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雲昊,你一定要想辦法把雲霓給救回來呀!」將軍府內傳出陣陣傷心的低泣聲。
坐在內廳中掩面哭泣的中年美婦,是李雲昊將軍的母親梁玉鳳,自從她女兒李雲霓被銀鷹的弟弟凌世倫給「擄走」之後,她就終日以淚洗面,抑鬱寡歡。
「娘,我一定會把雲霓救回來的,您就別再傷心了。」坐在梁玉鳳身邊柔聲安慰她的,正是名滿天下的李雲昊將軍。
年方二十四歲的李雲昊,遺傳了母親的美貌,有著一張俊俏非凡的臉,只要他那兩片弧形優雅的唇微微一揚,便能令眾生女子神魂顛倒。
天性聰穎的他,文采武功皆堪稱一絕。平時他手持紙扇詠詩頌詞的時候,看起來就是個氣質爾雅的翩翩佳公子;而當他持弓舞劍、策馬賓士的時候,那模樣更是英氣勃發、俊偉威武!
然而此刻的他,只是個忙著安慰傷心母親的孝順兒子。
「我可憐的女兒……」梁玉鳳想著想著又忍不住落下淚來。「雲霓現在落入那個姓凌的海盜手中,一定會遭受虐待,她從小就被大家呵護在掌心裡,怎麼受得了那種折磨呢?」
李雲昊的唇一抿,清朗如星的黑瞳漸漸凝聚怒氣。
雖然妹妹在偷偷出走時,曾留書說她是因為和凌世倫相愛才決定與他私奔,但是一個粗野鄙俗的海盜如何能善待纖柔嬌弱的妹妹?
更何況,他奉命逮捕銀鷹一伙人的事早已眾所皆知,只怕那凌世倫是故意以情愛為誘餌來拐走妹妹,目的就是要拿她當做人質,用以牽制他的緝捕行動。
「都是你爹的錯!」梁玉鳳又喋喋地哭訴著。「要不是他非要把雲霓嫁給那個胖富商,說不定雲霓就不會想不開而任由一個海盜將她拐走了!」
「娘,您放心,我一定會要銀鷹一伙人為此付出慘痛的代價!」
撇開聖上的旨意不談,光是凌世倫拐走妹妹的這一條罪狀,李雲昊就發誓非要將銀鷹一伙人全數抓起來嚴加裁處不可!
此時的李雲昊就像是一頭被惹怒的豹子——平時雖然看似優雅而無害,但是,當他的怒氣真正被挑起時,就會變得極度的狂猛而危險。
突然,廳外傳來一陣喧鬧聲。
「外頭髮生了什麼事?」李雲昊揚聲一問。
一名侍衛畢恭畢敬地入內稟報。「啟稟將軍,有一位姓古的生意人哭哭啼啼地闖進府中,嚷著非見將軍不可。我們見他舉止怪異,所以打算將他驅離,沒想到他卻硬是想往內廳里闖。」
「姓古的生意人?」李雲昊英挺的劍眉微揚,他不記得自己認識什麼姓古的生意人。
「啊!那一定是你爹的至交好友古兆吉!」梁玉鳳突然嚷道:「雲昊,你記不記得我曾提過你自幼就已定下了一門親事?」
李雲昊愣了會兒,輕輕地點了點頭。
他是記得有這回事,但這和外頭那位姓古的生意人有什麼關係?莫非那姓古的生意人就是……
「外頭那位古先生,就是你將來的岳父大人。」梁玉鳳拭乾眼淚,解釋道:「前陣子他捎了封信給你爹,說他最近要到這一帶來巡視商行,順便會帶著咱們未來的媳婦兒來跟大家見見面。本來是要事先知會你一聲的,誰知道雲霓突然被姓凌的那海盜給拐走,我和你爹心頭一亂就忘了。」
「原來如此。」李雲昊了解地點點頭,立即對侍衛命令道:「快去請古世伯進入內廳。」
侍衛領命而去,不多久古兆吉便急急地走進內廳,一見到李雲昊,他也顧不得自己仍是一臉涕淚未乾的狼狽相,立刻神情激動地靠了過去。
