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阮慕光仔細搜尋著陷阱里的每一處,不放過仟何一個地方,他相信天無絕人之路,一定有辦法可以從這個鬼地方脫困的。
遍尋不到任何機關密道,他試著以劍鞘敲打四面岩壁,專註地聽著傳來的聲響,當他敲到其中一面岩壁的某一處時,他發現那聲響不像敲打其他地方那樣的低沉。
阮慕光的精神為之一振,他謹慎地又試了幾次,最後確定了敲打這一處岩壁所發出的聲響的確異於其他地方。
「太好了!」他就知道一定有辦法離開這裡的。
他退了幾步,運足了十成的功力朝那處岩壁猛力一擊。岩壁顯然負荷不了這陣過猛的力量,在一聲轟然巨響后,土石崩落,塵煙瀰漫,那面岩壁登時出現了一個足以讓人通過的洞口!
阮慕光的精神一振,立刻穿過洞口去察看,卻被眼前所見的景象給震住了。
「這是……」他愕然地看著四周,發現左右兩旁都是無法攀登的陡峭山壁,而前方有一面湖泊,而湖的對岸看來荊棘叢生、寸步難行!
他緊蹙著眉,認真地考量眼前的情勢,左右兩側的陡峭山壁是不可能翻越的,那麼眼前的湖泊就是他唯一的出路了。
好在他的水性不錯,而這面湖泊不算太大,要游到對岸並不是問題,至於對岸的那片荊棘,就算再難行也總有克服的辦法。
打定主意后,他便踅回了陷阱中,將江穎初打橫抱起。
「你……放我下來,我可以自己走。」江穎初低聲抗議,雖然這已不是她第一次被他摟在懷裡,但兩人身體親密相貼的感覺還是令她羞窘不已。
阮慕光不理會她的抗議,徑自抱著她穿出洞口,當江穎初看見眼前的景象時,不禁愣住了。
她從小就在暗風堡長大,對於這座山的地勢再熟悉不過了,除了一些壓根兒無去通行的地方之外,她幾乎踏遍了這整座,可她卻從不曾到過這裡,更不知道這座山裡竟還有片湖泊,想必這兒一定就是她平常無法穿越的地方吧!
阮慕光將她放丁下來,說道:「到湖的對岸后,應該就能找到下山的路了。」他瞥了眼她腿上的傷,以她現在的狀況實在不適合涉水,但也沒有其他的辦法了。
江穎初錯愕地望著他。「你的意思是要帶我走?不!不行!我不能跟你走!」
她沒能幫爹竊得半本秘笈已是不該,無法阻止他離去更是不該,怎麼還能跟著他一道走?要是爹知道,一定不會原諒她的!
「難不成你要留在這裡?等你爹發現我脫困后,他會放過你嗎?」那魔頭早已泯滅天良,對待親身女兒就像對待陌生人一樣無情,說不定會在一怒之下對她不利,他怎麼能將她留在這裡獨自面對兇險?
「就算他不放過我,那是我的事,你……不必管我!」江穎初黯然地垂下眼眸,即使爹並不在意她的生死,她也不能背叛爹呀!
阮慕光聞言一陣啞然,才又艱澀地說:「是啊!那是你的事!」
既然她不領情,他又何必非要多管閑事?她是魔頭江坤風的女兒,他又何必在意她的生死?受了傷的她對他來說,只會是累贅、是多餘的負擔,他大可以撇下她,自己一個人走掉!可是……
該死的!他竟無法掉頭就走,無法將她一個人留在這裡!
