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竹居紅茶店
「茉莉姊,你怎麼提早回來了,你不是要在日本待到春假結束?」美珠睡眼惺松地踏人這家名為「竹居」,古意盎然的中式泡沫紅茶店。
一大早還沒睡飽,她就被茉莉的電話給吵醒,要她立刻到這個應援團常來光顧的老地方找她。進入店中,她一眼就瞧見多日不見的大姊大坐在老位子,正若有所思地咬著牙籤。
「美珠,我不在台灣的這幾天,團里沒什麼事情吧?」茉莉示意她坐下,劈頭就問。
『『沒……沒事.姊妹們都還是老樣子,吵吵鬧鬧的。」美珠吞吞吐吐回答,心虛的連忙拿起桌上的MENU點餐。
「團里真的沒事?」茉莉揚揚眉,又問了一遍。
「嗯,有事情的話我一定會告訴你的。茉莉姊,你還沒點東西吧,想吃些什麼?」美珠緊張地趕快轉移話題。
「給我一份花生吐司、一盤毛豆,還有一壺烏龍茶。」茉莉撫著尚未清醒的腦袋,隨口點了一堆東西
「茉莉姊,你昨晚又喝酒啦?」美珠關心地問。她很清楚每當茉莉宿醉過後,一定會想喝熱烏龍茶來解解酒。
「嗯,昨晚作了一個莫名其妙的噩夢,被嚇醒后就再也睡不著,只好喝酒來壓驚解悶。」她心有餘悸地點點頭,背倚著牆,雙腳抬起,放在另一張椅子上。
「噩夢?怎麼樣的噩夢?」美珠好奇的問。
「忘了,醒來后就全不記得了。」茉莉聳聳肩,繼續咬著牙籤,頭靠著牆壁發獃。
把點餐單交給服務生后,美珠疑惑地看著茉莉失魂落魄的發獃模樣。
「茉莉姊,你好像有心事?」她十分小心地問。
「心事?沒有吧!你怎麼會這麼問?」茉莉反問她。
「要不然你怎麼會一直在發獃?活像是剛失戀的怨女。」跟在大姊頭身邊又不是一天兩天的事,她老早就摸清茉莉的脾氣和習慣。唯有心事重重的時候。一向生龍活虎的茉莉才會安靜下來,像個黃花閨女似的靜坐著發獃。
「失戀的怨女?虧你想得出這種比喻。」茉莉白她一眼。難道不能舉個較文雅的形容詞嗎?
「茉莉姊,到底是什麼事情讓你心煩?只要你願意說出來,我一定會想辦法替你出氣,」美珠義不容辭地拍拍胸脯。
「其實也沒什麼大事,我只是在考慮是否要接受龍少虎的挑戰罷了。」茉莉隨手將桌上一座紫色圓形的十二星座占星筒拿起來把玩,沒想到這玩意還挺沉重的,看來願意花十塊錢來占卜的好奇寶寶還真不少。它會准嗎?
