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沒想到竟然有同事看到她跟安烈去故宮看展覽,還加油添醋說他們兩人有多親密。羨慕的人編織起灰姑娘的美夢,嫉妒的人則對她冷嘲熱諷,等著看她被甩;也有人好心地勸她別陷下去,免得將來吃虧。
其實藹柔心中也知道不該與安烈交往的,可是又總不自覺地陷溺在他對她的好,如果繼續下去,今天這種對話恐怕每天都會上演吧,該醒了!
藹柔強迫自己將注意力擺回工作上,一會兒電話突然響了。
「業務部您好。」
「聽你的聲音一切正常,我就放心了。」安烈醇厚低沉的嗓音傳來。才說好不想他的,為什麼他又要打電話來呢?每次講電話時都覺得他好像緊貼著她耳朵低聲訴說,十分親匿,害她心跳加速,也更讓她回想起聽他節目時的悸動。
「昨天從福華出來時風好大,你一連打了好幾個噴嚏,我還擔心你會感冒呢。怎麼了?都不說話?」安烈不知自己是怎麼了,就是對她放心不下。
「沒事,每周一想到又有一個禮拜的工作等著自己,我就會心情不佳。」藹柔本想立刻掛掉的,可是人家是關心自己才來問候的。為什麼老對她那麼好呢?
「有一首歌就叫ManicMonday,我也會有同樣的心情。晚上請你吃飯?」
瞧見同仁懷疑的眼光,藹柔冷淡地回答:「現在是上班時間,我不能多講了。」
安烈輕笑起來。
「盡職的員工是老闆的幸福,我再跟你聯絡吃飯的時間。」
藹柔迅速掛了電話。安烈則還兀自拿著話筒發楞。她怎麼啦?這麼冷漠!
※※※
看著若有所思的安烈,梁蔚鍾用力地揮揮手──
「還魂啰!」
「啊?對不起,你剛剛講到哪裡?」安烈有些尷尬地笑著。這陣子他打了好多次電話,可是她老避著他,說不到幾句話就掛掉,害他最近都有點魂不守舍的。
「喏!都快六個月了,還有聽眾寫信給你。怎麼樣?到我節目來做一個單元吧。」將一小疊信遞給安烈,梁蔚鍾很快介面道:「沒有她寄來的信。」
「我想也是。」安烈苦笑著說。現在讀那些藍色信箋,娟秀的字跡、聰穎的話語都幻化成藹柔嬌美的臉龐,時而俏皮、時而慧黠,惹得他更加心煩意亂。
安烈有些困惑地開口道:「我……認識了一個女孩。」他輕笑起來,「真的還是個小女孩,才剛大學畢業,是安和貿易的職員。我……跟她滿談得來的。」
阿鍾很久沒看到安烈有這麼認真的神情。
「這不是很好,幹嘛愁眉苦臉呢?」
「我不知道怎樣定位我們的交往,因為我對她不像一般交女友的感覺,比較像……兄妹。其實也不像,總之是一種交錯著契合、疼惜和保護欲的複雜感覺。」
「你所謂交女友根本就是找床伴嘛!像兄妹?那就像是紅粉知己,純粹的心靈之交啰!」哈!枉費阿烈聰明一時,如果只是像妹妹,還會這麼傷腦筋嗎?