江穎初沒有察覺他的情緒轉折,幽幽地嘆了口氣。
「你自己走吧!既然你已經知道我爹一點也不在乎我的生死,那你就該明白再繼續挾持我也是枉然,即使你以我的性命為要脅,我爹也不會把那半本秘笈交出來的。」
她忍著腿傷的疼痛,一拐一拐地想要回到陷阱之中,卻被阮慕光給攔住了。
「不管你怎麼說,我已打定主意要帶你一起走。」
「你——」江穎初錯愕望著他,不明白他為什麼執意要帶著她這個已經沒有利用價值的人?然而,一對上他內著堅定眸光的黑瞳,她的心跳驀然亂了拍子,慌張地別開眼,視線恰巧落在那面湖泊上,她沉默了半晌,再度搖搖頭。
「如果你想順利離開的話,就自己一個人走吧!」
「什麼意思?」阮慕光聽出她話中有話。
「我的水性不佳,你帶著我只會給自己添麻煩而已。」她生性怕水,儘管經過多年的努力之後,情況已改善許多,但她頂多也只能在平靜無波的淺塘里短暫泅泳,要她游過這麼大片的湖泊,成功的機會是微乎其微。
「你的水性不佳?」阮慕光訝異地愣了愣。「那……
你之前為了逃脫而跳入山澗,不就等於是尋死嗎?」
那條澗水十分湍急,水性不佳的人若是妄自躍入,簡直就與自殺無異,也因此他本以為她深諳水性,所以才敢大膽地躍人間水中企圖遁逃,沒想到卻……
阮慕光詫異地望著她,心裡著實受到了不小的衝擊。
就為了不成為他用以威脅江坤風的人質,她在明知很有可能會喪命內情況下,仍舊不顧一切躍入山澗?可是那喪盡天良的魔頭明明不將她的生死安危當一回事呀!
她……真傻!阮慕光的心一緊,好不容易才壓下的憐惜之情,再度無法遏止地溢滿整個胸腔,要帶她離開的決心更加堅定了。
「別再說了,反正我已決定要帶你一起走。你的水性不佳,沒關係,找可以帶著你。」這面湖泊並不會太大,而且又平靜無波,他有信心可以帶著她一起游到對岸。。
「為什麼?我不懂?」她真的不懂。
在知道了她爹跟本不在意她的生死之後,她對他來說,根本半點利用價值也沒有,他大可以打她出氣,大可以一劍了結她的性命,可是他不但沒有傷害她,反而還幫她包紮腿上的箭傷,現在更在明知她只會拖累他的情況下,還堅持帶她一塊兒離開,他真的沒必要對她這個仇人之女這麼好的!
阮慕光迴避著她疑問的眼,別說她不懂,就連他自己也不明白為什麼。不……或許他心裡隱約有個答案,只是他無法放任自己去探究蕩漾於心底深處的情愫,無法正視他對她……
不!他不該多想!他和她之間除了對立與仇恨之外,其他的情感都是禁忌的、都是多餘的、都是不被允許的!
他硬生生地甩開腦中差點脫韁的思緒,以不容反駁的語氣對江穎初說道:「等會兒你就攀在我的背上,我會帶你游到對岸,你切記別緊張也別放手,知道嗎?」
看出了他的絕對堅持,江穎初只好無奈地點了點頭,若是她不肯依他的話去做,恐怕會被點住穴道綁在他的身上,再一起泅水而過吧!
「準備好了嗎?來吧!」阮慕光先將長劍緊系在腰間之後,便帶著她一起躍入湖中。
一浸入湖裡,冰冷的水溫立刻令江穎初全身發顫,而腿上的傷處在浸了水之後引起陣陣刺骨般的疼痛,若不是她正伏在阮慕光的背上,只怕她已沉入湖底成了一縷幽魂。
她小心地攀著阮慕光,任他帶著她朝湖的對岸游去,當他們游抵湖心的時候,她受傷的右腿驀然傳來一陣劇烈的痙攣,痛得令她原本攀住他的手無力地鬆脫,整個人就這麼被湖水淹沒。
江穎初慌張地患游出湖面,無奈她不但使不出半點力氣來,彷彿還肓股無形的強大力量不斷將她拖往湖底,她害怕地緊閉了眼,感覺到她肺腔中的空氣迅速地耗盡。
就在她因缺氧而難受得快暈厥的時候,她的唇辦突然傳來溫軟的觸感,熱暖的氣也源源地輸入她的口中。她費力地睜開千斤重似的眼皮,赫然看見阮慕光的俊臉近在眼前,而他的唇正密密地貼住她的!
阮慕光吻住了她的唇,緩緩地將氣送人她的口中,給予她活下去的能源,一會兒之後,他感覺她似乎好了些,睜開眼睛想查看她的狀況,卻恰巧對上了她的眼眸!
他們靠得如此貼近,幾乎可以從對方的瞳中清楚地看見自己的影像,在這一刻,他們赫然在彼此眼底發現了被苦苦壓抑的滾滾情潮!
