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醫院裡──
程芸舫守在手術室外,忐忑心情隨時間一分一秒溜逝更形煎熬。
「……怎麼這麼久……我好怕哦!我媽身體這麼弱,哪禁得起啊?」
靠在齊嫻君的肩上,她憂愁的眼淚幾乎要奪眶而出!
「芸舫,不要想那麼多啦……梁若寒不是先打點過了嗎?國內最權威的醫生都在裡面了,程媽媽一定會平安沒事的啦!」
「真的?若寒替我媽安排最好的醫生嗎?那我應該相信他──」
想到心愛的男人,想到他如盤石堅固的胸膛,程芸舫心裡好有安全感,在眼前最難過的關口,他的存在讓她覺得幸福;她知道,無論在多麼危險脆弱的時候,若寒的肩膀會讓她穩穩靠著,什麼都不怕……
「我說妳哦,真夠幸福好命、得天獨厚了!能找到這麼好的男人是十輩子燒的好香才有啦!」齊嫻君看她的眼神是帶點醋酸的,但語氣卻是輕佻揶揄。「人要知足,天下事啊……沒有十全十美的。」
「嗯,我本來就很知足,有了若寒,就等於擁有全世界了。」話題轉到心愛的男友,程芸舫暫且將緊繃的心情放鬆。
她從包包里拿出手機,看著始終沒有反應的小屏幕,自言自語道:「奇怪……若寒說接了孩子要一起過來的,怎麼都過這麼久了,一通電話也沒有?怪了……有那麼久嗎?」
「他──可能帶了孩子去哪裡逛逛吧。」齊嫻君冷冷答道。
「逛街?沒搞錯吧?我媽病危在急救耶!他去逛街?」這推測她不能接受。
「難說啊……可能他對自己推薦的醫生很有把握吧。」齊嫻君眼神開始閃爍,吞吞吐吐地道:「不然,不然妳打個電話去問問看嘛!坐在這兒亂猜哪有用?」
「也好,我來問一下。」程芸舫按下一組號碼。「喂──若寒……什麼?在警察局?謙謙被人帶走了……誰?怎麼會……」
像是有人拿著大鐵槌往她後腦杓狠狠敲下去,她當下眼冒金星、四肢無力──
程芸舫不敢相信自己耳朵所聽聞!梁若寒冰冷的語氣彷佛來自北極,黯啞的嗓音像是痛苦地哭喊過了──
他痛苦撕裂過的碎心語調在電話里重複道:謙謙在幼兒園,被自稱是梁若寒秘書的女人帶走了,是誰泄露了秘書可以來帶小孩?是誰?是不是妳說出去的?
她心魂俱喪,一個字也答不出來──老天爺!怎麼會?怎麼會這樣?孩子不見了,該怎麼辦呢?他的寶貝被人給帶走了,自己拿什麼對他交代?
天下竟有如此的巧合,她才一次沒親自去接孩子,孩子就出事了?!
這是註定了懲罰她的錯嗎?天啊!若寒會恨死自己的,將來,她還有臉去面對他?丟了他這輩子最珍愛的東西,若寒還可能愛她嗎?
程芸舫整個人被這突如其來的壞消息給抽幹了,她仿如乾癟萎凋的玫瑰,完全沒了生命氣息……
手機從掌心滑落下墜,她臉色蒼白得像一張紙,虛弱得禁不起一點風吹,她驚嚇得全身發抖、搖搖欲墜……
暈眩之後,她失去重心的身體突往側邊一歪,整個人傾倒不起。
「芸舫?妳怎麼了?妳……妳不要嚇我……到底發生什麼事?」齊嫻君看她大口喘氣,話也說不出來,幾乎是休克昏厥的狀態,一時間也慌了手腳。「芸舫……芸舫!妳醒醒!不要這樣嘛……天大的事情都可以解決的啊!」
齊嫻君不斷拍打她的臉龐,見她怎麼都不醒,幾乎嚇得脫口喊救命。
還好是在醫院裡,經過的護理人員發現她不對勁,趕忙將她送進急診室去。
獨自在急診室里悠悠醒轉,虛弱無力的程芸舫恍然以為置身地獄。
嫻君想必累極了先回家歇息,若寒為了走失孩子焦頭爛額,或許還生她的氣,根本不可能在身邊守候──
於是,她一個人孤孤單單地,在醫院裡躺了大半夜。
一股無助無依的脆弱感覺鋪天蓋地的襲來,她胸口猛地一窒,感覺好心痛、好心痛……
痛到極致卻無力停止這份疼痛──她哭不出淚了,只能大口大口嘆氣。
好奇怪啊,才那麼眨眼的瞬間,天地都不一樣了……
多麼的詭譎的人生,美麗幸福好短暫,總在猝不及防的時候,美好人生已風雲變色──才不多久之前,她一直以為自己可以和若寒、謙謙一輩子一起過下去的幸福人生,而今──恐怕是不可能實現的痴心妄想了吧?