安烈猛點頭。
「沒錯!下次見面我就告訴她,免得我們的關係曖昧不明!」
「如果她是一個值得珍惜的好女孩,你要好好把握,別讓她溜走,機會是不等人的。不過,你這個風流大少可別傷了人家小女孩的心唷!」
「就是不想傷害她,我才會苦惱這麼久啊。很高興你跟我的想法一樣,維持單純的朋友關係應該是最好的方法。」安烈呼出胸口的一股悶氣。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就好了。」身為老友,梁蔚鍾深知安烈一直沒有從季依薇拋棄他的過往中恢復,才會在碰到真正心動的人時反而躊躇不前。
※※※
「這是後天出國的機票,請副總裁過目。其它是出國要帶的相關資料。」
「好,放在這兒,我會處理。」
「副總裁,您的姊姊昨日下午來電,請您有空回個電話。」
「現在幫我接好了。」
電話接通,安薰直爽的聲音立即鑽入安烈的耳朵──
「死老弟!我不找你,你就不懂得來慰問我老人家嗎?整天泡在女人堆中混啊!」
「冤枉啊,老姊!是你老愛雲遊四海,我還不知道你什麼時候回來的呢。」
「我回來三個月了。喂!你外甥失戀了,都六個月了還是死樣活樣的,看了就生氣!我想你不是也很慘的失戀過,或許有過來人的經驗可以跟他分享一下。」
「老姊,你、你、就這麼殘忍!不怕我傷心?還要我自揭瘡疤?」安烈故作傷痛狀。他發現現在自己倒真的比較能坦然面對這件事了。
「你女朋友這麼多,還不能安慰你嗎?什麼時候來我家吃飯?」
「我後天要出國一個月,等我回國再去你家可以嗎?需不需要我出國前先跟可傑通個電話?」
「回來再談好了。」啪一聲就掛了電話,老姊的急性子還是一點兒也沒改。
安烈拿起話筒撥了熟悉的號碼。
「是我,別掛!我後天要出國一個月,明天有晚宴,只有今晚有空了,走之前我一定要把話說清楚。你有兩個選擇:一是下班我來接你;二是我們在你家附近的自助餐店碰面一起吃晚餐,你選哪一個呢?」
藹柔無可奈何地說:「你知道我的選擇是哪個。」
安烈嘻皮笑臉地說:「七點自助餐店見嘍!」他現在的心情好得無以復加。
「好,我會準時到。」她輕輕地掛上了電話。也該是把話說清楚的時候了。
※※※
當安烈看到藹柔時,已經七點半了。她看起來瘦了不少啊!原本微圓的鵝蛋臉有了尖尖的下巴,臉色蒼白,靈動的雙眼有著掩不住的淡青色黑眼圈。
安烈連忙摟住她的肩,拉她就座。
「怎麼瘦這麼多?都沒好好照顧自己?」安烈心疼地責備著她,「正好,今天盯著你多吃一點。」他溫柔地看著她。
聽著安烈低沉的嗓音說著關懷的話語,藹柔眼眶一熱,禁不住想流下淚來,她連忙故作開朗地說:
「好啊!今天就讓你見識我大胃王的實力,去排隊吧!」
吃飯時,安烈問她為何消瘦,她只是簡單地提及科長想借重她的英語才能,由她向兩周後來訪的外商做產品簡報兼口譯的工作,這陣子壓力比較大一些。
「我帶了些資料想要向你請教幾個商業專有名詞和問題呢。」其實藹柔當然有別人可以問,只是向安烈詢問讓她有因公事見面的借口,比較沒有罪惡感。
「沒問題!這是一個表現自己的好機會,我相信你的能力。這次來訪的外商是我們重要的合作夥伴,很可惜我不在國內,不能看你的臨場表現。」
「還好你不在,不然我會更緊張的。你不在公司這麼久的時間,沒問題嗎?」
「我用人一向適才適所,放心交付權力。反正傳真、E-mail甚至是視訊會議都很方便。再不然他們還可向太上皇──我老爸,請示。」
看著充滿自信、侃侃而談的安烈,自然散發成熟男人的魅力讓藹柔失神地忘了答腔,直到安烈一直笑看著她不說話,她才趕緊回神說:
「我到底不是念商的科班出身,很怕有什麼出錯的地方。」
「沒關係,你盡量問。其實我也不是科班出身的,做生意最重要的是Ideas。」安烈指指腦袋,他頓了一下,又說道:「真正困擾你的恐怕另有其事吧?是跟同事處不好嗎?」他仔細觀察藹柔的反應,只見她輕嘆了一口氣。
「也不算是。」對她惡意嘲諷的終究是少數,多數同事是提出好意的警告。
「你進入社會久了,就會知道嘴是長在別人身上,我們沒辦法強求他人要怎樣看我們,只要心安理得,行得正,坐得穩,能獨善其身也就對得起自己了。」
「我知道,只是人言可畏,弄得人心煩啊。」藹柔低頭無意識地攪動著飯菜。
安烈輕勾起她的下巴。
「是因為我嗎?」
「不談這些好嗎?先吃飯吧。」藹柔柔聲地說著,雖然她已下定決心道別,但還是忍不住眷戀這最後的親密時分。
「好吧,我去幫你添碗湯。」安烈笑笑走開。
兩人都沒再提起這個話題,藹柔也開始就手中資料請教他一些問題,時光便在兩人專註的討論中流逝,直到老闆說要關門了,才驚覺已經九點半了。
「不好意思,耽誤你這麼多時間。」藹柔禮貌地道謝,靜靜地走在人行道上。
安烈對她的疏離蹙起濃眉,終於忍不住快步上前,摟住了藹柔的肩,他暗啞的嗓音低喊著:「藹柔……我……」未完的話語被潔白柔軟的小手輕輕捂住。
「別,你是老闆,我是職員,還有太多其它方面的差距,就讓我們保持最單純的關係好嗎?今晚我真的累了,你也忙了一天,都早點回去休息吧,再見了。」
看著藹柔臉上疲憊而略帶黯然的神色,安烈滿腔的話語也都說不出口了。他突然緊緊地摟住藹柔,極力地嗅著她發上的幽香,不發一語。
好一會兒,安烈才放開她。
「一切等我回國再談吧。」
※※※
明天要出國的行李還沒收好,偏偏還得來參加這個枯燥的晚宴。安烈正想告退,才走沒幾步,便有人低聲喚他的名字:
「安烈,你欠我東西沒還。」
安烈回頭一瞧,不禁暗叫一聲糟糕,方燕珍已風姿綽約地走到身邊,她一手放進安烈的臂彎,在他耳邊嬌聲地說:
「你欠我一晚。」
安烈尷尬地笑著,一同走入電梯,他的確是欠她一個人情。
「我明天就要出國,很多事還沒處理完,今晚我不會是一個好情人的。」
方燕珍嘟著嘴說:「烈,你最近是怎麼啦?大概有半年時間都很少看到你,也沒聽到你有什麼新的風流韻事,改性了?」她將嬌軀緊緊貼著他。
「有半年了嗎?」安烈陷入沉思──這麼久了?先是做廣播節目兩個月,後來……後來他便遇上了她。藹柔啊,她竟盤踞了他的心思這麼多個月!固執的小女生昨天才剛對他發出拒絕往來令啊。他有些氣自己為何放不下她,連該把她當什麼都不知道,安烈不禁皺起眉宇握緊了拳頭。
「你有新女友了?」
「沒有。」安烈有些生氣地說,倏地摟緊她纖細的腰肢,邪氣地笑了,輕吻住方燕珍的耳垂。「好吧,今晚就賣給你了,不過我不能待太久哦。」
「我們先去「虹」,我想讓我的朋友看看你。」方燕珍著迷地望著他。
「要演一場親熱戲?好!我奉陪。」把煩心事暫拋一邊,今晚就讓自己放縱吧。
搖晃著調酒器,甩弄著各式花招,傾倒著各色的汁液,在杯中鋪出炫麗的層次,嵌上一片檸檬,投下一顆櫻桃,這是何舜凱最心愛的工作。
「Carl,再SHOW一次你高超的技巧嘛!」在場美女嬌滴滴的要求,何舜凱欣然從命。他再度將調酒器拋向空中,正準備在背後接住。
「論文寫好了沒?」一名女子以陰森森的聲音問著。
匡啷一聲,漏接!何舜凱面色如土地抬起頭來──
「你你你!怎麼會到「虹」來?」