「你一定就是雲昊了?」古兆吉雖然從未見過這個未來的女婿,不過眼前這個俊俏男子的長相和他的好友李鎮東有幾分相似,因此絕對錯不了。
李雲昊有禮地向古兆吉一揖。「雲昊拜見古世伯,剛才侍衛有所失禮之處,還請世伯見諒。」
「沒關係。」此刻古兆吉根本不在意那些無關痛癢的小事,他急忙抓緊李雲昊的手臂嚷道:「雲昊,你一定要救救癑兒!」
「癑兒?」李雲昊一怔,不明白他口中的癑兒究竟是何許人也。
「癑兒就是我的女兒、你將來的妻子呀!」古兆吉解釋道。
「她怎麼了?」
「是這樣的,本來癑兒和她的貼身丫鬟小貞應該乖乖地待在客棧里,但是她們卻莫名其妙的失蹤了。我連忙差人四處去打聽,才從幾名船夫的口中得知癑兒和小貞今天下午搭了一艘船出海,本想兜個一圈看看海景就回來,沒想到卻在半途遇到了海盜銀鷹,她們極有可能被銀鷹給捉走了!」
「銀鷹?」李雲昊震驚地揚起了眉。
「是呀!」古兆吉急得又快哭了。「雲昊,你一定要救救癑兒,現在能救她的也只有你了!」
「可惡!」聽到這兒,梁玉鳳忍不住忿恨地說道:「銀鷹那一幫人簡直是專門強搶良家婦女的大惡棍!我的雲霓已經被凌世倫給擄走了,現在竟然連未來的媳婦兒也被他們抓走。」
古兆吉直到這時候才發現內廳除了他和李雲昊之外,還有另一名中年美婦。剛才他一心急著要李雲昊去救癑兒,壓根兒就忽略她的存在,他有點尷尬地搔搔頭。
「呃……你是嫂子吧!真是不好意思,我一慌就沒注意到你也在這廳內,真是失禮了。」
「沒關係,我能體會你的心情,前幾天我女兒雲霓被拐走的時候,我也是同你這般的六神無主。」說到傷心處,梁玉鳳忍不住又落下淚來。
「娘、古世伯,你們放心,我一定會將雲霓和癑兒救回來,並且將銀鷹那幫人全數繩之以法的!」李雲昊清朗的瞳眸閃著堅定的決心。
銀鷹那個該死的傢伙,不但縱容他弟弟凌世倫捉走雲霓,現在竟然連他未來的妻子也敢擄!
銀鷹凌世凡——他們之間的梁子結大了!
「奇怪?銀鷹不是說要審問我們嗎?怎麼還不快點來呢?」古盈癑納悶地坐在桌前,任小貞梳整著她的長發。
她們昨晚一被帶到迷霧之島后,就被軟禁在這個房間里,她本來以為銀鷹會立刻來審問她們,但是直到現在都已經快日上三竿了,銀鷹卻沒有出現。
「小姐,你不怕那個海盜頭子?」小貞的兩隻眼睛下方有著明顯的黑影,她昨晚戰戰兢兢地守在門邊不敢睡覺,就怕那幫海盜半夜會闖進來將她和小姐抓去丟進海里。
「怕銀鷹?」古盈癑輕輕地搖頭。「不,我不怕他。」
雖然銀鷹不由分說地把她們抓到這座迷霧之島上,但她就是相信銀鷹不會傷害她們,否則他早就命他的手下將她們扔進海里了,而不是把她們安置在這間還算整潔舒適的房間。
雖然這房間比不上她家中閨房的寬敞雅緻,但一點也不輸給客棧的房間,如果銀鷹要對她們不利,又何必如此善待她們呢?
「可是……可是他們是海盜耶!」小貞畏懼地吞咽著口水。
海盜的審問?光是用想象的就令小貞覺得毛骨悚然,不知道那些海盜會不會用嚴刑拷打的殘暴方式來對待她們主僕倆?
「我們昨晚沒回客棧去,爹一定急壞了,如果他們早點問完,就會早點送我們回去呀!」這也是古盈癑希望銀鷹早問話的原因。如果她們再不快些回去,爹一定會急瘋的!