孩子一向是梁若寒最主要的精神支柱,而她竟然把孩子給弄丟了!這輩子他能原諒自己嗎?不管孩子找不找得到,他能從這段痛苦記憶中復原嗎?
答案非常明白,程芸舫的淚無聲無息滴落不止,她想著謙謙可愛的笑容,失落的情緒綁架了她,也淹沒她在無止無盡的悲愁哀傷之中……
哀傷到極致,她突然想到手術中的母親──天啊!她禁不起再失去什麼了!顧不得身體尚虛弱的她即刻從病床上驚跳而起,急忙地衝到加護病房問清了母親的狀況。
「程小姐,妳放心。初步的狀況都還穩定,再觀察幾天,應該可以回到一般病房去。倒是妳自己要多注意,精神壓力太大,身體有點負擔不了,應該要多休息才是。」
「哦。謝謝,我會小心的。」她苦笑回道。
「程小姐,急診室按程序會幫病患做基本的身體檢查,記得去看看自己的報告哦。妳那麼年輕卻那麼虛弱,真的要好好注意哦!不然啊,妳的男朋友──梁醫師會心疼的。」
護理站的小姐知道她當前的身分,難免要多點巴結。只是,此時的程芸舫聽不得「男朋友」三個字──
發生這件事,若寒不可能再是她的男朋友了!
或許,他們之間的緣分,只能這麼短暫……時候到了,再捨不得也沒救呵……
情緒失落讓她心慌。
縱使身體還很虛弱,程芸舫怎麼也不想一個人待在醫院裡,於是她勉強拖著步伐走出去,她想走一走、透透氣。好好想一想,明天以後該怎麼辦……
台北最不怕寂寞的地方,應是愈夜愈美麗的夜店酒吧。
失了心的梁若寒不想回家,他搖晃著手中的水晶紅酒杯,起風的午夜,獨坐在來客已然稀稀落落的LOUNGEBAR。
大半天在警察局奔走,他如熱鍋上的螞蟻似地,四處打探謙謙的消息,一天的奔走耗光了全身的體力,他像是快燒到盡頭的蠟燭,只剩最後一點奄奄的氣息。
謙謙絕對不是被不相干的陌生人帶走的──梁若寒心裡很清楚。
想也知道,幾度來嗆聲的謝秋菱得不到她要的,最後耐不住性子,終於使出了狠招。
梁若寒確定帶走孩子的絕對非謝秋菱莫屬!只是,他還沒想明白──是誰提供的線索?倘若沒有正確的信息,豈能騙得過管理嚴格的幼兒園園方,讓她大搖大擺地把孩子帶走?
一整個晚上,他反反覆覆斟酌思量,怎麼想都是最親近的程芸舫涉嫌重大,她了解所有的細節,包括孩子一天的作息及幼兒園方面的管理規則……
然而,梁若寒最揪心、最掙扎的是──他怎麼也不願相信,像芸舫那樣單純善良的女孩,他一直以來掏心挖肺、真誠以待的對象,怎麼可能背叛自己?何況,她有什麼理由呢?
撇開感情因素不說,重病在床的母親一直還得仰賴他安排醫院裡特殊關係的照顧,她可能放棄自己的母親嗎?
滿腦子紛亂無章的猜臆,擔心孩子安危悶了一肚子憂慮,梁若寒直覺強大的壓力逼得他快瘋掉!除了報警,他不知道如何追出真相,甚至連見芸舫一面的勇氣也沒有……他害怕,他怕事情真的與芸舫有關,若真如此,深深堆積的感情怎麼辦?他已經付出的心怎麼收回?