「同事拉我,我就來了。我已經誇下海口你可以給我們打折哦!」藹柔嘻皮笑臉地說著。今天她心情甚好,簡報稿終於完成。不可否認的,安烈的解說與回答的確有很大的幫助。終於下定決心不再與他來往,也卸下心頭的重擔,雖然有點悵然若失。突然她想起昨天臨別時,安烈第一次叫她的名字又緊抱住她……
「最多九折,你剛剛害我摔了一杯搖好的酒。喂!你有沒有在聽我說話呀?」
「啊?七折才行啦!」藹柔趕緊回神。今天是幾個同事硬要拉她來,本來不想去的,等藹柔發現是表哥的酒吧,就想去敲他一筆也好。她表哥還真是雙面人,白天戴著眼鏡,一副斯文書卷氣的模樣;晚上戴起隱形眼鏡,頭髮油亮亮地全梳向腦後,馬上變得邪氣不羈,正是女人最愛的壞男人典型。
「八折,我的底線。」
「好久沒跟舅舅、舅媽問候了呢。」藹柔甜甜地說著。
「七五折,我的祖奶奶!」何舜凱討饒地說著,誰叫她抓住他的把柄,家裡人都不知道他早已無志於作研究,反而已在調酒界混出名聲。
「成交!」藹柔坐上高腳的旋轉椅,忽然,她的目光被一對熱吻的男女抓住。
何舜凱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
「安偉企業的安烈副總裁,有名的風流美男子。」
看著安烈熱吻著那名看不清面貌的長發女子,他的手正放在她的大腿上,那名女子也不甘示弱地撫摸著他的胸膛,那個昨日才緊緊抱住她的胸膛啊!藹柔無法掩飾心中的苦澀,卻又有些好奇起來安烈對她的態度真的是很不同,是因為還沒到手的緣故嗎?她該慶幸自己還沒愛上他,只是……只是一點點喜歡罷了……
唉!還是眼不見為凈比較好啊,藹柔黯然地想著。
「小妹妹,嚇壞啦!在我們這兒是司空見慣了。他們還不算最大膽的呢,倒是那個安烈的風流韻事可是三天都講不完呢。你好奇我就提幾件讓你開開耳界。」何舜凱也不問藹柔要不要聽,就開始哇啦哇啦地滔滔不絕起來了。
當一個人像發現新大陸般興匆匆地向你報告你全都聽過的舊聞時,你該如何反應呢?藹柔終於忍不住哈哈大笑出來,笑岔了氣趴在吧台的桌上。
「我是他公司的職員,聽到的還會沒你多嗎?我還有其它版本,要不要聽?」
何舜凱惱羞成怒地說:「你都知道怎麼不早告訴我?!害我浪費那麼多唇舌!」他拿著冰塊夾作勢要敲她的頭,藹柔連忙向後一避,誰知高腳椅沒椅背,一下子她失去平衡,差點就要摔下去,何舜凱連忙抓住她的肩,力量太大,兩人的頭又撞在一起,「好痛!」兩人同時喊出來。何舜凱胡亂地揉揉藹柔的額頭,再裝模作樣地拿來冰塊放在自己額頭上,哀聲嘆氣一番,藹柔被他逗得又笑出來。
※※※
來酒吧前,方燕珍告訴安烈有一名男子一直纏她,所以想請他幫忙演場戲。
表面上,安烈正熱烈而狂野地吻著方燕珍,方燕珍則早已經假戲真作嚶嚀地回吻,並愛戀地觸摸著他的胸膛。但實際上,他一點也沒被挑弄起。安烈覺得自己的心是空的,他的演技連自己都佩服起來了,藹柔好像也這麼說過他。
突然,他好像聽到了藹柔清亮的笑聲,他倏地結束這個吻,四處尋覓著她的身影。
「烈,我們回去吧。」方燕珍喘息地說著。
「再坐坐。」安烈敷衍地說。
找到了!那纖弱窈窕的身影是他不會錯認的,她正跟一名男子有說有笑,那名男子先抓住沒坐穩的藹柔,之後親匿地揉揉她的額頭,兩人同時笑了起來。
安烈感覺心頭一陣刺刺麻麻,十分難受。他認得那是一位叫Carl、頗有名氣的調酒師,英俊帥氣很有女人緣。兄妹之情?真是見鬼了!嫉妒是不會出現在這種感情上的。可是,他又有什麼資格去評判別人?自己不也跟女人在一起嗎?安烈低頭猛喝了一大口酒,苦澀麻辣的口感與心頭的感受連成一氣。
