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第十章

「你說!上周末你帶誰去「迭翠山莊」逍遙了?」

陳貴漪像是瘋了!不顧形象,張牙舞爪地衝進單若星的辦公室。

「這是我個人私事,你管不著!」單若星眼睛連抬都沒抬一下。

他沒空理會她,得知父母親慘死的真相后,他始終陷在低潮里,難以自拔。

「嘖嘖!那個小村姑是給你下了降頭?還是喝了符水了?怎麼你就這樣不顧一切的迷戀她?連我都買不到會員卡的迭翠山莊,竟然連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角色也能進得去?」陳貴漪怒氣衝天、扯開喉嚨亂吼。

顯然她還是沒想通,帶著自認是「正牌女友」的理直氣壯,以為單若星非得買她的帳不可。

「你什麼時候改行當狗仔隊了?陳貴漪,你無不無聊啊?怎麼老做些沒營養的事——幼稚!」他不屑地斜著眼,瞪著眼前怒目圓瞠的陳貴漪。

若非看在她父親的份上,以他的個性可能會一腳把她給端出去!

「你——真的帶她夜宿迭翠山莊?你……你竟敢碰別的女人?」她氣得快站不穩了,身體不住搖晃。

「真假與你何關?我要碰誰你管得著嗎?」單若星冷冷一句話,徹底否決她的地位。「總歸一句話,這是我的私事,你沒資格管。」

「若星……你可不可以清醒一點……她不適合你啊!」

見硬的不行,陳貴漪馬上放軟語氣,動之以情。「你只是一時被她的美麗。單純給迷惑了。但是、激情會消退的啊!男人要在這竟爭激烈的社會上闖蕩,最重要的是強而有力的金脈、人脈……以你的聰明絕頂,難道你看不清——」

「夠了!」單若星揚起下巴,凌銳的目光掃向她。「不需要你來教導我如何經營我的事業,我的人生由我自己來決定。你也不必強調自己的身價有么多「奇貨可居」,那些東西對我而言,可有可無

「是——我知道你現在不喜歡見到我——可是,她、她的出身來歷可能……會讓你深惡痛絕……你會後悔、你一定會後悔啊。」

「哼!讓我深惡痛絕的是你——誰讓你擅自查我的私事!」單若星知道這女人不斷地利用各種關係於涉自己的私生活,被人監視的感覺令他氣忿至極!

「我……我……哪有?」她臉色陡然蒼白。「誰說我在查?」

「少狡辯了!反正請你不要查你不該查的事。別不知好歹,我警告你!」

單若星用冷冽銳利的眸光厲色警告她。

「你、你知道了?那場火……」她聽出他的話中有話,但不甘示弱。「真相,總有一天會大白——希望真相揭開的那一天,你有勇氣承受後果……」

陳貴漪的眼中透出一絲絲詭譎狡猾的光芒,一股希望之火自她心底燃起。

既然他已經知道徐苡縈對他有不共戴天的仇恨,那更要利用這機會,徹底把她打倒消滅,務必讓徐苡縈這號人物,從此消失在他的生命中……

若能消滅最具威脅的敵手,她要的男人——單若星,再也沒人搶得走!

「哼,看起來你似乎掌握了什麼超勁爆的消息。」單若星異常冷酷平靜。「要說什麼就說吧,該知道的我全知道了。不必吊人胃口,我沒什麼耐性。」

「哦——原來你真的都知道了?」陳貴漪勾起得意的冷笑,若真能將徐苡縈剷除,單若星很快就是她的人了!

「你羅嗦夠了沒?」單若星被她煩到快抓狂,叱罵道:「有話快說,說完了快滾!」

「我……哎,算了啦,反正我現在說什麼,你也聽不進去啦。我可不想繼續當討人厭的巫婆。」

「既然如此,請便!」他冷著臉,揚起下巴撇往大門方向。「不送了。」

「我最後問你一個問題,……」她艱澀地咬著唇,痛苦的問:「你一定會離開她的,是吧?」

「陳貴漪!有句話,我只說一遍,就算沒有徐苡縈,我們之間也不可能,有了她,那更不可能——所以不管是哪個女人,你一樣沒機會,你不必再自費心思!」

「……若星,我——你為什麼非要對我這麼殘忍?為什麼?」

陳貴漪的自革幾乎被他踩在地上,她不甘心的看著他。「我會等你,不管哪一天,我都會等你……」

「滾!」他失控地大吼!

