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龍翊和京師禁衛統領趙軍，一早就秘密躲藏在往佛堂的路上。當然，其中包括他自己的親衛，和專司保護皇上的一團禁衛。
趙子楚從中挑選兩百名身手幾近一流高手的禁衛，除了保護趙熙、趙翩翩和單芷芙外，就是從旁協助龍翊捉拿查旭。
單芷芙迫於自己身懷六甲的現實，答應第一時間乖乖待在客房裡，直到查旭被俘為止。
趙軍望著龍翊一臉嚴厲，好像有一肚子的怨恨準備發泄，不由得有些許的擔憂，「龍幫主，對付這種老奸巨猾的人，必須平心靜氣，如果因滿腔怒恨而心浮氣躁、亂了方寸，無疑是犯了兵家大忌。」
「趙大人放心，我識得輕重的。」見趙軍面露憂色，龍翊連忙安慰他，「雖然我恨不得將他粉身碎骨，但我絕不會因個人的仇恨而誤了大事。」
趙軍放心地點頭，「人很奇怪，一旦嘗到權力的甜頭，要他們承認失敗，放棄那種滋味，根本是不可能。」
龍翊略感困惑地看著趙軍，不知道他為什麼忽然轉變話題，直到他伸手揮過底下空曠的庭院，那裡再過不久，即將變成腥風血雨的場所。
「他們做了選擇，在一個他們控制不了的人底下生活，得不到渴望的權力，或是任何東西，他們是不會快樂的。」趙軍雙眼直視著天空解釋道，他好像是為這場浩劫而犧牲的人，提前向上蒼做禱告。
龍翊感嘆地點點頭，「沒錯。我們也做了選擇，為自己所愛的『人，和一個祥和的未來；而一場殺戮，是這個抉擇所必須付出的代價。」
兩人頓時沉默下來，想著各自的事，然後龍翊聽到腳步聲響。
「他們來了。」
「是啊!終於到了結的時候了!」趙軍如鷹隼般銳利的眼，一瞬也不瞬地緊盯著走進的身影，等他們前進到庭院的中央時，他舉起一手，弓箭手隨即拉起弓就定位，龍翊這才領著其他人迅雷不及掩耳的躍下。
查旭的弟子反應很快，就在趙熙他們三人往旁邊竄去時，已經團團將查旭護衛在中間。
不過他本人好像沒事人，一點也沒有顯露出此刻的心境，隻眼中迅速閃過一絲「確認」的光芒。
他直視著面對他的龍翊，在那裡尋到熟悉的身影，如果兩人之間有所不同的話，那就是氣質。一個是在他眼裡百無一用的書生，一個卻處處展現出毫無所懼的英雄氣概。
「你長得很像龍閎胤，是當年逃過一劫而倖存下來的他的兒子吧。」他用肯定的語氣說。
龍翊點點頭，聲音冰冷的回答：「是的，我活了過來，在你無情的刀下。」
兩人的視線緊緊相鎖，龍翊暗暗驚訝，心想這隻老狐狸的定力實在是驚人，一副天崩地裂也面不改色的氣勢，他得更加小心才行。
「因為師父是寧散人，所以你認為今天自己的勝算比較大?」查旭仍繼續維持著輕鬆自若的神態，倒是看著龍翊的眼神變得認真起來。
龍翊堅決地搖搖頭，「師父是師父，我是我，不能相提並論，要試試看才知道。」
對龍翊誠實的面對事實，不加逃避的氣魄，查旭不由得讚許地點頭，「你相當正直，統領一個像游龍幫那樣龍蛇混雜的大幫派，還能將反叛的行動消彌於無形，果然是個人才。」說著目光為之一黯。似乎想到什麼悲傷的事。「絮如生了個好兒子。」他粗啞了嗓音道。
龍翊全身一僵，「你不配提我母親的名字。」他陰沉的聲音，好像從地獄里發出。
輕輕嘆口長氣，查旭露出苦澀的笑容，「來吧，遲早要做個了斷的。」接著他看了眾弟子一眼，「你們都讓開。」
「師父——」
這些武僧話還沒說完，從屋頂射出的箭矢一根接著一根的飛向他們，就在同時，查旭、龍翊和趙子楚以電打雷擊的速度飛掠而上，然後一齊落在庭院的另一邊。
趙子楚目光灼灼地看著兩人你來我往的攻擊著，他知道龍翊想獨自解決這件滅門之仇，所以目前只是護翼在一旁，靜觀其變。
這時場中的趙軍，應付起那些僧人就容易多了，為了將傷亡降到最低，將查旭的弟子射傷是他首要的目標，現在就等著收網而已。
趙熙皺著眉頭，對站在自己身旁的李佑沉重的開口道：「你認為他會贏嗎?」
