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四章

他們抵達大理城外時已是黃昏。

遠遠看見前頭正等候著她的陸昊后,宋毓華轉過頭對連斐軒道:「前面那個作平民百姓打扮的應該就是陸昊,原大理國禁衛軍首領。」說到此處,她停頓了一下,沉吟半晌後繼續道:「這次你進宮面見大理國主,請不要透露他和我會面的消息,我將十分感激。」

連斐軒皺著眉狐疑地看她一眼,「為什麼?」

「陸昊因為某件事犯了大理國主的忌諱,而被下了蠱,這次我奉師父之命來為他解毒,幫他逃出國主的掌控,所以如果你能不提此事,對我和他而言都比較安全。」宋毓華平靜的回答,她不願透露太多,因為這是陸昊的私事,只有當事人有權告之。

「忌諱?」連斐軒聞言,眉頭不禁皺得更緊,「花兒,我這次可是來解決問題,不是製造問題,如果你們做的事會破壞我的計劃,最好現在就告訴我,免得我錯估情勢影響大局。」

「你談的是國家大事,我要解救的是一個被惡意控制的人,這是兩碼子事,怎麼會影響你呢?再說我是如此莽撞,不為大局設想的人嗎?」他說這話的口氣彷彿是指責她,讓她不滿地反駁。

沒有人比她更不希望發生戰事,只要想到那會讓多少家庭破碎,無數老百姓顛沛流離,無所依歸,她就無法坐視不管,怎會破壞任何可能達成和平的機會?

連斐軒點點頭,「你懂得拿捏分寸就好,這件事不止關係到中原的禍福安危,若有意外,大埋國也脫不了關係,到時只怕不是一個『亂』字可形容的了。」

她知道這不是危言聳聽,因此點頭同意他的說法,接著她一扯韁繩,讓坐騎停步,「你們先在這裡等我,陸昊看到你們難免會有疑慮,我先過去打個招呼。」

不等連斐軒同意,她策馬便往前馳去。

陸昊早已等侯許久,見一女子脖子上戴著族中的信物向他馳來,他連忙上前迎接,「宋姑娘,勞駕你了!」

「師父身體微恙,囑我前來,讓陸大哥久等了。」宋毓華先看看他胸前的掛飾,再抬眼瞧著這粗獷中帶有一絲貴氣的男人,點頭答禮。

「我先前已收到南師父的信,特別為你準備好安靜的住處,不會有人懷疑找上門來的。」他雖然是跟宋毓華說話,但一雙眼睛卻瞧著她身後不遠處的一大一小,毫不掩飾詢問的眸光。

她知道他的意思,不待他問出口,便主動解釋道:「他叫連斐軒,中原『畜牧大王』連家堡的繼承人,有要事求見大理國主。」接著她將他們兩人在無意中得知中原的叛逆分子為爭霸天下,遠至西南山區培育戰馬的事詳盡說出。

陸昊聽畢整件事,思索片刻后,略顯憂心的道:「這件事可能不容易解決,國主是個急功近利、好大喜功之人,而且野心不小,近年來一直征伐臨近的小國,掠奪財富,食髓知味后要拉攏他更是難上加難,除非中原朝廷給他的甜頭能夠滿足他。」

「這就是我想請陸大哥幫忙的地方。」說著,她從懷裡取出一封信遞給他,「這是我親手寫的信,麻煩陸大哥代我交給宋家莊在大理分部的負責人宋訢,請他六百里加急送往宋家莊交給我二哥,他一看就會知道該怎麼做。」

「這沒問題。牽涉到兩國之事,還是讓朝廷派人來解決最為適宜。」陸昊放下心來,說真的,他不認為連斐軒可單憑一己之力扭轉乾坤。「天色不早了,有話到住處那兒再說吧。」

「陸大哥,還有一事想請你幫忙。」宋毓華連忙把他喚住,「在這段期間,請不要把我的身分透露給連斐軒知道。」看見他露出困惑不解的表情,她無奈地解釋,「他奉家兄之命要將我帶回中原,可是我想在外頭多待一陣子,不願就此打道回府。」