「茉……莉姊,你已經知道龍虎幫向你下戰帖的事。」美珠顫聲問。
「咦,不就是你吩咐葉奇把戰帖送到我那裡的嗎?你怎麼反而問起我?」茉莉抬起頭,不解地看著神色慌張的美珠。
「是……是呀,我差點忘記這件事情了。」美珠敲了敲自己的腦袋,不自然地苦笑著。幸好茉莉姊會錯意,以為是自己吩咐葉奇去通知她龍虎幫這件事,要是不小心被大姊頭知道她根本打算隱瞞她的話,她這條小命鐵定難保。
死葉奇,你給我記住!表面上你答應我要幫忙,私底下竟敢偷偷跑去打小報告。好啊,你就不要讓我遇上,否則准教你吃不完兜著走!美珠在心底暗自咬牙切齒。
「美珠,對於龍少虎這個人你了解多少?」茉莉邊問邊從口袋中找出一個十元硬幣。
「茉莉姊,你該不會想要接受龍少虎的單挑吧?」
「羅唆,你究竟了不了解龍少虎這個傢伙?」茉莉輕斥一聲,隨手將手中的硬幣投入「水瓶座」的投幣孔中。
「茉莉姊,龍虎幫那些小癟三平時仗著背後有很硬的後台在撐腰,因此目中無人。常常欺壓我們星河學園的學生,而那個很硬的後台聽說就是龍少虎的直屬幫派。由於龍少虎只是龍虎幫的挂名幫主,加上他長年住在日本,所以我們對這個傢伙的底細不甚清楚,只知道他是個很有勢力的中日混血兒,他的父親就是日本響叮叮的黑道人物一一滕本龍太郎。在日本,人人談之色變的『滕組』,就是龍太郎的天下。」美珠就她所知毫無保留地全說出來。
「哼,原來是個仗勢欺人的混混。」茉莉冷哼。
「茉莉姊,這件事情你要如何處理?」她隨手將送來的餐點放置好。
「還不知道,先瞧瞧這張占卜簽怎麼說再決定。」茉莉搖了搖頭,把手中的小紙張展開。
「茉莉姊,以前你不是都說這玩意只是在騙錢。毫無意義。你怎麼會突然想要玩這個?」美珠不明所以地看著她。
「反正只有十塊錢,玩一玩就算了。」茉莉仔細地閱讀簽中內容。
等待個人生命自我改造多時的你,本月將得到答案。慣性反應導致的重複犯錯,在本月達到臨界點,迫使你不得不面對解決,痛改前非,境界因而提高不少。
得諸高人的暗助,配合本身的技巧,與某人的龍爭虎鬥將以贏家收場。
頗有力撥山兮、豪氣千雲的你,在事業舞台上彷彿像披著光環的一方之霸。
錢事不便外力,自給自足。不過將有一筆額外開銷,破費不少。
情事久旱逢甘霖,撥雲見日,將有場懸疑又緊張的愛情冒險。
本月吉日出現在月中,月初多波折,宜小心行事。
「茉莉姊,上面寫些什麼?」美珠好奇地問她。
「沒想到這簽上所寫的內容有一部分還蠻準的。」茉莉笑了笑,隨即將手中的紙簽丟給好奇的美珠。
「如何個准法?茉莉姊。」她看著紙簽的內容問。
「簽上不是說,月初多波折,宜小心行事,而且將有一筆額外開銷,這個所指的就是風之臬被撞的那件事。為了風之臬龐大的修理費用,我千辛萬苦跑去日本找我母親幫忙,結果又遇上一堆莫名其妙的衰事。還差點就在京都和一位長相酷似黎明的桃太郎訂婚,這不就是月初多波折嗎?衰死了!」茉莉邊解釋邊將茶香四溢的烏龍茶喝盡。
「訂婚?!茉莉姊,你要和誰訂婚?」美珠吃驚地抬起頭問。
「嘖!這件事情說來話長,就甭提了。現在先把龍虎幫的事情解決掉再說。」茉莉揮了揮手,意興闌珊,她才沒有心情在這種非常時期提起上杉謙信的事。龍虎幫故意找碴已經讓她火燒眉毛、優心忡忡,不快點想法子解決的話,肯定會出亂子,她哪裡還有閑工夫向美珠描述自己在京都所發生的事情?