「很難說。」李佑的眼睛從事發開始，就沒有離開過場邊的廝殺，「兩人都絲毫沒讓對方有可乘之機，誰的意志力能堅持下去，誰就有把握將對方打倒。」
趙熙心有同感地點頭，「一代梟雄果然不同凡響，看來他的功力，應該比十幾年前還要更勝一籌。」
場中凝重的氣氛更加明顯，雙方都把對方逼到最高點，大概只有趙子楚還能看清兩人的身影，其他人漸漸感到血液凝結成冰。
在猛烈的戰鬥中，看在所有人眼裡，那不斷快速移動的模糊人影，像是來自地獄的冰冷氣體。
趙熙抿起嘴，他的眼神看來很是煩惱，「子楚是不是應該……」
李佑搖搖頭，「龍翊不會同意的。」他繼續專註看著兩人的攻勢，像查旭和龍翊這種武藝，在境界上已超越當年的四大高手。
這不知是查旭為雪十幾年前敗在寧敵人手下，以致閉關苦練更上一層樓，還是龍翊為報毀家之恨，日夜不眠惕厲自己，勤習武術，達到目下的巔峰。
兩人正戰得如火如茶，難分軒輊之際，位在不遠處的一個小院落，忽然響起木門被打開的聲音。
「翩翩……」李佑的呼喚，尖銳中帶著萬分的恐懼。
×××
耳聰目明的查旭，早龍翊和趙子楚一步，伸手一把抓住趙翩翩，他將拇指和食指緊扣在她的咽喉上，令眾人不敢妄動絲毫。
「為什麼翩翩會在這裡?」李佑全身忍不住戰慄，一股深沉的恐懼揪住他的胃，「這只是一場惡夢，她不可能出現在這裡，不可能。」他聲音破碎的喃喃著。
不是安排了五、六十名禁衛，貼身保護著她嗎?那為什麼還會變成這樣?他到底又哪裡疏忽了?
趙翩翩讓這突如其來的事故嚇呆了，她只不過是想早點跟母親說，自己終於找到可以共度一生、白頭偕老的好男人，讓她高興高興，甚至為她祝福。
可是就這麼簡單的事，那些守衛說什麼也不放行，逼不得已她只好跟也毫不知情的丫頭們，暫時來一個李代桃僵，然後由珍珠掩護逃了出來。
她不知道就只是這樣而已，也會招惹是非上身，顫抖地看了事發時嚇得癱倒在地上的珍珠一眼，在這種危險的時候，她似乎也幫不了自己了。
趙翩翩無法抑制的啜泣，她真的嚇壞了。「佑哥哥……」她無助地睜著一雙驚恐的眼睛，望往自己的親人和丈夫——如果她還能活下來嫁他的話。
看著她害怕顫抖的表情，李佑臉上的肌肉抽動一下，「翩翩……」他再也控制不住想上前的衝動，但他才跨出一步，趙熙伸出一手將他攔住。
趙熙握緊拳頭，目不轉睛地盯著查旭，「不要輕舉妄動。」
查旭冷眼旁觀這一切，彷若事情全都在他的意料之中，也不管他被俘的弟子死活，語氣冷漠的說道：「等我的指示。」說完他很快地退到佛堂里，然後把門關了起來。
李佑感到一陣冷徹心扉的寒意，「翩翩——」他用力推開趙熙的手往前沖，但這次攔住他的是龍翊。
「等一等——」龍翊了解他的痛苦，去年宋毓秀差點命喪烏宣時，他也是這般心境，所以不管他是如何掙扎，他始終拚命抓緊李佑不放。
趙熙自被立為太子，就受過嚴苛的君主訓練，越是危急存亡之秋，越能考驗他身為一個領導人的能力。
他看著難掩愧疚、自責，而情緒逐漸崩潰的李佑，不為所動的對著趙軍下命令，「通知庄祈開始全面動手，有誰敢反抗——」冷哼一聲后，趙熙做個殺無赦的手勢，趙軍隨即領命而去。
趙子楚重新部署防衛后，走到趙熙身邊拍拍他的肩頭，他不做一些無謂的安慰，眼下的男人比誰都堅忍不拔。
或許只有……趙子楚偷瞥他一眼，那看來緊繃、剛硬的下顎，才能稍微透露出他的心情。
趙翩翩僵硬地坐在椅子上，而查旭自從進到佛堂后，就一直背對她看著窗外的藍天，想著他自個的事。
不曉得為什麼，他那種落寞的神情，竟然讓她忐忑不安的心，漸漸平靜下來。
趙翩翩看著他，然後用力地吞了口口水，「玄空師父，您為什麼要這麼做?」
他仍舊沉默以對。
「我的意思是說，嗯……就是那個……十五年前的事……」趙翩翩結巴地解釋著，她實在無法理解他當年的所作所為，對一個自己深愛的人，不是也該給予同樣的祝福嗎?
