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啊——好痛！」

伴隨著尖叫，輕脆的巴掌聲隨之響起，大小護士眉一揚，無聲相覷一眼。

真的親了嗎？

「趙醫師技巧這麼差，他們的初吻以巴掌作收唷？」小護士再度靠向門板，想聽聽裡頭的情況。

作姐姐的冷靜地把她揪回來。

「真麻煩，趙醫師這樣討不到老婆的。」很多人哪，書念得一級棒，卻是行為白痴。

至於趙醫生的巴掌為何而挨，她也很好奇！

姐妹倆對望一眼，忍不住一同湊了上前。

裡頭，寂靜無聲。

趙明哲悶頭幫全身僵硬的人上藥，而剛才撒潑的人僵坐在椅子上，再也不敢動彈。

「好了，你可以回去了。」

上完葯，醫生冷冰冰地下逐客令。他希望很久都沒有病人上門來，因為他不是很想讓人發現醫生專業的臉上有個破壞氣質的巴掌印。

「你生氣啦？」闖禍的人小心翼翼瞅著他明顯不悅的臉。

「沒有。」連聲音都很緊繃。

「口是心非，小人！」

在他冷冷瞪向自己時，她適時地把自己在椅子上縮成小小一團。假裝委屈。

「誰教你趁親我的時候給我上藥？我一受驚，就慌了嘛……」她真的怕上藥的感覺嘛……

假裝成功！

原本一肚子埋怨的人嘆口氣，蹲在她面前，微仰著臉看她。「對不起，剛才說了傷了你的話。」

「沒什麼，不用介意。」她逃避他試探的眼神。她知道他想問，可是她希望他不要問。

「你……曾經被人那樣罵過嗎？為什麼？」望著她揪緊長褲的小手，他忍下衝動，沒有伸手把她的小手握在自己大掌中。

如果他能厚臉皮些，如果他能更主動，他或許可以給她更多……

但他給得起嗎？他適合她嗎？不懂女人心事的他，會不會害她失去笑容？

愈想得到她，卻同時愈害怕失去她。

「我的家人，他們不喜歡我，我也不喜歡他們，我老挨罵，我不想和他們吵，總用一張無所謂的笑臉面對他們，可是他們氣不過，就罵我……」隨著語句破碎的斷去，幾滴淚珠落在她的手腕上。

他總是忘了，她的開朗之後，也帶著無盡委屈和傷痕，他真的忘了。

「對不起，我下次不會再這麼說了。」他認真地許下承諾。他絕對絕對不會傷害她，這是他的承諾。

無論與她是以什麼身份面對面，他都要呵護她，讓她更快樂。

考慮兩秒鐘后，她決定原諒他，帶淚的臉漾滿猶帶彆扭的笑：「趙明哲。其實你剛才生氣的時候好帥唷！」頗有一夫當關的氣勢呢！

「是嗎？」得到佳人讚賞，他輕撫著微帶紅腫的臉頰傻笑。

兩人默默相望，黃鸝鳥因為心裡彆扭，暫時失聲了。

憑外表，他比不上楊致宣耀眼，但起碼也算俊秀挺拔；比收入，他比不上楊致宜的大企業，但是診所醫師收入也不錯了；平常他很有禮貌又算有醫德，而且現在沒有女朋友；更重要的是，他可以讓她逗著玩……

而且她還說過他是她的最佳終身伴保呢！

眼前就一個條件優質的男人，她還客氣什麼？

「喂，你現在有沒有交女朋友的心情哪？」一直以事業為重，但現在人就站在她面前，就住在她隔壁再隔壁，她沒有理由要放過他吧？

好貨當然自己先留著用，那個在英國的女人不懂得激發他身為雄性的本能，她楚鳳比她強多了！

「我……你要幫我介紹嗎？」硬把「沒有」二字吞回肚於里，他略為憂鬱地瞅著她。。

她是不是根本沒把他看在眼裡，還是說，她把他當成哥兒們了？

「是啊！」她頭點得很用力。

「誰？」心情在失落中。她讓他失望了。

她食指點在自己俏挺算尖：「我啊！」

「你……」答案令他有些錯愕，「行嗎？」他會不會被生吞活剝了？可是在擔心的同時。又有一股股竊喜暖流在胸臆間流竄。

「怎麼不行！」又皮又無賴地揚高下巴。「要不要一句話，不然本小姐打算和你斷絕鄰居關係了。」

「你威脅我唷。」他笑著輕喊。

正中下懷！她自投羅網，正是他的期待。

原來，機會一直都在，是他自己沒有發現。傻瓜！

「有用嗎？」她藏著期待，裝著無所謂，隨口一問。

趙明哲點點頭：「挺有用的。」

戀愛嗎？他期待卻又猶豫不決，但又不願放過這個好機會。他不知道她這主意從何而來，但他想霸住她身邊這個空位不放。

在他沉浸失戀之中的半年，只要每天聽見她爽朗的聲音，他就會發現自己的心還在跳動；當聽不見她的聲音的那幾日，他覺得自己比失戀更失落。

或許在他發覺之前，她就已經對他很重要了。

楚鳳知道自己主動投懷送抱有些嚇人，她慶幸這個害羞男人沒尖叫著逃個無影無蹤。在她有戀愛心情之際，她決定給兩人一個機會，試試看在這條只有老頭和醜男的街上，是否會有愛情造訪。

