對她動粗，這該死的傢伙！

「你這混蛋！」說完，她憤怒的鬆開言睿烜的手沖向尹崇浩。

頓時，兩個人扭打成一團，一拲又一拲的，誰也不肯讓步。

「你們別打了！」言睿烜試著分開他們，但他倆卻一把將他推開，像固執的蠻牛般拚了命的還擊，只為了分出勝負。

明明是可以開香檳慶祝的一晚，竟演變成如此，言睿烜只能無力的站在一旁，眼睜睜的看著他們拚個你死我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