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這句話像是起了點效果,游亦麟停下了所有動作。
看著那慌張起身著衣的人兒,游亦麟感到莫名的心痛。
他應是最憐他的人呀!怎麼會這般待他!甚至……
緩緩的,游亦麟臉頰滑下一滴淚,而這淚,就落在樂正剩麒眼裡。
該說是愣住了吧,在瞧見游亦麟的淚之後。
「我很痛苦,剩麒,我不能忍受我們之間是兩條不相干的真線……」游亦麟拉回樂正剩麒著衣的手,倏地將他壓下身,「既不能愛我,那就恨我吧!」
刷的一聲,那是衣服被扯裂開來的聲音。
看見游亦麟眼中的痛苦,樂正剩麒該說是愣住了,直到讓游亦麟扯去他身上的衣物,在他身上烙下一吻,他才猛然回神。
「住手,游亦麟!」
「我不停!」怒吼了聲,游亦麟毫不留情的啃咬著樂正剩麒的肩頸,「你不懂,我是怎樣忍受你這近三個月以來的冷淡……」
舔舐著那吻痕,游亦麟又充滿愛憐的印上一吻,「這幾個月來,我對你不曾減少過一分一毫的愛,每跟你說一次話,我就會覺得自己比之前還要愛你……」
撫著那因疼痛而緊擰著的劍眉,游亦麟輕吻了下那他最愛的雙瞳。
「你叫我停手?那你教教我,我該如何解決我滿腔的愛?」
「我……」
「我愛你,剩麒……」
輕輕的一吻,落在樂正剩麒的唇上,隨即又往下吻去……
不能剋制的,兩人同時輕聲低吟,在慾望的頂點交流彼此快感。
他們一同感受了那唯一一次的震撼、戰慄……
***
迷茫之中,樂正剩麒感覺有人為他著好衣物。
「對不起……」
低沉的聲音傳入樂正剩麒的耳中,就像是那個人,那個總是對他很好,及給他莫名震撼的男人。
為什麼要道歉?該道歉的人……應該是我。
樂正剩麒緊皺眉頭,恍惚之中,他對在自己身旁的男子感到內疚。
曾經,那個人的雙眼總是充滿著他所羨慕的光亮色彩,那原本應該是他樂正剩麒所熟悉的眼;但現在,那雙耀眼的眼瞳卻因他冰冷的態度而蒙上一層霧。
揮不去,他那受傷的眼神一直浮現腦海。
心痛,在瞧見他的淚之後。
他感覺得到游亦麟溫柔的抱他進房,充滿愛憐的將他輕放在床上。
他其實知道,游亦麟總是以他不易察覺的溫柔對待他。
但在不知不覺間,那種溫柔竟讓他覺得是理所當然,那種溫柔……讓他忽略了游亦麟的痛苦。
「對不起,我知道你不能忍受發生這種事,對不起。」
游亦麟溫柔的放低聲音,仲手輕撫著他的額,為他撫平那擰緊的雙眉。
「我今天對你做的事情,並非行房,所以你並沒有喪失你身為男性的尊嚴。」游亦麟嘆了口氣,自懷中取出那本破舊不堪的古書--冰月麒麟書。
翻開到其中一頁,「我參照的是這個,你醒來時可以看看,這是緩情七日的方法,也就是……我對你做的下流行為。」
游亦麟將書頁折了個痕迹,放到樂正剩麒的枕頭底下,「如果可以,我真想就這樣讓你恨我……」
為樂正剩麒攏好錦被,游亦麟又嘆了口氣。
「這冰月麒麟的玉雕月就交給你,倘若我能順利尋得其他兩樣,那我會……」
會怎樣?他現在就算尋到麒麟,能使冰月麒麟複合那又怎樣?要在冰月麒麟座前做那種事,樂正剩麒會答應嗎?
