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強烈颱風偉恩目前的暴風圈已經籠罩整個台灣本島,其挾帶的強風豪雨會對沿海作業的船隻造成危險,請海上作業的漁民隨時注意最新的颱風動向。」
外面風雨交加,風聲挾帶著東西掉落的聲音。雨勢傾盆而下,看來這次的颱風真是來勢洶洶。
立海難得放一個颱風假,他悠閑地坐在電視機前面看著颱風最新動向。
「目前偉恩直撲本省西北部地區,其強風豪雨將使河水暴漲,請地勢低洼的居民儘早撒離。目前的風勢雨勢有逐漸變大的趨向,加上雨水使得山坡地的土壤鬆軟,因此北部不少山區都已經坍崩,對外道路也全部封鎖。山區土石掉落的情況非常嚴重,請駕駛人開車一定要小心行駛。」電視新聞不斷地播報最新的災情。
立海聽著風雨聲和新聞的播報,他不禁又想起霜若。
不知道她的颱風夜是怎麼過的?她一個人聽著風雨聲會不會害怕?一個人的時候他總是會想起她。
也許她的身邊還有另一個人,我幹麼為她窮操心?他又對自己苦笑了笑。
「截至目前為止平地的降雨量已經高達五十公釐,山區部分更是高達九十公釐。為防山洪爆發、土石崩塌,請山區居民疏散到平地安全的地方。」新聞報導之後又跳接另一個畫面,那正是通往霜若家的那條山路,早已堆積了許多落石。
「糟了!霜若家附近正在施工,土石一定特別鬆動,她現在不曉得怎樣了?」立海想到山坡地已經徵收完成的部分地方他已經開始動工了,這下颱風突然來了,鬆軟的泥土一定會崩落的。
他著急地望著窗外,不曉得霜若會不會被困在她家?
「打個電話確定一下。」
他撥到她家,可是電話卻完全不通,想來是因為颱風的關係。
「打到徵信社試試吧!」立海決定如果打到徵信社再沒人接聽的話,他就要衝到山上。
響了三、四聲之後,終於有人接電話了。
「喂!」霜若的聲音。
立海聽到她的聲音就放心了,他靜靜地一言不發,握著聽筒。
「喂!」對方又出聲了。可是隨之而來的是一陣巨大的玻璃破碎的聲音從電話筒傳來。
「霜若,你沒事吧?」立海忍不住出聲,可是聽筒卻沒傳來任何聲音,他可以確定霜若一定放下聽筒了。
他越想越不對,他一定要去看看霜若發生了什麼事才會安心。
***
霜若急忙放下話筒,因為徵信社的窗子被飛來的不明硬物給砸了好大的一個洞。更糟的是強風和雨水不斷地從這個洞飛進來,這下子她可有得忙了!
在去拿東西擋一擋之前,她可沒忘記還有一通電話。可是把話筒拿起來,對方卻已經切掉了。她還來不及想是誰打來的電話,她得先處理這一地的碎玻璃和修補破洞。
知道颱風要來了,她料想山上不安全,所以她帶了貓想來徵信社避避,沒想到還是躲不掉。看來躲到哪裡都不安全!