「希望他們真的會放我們回去。」小貞一邊說著,一邊繼續手上的梳理工作。這時候,凌世凡突然無聲無息地出現在房門口,看她們主僕倆「怡然自得」的模樣,他的黑眸盈滿了諷刺。
「你們倒是住得很習慣嘛!」他冷冷地嘲諷,大步邁進房中。
來到他們這個海盜窟里,竟然還有興緻梳頭打扮?該說她們太鎮靜了,還是早有混進來這兒當姦細的打算?
昨晚他們一回到迷霧之島,他便立刻召集大伙兒討論該怎麼處置這兩個女人。除了舞靖之外,其他人一致認為她們的來歷十分可疑,因此必須要好好地審問審問,如果她們真的是李雲昊派來的姦細,就算是女人也不能輕易放過。
「丁伯。」凌世凡揚聲一喚。
一個年近六旬的老者走了進來,他是這座石砌堡壘的總管。
「銀鷹首領有什麼吩咐?」
凌世凡的目光瞥向嚇得發抖的小貞,說道:「你先把這位姑娘帶到隔壁的房間里,沒有我的命令不許她出來。」
「遵命。」丁伯走上前去,不甚憐香惜玉地抓住小貞的手臂,準備強硬地將她拉走。
「不!放開我!」
小貞奮力掙脫了丁伯的鉗制,擺出母雞護小雞的姿態擋在古盈癑的前面,她努力壓下滿心的恐懼,充滿敵意地瞪著銀鷹。
「你想對我家小姐做什麼?」這個海盜頭子為什麼要把她支開?他該不會是覬覦著小姐的美貌,想要玷污小姐的清白之身吧?
不行!她小貞拼了命也要保護小姐!
凌世凡冷眼看著小貞虛張聲勢的陣仗,也沒有多做任何解釋。他瞥向丁伯,以眼神示意丁伯趕緊把小貞帶走,他要好好地審問古盈癑。
於是,丁伯費了好一番工夫,終於將不斷掙扎的小貞拉到隔壁去,此刻這間房裡就只剩凌世凡和古盈癑兩人四目相對。
沉默了一會兒,古盈癑先開口問道:「你什麼時候要放我們回去?」
凌世凡有些詫異地挑起了眉。
他都還沒有開口審問呢!這女人倒是懂得如何先聲奪人!
「在我將你們的來歷查個水落石出之前,你們哪兒也別想去。」
「嘎?」古盈癑為難地蹙起了眉。
如果要等他去調查的話,那豈不是得花上好一段時間?
她想了一想,只好退而求其次地央求道:「那……至少讓我寫封信給我爹,讓他知道我們此刻很平安,要不然他到處找不到我們一定會急壞了!」
「哼!聽起來很合情合理嘛!」凌世凡的俊臉上堆滿了嘲諷。
「是呀!既然你也這麼認為,那麼——」
「想都別想!」凌世凡粗魯地打斷她的話,冷嗤道:「你以為我會傻得讓你有機會向李雲昊通風報信?」
「李雲昊?我為什麼要向那個人通風報信?」古盈癑困惑地望著他。
這已經是她這兩天以來,第二次聽見這個似曾相識的名字了,可她又偏偏想不起來她到底曾在哪兒聽過的。
「怎麼?難道你不是李雲昊派來的姦細嗎?」凌世凡眯起眼瞳,仔細觀察著她臉上的細微表情。
「什麼姦細呀?我根本不認識什麼李雲昊!」古盈癑大感冤枉,雖然這個名字有些耳熟,但她肯定是不認識那個人的,又何來當姦細之說?
「是嗎?」
「當然!」
從她的臉上,凌世凡看不出半點心虛的表情,但儘管如此,他並不因此就輕易相信她真的和李雲昊沒半點關係。
「你最好別騙我,否則我會讓你後悔莫及!」
他生平最痛恨被人欺騙,他決不饒恕任何膽敢欺騙他的人,即使是眼前這柔弱似水的女人!
古盈癑被他突然露出的兇狠表情給嚇到,她愣愣地問道:「我如果騙了你,你打算拿我怎麼辦?」
「我會殺了你!」他毫不猶豫地回答。
如果她真的是李雲昊派來的姦細,為了迷霧之島上所有人民的安危,他真的會那麼做!