雖說不想,但他真的沒有辦法了,因為只要繼續待在他身邊,那他定不能保證不會對樂正剩麒做出更過分的事,所以……他下了決定。
「我無臉見你,所以,再見。」
輕輕的,滿是愛意的在樂正剩麒唇上留下深情的一吻后,游亦麟便起身離去。
也許,當他有勇氣承受樂正剩麒的責難時,他會再回來也不一定。
回來負荊請罪,回來等他殺了他……
***
三月的雨,冷冷的下著。
望著床上的布幔,樂正剩麒無力的抬起手掩著臉。
全身沒來由的虛脫感讓他覺得相當疲憊。
憶起昨夜,那震撼全身的戰慄感還殘存在他腦海中,揮之不去。
那溫柔的撫觸,不同於以往抱過女子的感受,而是反被溫柔抱住。
耳邊低沉的聲音、若有似無的親吻、與他一般難耐的火熱、一樣被撫觸、一樣陪他高起、跌落……那種感觸並不陌生,但卻又像是初次嘗到。
但令樂正剩麒震驚的並不是游亦麟的作為,而是自己竟也如此渴望。
游亦麟昨夜的床邊低語他都聽見了,但他卻不想開口應答。
他覺得自己過分貪婪的需索游亦麟對他的溫柔。
分開也好,就讓兩人沉澱一下,兩個男子相愛,本就是件不合常理的事。
想到這兒,樂正剩麒便覺一股酸澀湧上心頭,他翻身轉向那曾睡著游亦麟的床位,忍不住的,他臉頰滑落了有生以來的第一滴淚。
撫著臉頰上的淚水,樂正剩麒不禁訝異,「這個……就是淚?」
一旁的月狼聽到樂正剩麒的話,似也跟著感傷起來,輕嗚了幾聲。
「月狼,我好奇怪,淚水……停不住……」樂正剩麒坐起身,滿面的淚水如雨滴一般不停滑落,止不住、也無法剋制。
月狼聽見主人的聲音,它輕輕一躍上床,趴在樂正剩麒身旁,為他舔去不能停止的淚珠。
他竟也會哭?被人說是冰冷的冷血動物的他,心中也會有感情存在?
「呵呵……我竟然也懂得哭!呵呵……」
樂正剩麒笑著,笑聲狂妄亦凄涼。
他本該感到愉悅才是啊!但……為何心痛?
游亦麟最後的那句話、最後的兩個字--再見,聽來就讓他感受到何謂椎心之痛。
樂正剩麒緊糾著自己的單衣,現在的他只覺得心好痛、好難過……
「我要的不是這樣的結果啊!」
他低頭,將自己深埋在雙膝間哭泣。
窗外的雨還是一直下,他從沒想過落在屋檐上的雨聲,竟是那般的惆悵……
***
楊柳陰陰細雨情,殘花落盡見流鶯。
東風一夜吹鄉夢,又逐東風到洛城。
武元橫春興
雨,連續下了五天。
游亦麟坐在窗前長嘆了口氣,望著窗外的細雨出神。
不知道樂正剩麒現在怎麼樣了?
離開他也不過才短短五天,怎麼讓他感覺度日如年?
「西風乎報雁雙雙,人世心形兩自降。不為魚腸有真訣,誰能夢夢立清江。」一道白色身影立在游亦麟身旁,溫和的聲音引起游亦麟的注意。
「兄台,你會為了某人立清江嗎?」
淡淡一笑,白衣男子望向客棧不遠處的拱橋,輕聲道:「前天,我撐傘過橋之時,瞧見一個痴情的男子……你想聽這個故事嗎?」
白衣男子臉上總是掛著溫柔的笑,他等著游亦麟的答案。
原以為這白衣男子可能是因無聊才來找人聽他說故事,但不知為何,游亦麟卻覺得他好像非得聽他這個故事一般。
「兄台但說無妨,游某倒是很有興趣。」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白衣男子又淡淡的道:「那痴情男子很傻,在這樣寒冷的雨季,不打傘,卻猶夜夜立在江邊。我上前詢問,他卻說是為了洗凈自身的污濁,及他總是傷了他最重要的人的行為。
他說他總是冰冷,不懂所謂的溫柔;他說他殺人無數,但卻從未比傷了那個人還要後悔、痛心;他說他從未憎恨那個人對他所做的任何一件事,所以他在等待……」
白衣男子輕嘆了口氣,才又接著道:「他說,他在等待滿身的罪惡被洗凈的那一刻。」
靜靜的聽著白衣人的話,游亦麟覺得他所說的那個人,好像就是被他拋下的那個男子。
都是同樣的冰冷孤傲,都是同樣的不懂溫柔。
游亦麟微抬起頭,「你所說的那個男子,外表上有什麼特別之處嗎?」
白衣男子偏頭想了想,這才緩緩開口:
「他長得相當俊美,一頭黑髮就宛若黑瀑一般的閃著動人的水光;他的眼睛很漂亮,就像是冷冬時映在水面上的星辰,不可思議的冰冷美艷。若真要說奇特的地方,大概就是那罩住他半邊俊臉的華麗銀鐵面了。」
是他!那個他所思念的人!
游亦麟猛然站起身,「在下游亦麟,願以酒交你這位朋友,不知兄台意下如何?」
「你就稱我為驚火吧!」驚火柔柔一笑,轉身離開客棧。
風中還殘存著他方才吟出的詩句--
西風急報雁雙雙,人世心形兩自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