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隔天一來到公司，尉曉亞立刻感覺到氣氛不對勁。

怪怪，她遲到上班也不是什麼大事，怎麼大家好象都一副見鬼似的打量她。

「曉亞，老闆找妳。聽說他一早火氣就很大，妳要小心點。」見她終於姍姍來遲，同事悄悄附耳道。

「緯哥找我？！有沒有說是什麼事？」尉曉亞一臉訥悶。

「還說呢，妳該問問自己有沒有忘了什麼事？不然老闆怎麼會那麼火呢？害大家一早來就被颱風掃到！」同事低聲跟她抱怨。

「應該沒有吧，除了昨天的事情以外。」她歪著頭回想。

還說呢，她正準備跟老闆抱怨昨天慘遭日本客戶欺負一事。

「反正妳趕快進去啦，免得老闆發現妳又遲到。」同事好心地催促她。

「好啦。」尉曉亞才一進房間，就知道大事不妙！

昨天那個日本豬哥竟然就在老闆的辦公室里。只見高緯鞠躬哈腰的，不斷地向日本人陪笑和道歉。

「緯哥，你找我？」尉曉亞知道大事不妙，但是又沒後路可退，只好硬著頭皮進去。

「曉亞，妳來得正好，這位犬山社長妳昨天應該見過吧？！」高緯對她擺著一張臉，質問道。

「嗯，昨天見過了。」她忍氣吞聲的應著。

「請妳解釋到底怎麼回事？」高緯一臉不悅和責難。

「老闆，是這豬哥想要吃我豆腐，元浩才會幫我出氣動手打他。」尉曉亞一臉的委屈和不滿。「老闆，我說的是事實，是他想要輕薄非禮我，才會有昨晚那樣的意外發生。」尉曉亞指著對方的豬頭辯解道。

「胡說，我才沒有輕薄這潑婦，我犬山川下想要怎樣的女人沒有，何必去欺負生意上往來的對象？！」日本豬哥說謊毫不臉紅。

「還說沒有，你昨晚喝醉酒又招妓，把登門拜訪的我誤當成妓女，從我一進門就開始對我毛手毛腳。」她不滿的抗議。

「既然是喝醉酒時做的事情，我怎會記得那麼清楚。」他死命不認帳。

「曉亞，顯然這是場誤會，犬山社長是因為喝醉酒才會誤把妳當成他的女朋友。」高緯替客戶說話。

雖說元浩也被牽扯進來，但他是公司的金雞母，當然不能找他質問，所以高緯只好暫時把矛頭指向尉曉亞，期望能讓犬山川下儘快消氣。

「難道說，因為他酒醉又加上眼花，我就該白白受他欺負？」尉曉亞不滿的抗議。

「到底是誰欺負誰？！這是我的驗傷單，如果妳不道歉和解，我就要對妳和元浩提出告訴。」日本豬哥得寸進尺的拿出驗傷證據。

「什麼？！豈有此理……」尉曉亞簡直傻眼。

「犬山社長，有話好說嘛，用不著動用到法律的。」高緯連忙打圓場。「尉曉亞，還不快認錯道歉。」

「我沒有錯，為什麼要道歉，該道歉的是這日本豬哥！是他非禮我，想要逼我跟他上床！」尉曉亞淚光閃閃地指控道。

「就算對方有錯，他總是我們的客戶，妳得先賠罪才行。」高緯低聲。

「我不要，我沒有錯，該道歉的人是他。」尉曉亞神情激動。

「什麼？！妳這女人這麼囂張，欠打是不是？！」日本豬哥說著就要伸出拳頭。

「社長，你大人大量，請你息怒。」高緯眼明手快，連忙勸阻他。

「不行，你身為老闆，部屬出了這樣的問題，你今天一定要給我交代。不然，別說既有的生意做不成，元浩的發片計劃也不用談了。」犬山川下毫不客氣地以利相逼。

「這……」高緯一臉為難。

現有的廣告合約撇開不說，元浩在日本的同步發片計劃，是萬萬中止不得的。畢竟這兩年來，公司已經為他投下大筆經費，只等著和犬山音樂株式會社談妥之後的代理計劃。

「小人，竟然敢用這種下流的手段威脅。」尉曉亞憤恨不已。

「我只不過想要為我的傷勢討回一個公道，如此而已。」豬哥蹺著二郎腿冷笑道。

「我不會道歉的，就算因此被炒魷魚，我也不會道歉的。」

「很好，那妳和元浩那小子就等著被告吧。我這麼一告，元浩的演藝生涯也差不多完了。當然啦，元浩的廣告合約和日本發片計劃就當我們沒談過，反正想要取代他位子的藝人多得是。」豬哥一臉勝券在握。