古盈癑掩口驚呼,沒想到他竟能面不改色地說出這種話來,難道他真的是殺人不眨眼的大壞蛋嗎?
她的反應看在凌世凡眼裡,被解釋成作賊心虛,害怕事實的真相被揭發后,他真的會將她們主僕倆給殺了。
凌世凡的鷹瞳一沉,幾近粗暴地一手捏握住她精巧的下巴,一手緊鉗著她纖細的手腕,怒聲叱喝出一連串的質問——
「說!你到底是什麼人?你叫什麼名字?是誰派你們來的?到底有何目的?」
下巴和手腕的劇痛,使得古盈癑的眸子泛出淚光,她滿腹委屈地答道:「我叫古盈癑,我爹是個生意人,他最近要到各地的城鎮去巡視商行,順便就帶著我和小貞一起過來,這些我們早告訴過你了呀!」
「那你們又怎麼會出現在那艘船上?」
「那是因為我從來就沒有見過海,更別說搭著船在海上體驗乘風破浪的感覺了,所以我和小貞就乘著我爹外出巡視商行的時候,好不容易說服了船夫們載我們出海,本想兜一圈就回去的,誰知道……」
「誰知道半途卻遇見了灰熊,繼而又遇見我們?」凌世凡接下了她未說完的話,對於她這番說辭仍是半信半疑。
「對呀。」古盈癑因疼痛而擰起了眉,由下顎及手腕傳來的陣陣痛楚使她忍不住斷斷續續地低泣道:「我本來還以為你是個好人……誰知道你竟然這麼粗暴……好痛……」
見她這副楚楚可憐的模樣,凌世凡的心驀地一緊,下意識地鬆開了手。
看見她精巧下巴和細白皓腕上的淡紅瘀痕,他突然覺得有些自責與不忍;再望著她浮現淚光的眸子和小可憐似的神情,他幾乎要認為自己是個欺負良家婦女的大壞蛋了!
嘖!真是見鬼了!他是來審問這個可疑女人的,怎麼在真相未查清楚之前卻先對她動了憐惜之心?
凌世凡慍惱地擰起了眉,在心底嚴厲地提醒自己絕不能對這個來歷不明的女人心軟,他絕不能因為自己一時的「情緒失常」,而使得迷霧之島的居民們陷入危險的境地。
「事情的真相究竟如何,我自然會去調查清楚。你最好真如你所說的和李雲昊半點關係也沒有,否則我保證到時候你所受的痛苦絕對比這還要多上一千、一萬倍!」
惡狠狠地撂下話后,凌世凡便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小姐!你……你……你還好吧?」小貞一被丁伯帶回原來的房間,就發現她家小姐淚眼汪汪地坐在床邊,一副受盡委屈的模樣,快把她給嚇壞!
完了完了!看小姐這個模樣,難道是銀鷹真把小姐給……咦?不對呀!小姐身上的衣裳還穿得好好的呀!那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
小貞焦急地走上前去,在瞥見古盈癑下巴和手腕的紅瘀后,忍不住氣憤地大呼小叫。
「那個男人竟然打小姐?真是太可惡了!」小姐從小到大都被大伙兒呵護在掌心中,幾時受過這種粗暴的對待了?
她家老爺和夫人對他們這個惟一的女兒可是疼入心了,甭說是動手責打,就連大聲斥罵都不曾有過,現在那個海盜首領竟然對小姐動粗,簡直太可惡了!
「小貞,怎麼辦?」古盈癑拭去眼角的淚水,有些無助地抓住小貞的手。「銀鷹不打算放我們回去,連信也不讓我寫,爹一定會急瘋了!」
此刻她真後悔昨天非要拉著小貞體驗在海上乘風破浪的感覺,要是她聽爹的話乖乖待在客棧里,就不會發生這種事了。
她本來還滿心以為銀鷹是個行俠仗義的好人,誰知道他卻是個粗魯而凶暴的男人!
雖然因為他的出現,她得以逃過灰熊的侵犯,但是他不由分說地將她和小貞擄到這座迷霧之島上,還不肯放她們回去,簡直是一點都不講道理!而且……誰知道他會不會又對她或小貞動粗呢?