砰!大門重重地甩上。屋內一片寂靜——

單若星如同斗敗了的困獸,痛苦地以雙手掩面,慢慢地深呼吸……

過了幾分鐘,他按下桌上電話,透過免持聽筒吩咐道:「請通知人事部經理,關於……臨時約僱員工——徐苡縈,以不適任立即開除……對,就照我的意思……

馬上執行遣散。離職手續今天內辦完,不得延誤。」

他努力維持情緒平穩,縱使他的嗓音嘶啞而痛苦。「什麼理由?不必交代任何理由,就當每季季底例行的人事調整。」

交代完,他整個人癱了,失去所有的思考能力,除了心臟還跳著,其他的身體功能全部停擺,彷彿有顆威力強大的子彈在身體里而爆炸,瞬間將他摧毀殆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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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手捧著一隻裝滿私人物品的紙箱,裡面的東西並不多,但徐苡縈的腳步卻無比沉重……

雖然馬恬恬已經事先通報她可能發生的巨變,算起來她心理上應該有所準備,然而,她怎麼也沒想到——親密愛侶的他,竟然連一點空間都沒留給自己,沒有留下任何抗辯的機會,甚至,也沒有給她好好說再見的機會,只一張寥寥數字的「資遣通知」,被迫在人事部經理的監視下收拾細軟,態度強硬地將她掃地出門!

「哼!看你還能到哪裡去囂張?哼!不要臉的賤女人!想高攀百億總裁,你還早得很呢!」陳貴漪不知從哪冒出來,露出陰狠的冷笑。

「……陳小姐,你犯不著這樣「拘吠火車」浪費力氣了……請你讓開,等我走出「矽之星」大門,不就沒人可以礙你的眼了嗎?」徐苡縈挪了挪身體,讓捧著紙箱的雙手舒服些。

「不錯嘛!你還挺看得開的?」陳貴漪想到眼前這女人擁有過自己所沒有的,心中妒意甚深,口出惡言。「哼,被男人當芭比娃娃玩膩了丟掉,還能像你現在那麼平靜——嘖嘖,可見你臉皮也不是普通的厚啊!」

「你說完了沒?可不可以讓一條路給我走?」徐苡縈幾乎用盡全身的力氣硬撐著,身心重創的她知道自己再不走出去,接下來可能會崩潰得很難看。

可是,此處是單若星的地方,她要維持尊嚴好好走出去,她不要在他的地盤出糗!她不要!絕對不可以……

「有其母必有其女啊!你老媽愛搶別人的老公,你也遺傳了她的真本事——不過啊,你以後要小心點,要是再亂搶別人的男人,難保你不會變成下一個分屍案主角喔!」陳貴漪緊緊尾隨她,非要打死她這條落水狗似地殘狠。

徐苡縈深呼吸忍住被她羞辱的忿怒,不斷告訴自己:忍一下,再忍一下下就好了……

然後,她失魂落魄的身影就在陳貴漪不斷地謾罵諷刺下,一步步離開這座曾經住著她的愛與希望的雄偉建築。

她拖著傷痕纍纍的心靈和軀體走了,她萬念俱灰的模樣、她的失落黯然,以及她被陳貴漪一再羞辱……這一幕幕,站在四樓走廊一直凝望。目送她離開的單若星全看到了。

今生今世,他從來沒有像此刻這般心痛與絕望過……

唯一感覺肝膽俱碎的創痛,是得知親生父母慘死於大火之時,但此刻——當他看著深愛的女人,拖著心碎狼狽的腳步走出他的生命,他整顆心像被血淋淋地挖起,他的靈魂整個被抽離了。

他無法移動腳步,打樁似地定在原地,迷濛的眸光追隨她漸行漸遠的影子——

單若星發現自己的眼眶慢慢濕潤、模糊、滾燙的淚珠從臉頰滑落……痛呵,碎去的心,淌下的心頭血,如何能解救?

單若星勉力地想收回不斷滾落的熱淚,卻無能為力——碎裂的感覺甚至比喪親之痛更讓他無法呼吸、無法思考、極度失落……

天啊!為什麼要安排這樣的難題?為什麼要逼我做這麼痛苦的選擇?

他無語問蒼天……真的可以失去她獨自過活嗎?沒有她的笑、沒有她的甜、沒有她在身邊絮絮叨叨的日子,人生還有什麼意義?

「若星……」

不知在走廊上站了多久,直到一道低啞的女聲在他身後揚起。「若星——這次你真的做對了,那種女人根本是超級大禍害、掃把星,早就應該掃她出去了!」

陳貴漪話說得很心虛,不知道最在意的男人是不是看到她方才的惡行惡狀?