霜若找了一個厚紙板想擋住強風豪雨,可是外面吹來的風實在太大了,她根本無法把紙板粘好。好不容易才粘上去,一陣大風又把紙板吹了下來。
她就這樣粘了又掉、掉了又粘,衣服、頭髮早被風雨吹得是又濕又亂,可是還是無法把紙板固定住,於是她就跟這風雨抗爭將近一個小時,可是還是不得不投降。
「看來沒辦法了!」面對不斷噴進來的雨水和強風,霜若束手無策。
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傳了過來。
「誰會在颱風天上門呢?」霜若想不通。
她過去開了門,門外卻站著一個渾身濕透了的男人,他的頭髮上甚至還貼著落葉。
霜若一見是他,連忙想把門關上,可是那個男人動作更快地把門抵住。
「我想看看你好不好?」
立海暗啞地說著,他為了想看霜若一面,不顧路上打下來的招牌,一路開車過來。就快到徵信社的時候,路上卻倒了一根電線杆,車子開不過去,所以立海只有冒著風雨步行到徵信社。
「我很好!」霜若回過頭去不想看他。
立海仔細地看著她,確定她沒事之後,他注意到了霜若的頭髮。那頭披肩的長發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頭濕濕的短髮。
他的雙手舉在半空中,費了好半天的勁他才克服自己想觸摸她的頭髮的衝動。
「你怎麼剪了這個髮型?一點也不適合你!」他一點也不掩飾他的失望。
「是嗎?我倒是覺得和我很合。」霜若笑了笑,摸著自己的短髮。
「我只是覺得很可惜!那麼長的頭髮說剪就剪。」他的語氣中有著抱怨。
「你有沒有搞錯?在颱風天跑來只是來問這個問題嗎?如果沒事的話,你還是早點走吧,」霜若再也受不了這個男人在她面前出現。她不能否認自己到現在都還沒忘記他,所以在他的面前還要裝作若無其事,真的很難。
「看到你很好我就放心了!」他的眼光緩緩地從頭到尾看了霜若一遍。
立海慢慢往樓下走去,他已經不敢奢望霜若會開口留住他了。外面的風雨越來越大了,瀟瀟雨聲伴隨著東西掉落的聲音,此時此刻正與他的心情相互呼應。
霜若看著他的背影,他甚至連一把傘都沒有,外面又是風雨交加。在這颱風夜裡,他冒著危險趕到這裡,只為了確定她的平安。霜若的心情真是天人交戰著,她該開口留下他?還是讓他離去然後恢復自己平靜的生活?
她選擇了前者,因為她始終無法剋制自己的情感。
她追到樓下,才發現立海一個人落寞地在黑暗的風雨中走著,連一個影子陪伴都沒有。可怕的風聲、滿天飛舞的落葉、招牌,他卻一點加快步伐的意思也沒有,他只是慢慢地走著,他像是早已麻痹。
「立海!等等!」
後面傳來女子的叫聲,立海有一刻還真以為他聽錯了。等到他回頭,這才發現這一切都是真的,霜若撐著一把快被風吹翻的雨傘在他的身後。
立海此刻的心情被興奮充塞了,他想不到一個人的心情可以轉變得如此之快,他剛從痛苦的深淵被拉到喜樂的雲端。
他以最快的速度往回跑,用最大的力量抱住面前這個嬌弱的女人。他緊緊圈著她,再大的風雨他早已置之腦外了。
「風雨很大,外面很危險!等風雨小一點再走吧。」霜若仰著臉看著他。
立海點著頭,他以為再也得不到霜若的原諒了,沒想到霜若還是打從心底關心他。
「你真傻!風雨這麼大,你不怕被吹走嗎?」他捨不得霜若單薄的身體被風雨這般無情吹打著。
「你才傻!這種天氣還跑來這裡?不怕被招牌打到嗎?」霜若捨不得他冒著風雨跑來這裡,一點也不顧及自己的安全。她踮起腳來,憐惜地撫去他頭髮上的落葉。
「那我們這對傻人趕快走吧!別再繼續傻了。」立海淋了雨的笑容特別燦爛。
他用風衣緊緊把霜若和自己裹在一起,他想用自己的身體幫她多擋些風雨。
***
兩人回到了徵信社,外面的風雨此刻似乎都不關他們的事了。此時此刻兩人的心中只有互相關心的柔情蜜意,他們的眼光只有依依不捨地鎖在對方的身上。
有一刻,霜若以為自己忘了他有未婚妻的事了。可是事實還是事實,霜若腦海中還是記得這件事情。
但是此時此刻她不想再多想些別的!
就讓我抓住愛的尾巴吧!只要一下子就好,就讓我這次自私一點吧!等到他結婚了,我會離開他的。霜若看著他,她心裡這樣想著。
早在跟立海分手的那時候,她才發現這個人早已經深植在心中了,這輩子她是休想忘了他。剛剛跟立海相擁的那一瞬間,她也想通了,如果這段感情註定是短暫的,那就讓它發出最亮眼的光芒。有一句話不是說「不在乎天長地久,只在乎曾經擁有」?