「原來如此。」他了解地點頭同意,「那麼我該怎麼稱呼你呢?」

「暫時和李珞一樣,稱我為華姑娘吧。」她微微一笑,舉起手向後方的連斐軒示意后,立即策馬跟在陸昊的坐騎後頭。

華者花也,連斐軒喚她花兒,殊不知他真的叫對名字,只是那個自大狂有眼無珠,要找的人近在眼前還渾然不知,簡直是個天下第一大白痴,她會永遠保住這個秘密,好好品嘗這份戲耍他的樂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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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來到大理,宋毓華一直窩在住處後頭的茅屋裡,忙著為陸昊調配解藥。為了那對可憐的戀人,她希望趕快完成任務。

當她正忙著查看瓮里的葯時,忽聞背後有道腳步聲,連忙轉過身來。

她見陸昊臉色陰沉,一語不發的走進來,立即關切地問:「咦,陸大哥,發生什麼事了嗎?」

他示意她坐下,頹然的低聲問道:「華姑娘,你老實告訴我,連少爺和你之間究竟是什麼關係?」

宋毓華呆愣了一下,「陸大哥為何有此一問?」她清楚陸昊不是愛探人隱私的人,莫非他聽聞了什麼消息?

「我得到密報,今天早朝過後,國主將連少爺請進御書房談了一會,之後便把他留在宮中住下了。」

「留他在宮裡住下有什麼不對嗎?」宋毓華一臉困惑。

陸昊深思的眼睛微微眯起,忐忑不安的開口,「這是從沒有發生過的事,不禁讓我有種非常不好的聯想。」

宋毓華看見他臉上的恐慌,不明白連斐軒住進宮裡,到底會對他造成什麼樣的影響,「陸大哥,我還是不清楚你在擔心什麼。」

「你應該知道,國主為了阻止蘭馨和我相戀,在我身上下蠱以為要脅。」見宋毓華點頭,他接著道:「這一年多來,他為了公主的婚事,接見不少各地前來求親的名門公子,只有連公子得他看重,所以我才會如此憂心忡忡。」

「喔,是這個原因啊!」宋毓華恍然大悟地點頭,心裡想著,要不要將自己和連斐軒的事說出來,好讓他安心呢?

他眸中的哀傷使她作下決定。

「陸大哥,你應該知道我們宋家和連家堡的關係非比尋常,連斐軒千里迢迢的到西南找我,除了是奉家兄之命,還有一個原因,那就是我是他相親的對象。」

陸昊驚訝的神情讓宋毓華感到一絲赧然,心想他一定認為她瘋了,既然如此怎麼還要隱藏身分。

「我跑掉了。」她聳聳肩,語氣不屑地回答他心中的疑問,「他必須看過我之後才能作決定,在那之前,我想他不會貿然做出有損兩家情誼的事,所以只要我的身分沒有暴露,你大可放心。」

「原來如此。」陸昊彷佛吃下一顆定心丸,臉色隨即和緩下來,「不過為了以防萬一,能否請華姑娘你儘快將解藥調製出來,蘭馨在無所顧忌之下較好應變,到時國主也拿我們沒辦法。」

以他們大理的風俗,兒女的親事父母都管不著,雖然王室較平民百姓有所限制,但他一個酋領之子也可算是與王室門當戶對。

不過國主的野心極大,想以女兒的婚姻當獲得權勢或利益的籌碼,來個一箭雙鵰,說真話,連斐軒這個與中原朝廷頗有關係的人的確是他女兒的好對象,所以陸昊才會認為連斐軒對他造成莫大的威脅,不過在宋毓華的一席話之後,他暫時放下心,靜待解藥製成。

連斐軒帶著興味的眸光看著身旁的大理國公主蘭馨。

她奉父親之命陪他四處走走,這段日子以來,她臉上已經出現疲憊的神色,但她還是努力維持笑臉接待他。

從大理國主把他留在宮中,並要蘭馨公主陪他到處走走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國主的意圖。

