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茜兒又累又倦,兩條玉臂被綁在身後,早已被繩子勒得紅腫,酸痛到麻木。
裴娜打了那通電話,似乎因為找不到人,氣得不得了,離去前只留下一句話——
「你就好好在這裡,別想逃跑,這裡可是廢棄的工廠,就算你叫到喉嚨破掉也沒人會來救你!」
不知道待了多久,她昏睡過去又醒來,天色已微暗,應該已經過了好幾個小時了。
她全身都沒力氣,又餓又渴。
這廢棄的工廠,偶爾會傳來野狗叫聲與詭異的聲響,空曠得令人害怕。
石以風,救救我……
茜兒才剛這麼想,又忍不住在心裡輕嘆。他人可是在香港呢,又不知道她發生危險,怎麼可能來救她?
沛沛應該很擔心她吧?
如果她這次真的遭遇不幸,那就再也看不見他了……
她還沒跟他說,她愛他呢!
苦澀的情緒揪住心胸,眼淚不知不覺已流下。
她好想見他……
細微的腳步聲傳來,她抬頭一望,看見是裴娜,心裡失望極了。
「該死,人不知道跑去哪裡了。」遠遠就聽到裴娜的咒罵,臉色鐵青。
只有她一個人?一開始抓她的那個男人不見了嗎?
耿茜兒小小鬆一口氣,也不免擔心裴娜會怎麼折磨她?
「哼,就算只有我,也可以讓你下地獄!」裴娜亮出刀子,閃亮的刀面倒映出她兇狠的臉龐。
「你想做什麼?」茜兒小臉刷白,瞪著那閃亮的刀子,倒抽一口氣。
「我要刮花你的臉,讓你毀容!」她獰笑,一步步逼近茜兒。
「喂……裴娜……你不要衝動喔……如果你真的傷害我,石以風不會放過你的……你這樣只是害了你自己……」茜兒哇哇大叫,苦口婆心的勸她回頭是岸,並使勁地扭動手腳,卻無法掙脫,只能眼睜睜看她逼近。
嗚嗚,誰來救救她?看是小貓小狗都行啊!
「如果你敢動她,我會讓你生不如死。」
陡地,一個冷冷的男性嗓音響起,她們不約而同往聲音來源處看去。
在工廠門口,站著一個挺拔的高大身影,黑影遮住他泰半的五官,但那冰冷的語氣,和那不容忽視的陰鬱氣息,讓人不寒而慄。
高大男子深幽的眸子鎖住茜兒,將她從頭到腳看了一遍,像是在審視珍貴的藝術品,最後目光落在臉上的紅腫處,眼中瞬間透出駭人殺意,全身散發著一股令人窒息的壓迫感。
茜兒困惑地眨眨杏眼。
這陰沉的男人,怎麼長得跟對她疼寵至極的未婚夫好像?
隨著頎長身影緩緩走近,她驚喜地瞪大眼。
「石以風!」
是他,真的是他!不是幻覺!
「是我。」他深不可測的懾人目光在看向茜兒時,稍微軟化,但目光掃向裴娜時,隨即冷凝。
裴娜瞬間感到有股寒意席捲整個身軀,握著刀柄的手也開始打顫。
「敢動我的未婚妻,是不想活了嗎?」
裴娜雙腿一軟,被那凌厲的目光震懾,她深吸一口氣,迅速上前抓住茜兒,躲在她身後,並將銳利的刀子抵住她喉嚨。
「你、你怎麼知道這裡?」囂張的氣勢大減,連聲音都在顫抖。
「裴小姐,我記得你答應過我,不會再打擾我的未婚妻。」他陰鷙的目光盯著抵住她的刀子,青筋浮現。
他耐心等候了大半輩子的小女人,她身上的每一處全是他最珍視呵護的,而那白皙無瑕的粉頸,也是他留下愛過她的「證據」所在,如今卻被這個女人用刀子抵住,簡直讓他失去理智,瀕臨抓狂!
這女人一開始剽竊茜兒辛苦設計的軟體,讓她被開除算是給她一點小小的教訓,那天在茜兒的辦公室,他就懷疑聽見他們對話的是這個女人,調查后發現果然是她,於是暗中請人盯住她的一舉一動,結果她竟敢變本加厲,試圖傷害他的茜兒,因此他便動用所有關係,讓她在業界生存不下去,還出面警告她,要是她敢再傷害茜兒,就讓她有坐不完的牢!結果這女人是把他的話當屁嗎?
「我才不管!你如果敢輕舉妄動,我就殺了她!」
這男人,發起火來,實在太恐怖了!