「窗戶破了,我來把厚板子釘上來擋住。」立海的眼神好不容易才從她身上離開。
看著立海認真地修補著破洞,霜若覺得時間好像回到了立海幫她粉刷牆壁的那段日子。眼前這個男人就是她最心愛的男人了,也許她不能永遠擁有他,可是她真的曾經愛過了!愛,就愛他的全部。愛他的自私、他的隱瞞、他的一切一切!
「好了!這下風雨都不會跑進來了。」立海得意地展現他的傑作。
一回頭才發現霜若獃獃地站在原地,臉頰掛著濕濕的東西。是淚吧!雖然淋過雨的臉龐是濕透的,不過立海還是可以看得出那是兩行淚。
「傻丫頭,哭什麼呢?」立海走過去憐惜地擁著她。
「沒什麼,就是想哭。」說著說著她就躲到立海的懷裡大聲地哭著。
這是霜若長這麼大第一次情緒失控,上一次她只有在智堯面前流過淚,但稱不上是痛哭。這一次她真的是哭得聲淚俱下,把埋葬在心裡的所有不痛快、委屈、傷心、痛苦,一次全都爆發出來。
「別哭了,怎麼說哭就哭呢?」立海的手拍著她的背好言慰藉她。
可是立海隨即一想,也許這是霜若最好的發泄機會了,一個人把七情六慾都隱藏起來是很痛苦的。也許哭過之後,她會比較痛快些。他就這樣任她在懷中哭泣著,沒有阻止,只有溫暖的胸膛讓她依靠。
不知道過了多久,外面的風雨沒有歇會兒的意思,霜若的淚水也如雨水般落下。直到四周突然黑暗一片,她才知道停電了,抬起頭卻看不到立海的臉。
「你還在嗎?」明明還觸得到,可是她卻很沒安全感地想聽聽他的聲音。
「淚人兒終於不哭了!」他手上又加了力道讓霜若知道他還在。
霜若覺得此刻心情好多了,幾天來的傷心、痛楚好像隨著眼淚都流了出來。
兩人合力在黑暗中找到蠟燭,就著微弱的燭光,兩人共用一條大毯把彼此包在一起,然後蜷縮在牆的一角。燭火下,兩人的眼光誰也捨不得離開誰,就聽著風聲、雨聲,還有彼此無言的心聲吧!
立海擁著懷中嬌柔的身軀,他突然感到一股深深的罪惡感。像霜若這樣的好女孩,絕對有權利得到最完整的幸福。而他卻什麼也不能給她,不能給她名份、不能給她承諾、不能給她一個家。
立海開始懷疑自己的決定是不是正確的,難道為了商場上的利益值得犧牲三個人的幸福嗎?無疑的,立海、曼茹、霜若都是受害者,在這個結局裡沒有人是贏家。可是他能怎麼辦?他肩上有家族企業的壓力。
「你怎麼會剪掉頭髮呢?我還是喜歡你的長發。」立海打破沉默。他孩子氣地摸著霜若的頭髮,口氣中有著質問。
「很醜嗎?」
「不是丑,而是不能親親你的長發、不能感覺它們在我臉上跳舞的感覺、不能把我的臉埋在你香香的髮絲里……」他一下子列出了好多短頭髮的缺點。
「一氣之下就剪了,沒想這麼多。」霜若淡淡說著。
「沒關係。」立海覺得人還是比頭髮重要。「頭髮還可以再留啊。」
只怕你來不及看到我長發的樣子了!霜若難過地想,因為等他結婚之日,也就是她離開之時。這是她剛對自己許下的諾言,她知道這是偷來的時間、偷來的愛情。
「等過些日子我們就去買一棟漂亮的房子,所有擺設由你決定,然後我們可以在裡面過著我們的兩人世界,沒有別人能打擾我們。」立海又作著他的大夢了。如果霜若肯原諒他,那麼他們就可以……
此時立海深深感覺到自己只是個自私的凡人,對於他和曼茹的婚事,他雖然覺得猶豫但他卻沒有勇氣退婚。
霜若笑笑沒有回答,她不想破壞此刻的美好。就讓彼此沉醉在想象中吧!到時候再劃上最美的句點。