「你－－」尉曉亞氣極了。

「曉亞，妳不替自己想，也該替元浩想想。難道妳想讓元浩在演藝圈努力經營多年的心血付之一炬？」高緯低聲相勸。

「我當然不想，可是我絕不會道歉的。該道歉的人是他才對！」尉曉亞掛著淚堅決表示。

「既然妳這麼堅持，那麼我也無法讓妳繼續留在公司了，請妳走吧。」高緯無可奈何的下了開除令。

「老闆，我是個受害者，你反而開除我？」尉曉亞難以相信。

「因為妳個人因素，讓公司的信用名譽和利益受到這麼大的損失，我不該開除妳嗎？」高緯氣急敗壞。

這話一出，一旁的日本豬哥更是氣焰高漲。

「高老闆，就算你開除這女人也沒用，畢竟我的傷害已經造成，沒這麼容易就算了。」豬哥依舊一臉不爽的豬臉。

「這當然，今晚我會帶著幾位我們公司旗下最漂亮的模特兒，向犬山社長好好賠罪，保證讓你消火息怒。」高緯徹腿地向他諂媚道。

「你是說我最喜歡的那位粉紅芭比，她也會在場？！」豬哥一臉下流樣。

很顯然，豬哥社長對芭比並不陌生。

「當然，當然！承蒙社長如此抬愛，今晚我一定會叫芭比去赴約的。」高緯陪笑道。

「果然還是高老闆了解我的心情，呵呵……」犬山川下一臉淫笑。

尉曉亞一聽，更是生氣。

「緯哥，你何必對這種淫魔這麼客氣！」尉曉亞怒道。

反正都要被開除了，不罵白不罵。

「拜託，妳還沒走啊？小姐，妳這次給我惹的麻煩已經夠多了，還想怎樣？」高緯一臉不耐煩。

「好，我認了，哼！」尉曉亞氣急敗壞的瞪視兩人一眼，滿腹委屈的拐著腳準備離開。

「對了！」高緯喚住她。「既然妳已經不是公司的員工，從現在起不準接近元浩，免得妨礙元浩以後的演藝事業。」

「既然我已經不是公司員工，那麼你更沒有資格過問我的交友情況。」尉曉亞才不鳥他。

「我會命令元浩不準接近妳。」高緯冷聲威脅。

「請便！」尉曉亞氣呼呼地扮了又丑又狠的鬼臉。

唉啊啊，她到底招誰惹誰？簡直是禍不單行，倒霉到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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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了一整個中午，尉曉亞才把自己的位子整理乾淨。

只見她的紙箱中，裝了滿滿的玩偶玩具、試聽CD、購物商品型錄，以及各種廠商贈送的可愛紀念品。

「曉亞，妳真的要走啦？」同事們抱不平道。

尉曉亞差點被日本客戶非禮的事情已經傳得人盡皆知，大多數的同事除了替她抱不平外也無能為力，畢竟去留的生殺大權全操控在老闆手中。

「嗯。」尉曉亞輕應一聲，煩惱著該如何把這三大箱的東西搬回住所。

「這麼多東西，妳要怎麼回去？！」同事追問。

「我也不知道。」尉曉亞望著眼前的紙箱頭痛道。

這麼多東西，也不曉得計程車願不願意搭載？

「可以叫阿茂來接妳啊，反正你們兩人感情挺好的不是嗎？！」有人提議。

「別提阿茂了，我已經很久沒見到他了。」

自從當了元浩的助理后，她和林茂的見面次數便愈來愈少。近兩個禮拜，連一次面都沒碰過。

「這麼說妳是把目標轉移到元浩身上啰？難怪緯哥會擔心妳繼續和元浩往來。」另一同事一臉曖昧。

「別胡說八道，我的眼光沒那麼糟。」尉曉亞沒好氣的應著。

「本來就是啊，大家現在都傳聞元浩喜歡妳。如果不是這樣，他幹嘛這一陣子對妳這麼好，妳在日本昏倒時他不但親自照顧妳，還和阿茂一樣經常三餐外加宵夜的噓寒問暖，送東西給妳吃。如果你們兩人之間沒有曖昧關係，那才真有鬼了。」