早在西湖畔的那座橋上初遇時,他就為她絕美的容顏而心動,她也勾他凌人的氣勢而心折,只是他們都太明白,橫亘於兩家之間的恩怨情仇是一道無法跨越的鴻溝,所以才苦苦設下一道又一道的心牆,不許
自己更不許對方發現早已深植於心底的戀慕。
可是,在這兩唇相貼、四目相望的時刻,他們眼中藏不住的情意是如此昭然若揭!
凝望了片刻后,阮慕光又閉上了眼,再次渡了口氣給她,隨即緊摟著她游出湖面,繼續朝著湖的對岸游去。
☆☆☆☆☆☆
好不容易抵達湖的對岸后,江穎初因氣衰力竭而癱趴在岸邊,虛弱地猛喘著氣。
「你還好嗎?」阮慕光關心地望著她,聲音卻是故作冷淡。
剛才在湖中的情景還歷歷在目,但他除了裝作什
么事都不曾發生之外,似乎沒有其他更好的選擇。
江穎初連說話的力氣也沒有,只能虛弱地點了點
頭。
她蒼白孱弱的模樣令阮慕光心生不忍,卻硬生生
地剋制住擁她入懷的衝動,轉頭環顧四周。
只見眼前是一片寸步難行的荊棘,而此刻天色已
暗,這荒山裡又不知是否有凶禽猛獸出沒,阮慕光不
禁擔憂地擰起了眉。
如果只有他一個人,就算要徹夜趕路也沒問題,
可是她此刻氣虛體弱,腿上的傷口也有些惡化,恐怕無法再硬撐多久。
「看來我們今晚只能暫時先找個山洞或是可以棲身的地方,明天一早再想辦法下山。」
「你……不必管我……你儘管一個人走吧!」江穎初明白他的顧忌,不想再繼續拖累他。
阮慕光對她的話置若罔聞,他如果可以拋下她.剛才就不會執意帶著她離開那個陷阱了。
「別說話,盡量省一點力氣,我們還不知道要多久才找得到棲身之處。你先待在這裡,不要亂動。」
他拔出長劍,揮砍面前的那片荊棘,在辟出一小段小徑后,便回頭將她抱了過來,然後再繼續持劍與那片荊棘奮戰。
如此反覆不知多少次,天色早已全黑,微弱的月光使得他的行動更加費時且費力。
江穎初在半昏半醒間,卻也能感受到他的毅力與堅持,濕透的衣裳和寒冷的夜風雖令她不住地打著寒顫,然而她的心底卻蕩漾著一股溫熱的暖流。
她本來就對他不存半點仇恨之心,而現在……要她不為他怦然心動,是多麼困難的一件事!
可是……她實在不該愛上他呀!即使她並不恨他,但他們阮家卻是她爹的死對頭呀!愛上他,是註定得不到幸福的;想不愛他,卻又無法控制自己的心。她該怎麼辦?她能怎麼辦?
阮慕光沒有察覺她的心思轉折,他全部的精神力氣都放在眼前這片似乎漫無邊際的荊棘,手中的長劍已不知揮砍了多少回,直到最後,他的手臂已快使不出力了。
如此又過了約莫半個時辰,阮慕光的心中已有最壞的打算,那便是他們可能得在這條荊棘小徑中露天席地的度過一晚了。
然而。就在他幾乎耗儘力氣,僅憑意志力苦撐著再辟開一小段路徑后,驚喜地發現眼前的路豁然開朗,他們終於已穿越了這片荊棘!
更令他感到幸運的是,不遠處有一幢簡陋的小木屋。看來像是獵人搭建的暫時休憩處,而小木屋之後不再是寸步難行的荊棘,而是一片茂密的樹林!
「太好了!」他們可以先在木屋暫住一晚,明天一早再想辦法找出下山的路。
阮慕光的精神一振,先行上前去查看。
木屋裡空無一人,裡面十分簡陋狹小,就連張木床也沒有,但這已比露天席地要好多了。而且這兒雖然沒有可更換的衣物,卻有幾張還算乾淨的獸皮和毛毯,這對他們來說就已足夠了!
