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微涼稀薄的空氣中,飄著濛濛細雨,頑皮的小精靈飛舞在落英繽紛的花叢間、穿梭在蒼翠林間嬉戲著。
靜謐的校園內,參與早自習的學子們正埋首研讀,為即將來臨的考試作準備。
此刻,一位穿著制服的俊俏少年正鬼鬼祟祟、死命奮力地攀爬到圍牆上頭,正想以最帥的姿勢一躍而下時,倏地,兩道人影從少年的頭頂掠過,他們冷不防地踩了圍牆上頭的少年一腳。
其中一位俊酷有型的銀髮少年身手矯健並平穩地躍下站定。
另一位俊美清秀的少年騰空飛躍的身子靈活地在空中轉了兩圈漂亮的前空翻,而後瀟洒自若的高舉雙手從容站定,整個過程一氣呵成宛如他就是個奧運選手般。
「如何?」剛翻完前空翻的少年一臉自信的看向站在他身邊的銀髮少年。
「滿分。」簡短的回答語氣充滿肯定,銀髮少年笑睇著他。
「嗯,我自己也這麼覺得。」將手搭在對方的肩膀上,清秀少年繼續道:「不但姿勢標準、動作優美、反應快速,連時間都掌握得宜。」
「你呀……」銀髮少年覺得好笑卻又拿他沒轍,伸手在他肩頭上輕輕一敲,臉上放鬆愉快的神情讓倒霉的少年暗吃一驚。
彷彿沒注意到剛剛被他們踩到的倒霉少年,他們依舊在一旁大剌剌的笑鬧,絲毫沒感受到倒霉少年的濤天怒氣,就此揚長而去,消失在倒霉的少年眼前。
自怔愣中回神的倒桅少年不由得氣呼呼地對著無人在的走廊罵了起來:「你們兩個給我回來,聽見沒有?喂……回來!有種的話就留下來和我打一架,從背後偷襲別人算什麼男子漢!」
眼角的餘光一掃,罵得正起勁的少年突地噤聲。
「怎麼了,不繼續罵下去嗎?」低沉嚴厲的聲調出自於板著一張臉的少年。
哇!怎麼又是他啊?
俏麗的臉龐一皺,倒霉少年不悅地在心中嚼咕起來。老天爺啊!今天到底是啥鬼日子?
先是鬧鐘壞了,害他不得不遲到並以這種偷偷摸摸的方式進人校園,就在他以為神不知鬼不覺正準備躍身而下時,冷不防地被兩個該死的混蛋踩了一腳,末了又遇到令全校學生聞之色變的「閻王「,他的命運還真是乖桀!
說到耶曼德魯高校的「閻王」索倫煌亞,可說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他之所以有此封號,原因無它,就因他外表給人的感覺總是嚴肅且一板一眼,加上他老闆著一張連鬼看了都會退避三舍的閻王臉。
除此之外,他還是掌管秩序風紀的管理委員長,明明是個高中生,卻老裝得不可一世,真是一個令人討厭的傢伙。
寒著一張臉,索倫煌亞直盯著他那變化多端的表情,不禁覺得十分有趣的出聲道:「你打算在圍牆上待多久?再不進教室,第一節課就要開始了。」
嘎?他沒聽錯吧?這傢伙的意思……該不會是說要放他一馬吧?
會有這麼好的事?不過,說不定索倫煌亞是真的要放過他也不一定。
雖然過去索倫煌亞找了他不少麻煩,但是看在這件事上,他決定讓這位原本超級惹人怨的討厭鬼降級,成為普通討厭鬼。
喜孜孜地從牆上一躍而下,然而不知是否坐太久腿麻了,抑或是霉運還沒結束,他竟以重力加速度的方式狠狠壓住索倫煌亞,把他當成墊子。
沒料到野羽烈會突然壓下來,他一時重心不穩支持不住,兩人就這麼跌倒在柔軟的草坪上。
「痛!」
迎面撞上索倫煌亞的鐵頭,野羽烈痛得險些飆出淚水,只覺得頭昏昏、腦脹脹的眼前一片花,下意識的移動雙手想撐起身體,揉揉撞疼微腫的額頭。
驀地,野羽烈細長的手指隔著一層薄薄的布料碰到某個熱燙的物體,異樣的感覺讓他知曉自己似乎摸到什麼不該摸的東西。
呆愕幾秒后,野羽烈羞窘得從耳根子開始紅起來,紅暈並蔓延至整張臉上。
「變態!」
思緒紊亂不已,思考能力也在剎那間失效,野羽烈驚駭地用力推開被他壓在身下、動彈不得的倒霉鬼后,留下腦中有一堆問號及一臉莫名不解的索倫煌亞坐在原地,就倉皇失措地逃之夭夭。
望著有如遇到搶匪似的奔逃遠去的野羽烈,他不解的自問:「被嚇到的人應該是我吧?」
既然如此,他應該沒道理背負「變態「這莫須有的罪名不是嗎?