「小貞,我們一定得想辦法逃離這裡。」古盈癑水漾的明眸盈滿了決心。
「逃?可是……我們怎麼逃?」
不是小貞想潑她冷水,但是她們現在被軟禁在這座大海中的小島上,若是沒有船、沒有人願意載她們離開的話,她們根本就是插翅難飛!
「這……總有機會的。」古盈癑目前也是想不出什麼好辦法,但是她相信她們一定有法子可以離開的。
正當她們主僕倆正苦思著逃脫對策的時候,房門口突然探進一張俏麗的臉蛋。
「我可以進來嗎?」凌舞靖雖然口中這麼問,但是還不等古盈癑回答,她就已經大剌剌地走進來了。
「你是誰?你想做什麼?」小貞一臉防備地擋在古盈癑面前。
雖然眼前這個美麗的女人看起來很友善,但是誰知道她到這兒來有什麼目的?小姐剛剛才被銀鷹那殘暴的海盜首領給傷害了,這女人該不會也想對小姐不利吧?
「別緊張嘛!」凌舞靖自腰間取出了一隻小巧精緻的白玉瓷瓶。「這瓶藥膏是我大哥特地要我拿來給你的呢!它對於瘀傷的消退很有幫助哦!」
其實她大哥才沒有吩咐她這麼做呢!是她剛才一直躲在門外偷聽,才知道大哥竟然對這個嬌弱美麗的女人「施暴」,真是太過份啦!於是她小小地撒了個謊,希望能為大哥扳回一點好印象。
小貞一臉狐疑地盯著那隻白玉瓷瓶,遲遲不肯伸手去接。
「放心吧!這絕對不是什麼毒藥。」凌舞靖明白小貞的顧忌,於是解釋道:「如果我真的想要害你們,大可以直接差人把你們丟進海里就好了,何必這麼麻煩還親自送葯過來呢?」
小貞想了想,覺得她的話的確有理,這才安心地自凌舞靖手中取過白玉瓷瓶,小心翼翼地替古盈癑的紅瘀處抹上藥膏。
古盈癑欲言又止地望著凌舞靖,似在猶豫著該不該向她道謝,畢竟弄疼自己的罪魁禍首正是她大哥呀!
「盈癑,我可以這麼喚你嗎?」凌舞靖笑咪咪地主動靠了過去,這個名字當然也是她剛才偷聽來的。
古盈癑微微地點了點頭,發現自己無法拒絕眼前這個看起來與她年齡相仿的美麗女人。
「太好了!」凌舞靖開心地笑著。
見小貞已完成了抹葯的工作,凌舞靖親切地拉起古盈癑的手。
「我叫凌舞靖,你叫我舞靖就可以了。至於我大哥,也就是『銀鷹』,他叫凌世凡。我還有個二哥,叫做凌世倫,不過他現在不在迷霧之島上。」她噼哩啪啦地一口氣介紹完她的家人。
「凌世凡?」古盈癑下意識地低喃著這個名字,腦中不期然地浮現一個俊挺男子的樣貌。
原來,銀鷹就叫做凌世凡。
當凌舞靖聽見她所說的三個名字當中,古盈癑竟只喃念出大哥名字的時候,她不禁笑彎了一雙眼,慧黠的眸子流轉著興奮的波光。
她愈瞧古盈癑愈是喜歡,如果把眼前這個清靈脫俗的美人兒跟大哥配成一對的話……嘻嘻!這主意真是太不賴了!她一定要努力促成這段姻緣!