「茉莉姊,你今晚要去赴約嗎?」美珠提心弔膽地問。
如果茉莉決定要接受龍少虎的挑戰,那麼她今晚一定要集合眾家姊妹一起殺去龍虎幫,身為副團長的她絕不會讓大姊頭一個人單獨赴約,成了龍虎幫的眾矢之的。
「我當然會去。」茉莉面不改色地回答。
「茉莉姊,你……你真的要去和龍少虎決鬥?你一個人去赴約,根本就是羊入虎口,太危險了!」美珠急忙勸阻她;雖然知道自己的阻止只是白費唇舌。但她依然說服大姊頭不要白白去受辱。
「美珠,你該了解我的脾氣,一旦我決定的事情,任何人也阻擋不了我,就算早已知道這個陷講,我還是會跳進去。更何況龍少虎挑明了要以整個應援團的性命來威脅我,你說話我能不去嗎?」為了其他姊妹們的安全著想,她當然得冒險一試。雖說龍少虎是個不好應付的傢伙,但螳螂捕蟬、黃雀在後,這場遊戲她不見得會輸。所謂『兵不厭詐」,只要用對了方法,她依然有致勝的機會。
況且,紙簽上不也說一一得諸高人的暗助,配合本身的技巧,與人的龍爭虎鬥將以贏家收場?所以她未必是羊入虎口,毫無勝算。只要找對了那位「高人」,或許她就可以扭轉局勢,好好教訓愈來愈囂張狂妄的龍虎幫,如此一來,這個看似危機的戰帖,不就是令應援團揚眉吐氣的大好轉機?
「可是,茉莉姊,你的風之臬不是在日本修理嗎?你要如何去和龍少虎飆車?」美珠依然不死心,絞盡腦汁地想盡辦法阻止。
「我會去赴約,但可沒說是在今晚。如你所說,風之臬不在我身邊,就算我今天想要和龍少虎飆個過癮,恐怕也無能為力。美珠,我要你幫我帶個口信給龍虎幫,就說本姑娘願意接受他的挑戰,但是日期必須改為兩個禮拜后,到時我會在同時間、同地點恭候龍少虎,和他一決高下。」茉莉神色自若地吩咐著。
「茉莉姊,我還是不贊成你去赴約……」
「美珠,這件事情我自有打算,你只要把口信帶到就行了。」茉莉將花生吐司推給美珠,示意這個話題就此打住。
「嗯,我會把口信帶到的。」美珠無可奈何的點點頭。「茉莉姊,你不吃呀?」她見茉莉幾乎把所有食物全推到自己面前,不禁關心地問。
「現在沒胃口了,你幫我多吃一些,我喝茶就行了。」茉莉咬著吸管,心不在焉地答著。
「茉莉姊,你剛剛提到你差點和一位酷似黎明的男人訂婚,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還有,我很想弄清楚你說的那個男人到底有多像黎明。你也知道人家愛死黎明了,拜託嘛,告訴人家好不好?」美珠雙手合掌地央求聲。
「可以呀,反正上杉謙信等一下會過來這裡,到時你就可以看見他了。」茉莉無所謂地點頭答應。
昨晚硬被上杉謙信帶去凱悅吃了一頓法國大餐后,兩人就順著基隆路散步到國父紀念館。一路上,上杉謙信同她說了不少有關他自己的事情,也和她一起參觀籠罩於暈黃燈光下的國父紀念館。
當兩人離開國父紀念館,信步走到東區時,一群穿著時髦的年輕女孩突然蜂擁而上,圍著上杉謙信不停地尖叫,爭先恐後找他簽名。這些年輕女孩的瘋狂舉動,連帶也吸引了其他逛街人群的注意,於是在以訛傳訛的混亂情況下,上杉謙信就被誤以為是香港四大天王之一的性格帥哥黎明。
由於正值春假,逛街的人潮本來就多,在一陣此起彼落的黎明聲中,上杉謙信周圍五公尺內的空間完全被一群瘋女人攻陷,而原本和謙信大哥走在一塊的她也被洶湧的人潮排擠開。還好她反應夠快,及時脫身,否則鐵定會被亂足踩扁,死得不明不白。
「茉莉姊,你說那個長得像黎明的男人等一下會過來竹居?」美珠睜大眼睛問。
「嗯,如果沒有意外的話,他應該就快到了。」
「茉莉姊,你向來不是最討厭男人,為何身邊會突然冒出一個『公』的人類?該不會是……」美珠頗有醋意的問。白茉莉是應援團所有姊妹們的超級偶像,絕對不能被其他人給搶走,就算是黎明本人站在她面前,她也不會答應把大姊頭交給他。
「去你的!不要胡思亂想,上杉謙信是一個朋友罷了,要不是母親威脅我要好好招待他,我才懶得一大早起來準備帶他去學校參觀。」茉莉打了個大呵欠。昨晚沒睡好也就算了,今天一整天還得盡東道主之誼,帶著上杉謙信到處去逛。只要一想到又得和他相處一整天,她就快受不了,真是煩死!