自成為雄霸蜀漢的連家堡繼承人後,連斐軒早就見多了這些熱切的急於把女兒塞給他的父親。

想深一點,這也是雙方均得利的婚姻。連斐軒暗自思忖,國主是想藉由他得到實質的利益,因為那比一個不能確定能否成事的叛逆者保險多了,在他而言,順應情勢將連家的影響力往西南延伸也無不可,彼此互蒙其利,一舉兩得。

他以欲培育戰馬為理由進宮求見,然後裝模作樣想四處遊歷,並向國主提議想與蘭馨彼此多認識一下,增加兩人相處的機會,想看看她到底是不是真的適合做連家堡的少夫人。

「公主,我們到那邊坐坐,讓馬兒休息一會兒吧。」連斐軒勒住馬,指著不遠處的河流說道。

他知道除非自己開口說要休息,否則這個有著堅強意志力的女子是不會主動要求的,這讓他不禁尊敬起她來,顯然這個出身高貴且嬌生慣養的女人,除了有迷人的美貌外,還擁有溫柔和堅毅的個性。

蘭馨瞭然對方已看出自己的疲累,露出感激的微笑點點頭,「休息一下也好。」說著領頭策馬馳往河邊,眾護衛連忙跟隨其後。

從認識連斐軒開始,她就知道父親的用意,原本她非常忐忑不安,整個人緊繃到瀕臨崩潰,但他這些日子表現出的善解人意和對動物們的體貼關懷,讓她覺得尊重生命的他應該值得信賴,心想他或許會願意幫她的忙也說不定,她要找個機會和陸昊私底下談談,並請求連斐軒解決他們兩人的困境。

蘭馨躍下馬,伸展僵硬的四肢,身著緊身騎馬裝束的她,動人的曲線展露無遺。

連斐軒唇邊掛著滿意的微笑,示意兩人登上小山坡坐在青蔥的草地上。

看著對岸經河水沖刷而成的石塊羅列,天然的美景讓他心曠神怡。

「你的國家很美,人民也非常熱情好客。」

「你的國家也不錯,中原文化淵遠流長,我從小就很仰慕,有機會定要去看看走走,體驗一下它的美。」蘭馨轉頭對他露齒一笑。

聞言,他深思著看她一眼。「會的,你一定有機會看到的,到時候我一定盡地主之誼,好好款待公主。」他意有所指的回答。

蘭馨開心的點頭笑了笑,天真無邪的她完全不知道他這句話別有深意。

望著遠方峰巒層疊,兩人愉快地聊著天,不知不覺已近黃昏。

ΘΘ※※※※ΘΘ

「華姊姊,陸大哥找你,現在人正在內室呢!」李珞敲著門喊道,語氣聽來略顯不安。

咿呀一聲,宋毓華拉開茅屋的門,「發生什麼事了嗎?」她很快的走出茅屋朝屋子走去。

「陸大哥帶著一個女扮男裝的人來找姊姊,我看她兩眼紅腫腫的,顯然是昨晚哭了一夜哩。」李珞仰起小臉望著她說。

「喔?是嗎?」聞言,宋毓華微蹙黛眉,加快腳步來到內室。

「華姑娘。」陸昊見到她,先上前打個招呼。雖然是一臉懊惱之色,他仍努力掩藏焦躁的情緒,免得他身旁正飲泣的小女人更加惶恐不安。

「這是蘭馨,她有話要跟你說。」說著,他掀開蘭馨的斗篷,露出罩在其下的嬌顏。

一看,宋毓華心中不由得驚嘆,這真是個美麗的女子!不過這個年紀與她相仿的公主,此時看來十分悲傷,一張俏臉正如李珞所言,哭得梨花帶雨,讓人同情。

「公主。」宋毓華向她曲膝行禮,「什麼事讓你如此傷心難過呢?如果是為了陸大哥的身子,你大可放心,再過不久解藥就可以提煉出來了。」她心想蘭馨可能是為了心上人身上的蠱毒擔憂,因此連忙軟語安慰。