他不僅知道是她剽竊軟體,竟然還查出是她教唆人開車撞耿茜兒,曾經找上她,當時她沒想到事情會曝光,一下子全慌了,情急之下答應他再也不找耿茜兒麻煩,但後來愈想愈不甘心,反正她什麼都沒有了,只有毀了她才能消心頭之恨!
而這個男人,上次警告她時雖是一副溫柔優雅的樣子,但眸光卻犀利而清冷,那威嚇般的氣勢就已經令她懼怕,現在的他看起來卻比之前更震怒好幾倍,顯然他真的被惹毛了!
裴娜刻意凝聚的勇氣,在接觸到他冷銳的眼神時,瞬間兵敗如山倒,握住刀柄的手微微顫抖,不慎劃到耿茜兒細嫩的脖子,雖然沒有割出傷口,但仍讓她疼得倒抽了口氣。
「唔!」茜兒皺眉,委屈的大眼看著他。
他們在說什麼?她怎麼都聽不懂?
「該死!」石以風臉色驟變,握緊的拳頭真想狠狠揮過去。「說出你的條件。」
「我的條件,就是她死!等家威來,他會讓你很難看!」程家威身上有槍,等他來,看這男人還不跪地求饒。
「你是說他嗎?」
另一道同樣冰冷的男性嗓音闖入,男子冷峻的臉上面無表情,手裡拎著一個被打得鼻青臉腫的男人,將他丟在地上。
「磊?」茜兒吃驚地看向石廷磊,以及被扔在地上的男人。
這男人不就是跟裴娜交易的人嗎?原來裴娜出事後,他也受到牽連,所以聯合起來報復她!
「饒了我……我再也不敢……都是那女人指使我的!」程家威雙手抱頭,像是遇到鬼似的哀鳴,指著裴娜控訴。
「程家威?」看著在地上哀嚎的他,裴娜花容失色,整個人全慌了。
驀然間,一隻手臂以詭譎的速度襲來,拍掉她手上的刀子,刀子喀嗒一聲落在地上,彈到廢棄的機台底下,消失不見。
一眨眼,她手裡的護身符不見了,耿茜兒正安安穩穩地待在石以風懷裡。
完了……她毀了!
一陣車聲由遠而近,好幾輛車子停在工廠門口,打開車門,幾個身穿黑衣的男子下了車,其中一名狂狷的男子走到石廷磊身邊。
「老大,要報警嗎?」
石廷磊一語不發,看向茜兒。
「磊,報警就好,她不需要你動手。」茜兒虛弱地靠在石以風懷裡,疲憊地閉上眼睛。
裴娜嚇跌在地上,驚慌的美眸環視所有人,最後落在全身散發冷凜氣息的石廷磊身上。
「你們……到底是誰?」
石廷磊笑了,眼中卻不帶笑意。「你要坐幾年牢,才是你該關心的。」
☆☆☆☆☆☆☆☆☆
茜兒迷迷糊糊地待在石以風懷裡,直到躺進柔軟的被褥,淡淡花香味飄進她鼻間,她才睜開眼。
「石以風,這裡是哪裡?」不像他家,也不是她家。
「飯店。」他拿著冰袋,輕柔地敷在她右頰的紅腫處。
「人家痛。」她哭喪著臉,語氣中撒嬌味十足。
「我知道。」他沉下臉,黑眸中儘是陰鬱。
「為什麼不回家?」
她記得離開工廠之後,在車上她就累得睡著了,原以為他是要送她回家,醒來卻是在陌生的環境。
「你這個樣子,回你家或回我家都不適合。」而且,他想單獨跟她相處,將她緊緊抱在懷裡,確定她毫髮無傷,好端端地在他眼前!
當他趕到工廠,看見她凌亂的頭髮、縐亂的衣服,和臉上那明顯的恐懼,他就理智全失,氣得想殺了傷害她的人!
幸好耿媽接到舒沛的通知后,第一時間就先聯絡他,而他一接到電話,就立刻丟下工作,先通知人在台灣的石廷磊動用特殊管道,以最快的速度找到車主程家威,逼他說出茜兒所在的地點,而他自己也馬上搭乘最快的班機返回台灣,十萬火急的趕來救她。
「石以風,你在……生氣嗎?」她瞥見他鐵青的俊臉,有點困惑。
「是啊,我在生氣。」
他生氣,而且氣的是自己!
當初不跟茜兒說裴娜做了那些壞事,是因為不想讓她擔心,畢竟知道自己碰上的意外是別人蓄意的陰謀,任誰都會膽顫心驚,而他明明知情卻無法保護她,還讓她受到傷害,他簡直不能原諒自己!