至少她接觸過的佛法是這樣告訴她的，而眼前這個佛門中人，卻是導致她虔誠的信仰面臨幻滅的人，所以她一定要問個明白。
「你不曾失去所愛，不會了解那種痛楚的。」他的聲音好像來自遙遠的世界，讓人沒有辦法捉摸他的情緒。
「我失去了母親，能明白那股傷痛的。」她輕聲反駁，說著喉嚨一陣疼痛。
「那不一樣。」查旭忽然激動的轉過身，「你能想像李佑不愛你，而愛上別的女人的悲傷嗎?」他雪白著臉色，好像他身上真有一把利刀刺著他，而痛苦難當。
他突然現出的兇惡模樣，讓趙翩翩從椅子上跳起，快速退到椅背後躲避他的怒氣。
在此同時，她也感到胃一陣翻攪，這次不是因為他冰冷無情的樣子，而是為了他剛才所說的話。
查旭看著她眼裡流露出痛苦，「不錯，就是這種痛。但是我的痛卻是千百倍於此，現在你能了解了嗎?」他冷酷地說道，語氣中不帶一絲感情。
是的!事實不容她否認，她的確非常在乎李佑，只要想到他愛上別的女人，就幾乎要令她窒息。
但她更害怕比這個更悲慘的命運，那就是——如果彼此不是喜歡或愛著對方，更殘忍一點說是勉強在一起，然後像陌生人般，每天過著擦身而過也不打聲招呼，猶如對方是仇敵的生活．還讓憤恨佔據了心靈，這一切就值得嗎?
想像著她的腳步聲在空洞的寢房裡，重複著無數空虛的日子，她就不禁打個寒噤，即使單純如她，也不會願意被這種悲哀、無情的婚姻羈絆著。
「不!我還是不能了解。雖然那種結果，誰都不願遇到，但愛就是愛了啊，為什麼非要兩個人一起痛苦?難道愛一個人，就必須佔為已有，才是真正愛他嗎?就一定非要是自己，才能給他幸福嗎?」她頓了頓，再次問自己的內心。「不，我不認為這樣做是對的。」她堅定地搖搖頭。
「是嗎?小天真者。」查旭上前一步狠狠地看著她，眼裡閃著怒火，「那我們要不要來試試，當面臨生死的抉擇時，你愛的人能不能犧牲自己的生命，來保護你呢?如果他選擇自己而拋棄你時，你真的能像自己說的，毫無怨悔地原諒他嗎?」
趙翩翩聽出他漸升的怒氣，感到一陣恐懼，「您……您別生氣，我不會再說了就是。」
查旭殘酷地笑了一笑，嘲諷地說道：「才說要試而已，就忍不住心慌意亂，怕給我料中是嗎?」他不屑地冷哼出聲，「看來你的愛也禁不起考驗呢!」
他不想再跟這個小笨蛋說話，轉過身走回先前站著的地方，心想著他的解脫快到了吧!