毀謗這項罪名的責罰可不輕,奉行嚴刑峻法的他自然不會姑息對方,至於該怎麼索求賠償他心中自有打算。
頗為無奈的站起身來,拍掉制服上的塵土,他意味深長的凝睇著野羽烈遠去的方向,臉上掠過一絲笑意。
***
中午十二點。
午餐時間一到,餐廳里人滿為患,喧鬧聲不絕於耳,尤其這群正值發育期的高中生們經過一早上的奔跑、活動后,早已飢腸轆轆,此刻對他們來說,沒什麼比填飽肚子更為重要的。
整個餐廳亂轟轟的有如戰場一般,學生們你來我往的搶著對方盤中的佳肴,一場熱鬧滾滾的爭奪戰就此展開。
靠著訓練有素的獨特招式,野羽烈很快地就與一同前來餐廳的同學衝破人牆來到最「前線」。
他對著忙於料理的婦人說道:「阿姨,我要烏龍麵一碗,大碗的。」
「那我要豬排飯。」
「還有我的煎餅一份,不要忘了。」
「好好好,馬上就好。」婦人笑容可掬地說著,不一會兒,就遞上少年們所點的餐點,此外還加了三份果仁乳酪和一份和風章魚丸。
「這些是免費招待你們的。」
「謝謝阿姨,你真是越來越漂亮耶!」
「別貧嘴了,趕快去吃飯。」婦人笑著揮手趕人。
「喂,烈,你的那碗面看起來好像很好吃耶,我的和你換好不好?」
「別想,吃你自己的豬排飯不就得了。」
「小氣。」既然如此……
高源肇雖抱怨他不夠朋友,卻賊兮兮地往他的碗里直瞧,並在他坐下時,伸手準備夾取碗里的食物。
「別老是來這套。」
野羽烈眼明手快地往右邊一閃,讓對方撲個空,踩著愉快的步伐繞到另一邊坐定,開始享用美味的午餐。
「噴!只不過是一碗面而已,你也不想想看我倆可是共患難,並互許生死的死黨呢!」煞有其事的搖頭一嘆,高源肇繼續哀怨道:「沒想到……哎!我們培養多年的友情竟因一碗面而生變。」
「夠了,別說得那麼噁心,誰和你互許生死了。」野羽烈抬頭賞他一記白眼,心情不是挺好的低頭用餐。
平常他也許會和高源肇吵上兩句拌拌嘴兼幫助消化,可是現在的他實在沒那個精神陪高源肇玩。
把沒吃幾口的烏龍麵遞到高源肇面前,他端起一旁的果汁啜了一口。
「謝啦!」高源肇高興的夾著到手的食物,毫沒注意到野羽烈的異狀,不客氣地大快朵頤起來。
「烈,還有肇,你們在這兒正好。」一道熟悉的嗓音陡然從他們的背後響起。
「今天要交的表格你們都有帶吧?」
站在野羽烈身後的是一位引人注目、俊朗清秀的男孩,現場為數不少的女孩子因他的出現紛紛興奮得竊竊私語起來。
「隊長好!」
「喂,現在又不在社團,別老是隊長隊長的叫我,怪不習慣的。」
維斯宇拓是在這學期才眾望所歸的接下籃球隊隊長一職,難免還是有些不習慣這樣的稱呼。
維斯宇拓有些無奈地笑著,拉開一旁的椅子坐下來好奇的道:「今天早上你是怎麼啦?不但遲到還差點連第一節課都趕不上。」
「沒錯,你還真想死耶,鐵老頭的課也敢遲到。」
「就是說啊,你都不怕你那岌岌可危的數學會被當。」
「你該不會又睡過頭吧?到底是怎樣啦?」
野羽烈無奈地一嘆,「我又不是故意的,還不是今天早上不但倒霉事不斷,還遇到一個討厭的傢伙。」
一想起今天早上的事,他更顯得悶悶不樂。
「是什麼事說清楚一點,這樣誰知道啊!」與其說是關心野羽烈,高源肇倒像在挖八卦一般雙眼發亮。
「還不就是遇到閻……」在開口的同時,野羽烈彷彿想到什麼,及時踩住煞車封了口。
好險,他差點就自掘墳墓,被別人當笑話看了!
「喂,你不要說到一半就停住,存心吊人胃口呀?」高源肇不耐的催促。
「沒……沒什麼事啦!」
「少來了,快說!」
「你很煩耶,就說沒什麼事好說的,吃你的面啦!」
「你的行為很引人疑猜喔,而且你的臉幹嘛忽然間變得那麼紅呀?」
高源肇以好奇加開玩笑的語氣道,卻沒想到這一說,害野羽烈嚇得差點當場心臟病發作。
「哪有,才沒這回事!」野羽烈大聲否認。
該死!原本他已經快忘了那件他畢生中最丟臉的事情,偏偏高源肇哪壺不開提哪壺,沒事幹嘛挖個坑洞逼他往裡頭跳!