☆☆☆☆☆☆
阮慕光將江穎初抱進木屋后,先將她安置在一角,接著便小心地在屋子中央生起了小小的火堆。
赤紅的火焰立刻帶來滿室的光亮和溫暖,令江穎初覺得舒服多了,體力和精神似乎也恢復了些。
「你現在有力氣把自己身上的濕衣裳脫下來嗎?」
阮慕光擔心地盯著她蒼白的臉色。
「可以。」江穎初連忙點了點頭。就算不行也得行。
總不能又要他為她「服務」吧?想起前兩次他在盛怒中褪去了她的衣賞,她蒼白的雙頰就驀然染上了一抹紅暈。
「那就好,你吧衣裳脫掉,用這個裹住身子。」阮慕光將一張毛毯遞給她,自己則拿了另一張獸皮走出木屋外。
趁著他離開的空檔,江穎初費力地褪下了全身的衣裳,再用毛毯密密地將身子裹住,溫暖乾爽的感覺令她頓感通體舒暢。
過了半晌,阮慕光回到木屋之中,江穎初只瞥了他一眼,臉上的紅暈就立即加深。
原來,他也已褪下了身了的衣服,只在下半身裹了張獸皮,精壯赤裸的胸膛和那張虎紋獸皮,令他更具陽剛的男性魅力,江穎初心慌意亂地別開視線,不敢再多看他一眼。
阮慕光先是將他們的濕衣裳放置在火邊烘烤后,也跟著坐了下來,
由於這間木屋本已十分狹小,再加上生了火堆和烘烤濕衣裳后,使得剩餘的空間更小了,也因此他們幾乎是並肩而坐。
江穎初的雙眼緊盯著火堆,不敢隨意亂瞄,雖然他們的身體沒有接觸,但她卻能強烈地感受到從他身上傳來的熱度,她甚至覺得他的體溫比火焰還要熾熱!
他們靜靜地坐著,誰也沒有先開口說話。此時此刻。他們的立場不再敵對,平靜地共享這難得的靜謐,耳邊只有木柴在火中燃燒的聲音。
過了不知多久,若有所思的阮慕光才終於開口打破了沉默。
「你爹他……一直對你這般冷血無情嗎?」
這個問題令江穎初的心一陣抽痛,她黯然地盯著眼前的火堆,沉默不語。就在阮慕光以為她不打算回答這個問題的時候,她才幽幽地開了口。
「我爹、我娘,還有我,原本我們一家三口的生活就像尋常人家一樣的正常,可是,在我爹照著那半本秘笈練功而走火入魔后,一切都變了!我爹不但跛了條腿,性情也變得暴怒無常,時常對我和我娘拳打腳踢,有一天我娘終於忍無可忍的離開了,我爹的性情因為這個刺激而變得更兇殘了……」
「那你……」阮慕光震驚地望著她,倘若之前她爹就常對她拳打腳踢,那在她娘離開后,情況豈不是更嚴重?
「也許是因為我長得太像我娘了,所以每當我爹看到我,就會想起我娘的離棄,甚至將怒氣與怨恨全轉移到我身上,對我深惡痛絕,有好幾次他甚至……甚至動手掐我的頸子。每次我都以為我會就那樣的死去……」
不知道是不是她太倦、太累了,明知她不該對他多說些什麼,卻忍不住不斷地傾訴,將她這些日子以來的委屈與傷心全都娓娓道出。
阮慕光的心一緊,為她的境遇感到憐惜不已。
「為什麼你不象你娘一樣離開呢?」像江坤風那樣的人根本不配為人父!
「我怎麼能離開?我娘走了,爹只剩下我了,我怎麼能再離他而去?當初我決定將計就汁的潛進蟠龍山莊竊取半本秘笈,就是希望能博得爹的歡心,但……」
江穎初哀傷地搖搖頭。
她爹連她的生死都毫不在意了,即使她的行動成功了,爹的眼中恐怕也只看得見那半本秘笈!
恨爹嗎?不,她並不恨他。雖然在世人的眼中,她爹是十惡不赦的兇殘魔頭,但在她的眼中卻只是個因一時的貪念而付出慘痛代價的可憐之人。
阮慕光心疼地望著她,心裡對她原有的仇視早已煙消雲散,取而代之的是無比的憐惜。
過去他一直把他們父女當成是罪大惡極的人在恨著,可是現在卻發現她才是最可憐、最無辜的受害者。
江坤風的所作所為和她完全無關,但她卻因此而失去了娘,因此而失去了原本平靜的生活,不但得面對一個暴怒兇殘的父親,還得承受著世人的唾罵與追殺。
她不過是個豆蔻年華的少女啊!卻得承受這一切苦難的折磨。
一察覺他憐憫的目光,江穎初有些尖銳地嚷道:「我說這些不是為了要博取你的同情,如果有機會,我還是會偷走你們阮家的那半本秘笈的!」
爹是因為只練了半本秘笈而走火入魔,如果他能將整本秘芨練全了,或許情況會有所好轉,即使跛了的腿無法復原,能讓性情回復正常也好.