「茉莉姊,對不起嘛,人家不是故意的。這些年來,你的身邊除了葉奇那愣小子外,就屬我們這群妹妹和你最親近,現在忽然聽見你約了一個男人在這裡見面,難免會讓人家誤會,以為茉莉姊凡心大動,所以人家才會擔心你重色輕友,準備拋棄我們這群姊妹。」美珠淚眼汪汪地看著她,滿臉委屈。
「拜託!美珠小姐,我們兩個又不是今天才認識,你難道不知道這世界上我最最最厭惡的動物就是男人?這回要不是為了風之臬,我才不會忍氣吞聲做個逆來順受的乖乖女。你和其他姊妹們一定要對你們的大姊頭有信心,不要隨便胡亂猜疑,OK?」茉莉捺著性子解釋。
當初應援團成立的原因之一,就是要打擊全天下的混帳男人。身為該團領導人的她,說什麼也不會以身作「賊」,背叛應援團的成立宗旨。
「嗯,人家知道了,我不會再胡亂猜測的。」美珠點點頭,伸手抹去眼角的淚水。
「瞧你,動不動就喜歡掉眼淚,把臉上的妝都弄醜了。」茉莉搖搖頭,隨手把一張面紙遞給她。應援團的姊妹們似乎過度依賴她,這一點是她一直擺在心上的隱憂。
「那麼我現在就去洗手間補一下妝。」一聽見大姊頭嫌自己的妝丑,美珠連忙雙手遮臉地站起來,直奔化妝室。
「喂,別弄太久,否則你會看不到黎明的。」瞧見美珠窮緊張的有趣模樣,茉莉不禁大笑出聲。
女人哦,真是麻煩!
星河學園櫻之宮
「謙信大哥,這座人造櫻園是我們星河學園最有名的建築之一。在這裡,不但終年有櫻花可賞,而且這邊的造景及設計完全依照日本庭園的模式。可說是一座超大型的日本花園。」
茉莉帶著上杉謙信來到位於台北近郊的星河學園參觀。偌大的庭園中,一株株粉中帶嫩、紅中帶白的垂櫻,迎著春天的微風,綻放在和煦的春日下,美得令人驚心動魄。
「茉莉,你平常上學的時候常來這裡玩嗎?」上杉謙信掛著迷人的微笑低頭問她。「嗯,蹺課的時候如果想圖個清靜,我就會躲在這裡睡覺。」茉莉點點頭,伸手指向前方一株正盛開著的吉野櫻。
「我們過去看看。」說完,兩人便一起走向前去。
「哎呀,其實沒什麼好看的啦,只是一棵比較高大的櫻花樹罷了。」她邊咕噥邊打量穿扮得帥氣十足的他。
今天上杉謙信顯得益發英氣逼人,一件深黑色的高領針織緊身毛衣,外罩輕薄的紫黑色毛料外套,下身一襲鐵達色的絲絨長褲,以及一雙黑得發亮的半筒式,皮靴,舉手投足間流露出一股歐洲仕紳的優雅風範及休閑氣息,教人意亂情迷。
這可是她第一次瞧見上杉謙信穿著西裝以外的服飾。老實說,還挺吸引人的。
「茉莉,你從剛才就一直盯著我瞧,是不是我身上有什麼地方不對?」來到落櫻滿地的樹下,上杉謙信回過頭來,笑著問她。
「沒……沒什麼。對了,謙信大哥,你什麼時候要回日本?」茉莉連忙收回自己打量的眼光。
經上杉謙信這麼一問,她才驚覺自己的視線果然像個沒見過男人的花痴般,一直跟隨著上杉謙信:實在丟臉死了!