「喂,回神回神……」高源肇伸手在想得元神快出竅的野羽烈面前用力地揮了揮。
「你當你在招魂啊?」野羽烈不悅地將高源肇的手扯下,旋即站起身來。
「我的報告還沒有交出去,要先走了,不跟你哈拉了。」搞什麼飛機!
「他是吃壞肚子還是怎樣?」看著野羽烈古怪的反應,在場的所有人不由得面面相覷,腦中堆滿成山的疑問。
「嘿!我知道烈今早發生的事唷!」
凜紹楓突地從旁邊冒出來,嚇了大伙兒一跳,並眼明手快地截走僅剩的和風章魚丸,細細品嘗著。
望著好不容易才A來的和風章魚丸就這樣慢慢地消失在自己的視線範圍里,而且那傢伙竟然還當著他的面吃得那麼開心,高源肇肚子里的火氣頓時直往上街。
高源肇本想揍凜紹楓,可是凜紹楓說話的內容讓他挺感興趣的,轉眼間便忘了喪「丸」之痛,並興緻勃勃地問道:「好像挺神秘的,到底是什麼事?」
呵!這肯定是個大八卦,錯不了!
「嗯,我不但可以告訴你早上烈發生的事,還可以親自示範表演,不過——」
「不過什麼?」
「如果你們沒興趣就算了。」凜紹楓無關要緊的說著。
「當然有興趣羅,快點。」
「可是,萬一你生氣的話……」他一副為難的樣子。
「別在那邊可是不可是,我答應你不管發生什麼事都不牛氣.可以吧?」
高源肇說得信誓旦旦,只怕他話說得太快後悔也來不及。
凜紹楓眸中閃爍著詭異的光芒,但高源肇並未發現,更不知自己已經大禍臨頭羅!
「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
只見他說完話后,便踩了期待萬分的高源肇一腳,而且下「腳」的位置目測得剛剛好,不偏也不倚。
「你找死啊?」平白無故被端一腳讓高源肇十分火大,難以壓抑的怒氣轉眼就要爆發,他想也不想掄起拳頭,露出一副想殺人的可怕模樣。
在千鈞一髮之際,靜默待在凜紹楓身旁的黑澤武卻牢牢接下這一拳。
他以嚴肅的態度沉聲說:「不準動手,小楓只是在回答你的問題。」
震懾於對方的氣勢,高源肇就算不爽也只能放過凜紹楓,原本高張的氣焰頓時消失得無影無蹤摸摸鼻子自認倒霉。
開玩笑,人生還這麼美好,他可不想招惹這可怕的冷麵虎,更不想因此蒙主恩召提早到上帝的身邊。
大丈夫能屈能伸,何必在這節骨眼給自己找麻煩,聰明如他自然是不做這等傻事的。
***
「烈,你別走得那麼快,我有事要問你。」
「隊長?」野羽烈停下腳步,訝異地回頭看向來人。
「你今天怪怪的耶!」維斯宇拓笑著搭上野羽烈的肩,半是疑惑、半是關心地問道。
「有嗎?」他有點心虛的回應。
「有。」維斯宇拓十分肯定地點著頭。
別人怎樣他是不太了解啦,但是要他察覺不出野羽烈的情緒可難嘍!
「你的臉上明明寫著『我有事』,還想裝蒜,你當我們全瞎啦?或者你信不過我們這些朋友,才不放心跟我們說?」
「沒那回事。」野羽烈急著反駁,「我、不是……我是……」他越是著急,舌頭偏越不聽使喚,就連話也說得結巴。
野羽烈都搞不清楚自個兒是想反駁維斯宇拓的話,亦或是緊張。
如果答案是後者,那他又是在緊張什麼事或人呢?
「好,別急,我剛剛是和你鬧著玩的。」看他急得臉紅,維斯宇拓只好改口安撫他。
維斯宇拓並不愛談論八卦也無意探人隱私,純粹是關心這位與他合作多年的隊友是不是碰到什麼困難或麻煩,而他或許可以幫忙解決兼還人情債。
畢竟,野羽烈是他認得的人中他記得長相的人,再加上野羽烈不管發生什麼事或心裡在想什麼情緒全表現在臉上,實在讓人很難對這怪異的現象視若無睹啊!
可是,既然他不想說,他自然也不好再追問下去。
「別我我我了,馬上就要打鐘了,快走!」
「那我們來比賽看誰先跑到教室,輸的人在社團活動結束后留下來整理球場。」
「行呀!」敢跟他比速度?這小子輸定了!
「那好,啊……隊長,你好詐,你怎麼可以偷跑?這樣不公平,不算啦!」
深覺不公平的野羽烈連忙迎頭追趕上去。
兩道人影消失在充滿笑聲的走廊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