夜色愈來愈深,紛鬧的酒吧漸漸失去鼎沸人聲,歸於安靜……
茫茫然灌下今夜不知是第幾杯酒,恍惚中,他眼帘闖進一抹熟悉的纖纖倩影,很熟很熟的身形,很熟很熱的優美側臉……
微醺的梁若寒瞇起眼睛,認真仔細打量燈影下搖曳的長發美女──
「長、長島冰茶……」女子蒼白著臉龐,困難地發出聲音點了酒,聽到她甜軟的聲音,梁若寒馬上可以確定了。
「等一下,妳還在生病,不能喝這個──」勉力舉起蹣跚步伐,他趕在程芸舫舉杯前,搶下她手中的酒杯。「它雖然名叫『茶』,實際上卻是酒,而且還算滿烈的酒──妳身體很虛,不能喝。」
「啊!是你──你──這麼晚了……為什麼……」程芸舫瞠目結舌,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離開醫院后,她一個人在街頭遊盪許久,好不容易找到這家沒打烊的店歇腳,她只是走累了想休息一下,所以壓根兒也沒想到,會在隨意歇腳的地方碰到最不敢見的人……
感受他眼底射出的冷厲寒光,程芸舫突然一陣心寒,很想調頭轉身走人──
對他,她此刻帶著深深的愧疚,因為謙謙失蹤是自己的疏忽;另一方面,梁若寒對送急診室的自己不聞不問,也讓她脆弱的心委實受傷淌血。
難道,在他生命中她的地位完全不重要?她的性命的安危不值他一哂?
「哼,妳還敢問我?不太對吧……」梁若寒直接把那杯從她面前搶來的酒猛然灌下,凄凄然道:「小姐……這話應該是我問妳才對吧?現在這麼晚了,照理妳應該在醫院休息,要不也應該在家裡──為什麼一個人在外面亂晃?」
「嗚……若寒!我……我……」她無法回答他的問題,響應的只有眼淚。「我對不起你……謙謙他──都是我不好!」
「哎,冷靜點──這是別人的地方。」他淡然以對,話說得不多,只顧拚命喝酒。
「若寒,我真該死!我好擔心謙謙……好害怕、好難過……」
她的淚更加速落下,當她見到梁若寒形銷骨立的憔悴,好不容易暫歇的淚,再次不能控制地決堤崩潰……
「哎……別哭了。現在哭有用嗎?孩子到現在一點兒消息也沒有──」梁若寒的語氣淡淡地,沒有責難的成分,卻像利刀般血淋淋割著她的心──
自孩子被帶走之後,梁若寒展露出超乎想象的冷靜理智。因為他深知始作俑者確是謝秋菱無疑,孩子生母為了要錢可以無所不用其極,就算這次不被她帶走,下一次還不知她會出什麼怪招!
追究問題的癥結,還是得從謝秋菱身上下手,尋求一個一勞永逸的辦法才能真正解決問題。梁若寒雖然心疼孩子吃這個苦頭,但他寧願把壓力往自己身上扛,也不願見芸舫再受折磨。
她也苦啊,見她落不止的眼淚,他的心好疼、好酸……
「若寒!你罵我吧,隨便你罵我、打我、一輩子恨我都沒關係!都怪我一聽到我媽病危的消息就急昏頭了,當時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背負很深很深的自責與壓力,程芸舫虛弱地哭泣不已。
「好了好了,別難過了,我知道妳難受,事情都發生了,我也不好過……」梁若寒說著又灌下一大口酒,他的眼眶濕潤,看得她好心痛。
「若寒,你──心裡一定很恨我,對不對?我們沒有以後了對不對?我不配再過那麼幸福的日子,對不對?」她一句又一句地質疑。
「別這樣……芸舫。」他糾結的眉峰不曾舒解過,沒有給她正面的答覆。
「嗚……」她哀泣著倒入他的懷中,無限蔓延的絕望將她埋葬──
曾經,她以為這個懷抱永遠只屬於自己,發生這樣的事,是否所有美好的回憶只能留下回味?
這段作假演戲的日子,若寒和謙謙給了她一份「家」的感覺,那是她自小夢想企盼的歸屬感,就算是一時的「氣氛美」也罷,那曾經的美麗足夠她一輩子細細反覆品味──
人的一輩子,能有多少值得反覆回味的時光?程芸舫緊緊靠著他的胸膛,她一遍又一遍吸嗅屬於他的味道,暗暗思忖──或許,將來再也沒機會與心愛的人如此靠近了……
「走吧──太晚了,人家都要打烊了。」他迅速結了帳,拉起她離開。
梁若寒一句話都沒再說,只緊握著程芸舫冷冷的小手,直到上了他名貴的頂級跑車──
「若寒?我們去哪兒?」車子賓士如飛,程芸紡見他表情始終深沉而冷漠,不解他下一步要做什麼。
他一定還在生自己的氣吧?她暗自猜臆。畢竟,謙謙在他生命中佔了那麼重要的位置,孩子莫名被人帶走還生死未卜,換了誰都不可能輕易原諒丟了孩子的罪魁禍首──
想到自己在他心中成了難以饒恕的罪人,程芸舫內心的煎熬哀痛難了,她的眼眶一直一直不停地蓄積淚水,只消他再多一句話,無論安慰還是指責,都會讓她崩潰……
「哎,先回家吧。我們都太疲倦了……」梁若寒泛紅絲的瞳眸側望著備受煎熬的她。「妳放心……謙謙不會有事的。謝秋菱好歹是他生母,再怎麼樣她不會傷害自己的孩子,她最終目的只是要錢而已。要多少給她就是了……」
她的痛心疾首,梁若寒看在眼裡,痛在心裡!