「茉莉,我到台灣還不到二十四個小時,你就已經不耐煩的想趕我走啦?」上杉謙信見她雙頰酡紅,忍不住在心底偷笑。這小妮子表面上故作油條、耍狠擺酷,實際上卻是個單純的少女。
茉莉下意識地打量自己,至少表示她已經開始注意他了,不再像前幾天那麼排斥他。他知道茉莉對男人一直存有很大的偏見,所以他會給她時間多觀察自己,讓她明了並不是每個男人都像她父親一樣不負責任。
「我只是隨口問問罷了。」茉莉乾脆坐了下來。
風兒一吹,櫻裙樹上的花朵隨風搖動,天空中的櫻瓣如雨紛飛,緩緩掉落至兩人身上。
「被你這麼隨口一問,讓我很開心。」上杉謙信也跟著她靠坐在樹下。
「WHY?」她漫不經心地問。這有什麼好開心的?她真是搞不懂他。
「這表示你對我至少不是完全視而不見,多少還是有些正視到我的存在。」他伸手拂去她發上的櫻瓣,眼底充滿略帶滄桑的柔情。
「廢話,我又不是睜眼瞎子,當然沒辦法對你視而不見。」茉莉瞪他一眼,之後索性躺下,毫不客氣地張開四肢,躺在覆滿落櫻的草地上。
「茉莉,昨晚沒睡好?」他見她滿臉困意,眼皮不由自主的合上。
「嗯,我想在樹下睡一會兒。」每次蹺課來到這裡,壓就不由得呵欠連連,只想舒服的睡上一大覺。
「沒關係,你睡吧!不必管我了。」瞧她連話都快說不清楚,上杉謙信笑著將自己身上的毛料外套脫下來,覆蓋在她身上。
「不用了,我不會冷……」茉莉口齒不清地低喃,下意識地將外套揮開。
「我不是怕你冷,是擔心等你一覺醒來,這些飄下的落櫻會把你給淹死了。」上杉謙信再次把衣服披在她身上。
「好呀,淹死倒好,可以無憂無慮、無牽無掛……」她毫不在乎地翻了個身,逐慚沉睡。
「茉莉……」上杉謙信望著她如天使般純真的睡容,他那后挺如劍的雙眉間透著一股濃得化不開的憤恨與哀感。「前世你折磨得我還不夠嗎?為何今生在櫻花樹下又再次說了這樣傷人的話。」除了搖頭低嘆,上杉謙信不知道自己還能如何是好。這都是宿緣……註定自己永生永世都得栽在她手上。
掉落至地上的櫻瓣積得太多、聚得太厚,被風一吹,便如波浪地翻舞、飄晃,彷彿一層層的美麗花浪。
我願死於春天,在櫻花盛開底下……
「左邊,再左邊一點啦!謙信大哥,你現在這個位置根本不可能夾到娃娃,我要的是那個黃頭髮的美少女戰士,不是隔壁那隻丑得嚇人的殭屍娃娃。」在SOGO地下樓的遊樂場里,茉莉大呼小叫地指揮正在操作夾娃娃機而手忙腳亂的上杉謙信。
「黃頭髮的美少女戰士,我知道了。」上杉謙信再次投入一枚代幣。
「哎呀!你按錯了,左右移動不應該用這個按鈕。」茉莉大叫一聲,眼睜睜地看著金屬怪手張開三隻爪緩緩下降,然後又夾著一堆空氣緩緩上升,移至洞口。「這次還是沒夾到,十塊錢又飛了。」她沮喪地看著玻璃櫃內的美少女戰士,恨不得敲破玻璃,直接把它搶回家。
「茉莉,我們可以繼續再玩。」不忍見她失望。上杉謙信又從口袋中掏出好幾枚銀色代幣,準備繼續奮鬥。
「我不想玩了,以謙信大哥這種爛技術,就算是玩到天亮,恐怕也夾不到一個。算了,我還是明天再叫葉奇過來幫忙好了,他可是夾娃娃的高手呢!」茉莉搖搖頭,決定不再把希望放在上杉謙信身上。這老兄剛才夾了老半天,花了五百多塊,結果連半個娃娃都沒夾到,真不是普通的遜!