顯然辦公室中早就有人因此吃醋了。這也難怪，元浩的女人緣本來就不差。

「我和元浩不是你們所說的那樣，我們只是工作上的同事關係。」尉曉亞嚴正申明。

「今天是朋友，明天或許就是戀人了啊。再說，妳之前帶林茂時，不也把他馴服得服服貼貼。手段之高，真是令人甘拜下風。」

在公司中，許多年輕女同事早看不慣元浩對尉曉亞的體貼溫柔，眼紅地恨不得有機會取代尉曉亞的助理工作。

「你們別無聊了好不好，反正我今天離開后，就不會再和這家公司有任何牽連了。」尉曉亞生氣的把箱子拖到公司門口。

一抬頭，天空果然是陰雨綿綿。

「曉亞，要不要我幫妳叫計程車？！」櫃檯小姐親切問道。

「不用了，我自己來就行了。」尉曉亞一臉的垂頭喪氣。

今天早上她匆匆忙忙出門，忘了把正在充電的手機帶出來。現在可好，沒有了手機，想向朋友求助的管道也沒了。

尉曉亞站在東區統領小巷的公司門口，想著該怎麼把這些家當全部搬回家。

她掏出自己的皮夾，裡頭僅有的是一張捷運悠遊卡、一些信用卡和身分證件。至於現金，只有幾百塊錢。

尉曉亞哀聲嘆氣的站在原地，感覺自己走頭無路。

元浩的手機是她唯一背得出來的一組號碼，只是聽了同事的閑話和老闆的警告后，她卻也猶豫了起來。

元浩喜歡她？！為何她卻一點感覺也沒有？天底下像她這遲鈍的感情白痴，大概也沒幾個了。

尉曉亞狠狠地敲了一下自己的腦袋，正覺無路可走時，忽然，一個熟悉的聲音從身後響起。

「醜小鴨，苦著一張臉呆站在那裡做什麼？」只見元浩快步走進公司大門口，一臉的輕鬆自在。

他臉上的愉快和尉曉亞臉上的沉重，形成強烈對比。

「沒事。」尉曉亞別過頭，這個時候最不想見到的人就是他。

「幹嘛躲著我，是不是做了壞事擔心被我發現啊？！」元浩來到她面前，訥悶她一臉狼狽原因。

「你今天早上不是有雜誌的封面要拍嗎，來公司做什麼？！」尉曉亞連忙換話題。

「緯哥十萬火急的叫我過來，所以我就來了。」元浩今天的心情似乎很好，可說是春風滿面。

「一定是為了昨天你揍犬山社長一事。」她頭痛的搖頭。

看來這事情真的鬧大了，不然老闆不會連把元浩也找來。

「是嗎，那隻豬現在也在這裡？！太好了，昨天我還嫌下手太輕，現在再去補他幾拳。」他一聽，更是興緻沖沖。

「元浩，別胡鬧……」見他一副想要鬧事的模樣，尉曉亞下放心的準備追上前去。誰知道……

「阿浩，終於等到你了！」

「元浩，你好帥喔，人家愛死你了。」

「浩哥，你這次的專輯好好聽喔。幫我簽名好不好？」

一群守候在公司門口的歌迷，蜂湧上元浩的身邊，幾乎將小小的公司門口擠爆。

「算了，由他去。」見到元浩沉沒在歌迷的熱烈歡迎中，被擠到門口的尉曉亞只好放棄追人。

反正她已經離開公司了，元浩接下來的一切都與她無關。元浩能夠在演藝圈打混這麼多年，相信自有他的本事。

尉曉亞望著淹沒在人群中的元浩，心頭竟然泛起了一股不舍之情。

她實在不想就這麼離開這個職位，離開辛苦帶起的藝人們，無奈現實總是殘酷的。

尉曉亞鼻頭一酸，頭也不回的匆匆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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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把她那三大箱的雜物帶走，尉曉亞站在公司的巷子口攔截計程車。