看心愛的女人如此哀毀欲絕,他怎麼忍心再多說一句話?謙謙是他心頭的一塊肉,對芸舫來說又何嘗不是?
發現她半夜在外面亂晃,一想到她可能碰到的危險,他嚇得心臟都要停了!他已經暫時失去兒子,若心愛的女人再有個什麼差錯──那……
他不敢再往下想!無論如何,他都要芸舫好好的,他要她毫髮無傷跟他一起把兒子救回來啊!
「若寒?你──你?怎麼會?到底現在事情是什麼狀況?」程芸舫驚訝他的篤定與冷靜。
「我想通了。世界上可以用錢解決的事情都不是大事情……」他慢慢地說,有著洞悉一切的自信睿智。「沒有妳,沒有謙謙,給我全世界也沒用──」
他侃侃道出這些日子以來的「領悟」。經過這件事,他釐清芸舫在自己心中的地位不亞於謙謙!
他願意花一切代價力保謙謙,同樣地他不願見芸舫受到絲毫傷害。
他要明明白白告訴芸舫:他真的很在意她!往後的日子,就是要跟她和謙謙一起幸福過下去,他們兩個少了誰都不行!
「可是,我破壞了你應得的幸福。是我不好……」她被他感動了,卻仍自責。
他不再說話,駕駛急馳的車子很快地回到位於高級住宅區的家中。車滑進停車場,梁若寒嫻熟地停妥車子,等不及回到家裡便一把緊緊將她抱住──
「芸舫,這幾天我想通了很多事──其實,真正錯的人是我,我不該讓她有機會一再擾亂我們的生活,是我沒有當機立斷及時處理好她的勒索,是我讓謙謙變成她手上的棋子……芸舫,妳要好好的──我們一起把謙謙找回來,我不要沒有妳,不可以沒有妳!」
「若寒……」沒料到他是這樣的反應,程芸舫凝望他的眼眸,看得到裡面燃燒的火焰,她冰凍的身心因那一小簇火苗而漸漸溫暖──
原來,他的深情並沒有消失,只是為了這突然的意外而埋葬了,她的身體在他溫暖的懷抱中感動得不住輕顫,她含淚的眼眸瞅住他的溫柔,不知該說什麼。
「別離開我……這個節骨眼兒,我需要妳陪著我,謙謙也一定等著媽咪接他回我們家──」
「嗯。」程芸舫感動地點頭,堅定道:「會的,我會努力做個世界上最好的媽咪,我會守護謙謙。他,還有你,一輩子都是我最重要的男人。」
「我提供了很多線索給警察局,私下我也透過管道放話給那個女人,請她最好是拿錢走人,讓孩子回到我們身邊,我什麼都不跟她計較……芸舫,別再自責了,我們都沒錯,是謝秋菱太可惡了。」
「若寒,你真的不怪我?你真的不會恨我嗎?」她的小手在他憔悴疲憊的臉上輕拂,她想要盡一切努力拂拭他心底的憂愁,做他背後最堅強的支柱。
「不,我就是要妳,這輩子要妳永遠做我孩子的媽,不僅是謙謙……還有其它我自己親生孩子的媽……」他握著她的手,由衷道出內心最真的願望。
把心底的話一一道盡,梁若寒與程芸舫相互攙扶著從無人的停車場回到屬於他們的家,這一段路很短,但蔓延在彼此心底的承諾相愛意非常非常綿長……
「嗚……芸舫,妳殺了我吧,我對不起妳啦──」
大清早,在電話鈴聲中驚起,程芸舫未完全清醒的意識便被齊嫻君的大喊聲嚇了一大跳。
「妳怎麼啦?發生什麼事?」
「是我!是我出賣了妳,是我提供數據給謝秋菱,讓她逮到機會帶走孩子──沒辦法嘛,她答應要分我兩百萬,妳想想看,這輩子我什麼時候才賺得到兩百萬?嗚……我需要錢,有了這筆錢做投資,他……他才願意離婚,有了錢他才會回到我身邊……」
「我的天呀!齊嫻君!妳瘋了──為了那個爛男人?妳、妳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我是怎樣對待妳?妳竟然……妳真是──」
