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下午一點……

雷亞諾摟著安妮回到公司，昨晚的激戰讓他今早沒法準時起床，所以他難得放了自己半天假，睡到中午才起床，再帶著安妮一起到公司。

他準備將安妮介紹給公司的幾個重要幹部，免得她又像上次一樣，自己跑來公司里卻沒人招待。

「妳手上的卡，可以在雷氏的每一樓層通行無阻，雷氏以晶元卡當作鑰匙，每個人可以在自己的工作範圍內自由出入，卻不能干涉到其它部門……安妮，妳到底有沒有在聽？」

雷亞諾看著四處張望的安妮，忍不住敲了敲她的頭，將她的注意力拉回。

「有啦、有啦!你繼續說呀!」她邊聽，邊看著雷氏雄偉壯觀的建築，上次來看得不夠仔細，這次有雷陪伴，她可以好好欣賞一番。

「他是公司的警衛，負責記錄進出雷氏的陌生人……」雷亞諾介紹一樓的警衛給安妮認識。

「總裁好。」警衛看見安妮，臉上的表情明顯一僵。

「啊!我認識他，上回我來的時候，要不是有他帶路，我還真不知道要怎麼去找你呢!」

安妮對那名警衛點頭微笑，但是對方卻綳著一張臉，一點笑容也沒有。

她聳了聳肩，猜想警衛先生今天的心情大概不好，所以也沒特別在意。

電梯門在此時開啟，她挽住雷亞諾的臂彎，笑咪咪的朝警衛揮手，然後走進去。

接著，雷亞諾帶著她到雷氏的幾個重要部門，業務部、行銷部、財務部、助理室……他想讓她熟悉雷氏內部的環境，但是她愈逛，愈覺得雷氏的人都對她很不友堇口。

她捉著雷亞諾的手臂，俏悄在他耳旁說話。

「雷，你的員工怎麼臉上都沒有笑容？是不是你平常對他們不好？」

雷亞諾低頭看了安妮一眼，搖了搖頭，「他們大概看見我會有點緊張吧？」

「那你以後不要老對他們綳著臉，不然他們對我也綳著張臉，好像工作壓力很大似的。」

「有壓力是一定的，我會讓公關室多想一些方法，盡量幫他們紓解壓力。」

「雷，我們回你的辦公室吧!我逛得有點累了。」

「那我們上樓吧!」

雷亞諾帶著她經過走廊，看見公布欄前圍著一群人，大家熱烈的討論著。

「雷，等一下，這裡好像很熱鬧。」安妮拉住雷亞諾的手，在公布欄前停下腳步。

「公布欄上有什麼消息啊？」安妮踮高腳尖，探頭詢問。

「八卦、大新聞啊!哈哈，真有趣……」男職員邊看著公布欄，邊拍手大笑。

「什麼大新聞，我也要看!」安妮拋下雷亞諾，想擠到前頭，卻因為太纖瘦而被推了出來。

「別擠、別擠!待會兒就輪到妳看了……嘿嘿，雷總裁的老婆偷情，總裁被戴綠帽。哈!真是太八卦了!」

「不曉得總裁會不會把他老婆給休了？這樣咱們公司里的未婚女性又有希望啦!哈哈～～」

「那我有沒有希望？」

「妳？先去照照鏡子吧!」

「嘖，原來咱們雷總裁的老婆長得這麼可愛，難怪對公司的女同事們看也不看一眼。」

「有消息說總裁最近在鬧離婚，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老婆外遇的關係……」

「我看一定是!現在證據確鑿，八成是離定了。」

圍觀的人你一言、我一語，整個走廊嘈雜不已，雷亞諾聽見員工的對話，唇邊的笑容漸漸斂去，他走向前，拉開擋在安妮前面的男職員。

「還看，上班時間在這看什麼？」

「你別吵好不好……」男職員不悅的轉頭，「呃……總裁!」

「總、總裁……總裁來了!」

「總裁，我只是要去倒茶－－」手裡沒茶杯倒什麼茶？

「呃，我要上廁所－－好急呀－－」快逃!

「我、我要影印，對對，怎麼忘了要去影印－－」嚇得文件掉了一地，還印個頭？！

「啊偶……偶是要來換布告紙的啦－－」大家紛紛做鳥獸散，獨留掃地的阿伯，急著想把布告欄上的六張偷拍照片撕下。

「照片拿來!」雷亞諾鐵青著臉，伸出手。

「總……總裁……這沒什麼好看的啦!」

「照片給我，你可以滾了!」

雷亞諾從阿伯手中搶下被揑成一團的照片，一張張的攤平，看著照片里的人，再抬頭看著安妮。他簡直不敢相信親眼所見的東西!