趙翩翩不敢再回他的話，雖然她很想抗議說：「我才不怕接受考驗呢，沒有人比我更相信李佑對我的愛，他會想辦法救我的。」
想到此，她的目光小心翼翼地望向大門。
耐心。她相當肯定地告訴自己，要有耐心。
×××
趙軍站在正廳外頭，等候禁衛把庄祈帶來，現在他們是跟時間在賽跑。先發制人，后發制於人，小公主落在查旭手上，使整個形勢立即不同，他們必須快速解決這裡的叛徒，以免出現無可收拾的殘局。
庄祈匆匆走來，「趙大人，您不在後院，跑到前頭來幹嘛?」對這個禁衛前輩，他心中充滿恭敬。
趙軍的嘴抿了一下，湊到他耳邊說了先前發生的意外。
「什麼?」庄祈掩不住驚駭，差點失聲大叫，一對眼睛頓時紅起來，「那翩翩她都是王公貴族，與皇室血緣密切，小公主就像是自家人一樣，反應自然就比較激動了。
現在最重要的是，我們必須以雷霆萬鈞的手段，在短時間之內，將這裡的叛徒殺光光。」趙軍沉穩地分析道。
庄祈恢復冷靜，「沒問題的。」他早和李佑將府中的老弱婦孺遷往另一處別院，再以禁衛替代僕役，「現在這裡全都是百中挑一的好手，只要一聲令下，絕對讓他們反應不及，被殺得手足無措的。」
趙軍點點頭，「那就通知宋爺和高爺動手吧!」
回到正廳，庄祈和宋禎緹、高戡打個眼色，宋禎緹和高戡會意后紛紛就戰鬥位置。
半晌，趙軍進來示意諸事妥當，屋子裡裝扮成府仆的禁衛，故意將一千從犯和其他人隔開，然後從胸前抽出短劍，出其不意地發動攻勢。
反應較快者，連忙躲過致命的一擊，梁磊父子就是其中的兩人。
「你們在幹什麼?」他們連忙也從衣襟里抽出護身的貼身武器。
丞相李政在隨護保衛下，在大廳旁邊大聲說道：「各位大人請不要隨意走動，請跟著你身邊的禁衛前往安全的地方。」
在刀光劍影、金鐵交鳴的聲響中，他對著仍堅決反抗的叛亂分子再次大喝道：「粱冀與前朝魔頭查旭勾結，密謀造反，證據確鑿，現在如果爾等乖乖束手就擒，皇上或許能從輕發落，放你們一條生路。」
「住口!別聽他危言聳聽，查爺現在一定得到風聲，他會趕來救我們的。」梁磊揮劍擋格宋禎緹凌厲的一劍，接著往自己的父親望去，發覺他已經讓高戡漸漸逼到牆角。
至於其他參與者，因李政的一席話，有些已經露出猶豫不決的神色，就在這一遲疑的當下，包括梁冀在內，十多人不是中劍身亡，就是生擒被俘。
但還是有頑強抵抗的，「我要殺了你。」粱磊堅信只要守到最後一刻，查旭終會出現，所以說什麼也不願棄劍投降。
大門口殺聲震天的聲響忽地沉寂下來，禁衛還押進幾個想趁亂逃跑的叛徒。
就在這時，宋禎緹短劍閃電般擊出，梁磊閃避下及被劃過右手，他發出一聲慘嚎，短劍掉落地上，一把鋒利的劍隨即抵著他的脖子，讓他不得不束手就擒。
趙軍看情勢已獲得控制，向在場的眾人大呼道：「這裡交給李丞相和庄大人處置，宋爺和高爺立刻隨我往後院。」說著領頭而去。
宋禎緹和高戡連忙跟在他身後，這時趙軍才說出趙翩翩已經讓查旭捉住的事。
「什麼?」兩人驚駭失聲，心直往下沉，彼此交換個凝重的眼色，疾速沖往佛堂。
當三人趕到現場，只見李佑頹喪的坐在地上，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著前面緊閉的大門，那魂斷神傷的模樣，直教人看得不忍。
庭院已收拾乾淨，看不出有打鬥過的痕迹，表面上所有的事似乎已恢復正常。
「現在怎麼樣了?查旭有任何指示嗎?」宋禎緹低聲問著趙子楚。
「就是這裡奇怪，打從他進去后，什麼動靜也沒有。」趙子楚搖搖頭，眼角瞥過龍翊，「我那個大舅子也是怪怪的，使人莫測高深，不曉得這兩人到底在搞什麼鬼。」
「哦?」宋禎緹眼中的神色顯得更加深沉了，以他對龍翊的了解，這似乎代表他對某件事十分困惑，還在深思該做何處理。