安烈看到Carl摟著她的肩走出店外后,全身僵硬地坐著猛灌酒,不發一語。過一會兒,他看到Carl又折回店內。他沒有跟藹柔一起回去?安烈衝動地衝到Carl面前,劈頭就問:
「這麼晚了,你怎麼不送她回家呢?」
何舜凱有些莫名其妙地看著憤怒的安烈。
「我幫她叫了計程車啦。」
「計程車司機良莠不齊,你怎麼可以這樣大意呢?」安烈憂心地望向門外。
看著安烈如此關心、憤慨的神情,何舜凱懷疑藹柔沒告訴他安烈最新一段的風流韻事是什麼了,他不客氣地問安烈:
「請問你是她的什麼人呢?」
「我我……我是她朋友。」安烈氣勢大減地回答。「如果你有她家電話,等會兒記得確認她到家沒。」
看著安烈真心誠意關切的神情,何舜凱倒也有些感動。「你放心,我叫的無線電計程車司機都是我認得的,剛剛來的還是個女司機,沒問題的,我會再打給她。」
安烈這才露出微笑,「那就好。」他頓了一下,臉色不太自然地說:「好好待她。」轉身準備離開。
何舜凱喊住他說:「我是她表哥,自然要好好待她啦!你跟藹柔是……」說是朋友他才不信呢。
安烈楞了半秒,先是高興地笑了,可是過一會兒又黯然下來。
「我不知道。」
「我聽說你從不同時跟兩個女人交往,身邊還有人,你沒資格追求她,藹柔是個單純的好女孩,沒誠意就別打她的主意,我言盡於此。」何舜凱嚴肅地說道。
安烈正色地說:「我會記得你的話的。我跟她,」指著方燕珍,「今天只是演戲給她的朋友看,我現在沒有任何女友。謝謝你的忠告。」他匆匆離開酒店。
※※※
出國一個多月,好幾次安烈都差點想打越洋電話給藹柔。回國那一天,他興匆匆地打給藹柔,但接電話的卻是一個陌生的女聲:
「業務部您好。」
安烈楞了一下。
「請問舒藹柔小姐在嗎?」
「她已經離職了。」
安烈腦中頓時一片空白!
「她離職多久了?」
「大約有三個禮拜了吧。」
「知道她離職的原因嗎?」
「我不太清楚,請問您哪位?」
「呃……沒關係,謝謝你!」他匆匆掛斷電話。
就這樣消失了嗎?沒有她的電話,也不知道住址,為什麼走得這樣匆促?他正想對她表明自己的心意啊!藹柔啊藹柔,你就一點也不留戀嗎?他苦澀地想著。
不!他絕不是輕易放棄的人。
「陳秘書,請安和貿易的人事室主任來見我。」
趙國華戰戰兢兢地站在安烈面前,安烈抬頭笑了笑。
「有事請你幫忙。」
「不敢,您請吩咐!」副總裁怎麼這麼客氣?他的冷汗流得更多了。
「我希望你幫我調一位離職員工舒藹柔的面談資料及了解她離職的原因。」
「是,屬下立刻去辦!」
趙國華辦事效率極佳,面談資料馬上送到安烈的手中。看著她填寫的履歷表和問卷,安烈高興地發現她家的地址和電話,果然她住得離他很近。奇怪的是剛看到這份問卷時,似乎還有一個隱約的念頭閃過,現在卻抓不住了,他納悶地想著。
快下班前,趙國華才又來向他報告,可是卻吞吞吐吐地半天講不出話來。
安烈有點不耐煩了。
「有什麼話就直說吧,無論什麼理由我都能接受。」
趙國華搔搔腦袋,深吸一口氣,把從他太太陳愛珠──安和有名的廣播電台,和其他同事那兒打聽來的消息,一五一十地說出來。
原來舒藹柔自從成功地完成外商接待及翻譯事宜后,兩天後就被調升為總經理秘書。權力雖不大,可是各項加給及優渥的待遇,卻是人人欣羨的職位。但是,很快便有流言傳出……趙國華說到這兒便停了下來,安烈注意到他的沉默,叫他有什麼話照實說來,不得隱瞞。趙國華只得硬著頭皮汗涔涔地說下去:謠傳因為舒藹柔已經是安烈金屋藏嬌的女人,是上頭示意要給她這個肥缺的。總之,舒藹柔擔任總經理秘書一個星期後便辭職了,反正有人養她,何必辛苦工作?