「那答案是……」就算沒有簽名蓋章，起碼要他親口把話說出來。

「好哇！」學著她的爽朗，他笑著點點頭。

「那，來個訂情之吻吧。」沒有尖叫著跳開，也沒有落荒而逃，捉弄失敗的她可還沒放棄看他失措的模樣。再索一個吻，他還敢要嗎？

「你確定？」他表情怪怪的，恐怕是在想剛才那出奇不意的一巴掌。

「我覺得呵……你的吻技真的要加強！」得意萬分的楚鳳攬著他的後頸，傾身，兩人的唇幾乎是貼著的。

男人與女人的氣息親見交換著，眼對眼，看進對方心裡；唇壓唇，觸發了一絲火苗；心兒對心兒，狂跳不止！

怎麼也留不住原本的戲謔，楚鳳眨著媚眼，頭一回想撤退，卻反被他按住後頸，不准她逃開。

「我……」唇一動，他們就像在接吻，害她不敢再多言。

「你也會有說不出話的時候？」趙明哲壓抑著自己不要像色狼一樣撲倒她一陣狂吻，他真的壓抑得很努力……

最不禁激的楚鳳雙眉一挑，雙手把他拉得更近。

「嗯哼！本小姐玉肌冰膚沒男人可越雷地半步，但一張朱唇可嘗過不少男人的嘴，不會接吻是吧？別難過，來，我、教、你。」

在又惱又曖昧的呻吟聲中，雙唇相貼，熱切地吮吻著……

「喂喂喂，趙醫師，我把照片拿來了！」

護士姐妹忙著貼在門邊偷聽，來不急阻止李媽媽一路呼嘯進診療室。

在門被推開之前，裡頭兩人迅速分開，在曖昧之中，努力想要強裝醫生與病患的角色。

氣氛太過甜膩，若非李媽媽太過情急著作媒，否則怎會沒發覺？

「什麼照片？」趙明哲很擔心自己臉紅了。紅了吧？糗大了。

「就是說了要幫你介紹女朋友的啊！你看這個就是……咦？小鳳，你怎麼拿去了？你要男朋友我可以幫你介紹啦！這些是我給趙醫生介紹的女孩子。」李媽媽揚聲喊著。

「李媽媽，全都給我拿回去！」橫眉豎眼的女郎粗魯地把一堆照片全塞回她懷裡。

開玩笑，才剛說定要交往，她可不準有人橫刀奪愛。敢搶她的男人，殺殺殺！

「怎麼啦？」李媽媽一臉無辜。「對了，你的傷沒事吧？一個女孩子，不要跟男孩子打架，打不贏他們的。」

現在她哪還有空理隔壁那幾個愚蠢的孩子？

「他，有女朋友了。」母老虎嘟著嘴，也不管自己擠眉弄眼的模樣把原本就變形的臉減分多少，她誓死捍衛她的新任男朋友。

「誰啊？我怎麼沒聽說？」李媽媽埋怨地看著在旁陪笑的趙明哲，他剛才明明就說好哇……

「我不行嗎？」氣歪了臉的楚風極度不悅地睨著李媽媽。

「你？」李媽媽雙眼一轉，看看兩人紅通通的臉，想通了。「哎喲，早說嘛！我就想說奇怪，怎麼趙醫師老往你那兒跑，原來……」

「老往我那兒跑？」經高人提點才覺醒的女郎跟著雙眼一繞，然後邪笑瞪著他：「原來你早就……」

是這樣的嗎？他是早就已經對她有所企圖了？

「李媽媽，不好意思，害你白忙一場。」他覺得現在是送客的好時機，順道可以避免尷尬。

「不要緊，以後還有機會。」李媽媽笑著離開時，隨口說道。

「什麼有機會！沒有啦！」看在是李媽媽的份上，她才沒出口成臟唷！「原來你早有預謀……呵，早知如此，我就不用這麼辛苦投懷送抱了，你遲早自己會……」喋喋不休的櫻桃小嘴停住，然後一噘；「不對，要你這個木頭主動，天方夜譚。」

