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龍躍企業集團總裁辦公室——

這是一間設計風格簡約的辦公室，頗切合它的主人給人的印象：簡單利落中帶著威嚴，卻也稍嫌冰冷。

在落地窗前的正是眾人忙著追逐的焦點，也就是龍躍這十二年來的主人。龍嘯爾高挑挺拔的身材、深邃迷人的五官，加上渾然天成的王者氣度，和一身合宜剪裁的西裝，若是將他的相貌公開，不止能登上媒體頭條，在影劇版里應該也可以軋上一腳。

憑他的「三高」條件，不單上流社會的千金小姐們會趨之若騖，連女孩們的夢中情人榜首都得換他做了。

嚴格說來，他的臉部線條並不如他行事風格一樣剛硬，但此時的他，臉色卻難看到讓人望之卻步。緊鎖的眉頭，靜默於窗邊不動的姿勢，讓每個進到總裁辦公室的主管都如臨大敵，彷彿一個不小心就會觸發老闆的怒氣，引來一陣苦頭吃。

沒有人知道他們的總裁怎麼了，只知道三十分鐘前龍嘯爾接到一通電話之後，就一直維持這樣的狀態。龍嘯爾強悍卻不易怒，他的公私、賞罰皆分明，是他總裁之位屹立不搖的原因之一。

之所以沒有一個主管知道老闆忽然動怒的原因，是因為沒有人膽敢去捋「龍」須。而惟一敢的人——龍躍酒店的副總裁，也是龍嘯爾手指頭數得出的好友紀逢揚，目前人在國外考察。因為紀逢揚酷愛美食，所以常常都是自動請纓，利用考察機會順道去各地嘗鮮。

所有人都以為龍嘯爾動怒了，只有他交握的雙手上互相轉動不停的兩隻大拇指泄漏出他真正的情緒：他在焦慮，他很不安。

「嘟——」辦公桌上的電話再度響起。

「總裁，宅邸那邊……」

「接過來！」秘書還沒說完，就被打斷。

「現在的情形如何了？醫生怎麼說？」

他急切地詢問話筒另一邊的人，難看的臉色被明顯的焦急取代。

聽了一會兒，「聽著，我馬上會回去。在我到家之前，別讓她傷到自己，把她照顧好！」最後，他幾乎是用吼的才把話說完。

他按下電話上的另一個鍵——

「朱樺，立刻幫我取消這個禮拜所有行程，還有幫我備車，我得趕回去。通知你老公回來主持一切，如果他敢拖延，就告訴他以後考察換人去，順道再調他去酒店的客服部！」

朱樺，從龍嘯爾上任之後便一直擔任他的秘書，她與她的丈夫紀逢揚，可算是龍嘯爾的得力左右手。

「是的，總裁，我馬上安排。」接到指示，公事化的回應之後，她以朋友關懷的語氣又問了一句，「是她嗎？」

「嗯。」

「我知道了。在你處理好以前，我會和逢揚儘力穩住這裡。你放心吧，再保持聯絡。」

「謝謝。」

在簡短的回話過程中，龍嘯爾已經收拾完畢。匆匆掛斷電話，他隨即搭乘專用電梯快速離去。

一回到陽明山三層樓的宅邸，龍嘯爾三步並作兩步趕到二樓的某間房間。

滿室的人，有醫生、護士、管家、僕人，卻都只能手足無措地站在床的兩側，守著床上一名少女。少女的表情像是被困在噩夢裡無可自拔似的，反覆而細微囈語著，還有因為痛苦而掙扎著身子，但不論身旁人怎麼叫喚，少女就是無法脫離意識不清的狀態。

「管家，請所有人離開這裡。」龍嘯爾淡漠地下了命令。

當房裡僅剩龍嘯爾與床上的少女時，龍嘯爾才露出擔憂的表情走到床邊坐下，伸手輕握住少女的一隻手。

「小蕊，是我，我是嘯爾，我在這裡。醒醒，醒醒好嗎?」

床上的少女還是持續嗚咽著，顯然沒有聽見呼喚。

龍嘯爾雖然著急，不過動作依舊輕柔，除了緊握女孩的手之外，另一隻手也探到了她的一頭烏黑長發，規律地撫著髮絲，繼續放軟語調：「小蕊乖，我在這裡，我回來陪你了，把眼睛睜開好嗎？」龍嘯爾溫柔得就像是在對待一個易碎的珍寶似的。