不管怎樣,她還是夢想成為單若星的女人,她不想在心愛男人面前露出醜相。

「閉嘴!關你什麼事?」單若星聞聲不願見人,他以最鄙夷的語氣啐罵,「我不想聽見你。看到你——所以,在我沒轉過身之前,請你立即消失。」

「若星?你罵我?為什麼……你幹嘛老是把氣出在我身上?我哪裡錯了?」

大著膽子,陳貴漪所有的冤屈難過一起吐個痛快。「放火燒死你父母親的是那個掃把星的媽,你該恨、該罵的是她!是徐苡縈!是那個掃把星!」

「該死!你給我住嘴!誰說你可以評論我家的事?你是什麼東西!」單若星猛然轉身,惡狠狠地瞪她一眼。「你為什麼一而再、再而三地觸犯我的禁地?請用你的腦袋想一想好嗎?我怎麼可能會喜歡一個專門跟我作對的女人?怎麼可能?就算我愛的女人從此不會在我生命中出現,也輪不到你!懂嗎?」

「若星……你的眼睛?你、你在哭?你竟然哭了?」她不可置信地搖頭,心酸地不能自己。「你為了她掉眼淚?你可以像罵狗一樣的怒罵我,卻為了她……為了你仇人的女兒,一個人躲在這邊掉眼淚?我……我……到底算什麼?」

「對!現在你懂了吧?感情的事,騙不了、假不了……」單若星一步一步邁進她,毫不留情地說實話。「愛了就是愛了,不管她是窮人也罷,是殺父殺母的仇人也罷,愛一旦交付了,即便不能相守在一起,那感情也隨她去了……半點也沒有剩下……你還不死心嗎?事到如今,還看不透嗎?」

單若星沒有再多看她一眼,頭也不回走了。

陳貴漪了覺得自己像被狠狠甩了好幾個巴掌,滿天的金星統得她頭好昏好暈,暈到幾乎不能思考了。

該醒了吧?單若星臉上的男兒淚,如同大榔頭一般重重打醒內心的偏執,被他無情拒絕、狠心傷害之後,陳貴漪總算懂了——

愛情,不是做生意,不是參加考試,愛情的來去半點不由人,不是靠著一廂情願或搞些小動作就可以達成的。

算了吧——何不給自己留點餘地?

單若星再優秀,如果不能相愛,拘留一個沒有靈魂的空殼又有何用?她在心底告訴自己:放棄不愛自己的人,另一方面也算放自己一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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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月後徐家客廳

天色逐漸暗下,徐太太還是忘記打開燈,還是經常躲在房間里一遍遍地聽黑膠唱片……離開「矽之星」之後,徐苡縈接了一大堆臨時工作,從早做到晚,就怕自己空閑下來——

她不能讓自己有力氣想到重重傷害自己的單若星,失去愛情的碎心痛苦,仿若針椎刺骨,難以言喻的撕肝扯肺,須靠工作來麻痹才能忘記。

「媽,晚餐吃什麼啊?我好餓……」徐苡縈忙完工作從外面回來,摸著肚子嚷嚷;「哎,怎麼又不開燈啊?說了八千遍了!」

「他一一他不要你了……跟他那個沒良心的老爸一樣,沒心沒肺的……到手了就不當一回事了,對不對?」徐母在幽暗中南南自語。

「媽……你在說什麼?」發覺母親不太對勁,徐苡縈趕忙把室內的燈都打開。

「咱母女一樣歹命……嗚……他一定拋棄你,因為他像他爸爸……長得像,心眼一樣壞,哼!我早就說過……被我說中了。」

說著,徐母竟嗚嗚咽咽地哭了起來,邊哭邊咒罵:「為什麼深深愛著的男人,最後都會背棄離去?我不甘心哪……阿烽應該是愛我的……是我的……姓單的男人都不是好東西……」

「媽!你……你到底怎麼了?你——你跟單若星的爸爸……難道,那場大火真的是你放的?」萬般艱難地,她終於問出口了——

自從被單若星掃地出門,徐苡縈不曾仔細追間過母親當年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她不敢接受事實,她不要面對那殘酷的事實……