「嗚……我知道錯了嘛!現在謙謙在警察局裡,我也被警察抓了啦!妳要不要來保我啊?」齊嫻君怎麼也不想吃牢飯,對著程芸舫大哭。「如果妳不來保我,我乾脆一頭撞死算了!」
「什麼?謙謙已經找到了!」程芸舫顧不了齊嫻君的求救,一心只想趕快接回孩子。「妳在哪個警局?我現在馬上過去!」
天底下沒有哪件事比起找回孩子更加重要,程芸舫和梁若寒幾乎以飛的速度來到警局。
「媽咪!媽咪!我找不到妳……好害怕哦……嗚……嗚……」梁佑謙一見到程芸舫立即飛奔撲上前,摟著她的腿哭得好不傷心。
「謙謙乖,是媽咪不對!媽咪該打!不應該沒準時到幼兒園接你──」抱著懷裡的小人兒,程芸舫狂飆的淚水,如大水沖潰河堤般奔泄不止。
「嗚……嗚……那個阿姨說,媽咪的媽咪生病了,所以妳不能來接我──她說她會帶我去醫院找媽咪,她一開始很好,後來說話就好凶哦!她還說,我亂叫亂跑的話,要打死我!嗚……我不要死……」
「不怕,不怕!以後不會了!乖哦,不哭不哭,等下我們回家,媽咪做你最愛吃的小熊飯糰哦,吃很多很多……好不好?」
程芸舫緊抱著孩子,深怕他下一秒又會不見地緊摟著。
如果可以,她很想就地跪下叩謝天地神祗的相助,感謝四方眾神給她重生的機會!之前孩子莫名被帶走,她甚至已經打算好以自己的命來賠了。
「這位太太,妳兒子好聰明!他知道纏著帶走他的女人去逛街吃炸雞,在假裝找炸雞店過程中,一看到警察局就拔腿狂奔!」
「哇,這真是我見過最有膽有謀的小朋友了!」警員眼中閃動崇拜的光芒。
「真的嗎?謙謙這麼厲害啊?好棒好棒哦!」程芸舫訝異不已!再度又激動哭起來。「你好厲害,平常媽咪教你的話都有聽呢。啊!我的乖寶寶……」
這招正是她平常教給他的反綁票常識,他不但真的聽懂,而且真的做到了。
「謙謙,你真的好棒哦!來給爸爸親一個。」看著謙謙和芸舫如同一對真母子般親密相依,梁若寒感動得不能自己……
「果然是謝秋菱想辦法搭上齊嫻君,用重金利誘換取情報。」他抱著孩子,冷靜地把事情始末道來。「昨天,謝秋菱知道我的底限,也拿到我給的錢,一知道沒搞頭了,馬上把罪賴給倒霉的齊嫻君。結果,她夠沒膽的,人家警察一抄到她的住處,她嚇得馬上全部都招了。」
「哎……這女人一碰到感情腦筋馬上變痴獃智障──」程芸舫失望搖頭。「虧我對她那麼好,什麼好處都想到她……真是笨女人!」
「算了,她也是一時胡塗。」梁若寒反而幫她說話。「反正孩子平安,看在她也盡心照顧妳母親的份上,原諒她吧。」
「若寒,真沒想到──你也有寬厚的一面。」印象里,這男人總是鋒芒畢露,仗著道理絕不退讓的鐵漢,難得他展現寬恕的雅量。
「呵……在我身上,還有很多很多的好處哩,妳都還沒沒發現呢!」他神秘地眨眨眼。
「哦?真的嗎?看不出來……哪裡啊?在哪裡啊?」調皮瞇起眼睛,程芸舫嘟著嘴揶揄。
「這位小姐,如果妳不介意這裡是警局,我很樂意現場證明給妳看──」他說著便作勢要解開襯衫。
「哎喲!你別鬧了啦!」她急忙伸手按住他胸膛,哭笑不得。「走啦走啦!趕快把手續辦一辦,我們趕快離開這裡──別再丟人現眼了!」她笑得嬌柔甜蜜。
這一家「三口」,歷經一番風雨,總算等到萬里晴天,程芸舫滿足抱擁這一大一小她生命中最重要的男人,看到幸福就等在前面,她會與心愛的他齊心並肩,一起走過一幕幕人生的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