見霜若不見答話,他以為霜若同意了。這下子立海可高興了!再不久,他就可以愛情、事業兩得意了。他甚至自私到沒去考慮那兩個女人的感受。
「還有我不許再有人叫你小若,這麼親密的名字只有我能叫而已。」他言語中有命令的味道。對上次智堯叫霜若小名的事,他一直吃味到今天。
「可是我家人都這麼叫我的耶!」霜若半撒嬌地說。
「那好吧!」他無奈地點了點頭。「那我就叫你霜霜吧!這個名字別人不能叫,只有我能叫。」他霸道地說。
「還有一件事我一定要跟你解釋。」他的臉一下子嚴肅了起來。
「關於山上房子收購的事情。我事先真的不知道主人是你,我也不是因為這個原因才接近你。你一定要相信我!」他認真地看著霜若。
霜若看著他,沒有說一句話。這時候對她而言真也好、假也罷,她只知道她愛眼前這個人。至於他是不是真的愛她,那不重要,因為這段戀情將會在他們結婚之日結束。所以霜若寧願假裝他是真的愛她,至於事實是什麼,不重要了。
霜若主動地將自己的唇迎上去,她熱切地吻著這男人,她要在他身上留下記號。兩人之間沒有言語,只有舌尖互相交纏,傾訴彼此濃烈的愛意。窄小的毯子里,兩個人緊緊相擁,隨著外面風雨交加,兩個人的情慾也如風雨般的翻騰……
***
霜若整理著她的衣物,因為她將搬出表姨媽留給她的房子。不是因為她與立海築好了愛的小窩,而是她決定將這裡賣給洪伯伯這個痴情人。這個房子將在兩個禮拜後過戶給洪伯伯了,她回來看看這裡,把東西打包好。
她不想也不敢把房子要賣的事情告訴立海。因為他一定反對。他一定希望能收購這裡的,為了不徒增困擾,所以她決定要隱瞞。還有另一個原因,她怕立海真的是因為這房子才接近她的,如果真是如此的話,她一旦賣了房子,也就失去利用的價值了,那麼立海一定會離開她的。
她不願去猜測立海說他愛她是真的還是假的,她寧願相信這是真的,她也假裝是真的。
她不禁想到颱風夜那一晚的纏綿,直到天亮,她看見熟睡中的立海,那麼真、那麼純,沒有了生意人的世故、精明和玩世不恭的神情,那時候他真的非常令人動心。霜若多希望他只是平凡的男人,而不是爭名奪利的財團巨子。
她要好好把握短短的時間,因為她知道她的愛情就要結束了!一切都將在婚禮的當天結束了,只是新娘不會是她。
別人的婚姻竟然會成為自己愛情的墳墓,想來也可笑。她嘲笑著自己。
當她又要開始胡思亂想的時候,她看到智堯遠遠朝著這裡走過來。
「你在整理花?」他小碎步跑了過來。
「也不是,只是看看而已。」她的眼神又瀏覽著整個院子。
「那太可惜了!我原本想在颱風天過後來幫你的忙整理花圃的。」
「謝謝你。不過不用麻煩了,因為我要搬走了。」霜若淡淡說著,因為她覺得把房子讓給一個痴心人才算屋得其主,所以她並沒有太多依依不捨。
「你把房子賣給財團了?」他試探性地問著。
霜若搖了搖頭。「我把房子賣給了一個最會珍惜這個地方的人。」
「誰?」
「我表姨媽的男朋友,他原本該是這裡的男主人,只可惜造化弄人。」霜若想起他們那段感情不禁又嘆了口氣。
「哦!」他的口氣中有著失望。
接下來兩個人都陷入了沉默,各自想著不同的心事。
***
晚上霜若還是持續在整理行李,順便把東西都收一收。畢竟要搬家也不是件簡單的事情。她回憶著許多舊照片,突然間她好想家、好想親人。
「立海一旦結婚了,我也就失去愛情了。我還有勇氣留下來面對這一切嗎?」霜若開始懷疑以後的生活她該如何安排?