蘭馨黯然地搖搖頭,「我怕會來不及。」在陸昊的扶持下,她抽抽噎噎地啜泣道:「昨天晚上父王告訴我,他已經答應連公子的求親了。」

「什麼?」這句話讓宋毓華呆愣住,不敢置信地瞠大雙眸。

「華姑娘,連公子為何要這麼做呢?」陸昊語氣不佳地問,漲紅了臉,一副橫眉豎目想殺人的模樣,「你曾經跟我說過,他不會做出有損你們兩家情誼的事,但他這會撒手不管了,又怎麼說呢?」

這話充滿指責的意味,宋毓華深覺難堪,強迫自己鎮定下來,靜心一想后,她約略了解連斐軒的考量。

「我知道了,你們先坐下來聽我說。」宋毓華上前牽著蘭馨顫抖的小手,心中更是充滿憐惜,輕輕拍拍她的手給她安慰。

「連斐軒的用意,我大約猜到一二。現在,我們雙管齊下。」宋毓華看向陸昊道:「陸大哥,請你託人傳話給連斐軒,說我要見他,另一方面,我會加緊腳步把解藥提煉出來,不會誤了你們的事。」

陸昊意味深長的看著她,不確定自己該不該再相信她一次,畢竟這關係著他和蘭馨的未來。

「請相信我吧!」宋毓華知道他對她的認識還不夠,才會有此疑慮,但她這輩子從未違背過自己的承諾。

「好吧。」他無奈的點點頭,「如果你沒辦法及時把解藥制出,我們寧受萬箭穿心之苦,也不願分開。」

陸昊深情的眸光直盯著蘭馨,那深邃黑瞳中的摯愛,深深感動了宋毓華。

這才是真正美麗動人的愛情,這一刻,她深切的希望蘭馨能永遠保有她所得不到的幸福和快樂,而她必定盡所有的力量幫助他們這對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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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斐軒在傍晚時分來到宋毓華的住處,他當然知道她為什麼要他前來,這一切早在他的意料之中。

對於她高傲不願軟化的態度,他已經厭煩到了極點,而想要擊敗對手的最好辦法就是讓她失去冷靜,所以他略施小計,讓她心甘情願地投入他的懷抱。

到了大理之後,他刻意跟她保持距離,讓她無法再體驗床笫上的激情,他相信她對這個「嗜好」已經上了癮,初嘗禁果的女人很難長期沒有男人的慰藉,花兒也不可能例外。

當然,他可不想因此讓別人乘虛而入,所以他只好每晚悄悄地來站崗,直到她入睡。

現在他和大理國聯姻的消息已經傳遍大理城內外,這下終於逼使她開口要求見他。

「花兒,好久不見,是不是想我了啊?」他斜倚在房門口,雙手交抱胸前,目光梭巡過她全身後,嘴角逸出一抹慵懶的微笑。

哎呀,她還是那麼高傲,冷硬的的表情一點也沒變。他心中苦笑著想。

唉!要她承認他是她的男人,看來還得花一些時間。他的微笑加深了,開始喜歡上兩人之間的遊戲,暗忖這局棋還有得下呢!

「是嗎?你不是每天都來查哨,怎麼會好久不見呢?」宋毓華讓自己的聲音聽來並不以為意的樣子,但眼中卻閃著譏諷的光芒。

「喔!原來還是被你發現了。」他眉梢一揚,對於她表面上看來漠然的模樣更感興味盎然,「那麼,今天是什麼事讓你召喚我前來呢?」他柔聲問,接著像只獵豹優雅的走過去,抬起她的下巴,想從她眼裡看出些端倪。

「為什麼想到要娶大理公主?難道中原沒有適合你的名門閨秀嗎?」她直截了當的問,不想拐彎抹角浪費時間。

「嘻!你還是問出口了,吃味了是不是?」他的手輕撫她柔軟的小嘴,得意地吃吃笑著。

她拂開他的手,「先回答我的問題。」

他聳聳肩,「我同意你的看法,中原是有不少人符合我的條件。坦白說,這次我要找的女人就是其中之一,但她們都遠遠不及蘭馨一個條件,畢竟她是一個血統高貴的公主。」

「你的意思是說,因為她是公主,所以你才娶她?」他的話像一根刺扎進她心口,她對自己感受到的痛苦頗感驚訝,老天!為什麼?