獵嫂計劃第一步——先贏得對方的友誼和信任。
凌舞靖誠心誠意地說道:「盈癑,我相信你們是無辜的。」
她是真的相信她們。早在一開始時,她就不認為這兩個柔弱女人的來歷有什麼可疑之處,是大伙兒硬要懷疑她們是姦細的。
「真的?你相信我們?」古盈癑欣喜地反握住凌舞靖的手,急切地說道:「既然如此,那你一定願意幫我們說服你大哥,讓他放我們回去嘍?」
「呃?」凌舞靖突然感到一陣心虛。「那……那當然,但是……」
「但是什麼?」
「但是我大哥對你們的來歷還是感到懷疑,所以如果你願意將你的一切事情告訴我,或許我就有辦法說服我大哥。」獵嫂計劃第二步——知己知彼、百戰百勝。
「可是他之前問的問題,我都已經坦白回答他了呀!」
「這個嘛……」凌舞靖頓了一會兒,腦筋里飛快地思索著合理的解釋。「或許是我大哥問問題的技巧不好,又或許是你剛好沒有回答到他想知道的重點,所以他才會對你們的來歷仍然半信半疑的吧!」
「這樣子呀……那好吧!你儘管問,我絕對會一五一十的告訴你。」只要能讓她們早點離開這座迷霧之島,就算再多的問題她也願意回答。
凌舞靖在心裡竊竊一笑,乘著這個機會將古盈癑的一切問了個透徹。此外,她還和古盈癑東拉西扯地聊了許久的天,兩人很快地成了好朋友。
「大哥,你真的是誤會盈癑了!」
在和古盈癑促膝長談之後,凌舞靖立刻闖進她大哥的房中,打算為她未來的嫂子多說些好話。
「你叫她『盈癑』?」凌世凡的濃眉微挑,有些訝異地問道:「你幾時和她混得這麼熟了?」
「我剛才去找她,跟她談了很久,我已經將她的身家背景全部問個一清二楚了。」凌舞靖一邊說著,一邊坐到桌子旁,自顧自地倒了杯茶來喝。和她未來的嫂子聊了這麼久,還真有些口渴了。
「哦?你問了些什麼?她怎麼回答?說來聽聽吧!」
於是,凌舞靖便將古盈癑的家世背景仔仔細細地說個清楚,但是對於他們父女倆原本預定要去見古盈癑的未婚夫一事,她則刻意避開不提。
當凌舞靖乍聞古盈癑有個自幼訂親的未婚夫時,她的確受了小小的打擊,但是她轉念一想,她二嫂李雲霓也是早已許了人,甚至連婚禮都快舉行了,結果還不是跟著二哥凌世倫私奔了。
或許他們凌家的男人天生就註定了必須搶親的命運哦!呵呵!他們果真不愧是海盜世家,除了搶奪金銀財寶之外,還專搶別人的妻子!
不過,現在不是讓大哥知道古盈癑有未婚夫的好時機,凌舞靖的「好計」是——讓大哥愛古盈癑愛到無法自拔的時候,再讓大家知曉這件事,到時候大哥就算想收回感情也來不及啦!那當然就只有「搶親」一途可走嘍!
嘻嘻!這真是太有趣了!
「你說的都是真的嗎?」凌世凡的黑瞳中有著一抹深思。
若舞靖說的都是事實,那古盈癑的確是個再單純不過的富家千金,純粹為了貪玩才會搭上那艘商船,進而遇見灰熊、遇見他們。
「當然是真的嘍!」凌舞靖用力地點點頭。「像盈癑那麼纖柔嬌弱的女人,怎麼可能會是什麼姦細嘛!」
凌世凡仔細思忖著,心裡也認同了舞靖的這番話。
除非李雲昊是獃子,才會派兩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來當姦細。更何況,像古盈癑那樣美麗卻柔弱的女人,不被他們這群海盜拆吞入腹就已經是萬分僥倖了,哪有能力擔當姦細的重任?
而且,他更相信名滿天下的李雲昊,不可能會是個沒大腦的獃子。
這麼說來……難道她們主僕倆真的是無辜的嗎?
「可是……」凌世凡擰起了眉。「說不定這番說辭是她事先就想好的,家世背景也全都是捏造出來的。像她那樣的大家閨秀、千金小姐,怎麼有勇氣只帶著一個小丫鬟就搭船在海上兜圈?難道她們不怕遇見海盜!」
這就是他最感質疑的地方,她們主僕倆明知道這一帶沿海時有海盜出沒,怎麼可能還有勇氣搭船出海?就為了體驗乘風破浪感受的蠢理由?