女孩像是終於聽到了他的不停呼喚，恢復了意識並且張開雙眼。

清澈的大眼在視線對焦到龍嘯爾的身上之後，綻放開了一抹燦爛的笑靨，紅潤了少女原本因痛苦而蒼白的容顏。

「嘯爾？真的是你！」

龍嘯爾的出現彷彿帶回了少女活力的源泉。

「剛剛頭好痛，還好你回來解救了我，我好高興喔！」

少女朝氣蓬勃的模樣，好似之前的痛苦掙扎從來沒有發生過。

看到少女恢復元氣，龍嘯爾這才露出放心的表情，但隨即又板起臉孔：「早上出門不是還好好的？怎麼才過一下子就犯病了？管家說你這次的時間又拉長了，是不是沒有乖乖地休息，又在胡思亂想了對不對？」像極了一個父親在教訓不聽話的女兒。

正當唐鳳蕊準備開口為自己辯解時，龍嘯爾又繼續接著說：「不是才保證過要讓我放心的嗎？」

「嘯爾別生氣，我沒胡思亂想，只是最近不知怎麼一回事，就是常常犯頭痛。一堆破碎、不連續的影像在腦子裡晃來晃去，我越想捕捉就越看不清楚，最後連受不了想放棄了，那些畫面還是纏著我不放。」少女咬著下唇，一臉無奈地澄清。

少女的名字叫作唐鳳蕊，十七歲，有著一雙清亮亮的大眼和靈秀的五官，嬌巧可人的模樣，任誰看了都想疼到心底。看著唐鳳蕊泛著淚光、我見猶憐的模樣，想必再心硬的人都會不忍，更何況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把她放在特別地位的龍嘯爾。

他嘆了一口氣。「小蕊，我沒有怪你的意思。但是自從你六歲時我帶你離開南部之後，就再也沒見你發病過，最近又突然這樣，而且持續的時間越來越久。看著你痛苦，我卻無能為力，我真的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別這樣，嘯爾，這不是你的錯。我們可以試著往好的方面想，就當這是我要恢復記憶的徵兆，所以你要替我高興才對。」

「如果要這樣才能讓你記起六歲以前的事，那我寧願你永遠別記起。」

「能恢復記憶是一件好事呀。而且你也知道我一直都在期待著，不是嗎？所以別這麼悲傷，我就快變成一個完全的人嘍。」

六歲以前的記憶空白，是唐鳳蕊一直耿耿於懷的事。她覺得記憶不完全就好像少了一片的拼圖一樣，不完美。每次頭痛就會有些畫面片段閃過她的腦海，所以她就堅持頭痛是能幫助恢復記憶。