「茉莉,你要的這個美少女娃娃,在日本隨處可見,等我回到日本再買一個送給你,嗯?」上杉謙信哄小孩地安慰她。
「不用到日本了,這個百貨公司七樓的玩具部就有在賣。」她指了指上面。
「那還等什麼,我們現在立刻就到玩具部買娃娃。」
「我才不要。」茉莉撇著嘴,忤在原地。
「為什麼不要?你不是想要這個黃頭髮的美少女戰士娃娃?」上杉謙信不明所以地問。
「沒錯,我是想要『這個』美少女戰土,其餘的月野兔我才不要。」茉莉任性地說。
「茉莉,哪一個還不都是一樣,你為什麼,定要這個?」上杉謙信捺著性子問。為了夾到娃娃,他們已經在遊樂場耗了三個多小時,他要是再不出去透透氣,恐怕會被悶死。
「誰說一樣?!一個用夾的,一個是用買的。夾到娃娃會有征服的快感和成就感,用買的就一點意思也沒有了,我才不要。」她固執己見地站在夾娃娃機前看別人玩。
「那好吧!等這位小姐玩完之後,我們繼續奮戰。今天不夾到娃娃,我上杉謙信絕不罷休。」無可奈何,他只好捨命陪未來的老婆繼續夾娃娃。
「謙信大哥,不用了啦!那位姊姊已經把月野兔夾走了、她好厲害,才花了二十塊錢。」茉莉眼巴巴地看著娃娃從洞口掉出來,然後被放入滿是娃娃的塑料袋中。
「榮莉,我去向那位小姐買好了,」說完,上杉謙信便要叫往那位小姐。
「不用了啦,謙信大哥你根本沒有弄明白我的意思,用買的一點樂趣也沒有。」茉莉邊說邊拉住他,硬是將他拖到SOGO外面。
站在人潮洶湧的忠孝東路上,五光十色的霓虹燈點綴著台北灰冷的夜空,為這座不夜城更添上一層美輪美矣的頹廢色彩。
「已經很晚了,我送你回去。」上杉謙信深呼吸一口新鮮空氣,如釋重負。
「不要,才九點而已。」她搖頭,摸摸自己的臉頰,覺得有些發燙。
「怎麼了?哪裡不舒服?」上杉謙信見她一張小臉紅得像關公似的,不禁停下腳步,關心地問。
「沒事,只是缺氣罷了。」她深呼吸。從日本回來后,她就一直覺得喉嚨怪怪的,八成是感冒了。
「沒事才怪!臉都紅成這樣了,還硬說沒事。」上杉謙信伸手探了探她的額頭,皺著眉斜睨她一眼。
「本來就沒事嘛,如果我真的不舒服,哪還有體力帶著你到處玩。」茉莉甩開他的手,強辯著。
「是是是,隨你高興怎麼說,而我現在要立刻送你回家休息。」上杉謙信隨手招了輛計程車。
「我不要回去!時間還這麼早,至少還可以玩好幾個地方,你自己先回飯店好了。」茉莉一說完,轉身就走。
「對不起。」上杉謙信向計程車司機說了聲抱歉,隨即追上前去。「茉莉!」
「幹嘛啦?!你很煩啊,謙信大哥,別一直跟著我行不行?」她停下腳步,不耐煩地看著他。
「茉莉,你是我未來的妻子,我有責任要保護你的安全。別任性了,快跟我回去。」上杉謙信心平氣和地勸她。