「我睡不著……幾天幾夜都沒辦法睡覺……我想他……好想他……」徐母不住落淚,哭腫的眼睛帶著深沉的悲情,時空似乎回到二十年前,那個謎樣的夜晚……

「媽!」她心疼地抱緊母親,從母親的哭泣控訴里,她能感受到那份深藏幾十年的苦情與哀思是多麼沉重。

「……嗚……我愛他!我不要他死啊!可是,火那麼大,我沒辦法……我沒辦法……是他老婆——都是他老婆愛吃醋,是她誤會了我們,她原本是要殺我!在她手上的那桶油是要潑我的……沒想到,阿烽救了我……是阿烽不顧老婆的憤慨救了我,雖然——他早已不愛我了,卻為了我……為了我被火吞噬——可悲啊啊——」

說到最傷心的痛處,情緒過於激動的徐太太竟砰地倒地昏厥。

「媽!媽!醒醒啊!媽——媽……」驚慌失措的徐苡縈淚流滿面,過度的慌亂讓她失去正常的反應能力,她居然忘記該打電話找救護車,唯一閃過腦海、能記住的完整的號碼,僅剩單若星的手機——

「喂喂!我媽……我媽昏倒了……怎麼都叫不醒……我不知道怎麼辦……救救我們——求你救救我們……」

電話一通,顧不得究竟接電話的是不是單若星本人,徐苡縈只知道不斷地哭。不斷地求,她像是壞掉的唱針一般,一遍又一遍地哀泣哭求,那樣的哀痛欲絕,任何人聽見了都要不忍心碎……

更何況,接聽電話的人正是一整個月都放不下,丟不開,深深挂念著她的單若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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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院,頭等病房

守候在病房外,單若星神情萎頓。兩頰微凹、眼中滿是憔怦.他懊悔自己的殘忍,一聲不響地開除了心愛的女人,沒想到一個月後再次相逢,竟是在醫院的病房裡——

千辛萬苦揪出當年害死父母的元兇,他以為壓擱在心頭多年的大石終能釋放,他長年的痛苦根源也會因此剷除,了無痕迹。

可是,他萬萬沒想到,追到最終並沒有帶給他任何解脫、反而令他陷落更深的苦海,對苡縈的眷戀牽挂比想像中的力量更強大,大到血海深仇都無法抹滅……

這一個月來,單若星活在理智與感情的激烈拔河中,他恨害死父母親的徐家,卻割捨不去對苡縈的愛,他發狂地想念她,用盡各種辦法卻揮不去她在腦海里的美麗身影——

好幾次,單若星不自覺地將車子開到村中,停在徐家不遠處,靜靜往她家大門張望,期待她不知何時或許會打開門,那麼一一他就能再看她一眼……

哎……愛情,怎麼會這般摧人心肝哪!

「單總裁,你應該把整件事都弄清楚再做決定——放火的人,並不是徐伯母,你沒弄清楚就下開除令,對苡縈的衝擊實在太大了……她怎麼能接受自己的母親是殺人犯?」馬恬恬有條不紊地說出自己的看法,她覺得單若星處理得不夠好,實在太意氣用事了。

「哎……」他搖頭不止,看得出他經歷過許多回的天人交戰,否則他的神情不會如此疲憊。

「算了!也難怪啦!任何人遇到這種事,誰可以完全冷靜。」馬恬恬不忍再苛責,轉為安慰。「好好想清楚,你的心會告訴你答案的。」

「我……我真的是亂了——腦子像被戰車碾過,亂極了。是我害她……」

「可憐的縈縈,一定是這陣子失業又失戀,心情太低落……又碰到她媽媽突然昏倒,一下子驚惶過度,才會挺不住,跟著她媽媽倒了下來——哎,這對母女啊,真是可憐……老的呢,背負著那麼沉重的十字架,身邊也沒半個人可以靠;這小的呢,為了過去大人們的恩怨,硬生生被迫與相愛的男人分開。」