「我有這麼糟嗎？」被當成木頭的人有點不滿，想平反，又覺得無理可辯。

「差不多。」剛升格為有男友階級的雙手抱胸，用力點頭。

「那……你或許可以教教我，怎麼不再木頭下去。」為了她，他想要改變，想要陪著她一起笑。

想陪她到永遠！

怎麼不再木頭下去啊？呵呵。

楚鳳憨憨一笑。

其實……剛才接吻的時候，他不太木頭。

「看在是男女朋友的分上，盡量嘍……」媚眼一繞，笑著藏住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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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節前夕，美髮業進入旺季，艾麗兒在演藝圈的名聲愈來愈響亮，許多明星也在春節之前湊熱鬧，艾麗兒陷入瘋狂的忙碌中！原本只有四位設計師，現在增加為六位，班表卻依舊爆滿。

但有人寧可推掉國際大明星的預約，躲在廚房裡努力地裝賢惠。

「小鳳，你嘛幫幫忙，外頭忙瘋了耶！今天不做中餐給你的阿娜答有什麼關係？給對面錢伯伯賺點蠅頭小利嘛！」抽空躲進來抽口煙的亞金忍不住抱怨。

「唉，讓我家那死小子代我就行了，他算是美髮界的天才，他應該可以出師了。」熱戀中的楚鳳咧嘴一笑。「自己煮的比較健康嘛，不會太咸，最重要的，是我的愛心嘛！而且色香味俱全呢！」

吁，是暖氣開太熱了嗎？她有點喘不過氣。

「唉，暫時請他吃外頭嘛師每天都是三餐伺候著他，一大早就開始忙，一直到半夜才睡，我們還要忙好幾天唷！」身為她的師父之一，亞金好心提醒她。

「忙？那你現在在做什麼？」她暗暗壓著下腹，女性每個月都要痛苦好幾天，而她最近工作量大增，讓她更加不堪一擊。

手指夾著煙的狂野男人雙手一攤：「煙癮犯了嘛！你總不能讓我憋著難受，說不定一刀一刀剪下去，全變成狗啃的。」

「放心啦！人都是崇拜名牌的，你亞金大師隨便一剪，人家說不定還說你創造時尚呢！」

「我愛死你這張惡毒的小嘴了！」亞金邪氣地眨眨眼。

「哈，抱歉，我名花有主了，你角落慢慢等去。」反正不來電就是不來電，開開玩笑不為過。

愛心便當完成！

「呵，做好了。」每次做好一餐，她都有一種無法言喻的滿足感。

「趕快送去，然後回來吃飯，休息一下就開始工作了。你知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等？」戀愛中的女人全都是瘋子，只要愛情不要事業。

「我要陪他吃！」堅持的抗議從頑固的女郎口中發出。她都已經忙得沒時間約會了，起碼要一起吃飯。

「陪個屁啦！陪又沒錢賺。」粗魯的怒喝發自男人嘴裡。

「我才是老闆，我才懶得……理……」咦，怎麼四周都黑漆漆的？而且她頭重腳輕，身子發軟……

耳邊聽見模糊的叫喊聲，亞金接住楚鳳之前，記得丟掉煙尾，避免燙傷了她的細皮嫩肉，她男朋友會埋怨他的。

女人，果真比較麻煩！

在抱著她往診所奔去時，他心裡是這麼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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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全身無力……

呻吟著醒轉過來，她發現眼前淺藍色的裝潢很熟悉。

呵，好久沒睡得這麼舒服了！

「醒了？」

連聲音都很熟悉。

轉頭看去，原來是趙明哲，最近也有了另一個頭銜——楚鳳的男朋友。

「是你啊……吃飯了嗎？」她打個呵欠，精神還不錯。

陰沉的男人眯眼瞪她，「你這樣子，我有心情吃嗎？」當他看見亞金抱著她衝進來，他的心臟差點停止，還以為她又做出什麼驚人之舉，結果只是……

疲勞過度外加經期虛弱。

他倒是差點被嚇死！

「我怎麼了？」精神飽滿的楚鳳坐起來，對著他傻笑。

「你為了幫我準備午餐，沒空吃飯，也沒休息，結果砰地一聲就倒在地上，還好亞金在，不然你掉進油鍋里都沒人知道！」想到她可能倒在那裡很久都沒人發現，而他萬一不在她身邊不能照顧他，他的心情就很糟。