「去美國吧!那裡至少還有家人、爸、媽,傷心的時候也能有人安慰。」
「不同的環境也許有助於幫我忘記台灣的一切。」她明明知道這是不可能,可是她卻要給自己一個理由離開。她不停地自言自語著。
捧著許多舊照片,她突然好想在美國的媽媽。自從立海介入了她的生活之後,她很久都沒跟母親聯絡了。在傷心、失意之際,人總是都會想起母親的。
拿起電話,撥了一個長途電話,大腿上還散落著以前的舊照片,這時候霜若才真的覺得親人要比情人來得可信賴得多,畢竟親人永遠不會遺棄自己的,情人就很難說了。
「喂!我是小若。」電話通了,從遠遠的彼端傳來她最渴望的聲音。
「媽,我在台北一切都好。我很想你!」霜若也太假了,和立海熱戀的時候明明很少想起母親的,等到瀕臨失戀邊緣才又想到母親這個永遠的避風港。
電話那頭又傳來母親關愛的叮嚀聲,雖然都是關注她生活的小事,可是此刻聽來卻分外的溫馨,一點也不覺得那是嘮叨。
「媽,我知道,我會照顧自己。」霜若甜甜地和母親撒嬌。
「對了!我要跟你說我把表姨媽的房子賣了,過一陣子打算去美國投靠你的。」
「對啊!確定的時間還沒定出來,等我處理好一切的事情再告訴你。這次我打算在美國長住,可能的話我也想申請綠卡。」霜若一家都移民到美國了,只有霜若一個人留在台灣,依親申請綠卡也不是不可能。
接著母女兩人又開始敘敘舊,說些老掉牙的事,彼岸的聲音一字一句都是關心。霜若溫暖地跟母親話家常,手裡還翻著那些舊照片。
翻到一張照片是霜若的表姨媽抱著嬰兒時期的霜若所拍的照片,霜若突然想到一個問題要問她母親。
「媽,我想問你我的名字是誰取的?是表姨媽幫我取的嗎?」那天她聽洪伯伯說她的名字是表姨媽取的,可是她一直都忘了要向母親詢問清楚。
霜若聽著對方說話的聲音,她的臉色越來越凝重,因為她母親說的跟那個洪老伯說的全是兩碼子事。
「媽,就說到這裡吧!下次我再打電話給你。」聽完了母親說的那番話,霜若滿腦疑惑地掛上電話。
「是洪老伯記錯了嗎?」霜若不知道該懷疑誰。
母親絕不可能將兒女名字這等大事記錯,那是洪老伯記錯了嗎?但這不是只有細節錯誤,而是整個說法都不合事實。那是洪老伯騙了她嗎?
「那麼他騙我又有什麼好處?」
心念一轉,她整個思緒都非常澄明了。
她跑到衣物堆里東翻西找,終於在褲袋中找到那顆她在智堯家裡撿的葯粒。
由於最近她被外務纏身,所以差點忘了這顆內面夾層奇怪的葯,她直覺這葯跟房子、地、洪老伯、孟女士的死有關。至於是怎樣的有關法,霜若暫時也還沒頭緒,不過這顆葯粒確實很可疑。
「我明天把葯送去檢驗,看看這裡面的夾層與外面包裹的是否是同一種東西。」
霜若心想一定要解開這個謎團!
***
「你先在這裡坐一會兒!我進去泡杯茶給你。」
這是霜若第一次請立海來家裡,上一次兩個人只在門外就吵了起來,最後不歡而散,所以立海根本就沒進到這裡面來過。但是這一次是霜若主動請他來的,他不知道她的用意何在,難道是要他放棄收購這裡嗎?