得知徐家母女倆一起進了醫院,熱心的老街坊鄰居一一林媽媽特別把三十年不曾休假的租書店店門拉下,只為了好好照顧心力交瘁的徐家兩母女。

「林媽媽,事情都到這個地步了,乾脆就把當年的事情一五一十說出來吧!」

「這……這個我可不敢隨便作主。」林媽媽面有難色。

「林媽媽?難道你還知道其他的內情?為什麼你不能說?」單若星激動拉住林媽媽的臂膀懇求著。「還有什麼我不知道的?請你告訴我啊……」

「可是……這……」林媽媽猶豫不決。「沒經過徐太太同意,我——」

「厚!都什麼時候了啊?」馬恬恬皺著眉頭,義憤填膺。「好!你不說,我來說!」

「你想說什麼?」單若星睜大好奇的眼睛。「『馬小姐肥你知道的通通講出來吧!」

「單先生,我簡單扼要告訴你——當年,放下那把火的,其實是你的母親,邱琴女士。」

「啊?這……這怎麼可能?」單若星不可置信地搖頭。「我母親怎麼可能殺害自己的丈夫和小孩?甚至,在這場大火中自己也喪了命?不可能……」

「是真的。」馬恬恬肯定點頭,慧點的眸子看向林媽媽,「所有的事情都是林媽媽告訴我的。當時,她也算目擊者。」

「哎……冤孽啊……」想到不堪回首的陳年往事,林媽媽一再嘆氣眼眶泛著淚光。

「林媽媽,你真的確定?」單若星狐疑的眼光看著她。「事情到底是怎麼發生的?麻煩你說詳細點好嗎?」

「據我所知……那晚,徐太大可能是約了單先生還他幾張唱片吧。兩人見了面,一起聽著唱機,趁興聊了開來……單太大心裡早就懷疑他們舊情未消,一看到他們聊得那麼開心,一時妒意沖昏了頭,竟然到車庫拿起汽油要潑他們兩個——」

林媽媽想到老鄰居的不幸遭遇,說著說著不禁哽咽。「都怪命運弄人,徐太太本來就心儀單先生,可惜單先生最後選擇個性比較堅強的邱琴……誰知道那麼巧,他們各自婚嫁后,居然成了近在咫尺的鄰居……邱琴心裡一直有疙瘩,老覺得這巧合是徐太太安排的,目的是為了要接近單先生……那晚,我剛好在整理新進的書,等我聽到呼叫聲,火勢已經大到不可收拾……徐太太冒著大火把嗆昏的你背出來,她自己也受了重傷,休養很多年才痊癒……之後你被戎軍收養了去,他老人家知道事情始末,也很感嘆你父母的命運多舛,認真說起來,在這悲劇里沒有誰對誰錯。

戎先生真的是心胸寬闊的大善人啊,從收養你的那天開始,便希望這事情自此徹底了斷,任何人都不要再追究,所以才銷毀了很多相關資料——甚至,連警方的紀錄都改寫成「一家三口全喪命火窟」,為的就是要讓你徹底拋開過去,重新活出你自己的人生,他真的是用心良苦啊……」

「天啊!怎麼會?怎麼會……」單若星無力滑坐椅上,不能接受千辛萬苦追出來的事實真相竟是如此不堪?

此刻,他終於了解戎爹堅決反對自己追查真相的苦心——很多事,沒有真相反而更顯得寧靜與幸福!_

「單先生,你要想開點,這件事,只能說是命運捉弄——林媽媽慈藹地拍著他的肩膀。「你母親不是故意的,她只是一時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緒……她沒有錯,沒有一個女人不介意這種事的……唉,可是徐太大默默愛一個人,也沒錯啊!這些年來,她也吃盡了苦頭啊!」

「我知道,講出這件事會讓你很難受!」馬恬恬接著補充。「可是,如果.因此誤會未解,讓你和苡縈的愛情消失在彼此的痛恨怨慰中,那不是很悲慘嗎?二十年前的悲劇無可挽回,總不能今天又因為同樣的悲劇,再讓你們痛苦另一個二十年吧?」

馬恬恬一番話像是一棒子把單若星徹底打醒了!

人為什麼要認份地被命運捉弄?逝者已矣,活著的人應該掌握當下幸福——單若星確定自己深愛著苡縈,他恨自己衝動之下傷害了她……未來,他要竭盡所能地補償,不計代價地給她最多的愛與幸福——

C?曹置IE門g「徐苡縈的家屬!病人醒過來了!」、就在大家為了過去的悲劇哀嘆時,護士小姐通知徐苡縈醒過來了,守候多時的單若星率先衝進房內。

「縈縈!你醒了?有沒有覺得哪裡不舒服?」單若星深情地坐在她床畔,不舍的眸光泛著淚霧。「都是我不好!我不該讓你一個人那麼狼狽不堪地離開……是我傷了你,是我不好……」他真心訴說衷情。

當徐苡縈撥出那通十萬火急的電話,單若星封閉沉寂一個月的心頓時如遭逢慧星撞擊,一瞬間粉碎殆盡——原來,她在最危難痛苦的時候,想的不是別人、還是只有自己——

他的呼喚讓已經醒轉的徐苡縈淚流滿面,她的內心五味雜陳不知該說什麼……

她感受到他深刻的愛戀難捨,也清楚自己今生除了他不會再愛上別的男人,可是——梗在他們之間的疙瘩如何能解呢?