聽了凌世凡的話之後,凌舞靖忍不住悄悄地翻了個白眼。
她這個大哥的確是個很精明敏銳的男人,但精明過度的結果,就是對於這種「不太尋常」的事件存著許多的質疑,不輕信任何違背常理的事情。
沒辦法,為了她的獵嫂計劃能夠順利進行,凌舞靖只好卯足了勁地為她未來的大嫂說話。
「她怎麼會覺得海盜可怕呢?她根本從來沒有出過遠門、從來沒見過壞人,更別說是遇到海盜了。」
凌舞靖觀察著大哥的反應,見他臉上沒有不認同的神情,她再接再厲地說道:「她只是天真地相信天底下的人都是好人,天真地以為只要海盜知道她們身上沒有半點財物,自然就不會為難她們。還好她遇見了咱們,否則她豈不是要叫灰熊那噁心的男人給玷污了!」
凌世凡的拳頭驀地握緊,眉宇間也染上了一抹莫名的惱怒。
「那個蠢女人,她怎麼能平安無事的活到現在?」一想起她衣襟半裂、差點被灰熊給玷污了,凌世凡的心底突生一股怒氣。
凌舞靖的唇邊悄悄漾出一抹竊笑,看大哥此刻的模樣,不但已經相信盈癑不是姦細了,似乎還對她頗有「感覺」的哩!嘻!這可真是個好現象!
「盈癑才不蠢呢!她只是善良又單純而已,比起其他的大家閨秀,我倒覺得她可是有勇氣得多呢!」
凌世凡沉默地微頷首,算是認同了她的話。的確,和其他名門閨秀比起來,古盈癑雖是同樣的纖弱嬌嫩,但卻比其他人多了分好奇與勇氣。
他實在很難想象像她那樣看起來弱不禁風、柔若無骨的女人,竟會有搭船出海的勇氣;而且被他們這幫海盜擄來迷霧之島上,竟沒有嚇得歇斯底里地嚎啕大哭。
不過……她是真的很勇敢?還是因為太單純而不知該害怕?凌世凡倒覺得後者的可能性比較大。
凌舞靖偷偷觀察凌世凡的表情,慧黠的大眼骨碌碌地一轉,突然故作神秘地說道:「對了,大哥,我剛才跟盈癑聊了很久,結果發現了一件相當奇怪的事……」
「什麼事?」
「我發現盈癑的下巴和手腕上有著明顯的紅瘀耶!」
看大哥的臉上閃過一絲自責,凌舞靖竊笑得腸子都快打結了,但卻又努力裝出一副認真而嚴肅的模樣。
「大哥,會不會是有人擅自對盈癑動用私刑?想要從她口中逼問出什麼?」凌舞靖一本正經地問道。
「胡說!沒有我的允許,怎麼可能會有人擅自動用私刑?」凌世凡僵硬的表情上有著明顯的自責。
想起她因疼痛、因委屈而泛著淚光的眸子,那副楚楚可憐的模樣,不舍與心疼的感覺又再度向他席捲而來。
凌舞靖將她大哥的反應看在眼裡,心底暗自竊笑著。
看來要撮合他們,並不是一件太困難的事嘛!只要她多從旁敲敲邊鼓,說不定沒多久她就多了一位如花似玉的大嫂了!
「丁伯!」凌世凡突然揚聲將那位老總管給叫了進來。
「銀鷹首領有什麼吩咐?」
「派人去將古盈癑的身家背景徹底調查個清楚,儘速回報。」
雖然他現在已不再堅信她是李雲昊派來的姦細,但是舞靖說的那番話畢竟只是口說無憑,在完全確定她們主僕倆的身份之前,為了迷霧之島上人民的安危,他還是得小心提防著點。
「屬下立刻差人去辦。」
丁伯領命離去后,凌世凡躊躇了半晌后,也準備轉身離去。
「咦?大哥,你要去哪裡呀?」凌舞靖眨巴著晶亮的大眼睛,笑得燦爛如花!
「我去四處巡視一下。」
凌世凡有些不自在地撇開頭,刻意避開妹妹那雙賊溜溜的眼睛,隨口扔下話后就大步離開了。
「去巡視?想騙誰呀?」凌舞靖笑得賊兮兮的。「我看你是要去見我那未來的大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