「雷……」

安妮從地上拾起掉落的照片，整個人怔愣在原地，不知該說些什麼才好。

照片里，是她捧著邱冠傑親吻的照片，那天……她只是太氣了，才會親邱冠傑啊!

看著雷亞諾冰冷的眼眸，她竟什麼話也說不出口，甚至找不到合理的解釋。

長廊上的喧鬧迅速被寂靜所取代，最令人害怕的是雷那雙充滿質問的眼神，他不需要開口，只是這樣靜靜的望著她，就讓她覺得自己彷彿將要失去一切。

雷會恨她嗎？還是會狠狠的罵她？甚至動手打她？

她在等待著，但他卻什麼也沒有做，只是將手裡的那些照片撕爛，然後丟進一旁的垃圾筒，接著便轉身離去。

「雷，你聽我解釋－－」

他對她，竟然連一句責備的話也沒有，這讓她更加害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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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拜託你聽我說好不好？事情不是你想的……」

「嘖!」他皺眉輕嘖一聲，打斷她的話。

安妮緊跟在雷亞諾身後，原本他走到電梯前，冷冷的看著電梯的燈號一路向上跳，但是等了幾秒之後，他不耐煩的往樓梯間走去。

「雷，你等等我!走慢一點行不行？」

一看雷亞諾拋下她，快速走向安全門的方向，安妮也跟在他身後開始爬樓梯。

安妮爬得直喘氣，但是他卻頭不回的直往上爬，也不管她跟不跟得上。

他的表情很嚴肅，眉頭深鎖著，完全不看她一眼。

安妮愈爬愈累，眼看他的背影愈來愈遠，她的眼淚終於滴了下來。

「雷亞諾，你就不能走慢一點嗎？我根本跟不上你的腳步。」她哽咽的抹了抹眼淚。

雷為什麼不理她？她可以向他解釋為什麼會有那些照片，只要他肯聽她慢慢說，她可以給他一個滿意的答案，但是為什麼他卻只是扭頭離開，一句話也不肯說？

「……」

他頓了一下，看見她喘了口氣，又急著向上爬，他又繼續向樓上走。

「雷、亞、諾!」她頓足，叫住了他。

「……」他又停住腳步，看了她一眼，還是什麼話也不肯說。

「你答應過我什麼？你說什麼都要聽我的，現在我要你停下來，聽見沒有？」她紅著眼眶握著粉拳，對他嚷道。

「所以，這就是妳給我的回報嗎？」

他站在原處冷冷詢問，卻見安妮一口氣衝上來，來到他面前。

「你為什麼……不肯聽我說……」她捂著胸口，連爬了幾層樓，說話上氣不接下氣的。

「妳想說什麼？」他根本不想聽。

「我……那個照片……反正一切不像你想的那樣!」應該從何說起？她的組織能力本來就不好，該怎麼跟雷解釋？

「妳以為我是怎麼想的？」他神情冷漠的看著她，「我現在一直在說服自己，那些照片里的女人不是妳，但是妳能告訴我，照片里的人真的不是妳嗎？」

他直直的望進她眼底，看得她急紅了雙眼，她的緊張和眼淚，只表現出她的心虛，因為照片里的人的確是她沒錯。

「都是你，都是你不好!」她責怪著他。

本來就是他不好，如果不是他讓林雅麗吻了他，她也不會衝動的去吻邱冠傑。

她承認自己任性，但是她怎麼也沒想到事情會發展成這樣。

「到現在，妳還說我不好？」他按住了她的肩膀，對著她低吼，「任安妮，我做得還不夠多嗎？」

「雷，我的意思是……」她好急，雷冷酷的臉孔令她心悸。

「妳不必說了!我不想再聽妳說半個宇!」他推開了她。

「雷，我不是怪你，我只是……」她捉住了雷亞諾的手臂，但他卻用力甩開她，繼續向上走。

「雷亞諾，我跌倒了，你沒看見嗎？你還走……」安妮踉蹌了一步，跌靠在牆邊，但雷亞諾卻只是看了她一眼，頭也不回的繼續爬上樓。

安妮邊哭，邊按住發疼的膝蓋站了起來。

「你說過要照顧我的……說什麼都聽我的……還說要一輩子愛我……現在卻不理我……我跌倒了也不管我……嗚……臭雷亞諾，你好過分，我討厭你……好討厭你……」

她邊說邊哭、邊哭邊爬，一路向上追，雷亞諾的步伐放慢了，他邊聽著安妮的話，心揪緊著。

「妳先回家去。」

「不要!有誤會就要說清楚。」

「妳讓我安靜一下，行不行？」

現在整個雷氏的員工幾乎都看見了那些照片，他實在不希望安妮繼續留在公司里，落人話柄，而他現在的情緒，實在無法冷靜的處理他們之間的問題。

他最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安妮與他相差十歲，他在等她成熟，但她卻一直像個孩子，現在，她居然背著他和一個年輕男孩在校園裡擁吻，他真的能夠一直將她綁在身旁，直到她成熟長大嗎？