糟到想破口大罵！

真該跟她學一學生氣的時候怎麼罵天罵地罵人罵鬼。

「拜託，鍋子沒那麼大啦……」她還用雙手比了比鍋子的大小。男人，神經大條時夠大條，神經質的時候，絕對讓人舉白旗投降。

「還說！」睡飽精神好，她話太多了。

坐在病床上的人眉一挑，雙手抱胸。「趙明哲。」

「幹嘛？」他很生氣。

「怎麼作了男女朋友，你就開始對我凶了？」作女朋友的嬌聲指責他的不是。

歷了三秒后，作男朋友的想到話回嘴：「是你自己惹我生氣。叫你不要煮三餐，你就一定要煮；叫你要早點睡，你就是愛熬夜；叫你工作要記得休息，你就是做個不停……」

「作女朋友的不是就應該要這樣嗎？難道你比較喜歡我不理你唷？」她說得很無辜。難得她有戀愛的心情，他就讓她好好發揮嘛！

「不一定。」趙明哲雙手抱胸，拚命搖頭。

「又不是你的前女朋友沒這樣，就不是這樣。」說東說西，她就是還在計較他有個前女友。誰教前兩天她看見那個叫明嫣的照片，人是很美很有氣質，不過都分手半年多了，他居然還留著她的東西，害她醋罈子翻倒！

「那也不是說你就一定得……唉，不跟你爭這些啦！你就在這裡好好睡覺。」知道辯不過她，趙明哲決定跳過這個話題，免得又跟被她發現明嫣的東西那時一樣，氣到跳腳。

「我剛睡起來你又叫我睡？我該回去工作了。」哇！三點了，店裡那幾個一定忙到跳腳。

「不準！」他喚住正作勢下床的人。「身體狀況不好就得多休息，失血嚴重要多補一點，晚餐我幫你買。」

楚鳳瞅著他在想到女人的狀況時，悄悄羞紅臉的模樣，咯地一聲笑開來。

他不是生氣，是擔心。

「明哲……」她柔柔喊他。

「幹嘛？」坐在椅子里的人不肯抬頭。

「你很關心我，對不對？」她坐在床緣，雙手放在他膝頭，食指調皮地在上頭鬼畫符。

「當然了，你是我女朋友啊！」害羞男藏不住笑意，盯著她調皮的小手，覆蓋其上，笑容又加深了。

火氣暫歇．他握起她有些發涼的小手，珍惜地細數她每一條細紋，感覺她每一個關節。

忍不住地。又把手心往自己臉頰貼去，用自己的體溫溫暖她；又再忍不住地，側臉在她手心迅速印了一個吻。

楚風睨著他，一臉傻笑。好幸福唷！

他真的承認了唷！而且……他也不木頭嘛！從來沒有男人讓她覺得自己這麼受珍愛，細細地感覺著她……

她現在才發覺，這個男人其實也是很溫柔的。

趙明哲抬眼覷她，投給她溫柔笑容：

「不用為我做三餐了啦！正好我可以出去運動運動，還可以到你店裡走走；我也可以偶爾到你店裡陪你吃飯，這樣也好，不是嗎？」他很喜歡艾麗兒的環境，很熱鬧，可以看到各式人物出現。而且她工作的時候超級正經，作男朋友的自然也能欣賞她精明幹練的工作態度。

既然他想疼她，那她還客氣什麼？

「那……暫時就饒過你，不用勉強吃我可怕的飯飯了。」她從前沒進過廚房，是為了他才開始學廚藝的，她想，味道肯定輸給錢伯。

護女友心切的趙明哲雙眉一揚：「誰說可怕了，很好吃！我還擔心你會想要再開家餐廳，那錢伯可得關門大吉了。」

「趙明哲，你也會開我玩笑了呢!」呵呵，男人果然是要教的，她的教育十分成功。

「沒開玩笑，是認真的。」他突然正了臉色。「我可以吻你嗎？」他突然很想很想吻她，想把她仍舊蒼白的唇，吻上他的呵護。

可以吻你嗎？楚鳳翻了翻白眼，唉，看來教育尚未完成唷！何時她讓男人親的時候，受過徵詢了？

「木頭，你再不親，我就要撲過去嘍！」這是她的答案。

害羞男嘻嘻傻笑，突然站起來，猛地把她撲在床上，在咯笑聲中，封住她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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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護士小姐，我要看病。」原本很暗戀楚鳳的便利商店小沈急匆匆地跨進診所，雙眼急切地搜尋著四周。

「什麼病？」

不知道失戀有沒有葯醫？

「那個……大概騎車灌了風，喉嚨有點痛。」聽說楚鳳昏倒了，他溜班出來想看她。

「呃……你要等一下唷，趙醫師他在……呃……」小護士皺眉，看看緊閉的門，趙醫師很久沒聲音了唷！

「在給病人做特別治療。」大護士面不改色地替她把話說完整。

「什麼特別治療？」小沈以為是楚鳳怎麼了，臉色一變。

她的病很嚴重嗎？

護士姐妹咧嘴一笑。

「愛情滋潤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