「你生什麼氣?」她無辜地嘟起嘴,完全不能習慣他除了溫柔之外的態度。
「你答應過我要小心裴娜,怎麼還單獨跟她談話?」
「我……我怎麼知道她會這樣!」說到這兒,她才想起來。「你找過她對不對?所以你早就知道,她聽見我們在公司的對話,而且也知道我那天差點發生車禍,是因為她的關係,對不對?」
現在冷靜下來,仔細回想剛剛他跟裴娜的對話,和之前叮嚀她要小心裴娜的事,應該是這樣沒錯!
可他又沒跟她說清楚原因,怎麼能怪她嘛!
「沒錯,我全都知道。」看見她臉上的紅腫明顯消去許多,他放下冰袋,將她摟進懷裡。
「你又沒跟我說,如果我知道,就不會這樣了。」
沒錯,就是這個原因,讓他簡直恨死自己了!不說就是不想讓她過著提心弔膽的日子,但因為他的隱瞞,反而讓她受到更大的驚嚇,這叫他怎麼原諒自己?
他早就告訴自己,不管是欺負她、呵護她、保護她,只能是他的專利,絕不允許有人在他的守護下傷害她!
而他這次不僅不能保護她,還差點因為自己而失去她,這讓他鬱悶得想大開殺戒!
「茜兒,都是我的錯,對不起。」
「你不是生我的氣?」
「我是在氣我自己。」他輕嘆,在她額上落下一吻。「氣我沒辦法好好保護你,明知道裴娜試圖傷害你,應該先讓你知情,但又不想讓你擔心,以為可以保護你……」
「這又不是你的錯。」
總是溫柔優雅的他,今天為了她,徹底抓狂給所有的人看,流露出平時不為人知的那一面,對她的在乎,是那麼的赤裸裸……
他對她所做的一切,已經夠多了,她還有什麼好不滿足的?
「你剛剛那樣子,讓我差點認不出來。」
現在的他,所流露出的溫柔,才是她所熟悉的。
「只有你才能讓我失控。」
他這句認真的話語,像道暖流,鑽進她的心,讓她心花朵朵開。
「那你怎麼知道我在那裡?你不是在香港出差嗎?」她嗅著他身上的男性氣味,恐懼的情緒總算平靜下來。
「耿媽告訴我的,她說你的好姊妹看見你被綁架,幸好有記下車牌,我就馬上趕回來了。」
「我媽知道?她一定嚇壞了!」
「嚇壞的人是我。」看著白皙的手腕上,留下被捆綁后的紅腫痕迹,雖然並不嚴重,過兩天就會消去,仍是讓他心疼不已。
「我打電話跟爸媽和沛沛說一下,免得他們擔心。」她四處找著手機。
「剛剛在路上,我已經跟他們說過了。」他拉回離開懷抱的嬌軀,將她緊箍在懷裡,不弄疼她,也讓她無法掙脫。
「喔……謝謝。」她乖乖地靠在他胸膛,漾起心滿意足的笑。
他總是那麼關心她、重視她,知道她在想什麼,處處為她著想。
「你突然這麼禮貌,我會不習慣。」
什麼嘛!她有這麼沒教養嗎?
茜兒嘟起粉唇,心裡倒是有點心虛,畢竟她真的常常對他大小聲……
「那你突然跑回來,沒關係嗎?香港那邊不是有重要的事?」她勾住他頸項,像只慵懶的貓咪對他撒著嬌。
「沒有什麼事比你更重要。」
她對上他炙熱的黑眸,羞赧地調開視線,心跳加快。「對了,裴娜……她真的會坐牢嗎?」
「那是她的事。」他沉下臉。「我不想聊那該死女人的事。」
「好吧……」答應不聊的她,卻忍不住咕噥:「其實她好可憐的,雖然很可惡……」
他俯身,準確地吻上她的紅唇,堵住她的嘀咕,激烈的狂吻。
侵略的舌纏住她的粉舌,像是要確認她的存在,狂肆地奪取她所有芬香氣息。
她嬌羞地喘著氣,馬上忘了方才的亂想,吐氣如蘭。「我……我的衣服剛剛都濕透了,穿在身上很不舒服,你……可以幫我嗎?」
「不是幹了?」他挑眉,促狹道。
他的茜兒,是在暗示他嗎?
「就是不舒服嘛!」她嘟嘴,知道他又在捉弄她。
嗚嗚,一開始明明是她嚷著要離他遠一點的,可到後來全變了樣,他們第一次的歡愛和現在,怎麼變成都是她在勾引他?