「雷，我真的沒有對不起你，你相信我，好不好？」

「我現在不相信的是我自己，事實上，我對妳一點把握也沒有。」

他搖頭，要向安妮承認自己的弱點並不容易，他一直讓安妮覺得他很穩定、值得信任，對所有的事情都掌握得很好，他要她信任他，希望自己成為她一輩子的倚靠。

但安妮卻不曉得，他最害怕她離他而去，也許愛情就是這麼一回事，愛人的永遠比被愛還要辛苦。

他以為只要他對安妮夠好，就能緊緊鎖住她的心，誰知道……一個人就算再有自信，面對心愛的人，卻永遠沒有足夠的信心!

「雷亞諾，你把話說反了，是我對你沒把握，而不是你對我。」

她定到他身邊，緊緊的牽著他的手，她從來沒有像此刻這麼害怕失去雷亞諾。

雷亞諾一次又一次的把她的手甩開。

他不要她了嗎？她好擔心，擔心得只能哭泣。

「你不要再甩開我了，雷亞諾，你這樣讓我好害怕，你是不是不要我了？」她死命的抱住他的手臂，不讓他掙開。

「安妮，妳讓我安靜一下，行嗎？」

「好，我讓你安靜，但是你不要趕我走。」她鬆開了他。

雷亞諾無奈的看了她一眼，她低下頭，像個小媳婦般的對他懺悔。

「隨便妳，妳想怎樣就怎樣!」

雷亞諾撂下話后，轉身朝樓上走去。

安妮不敢再多說一句話，只要雷肯讓她陪在他身邊就夠了。

她可以安安靜靜的留在辦公室里陪他上班，等他心情好一點，再慢慢跟他解釋照片里的誤會。

以後，她會聽雷的話，乖乖的，不會再任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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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進辦公室，雷亞諾便埋首於公文中，幾乎沒有抬眼看安妮一眼，放著她一個人在辦公室里走來晃去。