「任性?!哈哈哈!你現在才發現我白茉莉是個任性的女人?我告訴你,白茉莉真正任性的脾氣還沒使出來呢!識相的話就早點取消我們無聊的婚約,否則不但朋友當不成,我還會搞得你灰頭土臉,得不償失地逃回日本。」茉莉大笑三聲,讓自己的本性毫無保留地顯露出來。她最討厭別人以關心之名來約束她、管教她,上杉謙信這個大白痴偏偏犯了她的忌諱。
「茉莉,你太累了,我送你回去休息。」不理會她的狂言狂語,上杉謙信自握起她的手,準備拖她回家。
「我說過我還玩得不過癮,不想回去啦!」她用力地甩開他,怒瞪著。
「今天我們玩了一整天,你還嫌不夠?你說,你究竟還想去哪裡瘋?」上杉謙信神情嚴肅地看著她問。
他不知道自己哪來這麼多耐心及修養?若是在戰國時代,他老早就使用武力,強抱起她上馬回城,哪容得了她如此任性,撒野?
「哈!生氣了吧!我就說嘛,就算脾氣再好的人,被我輕輕一挑,也會氣得七竅生煙、咬牙切齒的,更不用說是謙信大哥了。」茉莉見他終於擺起不悅的臉孔,不禁洋洋得意。
本來嘛,一個人就算脾氣再好,性情再溫和,終究也有發火的時候。她看不慣上杉謙信那種始終笑臉迎人、一副老神在在,好像任何事情都無法令他為難的微笑表情。
她總覺得真實的上杉謙信不該像他外表這般溫和友善。他那笑容可掬的態度下,隱藏著根深、很濃、很沉的恨意及血腥,只是蓄意用笑容掩飾住,像極了笑面虎。
只是,他的恨意從何而來?所恨的對象又是誰?會是她嗎?
「茉莉,你的意思是,你剛才是在試探我的脾氣?」深感自己被人作弄的上杉謙信,沉著臉看著茉莉。
「沒錯!有趣吧!」茉莉用力的點頭,幸災樂禍地欣賞上杉謙信鐵青的臭臉。
「你為什麼要試探我?」上杉謙信輕嘆口氣,不悅的臉色瞬間消失無蹤。
「瞧,又變回來了。」茉莉頑皮地捏了捏他的臉。
上杉謙信的皮膚保養得挺不錯,二十八歲的「老」男人了,肌膚竟然不輸給快滿十八歲的她,實在讓人心裡很難平衡。
「說,為什麼試探我?」他又問了一遍。
「我已經說了呀,好玩嘛!」她不耐煩地答著。晚上十二點她約了美珠及其他姊妹們在西門町碰面,必須想個法子甩掉上杉謙信,讓他早早回飯店休息才行。
「這個遊戲一點也不有趣,我現在就送你回家。」上杉謙信面無表情地又招了輛計程車。
「謙信大哥,你生氣啦?」茉莉小心翼翼地問。她總算把笑面虎惹火了。
「沒有。」上杉謙信搖頭,替她打開車門。
「還說沒有,你臉上慣有的微笑都不見了。」上車后,茉莉低聲咕噥。這傢伙真不坦白,有就有,沒有就沒有,幹嘛逞強?生氣又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何必裝蒜!
「到仁愛路三段。」上杉謙信沒有理睬她,逕自吩咐計程車司機。
「哼!」茉莉自討沒趣后,悶哼一聲,隨即拉下車窗,倚在窗邊吹著夜風欣賞街景,決定不再理會身旁的臭男人。
一路上,兩人靜默不語,氣氛顯得十分沉悶、低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