誰叫她早已深深愛上他,真的無法控制自己的心,加上今天發生的事,讓她好想緊緊擁抱他,感受他就在她身邊。
「我知道了。」他溫柔一笑,讓她平躺在床上,盡量不弄痛她手上的傷,輕柔地褪下上衣,剩下貼身胸罩。
她飽滿的渾圓,因為緊張的呼吸而上下起伏,而他胯下的慾望早已蘇醒,正挑戰著他的自制力。
「你確定嗎?」她身上有許多瘀青,他不想弄疼她。
「這裡……看起來好貴,我們不要浪費。」她紅著臉,胡亂編了個理由。
討厭,總不能還要她嚷著說要吧?
「說得滿有道理的。」他認同地點頭,唇角扯出邪氣的笑,低頭吻上她,並握住她的小手,來到他的火熱處,也讓她感受他強烈的渴望。
這回,他不再激烈地「欺負」她,而是溫柔、纏綿地愛她,將她帶領到另一個巔峰。
☆☆☆☆☆☆☆☆☆
時間過得很快,不知不覺,已經過了兩個多月。
到了冬季,氣溫驟降,尤其在北部天氣又濕又冷,而最近又來了一個寒流,常令怕冷的耿茜兒大喊吃不消。
以往到了冬天,再寒冷她也得忍受,頂多把衣服拚命往身上穿,但今年特別不一樣,多了一個暖呼呼的「暖爐」陪她睡覺,完全寵壞了她,如果少了這個救星的陪伴,失眠便成了她另一個困擾。
「茜兒,你昨天又失眠啦?」舒沛一早就看見她的好姊妹掛著黑眼圈來上班。
「嗯。」她打一個呵欠,睏倦地揉揉雙眼。
舒沛好笑地看著她。「你的『暖爐』咧?」
「石以風去出差了……」茜兒又打了一個呵欠,這回連眼淚都跑出來。「而且……我爸說,畢竟我們還沒結婚,不能老是一起過夜。」
雖然徹夜不歸的女兒,就在隔壁的石家,和他認同的未來女婿一起睡覺,但她畢竟還沒出嫁,保守的爸媽便催著要他們趕快結婚,還說如果不趕快把婚事辦一辦,就不准她在他家過夜……
「也對,那你們怎麼還不結婚?他不是當眾說你是他未婚妻嗎?也該正式辦訂婚宴了吧?」舒沛嘴裡咬著吐司,含糊不清地說道。
「我是覺得無所謂啦。」只要兩個人能在一起,有沒有婚約,對她來說並不是最重要的,何況他們感情甜蜜得很,所以她並不覺得有什麼不妥。
「你無所謂,他也無所謂嗎?」
舒沛這麼一問,茜兒頓時語塞。
自從那次在石伯母的生日宴會,他當眾宣示她是他的未婚妻之後,就再也沒提過結婚的事,嚴格來說,他還沒正式跟她求過婚呢!
茜兒喝了一口咖啡提神,看似不在意地說:「他喔……最近應該是太忙了。」
「茜兒,你都不會擔心嗎?」舒沛嘆氣,很佩服好友洒脫的個性。
「擔心什麼?」她不解地問。
「你的未婚夫條件這麼好,不怕他被搶走嗎?」舒沛真是替她緊張。「現在的女人為了達到目的,可是不擇手段耶,你看裴娜就是明顯的例子。」
聽見裴娜這個名字,仍是讓茜兒胸口一窒,全身起雞皮疙瘩。
聽石以風說,裴娜除了原本的官司,再加上綁票,下半輩子恐怕要在牢里度過了。
「唉唷,不會啦!我相信他。」再怎麼說,他都愛了她二十幾年呢,加上這陣日子以來對她的呵護疼寵,她可是感受最深。所以,她百分之百信任他。
「哎,這不是相不相信的問題,況且你爸不是希望你們結婚嗎?如果結婚,你就可以光明正大地抱著你的暖爐,不是更好?」舒沛耐著性子,用心良苦地分析給她聽。
茜兒那次遭遇危險,人在香港的石以風竟然以驚人的速度趕回來,並解決這一切,效率快到連警方都自嘆弗如,她從此對他欽佩不已。
遇到好男人,就是要把握,還等什麼?
嗯,這倒是滿有道理的。
「是這樣說沒錯……可是,我總不可能跟他求婚吧?」想到這兩天少了他的陪伴,被窩像是零下幾十度,一點溫暖都沒有,她就不禁打著寒顫。
「你可以暗示他呀。」舒沛宛如愛情小神通,從頭到尾關心她的感情發展與進度。
「暗示?」茜兒不懂地眨眨杏眼。
「要不然直接跟他提也沒關係。」
「我才不要!」她瞪大眼喳呼。
開玩笑,要她主動求婚嗎?
「好啦,如果你覺得現在這樣好就好,不過以後可別怪我沒提醒你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