「我決定要進去陪她，誰也阻止不了我。」李佑忽然吐出話來，然後起身準備大邁步伐定上前。
他不要在害怕中等待，如果他不和她一起受難受折磨，他怕自己會因無法承受之痛而發瘋。
「等一等。」龍翊快速抓住他的肩頭，「我們還是不要貿然行事n比較好。」
「等什麼呢?」李佑頭也不回地反駁，「她不應該在裡面受苦的，只要想到她驚駭莫名的表情，我就沒辦法安下心。如果她有什麼萬一……」
「不會有這種事發生的。」龍翊打斷他的話。
李佑聽出他話裡有話，倏地轉向他，「你是怎麼知道，那個惡魔不會傷害她的?」
看著眼露疑惑的眾人，沉默一會兒后，龍翊解釋道：「我剛剛想了很久，總覺得在過招時，他似乎留了一手，並不想馬上分出勝負。」
眾人看著他的表情，好似他瘋了不成。
龍翊無奈地搔著頭，「我知道這種說法很荒謬，聰明人早乘機而逃，誰會笨得留下來等死。但我真的覺得他好像在演一齣戲，而戲的內容、進行方式，只能按照他的劇本，誰也無法更改絲毫。」
「現在想想，好像是有這一回事。」趙子楚若有所思地同意道，他也深覺老狐狸的行為很是怪異。
「如果真是那樣，那我更可以放心地進去了。基本上，他不可能因我和翩翩而改變一切，不是嗎?」李佑說完，快速通過他們往大門走去。
「算了，由著他去吧!」趙熙以一個領導人的身分說道。
其實，私心裡他真的希望有人陪著趙翩翩——無論生死。這個人選除了她心愛的男人，還有誰最適合呢?
「查旭，我是李佑。」李佑在離門口三尺外停住，然後對著裡頭叫道：「我獨自一個人，也沒有帶任何武器，最重要的是我也打不過你，所以讓我進去陪翩翩吧!」
有好長一段時間，李佑感覺自己好像在跟空氣說話，因為查旭都不出聲。他的心開始凍結，直到恐懼湧上心頭時，裡面終於傳出聲音——
「進來吧。」
李佑「砰」地一聲打開佛堂的門，隨即和趙翩翩相視對望，趙翩翩沒等他衝到自己面前，拎起裙擺，已迫不及待地奔進他懷裡。
「翩翩……」李佑緊緊擁著她，那種失而復得的喜悅，不知怎的，竟使他的焦慮不安全都消失了。
「佑哥哥，我就知道你不會撇下我的。」再次被他摟住的感覺，趙翩翩放心的在他懷裡啜泣，她現在不再害怕了，因為她有李佑。
李佑低頭看她，用充滿感情的嗓音說道：「別哭。」他放開她，伸手拭去她臉上的淚水，「對不起!我又疏忽了，才會把你扯進這個危險中。」
趙翩翩不懂他在說什麼，困惑地微蹙眉頭，「你沒做什麼啊!是我不聽你的話，自己偷跑出來的。」
李佑搖搖頭，深感歉疚地道：「不!我應該清楚你在想什麼，卻選擇逃避這個問題，而一時的疏忽幾乎讓我失去你。」
趙翩翩聽出他聲音中帶著嗚咽，而他臉上閃爍著的感情——她嘆口氣，再度投入他的懷抱，將自己緊貼在他胸前。
「沒關係，你還是來了。」她滿足地微笑，「母親應該很喜歡你的，她知道父皇幫我選了一個好男人、好丈夫。」
「嗯!我母親應該也會喜歡你。」他在她柔軟芳香的髮際喃喃。突然，有個念頭閃過他的腦海，他捧住她的俏臉提議道：「翩翩，我們現在就拜堂，成為真正的夫妻好不好?」
趙翩翩顯然是吃了一驚，但立刻點頭同意，「好!好!」她連連答應，一對美眸閃著喜悅的淚光，只要拜了堂，他們就是同生死共患難的夫妻了。
「來!」李佑牽著她的小手，面向敞開著的大門，一起跪拜地上，行拜天地之禮。
對這屋子裡所發生的事，查旭一點反應都沒有，他一直望著晴空萬里的天空，直到一個聲音傳進耳朵里，他才緩緩轉過身。
「小笨蛋，你好像贏了。就不知我有沒有你的好運，也嘗到勝利的滋味呢?」查旭別具深意地說著，然後邁開大步，走向他等了十五年，準備畫下的句點。「走吧!我該現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