霜若從廚房端來一杯發著幽香的花香,然後坐在立海的對面,看著他喝茶。
「你今天好奇怪?怎麼一直盯著我瞧?」立海放下手中的杯子。
「立海,我要問你一件事情,你要老實告訴我。」霜若臉色凝重。
立海看她的臉色也猜得到,大概跟這房子有關的事情。
「我猜猜看!你是要我放棄收購這裡,對不對?」立海把霜若的心事說了出來。「其實我是不會放棄的,但是我會給你時間,我不想逼你,我希望你能心甘情願地把這裡賣給我。」立海毫不隱瞞地說出自己的想法。
「如果你不是存心要逼我的話,你為什麼要找人來騙我呢?」霜若知道立海不會跟她說謊,所以她是想試探他,看看洪伯伯的事情是不是他故弄玄虛。
「你說什麼?自從那天離開這裡以後,我就暫停了收購的計劃,這一切都是希望能把對你的傷害降到最低。難道你對我一點信心也沒有,到現在你也不肯相信我真的不是為了這間房子才接近你?」立海很激動,連脖子上的青筋都暴出來。
霜若看立海這麼激動,她也相信這這件事情與他無關,因為立海從沒說過謊騙她;連上一次她質問立海他的未婚妻的事,他也都承認了沒有欺騙的意思。不過那一次的坦白,說實話也太傷人了。
「如果不是你搞的鬼,那個姓洪的為什麼想要騙我的房子呢?最可惡的是他還編出那些事。」霜若想不通。
「對不起,是我誤會你了!」霜若軟言向立海道歉,為了她對他的不信任。
立海撇過頭不理她,他還在為剛才的事情生氣,他沒想到自己最愛的女人竟然這麼不信任他,這讓他沮喪。
「對不起嘛!我不是要懷疑你的嘛!只是有件事情我真的想不透。」霜若跑到他的面前跟他敬禮道歉。
立海擰了擰霜若的脖子。「以後不要懷疑我了!我生意上的那一套手段會用在任何人的身上,就是不會用在你的身上。」他認真的眼神向霜若發著誓。
霜若不知道該感動還是感傷?也許要他當個聖人是太難為他了,可是她實在不想看見立海為了生意傷害別人。可是眼前這個男人又這麼的保證他只對她好,這令人多麼感動啊!
「對了!你剛才說我騙你那又是怎麼一回事?」立海可沒忘了霜若剛才冤枉他的事情。
霜若猶豫著該不該告訴他。既然那個姓洪的不是立海安排的,那麼這件事情她就越想越不懂。那個姓洪的難道不知道有財團要收購這裡?如果知道他又為什麼要買呢?
最後她還是決定一五一十地告訴立海全部的事情,因為多一個人想總是多一個腦袋,也許可以解決她的疑問。
立海聽了不斷點頭、搖頭,臉上還泛著詭異的神色。
「怎樣了?你知道是誰想要買這間房子嗎?」霜若說完之後急忙詢問。
「原來你打算把這裡賣給別人!那個人看來手段還挺高明的,早知道這招這麼管用,那麼我當初應該叫馬經理用這招。」立海這時候還有心情開玩笑。
「你正經一點啦!」
「依你剛才說的,我覺得這個姓洪的真的很厲害,他利用了你的弱點使你用超低的價錢賣給他。他一定知道歐氏把整座山都買下來了,只差這一塊,那麼他一定是想拿這塊地來跟我談籌碼的。他料定我一會出高價買,所以一來一往,你想他可以從中獲取多少錢呢?」立海用他生意上的邏輯把這件事分析得頭頭是道。
「是啊!我賣給他的價錢不到市價一半。」霜若驚覺自己上了人家的大當。
「還好你還沒跟他簽契約和過戶。接下來你想怎麼辦呢?」
霜若覺得這姓洪的不簡單,搞不好他的幕後還有別人在操縱。
「我不知道!不過我覺得這件事的主謀不只一個人!」霜若肯定地說。
「你想繼續調查嗎?」
霜若點了點頭,依她的個性一定要把事情弄清楚她才肯罷休。
「好吧!就算我一份好了。我也想把幕後的人抓出來向你證明我的清白。」
「你要跟我一起去調查?」霜若懷疑她有沒有聽錯。
「是啊!這樣我們不就可以在一起工作了嗎?」他戲謔地把霜若拉過來坐在他的腿上,然後親密將他挺直的脖子頂在霜若的鼻尖。
霜若不好意思地想推開他站起來,可是立海緊緊抱著她的腰,所以她只能乖乖窩在他的懷裡。
「辦完這事情之後,我們就去看房子。你喜歡哪邊的房子?一切都由你決定。等布置好之後我們就一起搬過去住。」立海拉著她的手說。
會有這樣一天嗎?霜若難過地想。
她不忍心敲碎立海的夢,她只想把痛苦留下來一個人忍受。她並不覺得自己偉大,相反地,她覺得自己殘忍。因為她現在有的這份幸福是從立海未婚妻身上偷來的,她覺得不安。
「霜霜,你想些什麼?」立海低下頭叫著他幫霜若取的昵名。
霜若苦笑而不回答,她只是轉身去把立海抱得更緊更緊。
「我知道你在想些什麼,我真的很抱歉不能給你世俗的名分,可是我跟你保證,今後我的愛只給你一個人。這是我唯一可以補償你的方式。」立海搓揉著霜若的短髮輕輕地跟她說。
霜若沒說任何一句話,也許就讓這片刻的溫柔化成永遠的記憶,這樣不也很好嗎?