安烈憤怒地重拍了桌子──
「荒謬!我人都不在國內,怎麼會下這種荒唐的指示?!我更從來不干涉子公司內部的人事升遷之事,大家都瞎了眼嗎?」
趙國華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緊張地直搓手。
安烈嘆口氣,有些抱歉地說:「對不起,我不該對你發脾氣的。謝謝你的報告,回去有人問起就說根本沒這回事。」
趙國華如釋重負地飛快溜走。
安烈疲累地按著自己的眉心,回想起藹柔說起人言可畏時脆弱無助的模樣,他的心狠狠地抽緊。他多麼自私啊!不顧及她尷尬的立場,她這樣潔身自愛的好女孩,卻為了什麼都沒發生的單純見了幾次面,就莫名地賠上自己的名聲。
他好氣自己,心裡想著要保護她,卻是傷她最深的人。他從來沒有這麼痛恨過自己情場浪子的稱號,他原本以為跟藹柔只是單純的吃飯聊天看展覽,應該不會有任何問題,誰知人們長了眼卻是盲目的,他們不去追求真相,而是將他們心中自以為是的事實化作口中無情的謠言,以訛傳訛,傷害了最無辜的人。
他該怎麼做?藹柔一定恨死他了。該去向她道歉?還是從此走出她的生活,還給她一片單純無愁的空間?從此不再見她嗎?安烈黯然地想著。
敲門聲驚醒了安烈。「請進。」他連忙回復神色自若的表情。
陳秘書說:「對不起,這封信一直忘了交給您,我拆開來發現裡面還有一層信封,就沒再拆了。因為早上請示待批的公文太多,就把這封信給漏呈了。」
「沒關係,擱著吧。」陳秘書放下信后便出去,並帶上了門。
安烈無聊地瞥了一眼桌上的信,那是一個平凡的標準信封,但他卻突然被上頭的字跡所吸引!安烈飛快地抽出裡頭的信,那是熟悉的淡藍色信封啊!
安烈顫抖地打開淡藍色上有靛紫色花草的信紙,熟悉娟秀的字跡映入眼帘──
安副總裁大鑒:
謝謝您這一段日子對我的關心與照顧,您的指導更使我受益良多,對外商的簡報與接待很成功,遺憾的是因為個人的因素,我不得不辭去我的第一份工作。我真的在這裡學習了很多,本想當面向您道謝辭行,但是您出國尚未歸來,所以很冒昧地寫了這封信向您說再見。
記得第二次碰面的時候,您曾經向我要過名片,前陣子在家裡整理東西,發現幾張大學時代自己用印表機印著好玩的名片,上面的地址電話當然都不對了,不過還是附上一張給您作紀念。
最後祝您
身體健康事業順利
職舒藹柔敬上
拾起掉落桌面的鵝黃色名片,安烈看到E-mail地址旁寫著匿稱舒潔小柔柔。
是她!他感覺每個細胞都在狂喜地吶喊!為什麼她不曾向他提起呢?不管如何,上天既然安排他們相遇,這回他絕不會輕易放她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