從她眼中一閃而逝的異光,連斐軒意識到自己毫無修飾的話可能傷了她的自尊。「那只是其中之一,最重要的是為了牽制國主的野心。你那天也聽到那兩個人的談話,應該明白其中的道理才是。」他知道此刻刺激高傲的花兒是不智之舉,連忙以另一種解釋來撫慰她。

「喔?是嗎?」他的話打斷了宋毓華混亂的思緒,她連忙深呼吸一下,讓自己冷靜下來。「我在中原待過一段日子,知道你們三大皇商和皇室皆有密切關係,為什麼你不選擇直接將消息送進京,由朝廷派人處理,那不是更適當嗎?」

「中原有句諺語,遠水救不了近火,再說天高皇帝遠,現在這裡的情況就像是沙場征戰,片刻延誤不得,須當機立斷。」他一臉堅決的說道。

「不,我跟你的看法不同,這件事還不至於如此急迫。現在是冬季,中原很多地方都是冰天雪地,他們不會選擇這個時候遷徙馬匹,也就是說,你至少還有兩個月的充裕時間。」宋毓華回以銳利的視線,實際地分析加以反駁。

「不要再說了。」連斐軒不耐煩地道,他何嘗不知道這個道理,但他絕對不會更改這個決定。

因他還有另一個考量沒說出來,最主要的是,他發現蘭馨溫柔善良,不會對高傲的花兒造成威脅和傷害,否則他齊人之福還沒享受,光是處理妻妾相爭的問題就夠他頭痛了。

接著,一抹滿意的微笑忽地浮現在他唇角,「這是你第一次對我的女人反應那麼激烈,為什麼?」

宋毓華對他戲謔的話語充耳不聞,當她從他堅定的眼神中看出他對這件事沒有商量的餘地時,她整個人僵住了。她判斷錯了,怎麼辦?陸昊和蘭馨又該怎麼辦?

她能相信他對李珞的仁慈會重現在他們兩人的身上嗎?如果說出實情,她有幾分把握可以說服他呢?

但她還是必須嘗試,只要有一絲希望,她都該努力以赴。

「連斐軒,請你靜心聽我說,我曾經告訴過你有關陸昊受國主下蠱控制的事,記得嗎?」

他點點頭,「記得。」說著,他眼中現出一抹狐疑,「這跟我問你的事有何相關?」

「是跟我沒關係,但現在就跟你有關了。」宋毓華的瞳眸專註的看著他,「陸昊和蘭馨是一對戀人,因為國主無法接受,他們被迫分離,陸昊還因此被下蠱。我這次就是來替他解毒,成全他們的愛情的。」

連斐軒聽出她話中的含意,沉默地思索一會才道:「權貴之間的婚姻本來就不存在著愛情,對於造成這樣的結果,我十分遺憾,婚後我會更加敬愛她,作為補償,除此之外,我無能為力。」他語氣平淡,似對她的話一點也不在意。

一陣寒意竄過宋毓華的背脊。「這是你的決定嗎?」她不敢置信地問道。

「沒錯。」連斐軒瞥視她蒼白的小臉一眼,「我不會更改決定,所以我建議這件事到此為止,你也不要再插手,婚後我自會要求國主將解藥交出就是。」他說話的聲音和他的眼神一樣的冷酷。

他選擇忽略那一閃而過的良心,蘭馨跟著陸昊也未必會幸福,從高高在上嬌生慣養的公主,一夕間淪落到一無所有,這不是任何人都能承受的事。

宋毓華瞪著他,好一會說不出話來。天啊,他的同情心呢?他的仁慈呢?這會怎麼都不見了?