***
「待會兒你遇到她可千萬別穿幫!所有的心血就看今天了,等過戶手續完成後,我們可就賺了一大筆。」裝扮妖艷的女人千叮嚀萬囑咐,只希望她的發財夢今天完成。
「放心啦!她被我騙得團團轉,還真的以為我是個痴情種,還好我的演技不錯,幾次都快笑了出來,還好我掩飾得好才沒被她發現。」洪姓男子驕傲地說。
「對了,算時間她也快來了。我在旁邊的公園等你的好消息,只要我們有了這塊地,歐氏集團一定會出高價跟我們買的。」
女子正要踏步走出去的時候,一輛車子疾駛而來地擋在他們的面前。車上走下來一對男女,滿臉笑盈盈地擋住了她的去路。
「你怎麼會知道我在這裡呢?」女子愕然地呆在原地。
「我想你什麼事情都調查得很清楚,唯一漏掉一點,也是最重要一點,那就是我的職業是私家偵探。」說話的人正是霜若,她跟蹤了洪姓男人一天一夜了,最後她終於知道他的同謀原來就是陳芝惠,常智堯的前妻,也是歐氏曾經委託的地產仲介。
「沒想到我們周嚴的計劃還是被你識破了。誰告訴你的?該不會是我前夫說的?」她瞪著霜若不客氣地問。
「常大哥才不會知道這種騙人的事。」霜若不認為這次事件智堯有分。
「是嗎?那你實在把他想得太好了!誰不都是為了錢嘛?」她輕謔地說著。
「你說常大哥也是同謀嗎?」霜若不相信地看著她。
「他肯,我也不願意讓他來分杯羹。更何況他對你這麼死心塌地的,他怎麼捨得騙你呢?要騙的話也是他一個人騙,他想要你全部的財產來幫他還債。」她越說越過份。
「別這樣說他,別把所有的人都想得跟你一樣。我之所以會識破你的詭計是因為這位洪先生太入戲了!他騙我說我的名字是表姨媽取的,事實上我問過母親,才知道不是這麼一回事。所以我才會起疑。」
陳芝惠瞪了洪姓男子一眼,眼中滿是責怪的意味。只見洪姓男子無辜地搖著頭,好像想說這一切不是他的錯。
「我隨口說說,想趕快辦了過戶,等到她發現了,一切也來不及了。」他連忙向陳芝惠澄清。
「既然都被識破了,我也無話可說。不過你的房子今天不是被我騙了,以後歐氏集團也會想盡法逼你賣,再不然你那個常大哥也不會安什麼好心眼的。」她冷笑了一聲。
「這件事情不勞你費心,我的事我自己會處理。」霜若真不想跟這個人說這些有的沒的,因為她的心裡相信常大哥絕不是那種人。
陳芝惠冷哼了一聲就夥同那個洪姓男子離開,臨走前,她瞪了一眼站在旁邊不發一言的男子。顯然她並不知道他是歐氏的副總裁,因為她一向都是與歐氏的那個馬經理接觸的,所以她並不知道她剛才損失了一位大客戶。
他們都走遠了,霜若才回頭看了這個今天一句話都沒說的男人。
「你怎麼一句話都不說?」她氣惱地望著他,怪他都沒幫自己壯聲勢。
「看你一個人表演就夠了,哪還輪得到我插嘴?」他一邊開玩笑一邊搭著她的肩。
霜若狠狠看了看他,假裝很生氣地坐上車。立海也馬上坐到駕駛座前面,看著霜若假裝生氣的樣子也真是一種享受。
「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立海故裝愚蠢的表情。「是誰幫你取這個名字的啊?怎麼會跟你的脾氣這麼合呢?他可真是妙算啊!」他說得很是誇張。因為他剛才聽到霜若說她的名字正是破案關鍵,這可讓他想不通。
「不告訴你!快開車吧!」她總算是笑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