他的父母因她的母親雙雙葬身火窟,這根本是個死結,神仙來也沒得解啊!

徐苡縈愈想愈覺心碎,成串的淚珠不斷落下,在場的人也跟著心酸難受……

「縈縈,你聽得到我嗎?怎麼一直哭呢?別哭,我在這裡——都是我不好……

我不該這麼狠,一句話也沒交代就開除你……也沒給你任何申辯的機會,你一定很難過……一定很氣我……對不起!對不起……」他疼惜地吻著她的頓邊。

「我媽呢?她好不好?」徐苡縈醒來第一個想到的,是她可憐的母親。

「徐伯母很好,她的情緒已經穩定下來了。」單若星輕拂她的額際。「現在睡得很沉,醫生說她躁鬱症的情況已有改善了,只要不再刺激她。」

「嗯。」徐苡縈緩緩點頭,眼神充滿複雜情緒。「謝謝你……」

「說什麼謝?」單若星心疼地瞅住她哀怨的眸。「聽你這麼見外的語氣,讓我好難過……我們是一體的,不該分你我,懂嗎?」

坦白說出內心最真實的心聲,單若星不免想起之前自己的狠心……「原諒我,好嗎?我不該傷你的心,其實我後悔得不得了……給我補償的機會吧!以後我會對你更加倍的好——還有,苡縈,你趕快休養好身子,送給你的迭翠山莊,都還沒正式驗收呢!」

「不——我沒資格要你的東西,我……應該離你遠一點。」

閃避他溫柔親見的舉動,徐苡縈身體雖虛弱,但腦筋很清楚,她深知愛情的力量抵不過上一代的恩怨仇恨。

「不,我不要你說這種話!——單若星了解她的心結,為了表示誠意,他斬釘截鐵地道:「事情不是我們所了解的表象……你不要自責。再說,不管事情到底是怎樣,這輩子我就是要你……我愛你啊,上一代恩怨就讓它隨風而逝,我們要過屬於自己的日子——懂嗎?」

「若星?你……」徐苡縈吶吶望著他,不了解他的豁然。「難道,你不追究那場火了?」

「傻孩子!那些都過去了!」林媽媽看他們情深意重,感動不已。「以後單先生會慢慢把故事一點一滴告訴你……總之啊,林媽媽要勸你一句話:世界上最難得的,是相愛的人從此長相廝守,眼前難得有情人,你要好好把握啊。」

「是啊是啊!」馬恬恬一面拉著林媽媽的手臂,眨眼示意。「你們好好聊一聊吧,我跟林媽媽去給你們找些吃的。」

「苡縈……這一個月以來,沒有你陪伴,我過得比死還痛苦。」

」是嗎?我想——你應該是恨我恨得比死還苦吧?」

「哎……說這話,你分明是要我更心痛——」病房裡只剩他們獨處,單若星掏心說出內心話。「剛剛林媽媽把火災那天的情況都說了——原來,那場火是我母親放的……不關徐伯母的事,甚至,她也算受害者……唉!」

「哦——」徐苡縈頓時了悟。「原來,我媽在昏倒之前說的那些話……都是真的。」

「過去了,別再想了……」單若星緊緊擁抱她,萬分感慨。「戎爹一開始就反對我來查這件陳年往事,顯然老人家有他的道理。不過,若不是我堅持要來,也不會碰巧在路上撞到你……冥冥之中,似乎是我父母牽好的紅線,想起來真的好奇妙啊!」

偎在他寬闊溫暖的胸膛,徐苡縈一幕幕回想相識以來的種種波折與甜蜜,她突然覺得自己何其有幸,經歷那麼多誤解還能愛著一個同樣愛自己的男人,對很多情海浮沉的男女而言,能愛其所愛多麼不易?!

「或許,是我母親二十年來默默耕耘你家那片土地的誠意感動了上天,也感動了你父母親……才會安排我們在廢墟附近相識而相戀。」她緩緩閉上眼睛,似乎可以感受在天上的長輩們釋放出的善意。

「所以羅!我們當然不能辜負這一份緣,一定要好好地,甜甜蜜蜜愛下去。」

他深情地吻著她,彼此內心滿滿的感動與幸福。

此刻,窗外曙光漸漸變亮,金光閃耀的晨曦見證他們百轉千回的愛情,就像破雲而出的曙光,掙脫困局后散發的那份光與熱,足以酒遍大地,恆遠閃耀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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掠愛狂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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