只要爹的性情恢復正常,說不定娘就會願意回來,那他們一家三口就能過著像以往那般正常平靜的生活了。
聽她提起秘笈,阮慕光突然想到了一個問題——
「上回在蟠龍山莊的密室里,你大可以直接殺了我的,為什麼不動手?」
那時他誤中了她的九龍化功散,只要她在他不顧一切地撲過去的時候殺了他,那半本秘芨早就落入她手中了,但她那時為什麼沒有動手?
「我……」為什麼她沒有把握機會殺了他?江穎初自己也答不上來。
那時她是被他不要命的舉動給嚇傻了嗎?不,她很清楚那時的錯愕僅只維持了短短一瞬的時間,若她真有心要殺他,還是有足夠的時間下手。
明明殺了他之後就可以取得那半本秘笈,她為什麼卻放過了這個大好時機?是因為她原本就不打算要殺人,還是……她很本捨不得傷他?
江穎初心驚地望向阮慕光,難道……她早在那個時候就已經愛上他了?
阮慕光對上她的眼眸,雖然她還沒回答他的問題。
他卻也無心再繼續追問,小小的木屋裡,再度陷入了沉默之中。
時間彷彿在這靜謐的一刻凝滯,他們的眼中只剩下彼此,誰也不想消有動作,誰也移不開視線,彷彿他們可以就這麼四目相望直到天荒地老。
不知過了多久,阮慕光的目光自她美麗的眼眸緩緩下移,最終落在她那兩片柔軟嫣紅的唇辦上。
早先在湖中為了渡氣給她而覆上她的唇時,他就已知道她的唇辦有多柔軟了,此刻在火光的映照下,那兩片嫣紅的唇更是嬌艷得令人心醉神迷。
彷彿受到了引誘,他的身子幾乎是不自覺地靠了過去,俊臉緩緩地俯下……
江穎初看著他慢慢地貼近,心中隱隱知道他想要做什麼,她的心跳驀然加劇,整個人像被定住似的無法動彈。當他溫熱的氣息拂上她的臉時,她彷彿受了催眠似地閉上了眼。
她羞怯柔順的模樣,令阮慕光胸中蕩漾的情潮更加澎湃,他伸出雙臂,將她的身子攬進懷裡,隨著兩唇的逐漸貼近,他也緩緩閉上了眼……
就在他們的唇即將相貼的剎那,一個類似夜梟鳴叫的宏亮聲響驟然劃破寂靜,令兩人同時一愣,貼近的唇也在瞬間分了開來。
阮慕光睜開雙眼,暗沉的瞳中除了未完全褪去的情愫之外,還浮現了矛盾的掙扎。
他很清楚自己已對她動了心,可她爹是江坤風,而那魔頭害得他父親因練功走火入魔而廢了一臂,在這種情況下,他怎麼能愛她?可是,他該怎麼對抗心中早已孽生蔓延的情愫?
江穎初低垂著螓首,心中升起了一股罪惡感,她知道自己已無法自拔的愛上了他,可是,她怎麼能愛他?
爹已經因為娘的離棄而對她深惡痛絕了,若是她再愛上爹的仇敵——阮仲寰的兒子,爹所受的刺激一定會更大,說不定會變得更兇殘、更憎恨她了。
可是,在明知愛他的情況下,她還能裝作若無其事、無動於衷嗎?天,她到底該怎麼做才好?
各懷心事的兩人,明知不該,卻仍親密地倚偎在一起。
阮慕光放不開她,有力的雙臂仍緊緊摟住她;江穎初離不開他,身子仍輕偎在他的懷裡。他們沉默地共度這兩人自相識以來心靈最親近的時刻,誰也不想再開口說話,就這麼相倚偎地靜靜感受這甜蜜卻痛楚、幸福卻絕望的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