「你沒想過蘭馨的感受嗎?女人難道就只能任由你們男人當商品一般買賣嗎?她的愛、她的快樂、她的選擇難道都不重要嗎?伸張家族的權力就必須以女人的痛苦為代價嗎?這一切真的值得嗎?」無法再忍受那堆積在心裡的憤怒,宋毓華恨恨地瞪著他劈頭質問。

「你反應過度了。」

連斐軒看著她秀眸中燃燒的火焰,輕輕擰著眉頭,思索著該如何跟她說明他的婚姻。

「生在權貴之家,我們從小就認清自己的責任——繁衍後代,彰顯家族的榮耀,除此之外的一切只能拋諸腦後,否則期望愈大,失望也愈大,那日子怎麼過下去?」他平靜淡然地解釋,似乎對他而言那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所以能不能請你放手,不要再管這檔子事了?」

連斐軒毫無感情的語調,一雙眼睛絲毫不帶半點同情,讓宋毓華打了個冷顫。

原來這才是他的真面目,既冷酷又無情,是個從地獄來的魔鬼,而她竟然會認為他有顆善良的心?

喔!她怎麼會錯得這麼離譜呢?她全身發抖,既氣憤自己的天真,更恨連斐軒對生死相許的戀人做出這種事,不!只要她活著的一天,她絕對不會讓他稱心如意。

「花兒,我知道你現在不能接受,但世上的不幸多得讓你數都數不清,陸昊只是其中一個而已。」連斐軒注意到她眼裡明顯的憎惡,而且從她抿著的唇和緊握成拳的小手知道,她已經怒不可遏,但他仍不為所動。

男人不會被女人的感情所支配,他的人生目標是她所無法左右的,她必須從這件事上明白這一點,早點學乖。

「再說男人很快就會從這種不實際的煎熬中清醒過來,我們不像女人把愛情拿來當飯吃,現實的殘酷讓我們變得相當實際。」他的口氣如冰山一樣冷硬,嚴峻的目光直直迎視她布滿陰霾的瞳眸。

「你走!」宋毓華從牙縫吐出這句話。

天!這一刻她是多麼恨他,除了他的無情,還有過去自己輕易便在他的挑逗下降服她的羞慚,現在更是有如火上加油般折磨著她。

「我不想再看見你,那讓我覺得噁心。」她輕蔑的目光掃過他,小手緊握著拳頭,彷彿連碰到他都嫌弄髒自己似的,快步從他身邊走過。

她這不屑的姿態激怒了他,連斐軒用力抓住她的手,「花兒,我是寵愛你,但那並不代表著可以讓你對我為所欲為,男人的耐心是有限度的。」

「是嗎?你能奈我何?」她的聲音里滿是嘲諷。

連斐軒看見她眼底冰冷的忿恨,她的話更是打擊他,怪了,她有什麼權利可以這樣對待他?

他那對盯著她的黑瞳變得陰暗,充滿了憤怒,「別以為我沒有你就不行,多的是比你美麗、溫柔的女人隨我挑。」

為什麼她一定要像神話中的女巫一般高傲不馴呢?為何她的叛逆總能讓他煩躁,她知道他的弱點嗎?所以她才敢這麼膽大妄為?

「我不希罕。」宋毓華抽回手,語氣中毫無感情,堅決的走向門口。

連斐軒的手不自覺地伸向她,接著又突兀地收回。他再也無法忍受這個侮辱,他覺得自己事事為她設想,卻換來她如此的對待,自己真是愚蠢至極。

「我也不希罕。」咬牙切齒地迸出這句話后,他快步走過她身邊忿然離去。

連斐軒牙關緊咬,那個該死的苗女,他會讓她知道他才是當家做主的人,沒有人可以忤逆他,沒有!

看見他那張俊臉刻著冷酷無情,嚴厲而頑強的線條,宋毓華感到陣陣戰慄。

他實在是太可怕了。

她報復的手段只會讓他覺得受到侮辱而已,但他對於自己對她的所作所為會造成什麼樣的傷害,他全然不顧,這比她羞辱一個罪有應得的人還要更加殘忍!

「老天!我一定要設法阻止悲劇發生。」她做了幾個深呼吸穩定自己的心,腳步急促地往茅屋走去。

只要有她在,他絕對辦不到,絕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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酷漢陷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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