然而自從龍嘯爾帶她離開南部之後不久，她卻不再頭痛了。剛開始還蠻快樂的，只是年紀漸長，她想恢復記憶的念頭就愈強烈。

「謝謝你特地趕回來陪我，我已經好得差不多了，所以嘯爾你趕快回去工作吧，要是害你因為這樣而加班，我會內疚的。」

「沒關係，我已經替自己放了一個禮拜的假，明天開始就帶你出去走走。反正我也好久沒休假了，而且出去透透氣對你也比較好。」

「真的嗎？不是騙我的吧！」唐鳳蕊一臉難以置信。

「我什麼時候言而無信過了？」

「哇，太棒了，嘯爾你對我真好！」

她整個人往龍嘯爾身上靠去，不過唐鳳蕊本來喜悅的小臉，卻突然黯淡了下來。

「怎麼了？不喜歡嗎？還是又不舒服了？」龍嘯爾敏銳地察覺到她的不對勁，立刻開口詢問。

「我只是突然想到，你要帶我出去玩，那公司怎麼辦？」唐鳳蕊搖搖頭，將自己的擔心說出來。

「放心吧，我已經要逢揚回國了，他會處理好的。」

「哇，那逢揚大哥慘了！惡有惡報，呵呵……」唐鳳蕊聽完讓自己安心的回答，就忍不住打趣起紀逢揚。

「反正他遊手好閒太久了，讓他儘儘副總裁的責任也是應該的。」

「那你真的會陪我一個禮拜嘍？不是作夢吧？」

「當然是真的。所以你想去哪裡玩就跟我說，這個禮拜我是你的專屬司機，聽候差遣。」

「太棒了！那我得好好計劃去哪裡玩才行。」

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是整個人窩在龍嘯爾懷抱中的她，開始扳著手指算著想去遊玩的地點；而龍嘯爾則是一直保持著寵溺的表情看著。

「慢慢來，不然又頭痛就不好了。你有一整天的時間可以仔細地想，所以別急、別急。」龍嘯爾透著笑意的眼神，默默在旁守著唐鳳蕊。

然而，最後他們還是沒有成行。

從第二天開始，唐鳳蕊再度犯起頭痛，不但疼痛次數愈來愈頻繁，持續時間也是一次比一次久。一整個禮拜，她幾乎沒離開房間過，而龍嘯爾也寸步不離地守了她七天。

就在第七天，也就是休假結束前，紀逢揚夫婦一同到了宅邸，經過通報後進了唐鳳蕊的房間。

「我的老天爺啊，你怎麼把自己搞成這樣？」紀逢揚一進門就被嚇到。

七天衣不解帶的照顧，讓龍嘯爾看起來的狀況很糟。

「小聲點，她好不容易才剛入睡。」他比了比到外頭談的手勢。

離開房間后，龍嘯爾並沒有把房門關緊，他留下一點門縫，以便能隨時掌控房內人兒的狀況。

「我沒事，有事的是小蕊，不這樣守著她，我怕會有意外。再這樣連續發病下去，我真的很擔心。」

「你該不會要繼續請假吧？拜託、拜託，嘯爾大老爺，你可千萬不要折磨我啊……」

紀逢揚剩下的話在朱樺射來一道冷冷目光之後，被吞回了肚子里。

「你這樣守著也不是辦法，冷靜一點，嘯爾。看過醫生沒有？或者把她送到醫院裡去做個檢查看看？」朱樺鎮靜地提供意見。

「沒有用的，老伯說要恢復記憶，這是必經的路。」

「老伯？就是小蕊的爺爺？也就是那個照顧你兩個禮拜，又讓你打消一輩子失蹤念頭，把我從代理總裁的水深火熱之中解救出來的好心人？」紀逢揚忘記老婆的警告又插了嘴。毫無意外地收到一記冷光之後，他趕緊伸手把嘴搗起來。

「這麼說鳳蕊要恢復記憶了!在恢復以前必須一直這樣嗎？沒有別的方法!」為了不讓自己的老公亂開口，朱樺把發言權奪了回來。

「老伯說小蕊的記憶是用催眠鎖起來的，若要讓記憶恢復，只能靠突破封鎖才行，頭會痛就表示她在試著突破。雖然我不知道為什麼要封鎖她的記憶，但我現在不想追究，只希望別讓她再受這樣的折磨了。」他痛苦地抓著頭髮。

「那你有想過她恢復后要怎麼辦嗎？畢竟你是她身份未明時的監護人，只要她記憶恢復，就得回原來的家庭去，不是嗎？」朱樺依舊冷靜地幫龍嘯爾把問題重點整理出來。

「我會讓她回去的，如果她原本的家庭能提供她良好生長環境的話。」

「你真的會捨得放她回去啊？看你把她寶貝得像是你的情人似的，放她離開，那你不就要抱著酒罈狂飲了？」這一次，紀逢揚在他老婆送來冷光之前，很識相地先做了把嘴巴拉上拉鏈的動作。