因為下雨的關係，二十分鐘后，尉曉亞依舊站在巷子口，攔截不到任何一輛空車子。

尉曉亞不死心，準備走到更遠的地方去攔車，忽然，一陣騷動傳來。

「咦？！」尉曉亞還來不及反應，便見到元浩一臉火大的走了過來。

急忙跟在他身後的，是一臉慌張的高緯，以及看熱鬧的公司同事們。

「曉亞，還好妳還在。」元浩來到她面前，沒頭沒尾的迸出這一句。

「怎麼了，發生什麼事？！」她驚愕的望著他少有的憤怒神情。

「妳是不是因為昨晚的事情，被緯哥開除了？」元浩怒問。

「是啊……」尉曉亞一臉霧水。

「既然如此，跟我走！」忽然，元浩抓起她的小手。

「要走去哪裡？」尉曉亞又驚又愕。

他竟然在眾目睽睽之下牽她的手？這小子簡直瘋了。

「我和妳一起離開這公司！」元浩大聲的表示。

「什麼？！」尉曉亞怔愣住。

就在這時，高緯沖了過來，連忙把兩人的小手拉扯開。

「阿浩，你冷靜一點聽我說，我開除曉亞是不得已的，這件事情總得要有人負起責任。」高緯顯現出少有的緊張神情。

「昨天動手打犬山的人是我，應該負起責任的人也是我，而不是曉亞。」元浩寒著臉鄭重聲明。

「好好好，如果你堅持曉亞不能離開，那麼我就讓她繼續留下，這樣總可以了吧？！」高緯像安撫皇上老爺似的，戰戰兢兢。

「還有，我不想和犬山這樣的豬頭合作，請你取消我和犬山株式會社的所有合約以及計劃。」元浩一語驚人。

「這……」高緯一臉為難。「阿浩，廣告和出片計劃我可是花了很多心血才搞定的。如果就這樣放棄，我們公司的損失就太大了。」

「所有損失我願意賠償給你。」元浩二話不說地承諾。

一旁的尉曉亞一聽，差點傻了眼。

全額賠償下來，少說也有上億。

「這不是只有賠償的問題，一旦我們毀約中止各項計劃，我們公司的信譽也會受到影響。如此一來，以後就沒有人敢跟我們合作了。」高緯耐心分析道。

元浩一聽，更是火上加油。

「緯哥，你有沒有想過？！昨晚要是我晚了一步，曉亞會有怎麼樣的下場？！」元浩抓起他的衣領怒問。「曉亞一生的貞節和清譽可能就因此毀在那豬頭手上，難道說這也無所謂？！」

他的憤怒幾乎嚇壞了所有在場人士。

「阿浩……」尉曉亞也不例外。

「我當然不是這個意思，你冷靜一點，我們進去裡頭慢慢說好不好……」高緯當然不想把事情搞得太難看。

「沒有什麼好說的！」元浩低吼道。「總之，我今天才徹底看清楚你的為人，這種沒有人性的公司不要也罷！」

「阿浩，你聽我說嘛……」

「曉亞，走，我們立刻離開！」元浩根本不理會一臉難堪的高緯，準備離開混亂的現場。

「元浩，你不能因為我而把所有人都得罪光了。」尉曉亞無意就這麼一走了之。

她很感動他替自己出氣，卻憂心這樓子愈闖愈大。

「我的事情用不著妳來擔心，妳到底走不走？！」他霸道地回望她。

「我……」尉曉亞可以強烈感受到，此時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這下更是令她為難和猶豫。

她的一個決定，很可能就影響著這公司的生死存亡。

「走了啦，還猶豫個什麼勁兒！這裡沒有人會懷念妳的。」元浩牽起她的手，硬是把她拉離公司。

就這樣，在這個下著大雨的寒冬，當紅的痞子天王，帶著他的貼身助理，一起離開了所屬的經紀公司。而這件事，向來敏感的傳媒自然是不會放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