他知道安妮想吸引他的注意，三不五時為他遞茶水、送毛巾、煮咖啡，又幫他接聽電話。

她本來就不懂得招呼人，下午來了個客戶，她卻假裝很稱職的站在他身旁，隨時等候他的吩咐，站了一個多小時，也不敢喊一聲累。

只是，那個客戶的眼神一直盯著安妮看，從她的身材再看到她的美腿，讓雷亞諾臉色愈來愈難看。

「安妮，妳去倒兩杯茶來!」雷亞諾故意將她支開。

「是!總裁。」安妮有禮的鞠躬，才輕手輕腳的定出會客室。

「雷總裁，這位小姐是你新請的秘書嗎？眼光不錯喔!長得漂亮又有禮貌……」

會客室的門闔上之前，安妮聽見客戶的讚美，她開心的笑著，卻看不見雷亞諾鐵青的臉色。

在茶水間里，她動作迅速的將紅茶沖好，香甜的茶香飄出。

她從包包里找出口紅，重新補好妝，拿起左邊的那一杯，喝了一口，嗯……應該是雷喜歡的甜度，然後，她端著兩杯紅茶再度回到會客室。

雷亞諾很訝異她這麼快就沖好茶，只見她將其中一杯紅茶放到他面前，另一杯則放在客戶前，誰知那傢伙居然不著痕迹的偷摸了安妮的手一把。

「呃……」

安妮顯然被嚇了一跳，放下杯子后，趕緊躲到一旁繼續罰站。

雷亞諾低頭看著自己那杯紅茶，茶杯的邊緣印著一抹淡粉色的口紅印，他看了安妮一眼，而她則對他眨了眨眼睛。

「宋先生，今天我們就討論到這裡，其它的細節過兩天我確定之後，再跟你聯絡。」他決定提早結束今天的會議。

「嗯，就這麼說定了，下次換我作東，請你和任小姐吃頓飯。」臨定前，還不忘再多看安妮一眼。

「有機會再說吧!」雷亞諾拍了拍宋先生的肩膀，送他出會客室。

安妮終於喘了口氣，只是當雷亞諾一回過頭，她又趕忙低下頭。

「妳還不累嗎？累的話，可以先－－」

「不，不累，我不累。」她搖手又搖頭，「你累了嗎？我幫你按摩好不好？你跟那個宋先生講了那麼久的話，我想你應該很累了吧？」

她走到他身後，小手才剛搭上他的肩膀，他卻立刻躲開，將她拉到面前。

「安妮!」他制止了她。

「不要按摩嗎？還是……你要不要再喝一杯紅茶，我再去幫你沖，我沖的紅茶很棒的。」她捧起桌上的茶杯。

「安妮，妳先回去休息好了，我不知還要忙到什麼時候。」

他不喜歡她這樣，委屈自己累了一整個下午，在他身邊當個小妹任他差遣也就罷了，還要被客戶吃豆腐。

「那……那我等你下班，好嗎？」只要雷別再生她的氣，再累也沒關係。

「任安妮，妳可不可以不要這樣？！」他突然一拍桌，嚇得安妮微微一顫。

「我……我做錯什麼了嗎？」她手足無措的望著他。

「妳沒錯，錯的人是我行嗎？妳能不能回家去，如果我要在公司加班到深夜，妳是不是也要一直待在這裡，直到我下班為止？」

「雷……你、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凶？」

她一抿唇、一撇嘴，眼眶又紅了。

她以為自己下午的表現已經很好了，連雷的客戶都讚美她，她只是希望能得到雷一點的肯定，希望他能感覺到她的歉意，但看樣子，她在這罰站了一下午是白站了。

「妳……」看著她盈著淚的眼眶，雷亞諾吸了口氣，斂下怒容。

「我只是想幫你一點忙，你的事情好多，我從來不知道你的工作這麼繁重，我只是站在一邊看，就覺得你好累，我希望能替你分一點辛勞，我知道我做的不好……」

「安妮，妳在這裡讓我很不自在，妳根本不需要留在這裡。」

她在他的眼前晃來晃去，容易讓他分心，而且他也不習慣安妮像只小蜜蜂般，在他的耳旁嗡嗡嗡的忙著。

「我知道，你還在生那些照片的氣……」看雷亞諾臭著一張臉，她長長的眼睫一眨，淚水便跟著落下。

他說不需要她在這裡，就像在暗示他根本不需要她，這番話刺痛了她的心。

她以為只要自己乖乖的待在他身旁，他就會像平常一樣，讓她撒撒嬌，就不會再生氣了，沒想到這一次，他卻這麼在意。

「……」他抿唇，不願承認。

「雷，原諒我好不好？」她輕扯他的衣袖，「那個男的真的只是我的同學……」

「同學有必要做到這樣嗎？」他冷然打斷，腦海中又浮現相片里那男孩的臉孔，「安妮，這個男的已經不是第一次出現了，還記得嗎？妳在飯店前，也曾經吻過他!」

「在飯店？」經他這麼一提醒，安妮才想起自己那天故意讓雷亞諾誤會的畫面，「不是的，那天晚上我跟他只是－－」

「妳不要再說了，妳愈說我只會愈生氣。安妮，人的容忍度是有限的，妳不要以為我平常寵妳，就可以縱容妳胡亂來，妳到底知不知道，男人和女人結婚是為了什麼？」

「你喜歡我、我也喜歡你，所以我們就結婚了……不是嗎？」她直覺的回答，不過看他的表情，顯然不滿意這個答案。

「我愛妳，所以付出我的感情，我不會輕易拿我們之間的感情當玩笑，而妳，如果永遠像個孩子，不懂得認真體會我的感情，甚巨連『自律』都學不會，我們－－不如離婚算了!」

「雷……你說什麼……」她聽見離婚兩個字，整個人都震住了。

平常她總是玩笑似的嚷著要離婚，現在，她才知道這兩個字聽起來有多刺耳、多令人心痛。

「我以為我已經說得很清楚了，不需要再重複一遍。」看著安妮刷白的臉，雷亞諾有些後悔自己衝動的說出那樣的話來。

「我不要離婚……」她咬住唇，死命的想忍住眼淚，但眼眶卻發熱了，「雷，我不要離婚……」她喃喃的念著。

「我們不要再說下去了。」雷亞諾疲憊的吐了口氣，拿起電話撥了號碼，「老陳，開車來公司載太太回去。」

「雷……」她哽咽的低喚。

「我還有很多事要忙，十分鐘之後老陳會到公司樓下，妳先走吧!」

話畢，雷亞諾拿起一份業務企畫，走出了辦公室，留下安妮一個人傻傻的站在那裡。

他知道她在哭，卻不想給她安慰，如果她不懂得成長，那就算他付出再多，她也永遠學不會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