「我是她的監護人，我很清楚我的責任，你別搞錯了。」龍嘯爾好似被觸碰到禁忌似的，用很冰冷的口氣回話。

「嘯爾、嘯爾，你在哪裡……」

半掩的門後傳來細細的聲音，打住三人的對話，也讓他們忙走回房間內。

「別怕，我在這裡。怎麼不多睡一會兒？」

看到了人，才讓唐鳳蕊不再驚慌。「我睡不著嘛……咦，逢揚大哥、樺姐你們怎麼來啦？」

「當然是來探望小美人的病嘍。你看看你，瘦不啦嘰的，嘖嘖，嘯爾怎麼那——么狠心啊，連飯都不給你吃。」紀逢揚搶在龍嘯爾之前，一屁股就往床邊坐過去，然後帶著一臉痛苦說：「看來我只好大義滅親，去福利機構申告了。」

「才……才沒有咧！逢揚大哥亂說話，嘯爾沒有虐待我，是我自己不好，吃不下東西啦。所以你不可以去，不準、不準啦……」

「你這小丫頭，看嘯爾給你灌了多少迷湯，讓你現在都只愛嘯爾不愛我了!」

看著紀逢揚誇張地揪著位於心臟那邊的衣服，唐鳳蕊才恍然大悟被騙了。

「樺姐，你老公都欺負我，小蕊好可憐喔……」她急急忙忙搬了救兵。

「沒關係，我會請嘯爾把他調去客服部，就當幫你報仇好了。」面對唐鳳蕊，冷靜的朱樺也露出難得的調皮。

「不會吧？樺，我是你摯愛的老公啊，你怎麼能狠心陷害我去那不能偷吃美食的十八層地獄！」

「逢揚大哥，你現在知道我的厲害了吧！」唐鳳蕊被紀逢揚誇張的言語逗得發笑，說起話來也帶點淘氣。

「小美人，你這樣就不對了喔。嘖嘖，不了解我犧牲我英俊瀟洒的形象逗你高興的一片苦心就算了，還恩將仇報。我可是待你不薄啊，真是太傷我的心了，嗚……」

「逢揚大哥，為了我的不識好歹，我決定要誠實地跟你說一句話，就是——」

「喔，小蕊，你果然是冰雪聰明，一下子就知道你不對的地方了。為了展現我大人有大量，我就勉為其難收下你的道歉吧。」

「答、錯、了。我要說的是——你假哭真的好醜喔！呵呵……」

沉悶了一整個星期的房間，又傳出了有朝氣的笑聲。

「我看小蕊情緒這麼high，大概也睡不著了，那逢揚你就繼續陪小蕊聊，嘯爾我們到外面去吧，我有事要跟你說。」朱樺發現氣氛不再沉重，覺得該是處理自己來拜訪的主要任務的時候了。

「有什麼事在這邊說吧，我不放心讓小蕊離開視線。」

「沒關係的，嘯爾，有逢揚大哥在嘛，他會照顧我的；如果他沒照顧好我，那你就把他調去客服部贖罪就行了。所以趕快去吧，我沒事的。」唐鳳蕊十分識大體地勸道。

「對啦，早去才能早回嘛。放心吧，為了不去那個地獄，雖然你家小丫頭這麼沒良心，我也會有情有義地保護她的。」紀逢揚也在旁幫腔。

龍嘯爾給了紀逢揚一記「最好是這樣」的眼神之後，才領著朱樺往書房的方向走去。

門一帶上，紀逢揚就收起了嘻皮笑臉，一臉嚴肅地探向唐鳳蕊。

「嘯爾說你要恢復記憶了，頭會痛就是你在突破封鎖你記憶的防線。跟你猜的一樣，不過他說這是你爺爺告訴他的。」「既然他都知道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這樣我就能早點開始想辦法讓頭痛，也可以早點恢復記憶了呀。」她嘟著嘴回話，顯然很不高興。

「他巴不得你永遠都不要記起來，頭也不要痛。你頭一疼他就心如刀割，看他焦急成那樣，你也不忍心對吧？」

「我當然不忍心啊……不過他早說晚說也是要說的嘛。明明知道人家很想恢復記憶，幹嘛那麼小氣，一直憋著不講。」

「或許是因為你還太小，力量還不足以突破，跟你說了也是白搭，才不說的吧。你要體諒一個做爸爸的心情啊……」

正經維持沒多久，紀逢揚就受不了把本性給露出來了。

「什麼做爸爸的心情啊，他才不是爸爸，只是監護人而已。況且我要滿十八歲了耶，他也快不是我的監護人了。逢揚大哥，你又說錯話了。」

「小丫頭，就這麼愛他啊？」

「我說過要做他的新娘的。我喜歡他，我不要他做我的爸爸。」

「喜歡就追啊。逢揚大哥支持你，不用怕！」他拍拍胸脯給保證。

「可是嘯爾不會接受的。他一定會認為他太老了，所以不適合我。」

「嗯，是這樣說沒錯啦，真的很像老牛吃嫩草。不過管他怎麼想，反正身高不是問題，年齡不是距離嘍！」

「是身高不是距離，年齡不是問題才對吧？」

「管它的，反正小丫頭你冰雪聰明，聽得懂就行啦。相信我，愛！是可以戰勝一切的。」

「那你就是因為愛才被樺姐姐吃得死死的嘍？」

「嘖嘖，你這孩子，哪壺不開提哪壺，我真是白疼你了……」

「開開玩笑的啦。我知道逢揚大哥最好了，小蕊一直都是默默感激在心底的唷。逢揚大哥你這樣聰明的人，一定感受得到我心中感激的，所以我才不再贅述嘛。」

「雖然有被拐的感覺，不過算了，我大人有大量，不跟你計較。」

「真不愧是逢揚大哥，果然有度量。你的翩翩風采，總算讓小蕊開了眼界。」

「好說、好說。」紀逢揚已經被捧到不知今夕是何夕了，渾然不知大難當頭。

「那最有度量的逢揚大哥，對於為朋友兩肋插刀一事，必定也是義不容辭吧？」

「呃，那……那當然。」

終於感覺事有蹊蹺，不過在他運轉出個所以然之前，他的嘴巴已經逞強地先回答了。

「我就知道你一定會幫我想辦法追到嘯爾的！小蕊在此謝過逢揚大哥的拔刀相助。」

很好，魚兒上鉤了！

而紀逢揚也清楚看見自己的前途灰暗一片。

龍嘯爾對於唐鳳蕊的感情定義是禁忌，這是他再清楚不過的了，如今要他在太歲頭上動土，無疑是找死嘛。

「我們飯店沒有地下十九樓。」紀逢揚沒頭沒尾地冒出這一句。

「逢揚大哥你在說什麼啊？龍躍酒店本來就不到地下十九樓啊，只到地下三樓而已。身為副總裁的你居然這麼沒概念，這樣不行喔，嘖嘖……」她學著紀逢揚的口氣回道。

「笨！客服部對我來說就等於是第十八層地獄嘛，換算起來，不就等於酒店的地下十八樓？你現在要我去招惹龍嘯爾——我的老闆，比下第十八層地獄還恐怖耶！」他白了唐鳳蕊一眼。「十八再下來是什麼，當然是十九嘍，所以我才說我們酒店沒有地下十九樓嘛。連這麼簡單的算數都不會，這樣不行喔，嘖嘖……」

咻——一片落葉從兩人背後被風吹過。

「逢揚大哥你真的很糟糕耶，我一定要通知樺姐給你再好好教育一下，免得出去丟嘯爾跟龍躍集團的臉。」唐鳳蕊一臉受不了地說。「反正我不管什麼十八、十九，你已經答應我了，你就要幫我。」

「小蕊你就行行好，放小弟我一條生路吧！我還想跟我愛妻一起增產報國啊！我身上可是還有延續紀家香火的重責大任啊！」紀逢揚的苦肉計上場。

「不幫我，要我自力救濟也行。那我就叫嘯爾請長假陪我到處玩，順道培養感情吧！我真聰明，一下就想到好辦法了。」紀逢揚這下想哭都哭不出來了。當代理總裁跟與龍嘯爾的對決，兩者的痛苦指數對他而言是難分軒輊啊！他覺得自己的前途已經不是一片灰暗，而是沒有前途了。

「嗚嗚，我要回家跟我老婆哭訴你們都欺負我！」

「沒用的，這就是樺姐給的建議唷。她說你是九命怪貓轉生，生命力強得很，跟打不死的蟑螂一樣堅忍不拔，所以你是最合適的人選。」

「果然人衰連探病都會有事。沒想到親愛的老婆居然是主謀！好吧，看在愛的份上，那我就忍痛犧牲小我，成就大我吧。」

紀逢揚在一番慷慨赴義的宣言之後，可以預見一場諜對諜就要在這宅子里展開。

在另一邊的書房——

「說吧，你要告訴我什麼？」

「寰達集團派人來跟我們接觸，他們想要涉入航空業，希望可以跟我們合力打下航空業龍頭的位置，他們想探探你的意思如何?」

龍嘯爾皺了一下眉頭：「向來是在金融業、建築業還有高科技產業稱霸的寰達，跟我們井水不犯河水，幹嘛突然間要進軍航空業，是吃飽撐著嫌錢太多是不是？」

「寰達的總裁是個工作狂，一直很有野心，雖然寰達成立不過十年，但打下的江山可是許多人花一輩子時間也比擬不上的。不過他們的頭頭跟你一樣很低調，神龍見首不見尾，然而比你厲害的是，外界只知道他英文名叫西恩，連是哪國人都不能確定，真的是保密到滴水不漏的地步。啊，不知道是哪裡見不得人？」

這就是業界覺得朱樺恐怖的地方，殺人不見血，罵人不帶臟。

「我知道了，那就等他們有新動作再說。小蕊狀況不好，所以現在我不想攬那麼多事在身上。轉告我的話，就說如果他們是認真的，那就先拿出誠意讓我看看，別只放個空氣過來試探，就這樣。」龍嘯爾說完便開門準備要離開。

「呃……」

「還有其他事嗎？」

「那個……就是龍嘯天那邊最近實在太平靜，所以想提醒你注意一下。」

龍嘯天是龍嘯爾的堂哥，也是龍躍前任總裁龍正的獨生子。龍嘯天很積極地在為成為龍躍總裁作準備，他的父親也對他寄與厚望，沒想到半路殺出程咬金，也就是很少在家族中出現的龍嘯爾，讓他功虧一簣。

十二年來，龍嘯天絞盡腦汁要讓龍嘯爾離開總裁寶座，卻始終沒有成功過，除了抓著龍嘯爾是私生子和那兩個禮拜行蹤不明窮追猛打之外，實在找不出他有其他弱點來。又因為董事會的維護，再加上龍嘯爾交出的漂亮成績單，所以基本上雖然龍嘯天的動作頻頻，卻不構成什麼大問題，龍嘯爾也就一直懶得處理。

「現在小蕊因為記憶快恢復而導致尋根的問題，會增加對外接觸的機會，你無法再做到滴水不漏的保護，所以要是被他知道小蕊的存在……」

龍嘯爾舉起手示意她別再說下去。

「我很清楚，就是因為這樣，我才在帶小蕊回來后，堅持不讓她曝光。但差不多也是該解決的時候了，等小蕊記憶恢復了，我會處理的，還是先幫我看住他就行了。」

「我知道了。」她頓了一下：「關於小蕊恢復記憶后，你打算怎麼處理？」

「我能怎麼辦？如果小蕊想要回她的家，我也只能讓她回去，不是嗎？」

「你若真捨不得，就該想辦法挽留。」

「我是她的監護人，只是遵守當初對於老伯臨死前的承諾，要照顧她成人，就只是這樣而已。更何況她也要滿十八了，我跟她之間的關係不管她恢復記憶與否都要斷絕了，我還有什麼權利留她？」

「娶她當老婆嘍。」朱樺語出驚人地表示。

「她還年輕，我並不適合她，她值得更好的。更何況我們之間是親情不是愛情。」

「旁觀者清，當局者迷。」她語不驚人死不休地繼續表示。「我一直很感謝小蕊和他爺爺，如果你沒有遇見他們，那麼今天我要協助的就是龍嘯天那個能力平平的紈絝子弟。你知道的，那簡直是要我的命！

「這些年來，小蕊的存在是怎麼支撐你走過來的，我也很清楚，就是因為這樣，我很希望你能重新而且認真地思考，小蕊對於你的定位。好好想清楚，當初讓你決定帶小蕊回來的究竟只是因為承諾，還是有些其他的什麼。」

朱樺劈哩啪啦的一堆話，讓龍嘯爾陷入了回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