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梁薰緩緩睜開眼睛,發現自己身處在一間優雅古典的房間。
「醒了。」忽然靠近她的臉部大特寫,嚇得她完全清醒。
「你……」梁薰睜圓了眼睛,倒抽了口冷空氣。
這是她第一次見到嵐鷹王沒有身著盔甲的模樣,也是第一次見他拿下面罩。
一條可怕的大疤痕,從左上斜劃到右下,佔據了他大半張的臉龐。
奇特的是,他臉上的五官和疤痕像是渾然天成般,一點突兀感也沒有,反倒添增了他的雄性氣概,公獅般的蓬鬆頭髮,將他臉上的刀疤更彰顯。
嵐鷹的外表不但沒有想像中的可怕,反而意外的陽剛。
「你幹嘛沒事拿下盔甲嚇人?你以為自己是大帥哥啊!」梁薰忍不住抱怨。
才一睜開眼睛,腦袋都還沒清醒,她就被他突然靠近的面目嚇到,沒嚇死真是命大。
「看來你沒事了。」見她已經可以鬥嘴,嵐鷹相信她已無礙。
「你為什麼會在這裡?哦,我知道了,你是不是想趁我昏迷的時候,趁機吃我豆腐?」梁薰抓著棉被,一臉的戒備樣。
「這裡是我剛征服的城殿,我自然人在這裡。」他冷望她伶牙利嘴的模樣。
梁薰昏迷時,他已經請了大月城的內宮女侍前來指認,所有人一致認定眼前的她就是彌月公主。
「哼,說的這麼理所當然,好像是我很喜歡待在這裡似的。」她邊說邊掀開身上的棉被,準備走人。
才一掀開,她整個人便呆掉。她身上……沒有穿衣服?不會吧?
「啊!啊~~」尖叫聲幾乎衝破大月城的屋頂。
「為什麼我光著身子?我的衣服呢?我的衣服呢?快還我!」她死抱著棉被,緊張兮兮的向嵐鷹追問。
「冷靜一點。」嵐鷹沒好氣的喝令道。
「你要我怎麼冷靜?我莫名其妙的來到這個鬼地方,莫名其妙的遇上你們這些莫名其妙的人,又莫名奇妙的被人在脖子上劃上一刀,然後莫名其妙的沒穿衣服躺在這個莫名其妙的房間,而你這莫名其妙的傢伙卻莫名其妙的要我冷靜?我怎麼可能冷靜的下來嘛!」梁薰歇斯底里的尖叫著。
「公主,冷靜!」嵐鷹抓住她亂揮舞的小手,將她整個人摟入懷中。
這一摟,讓胡言亂語的她瞬間閉嘴。這頭野獸竟然抱她?梁薰從頭到腳起了一陣雞皮疙瘩,感覺既陌生又不安。天啊!好噁心,她覺得自己好像是被動物園的猩猩抱住。
「我是這個國家的王,不需要耍小手段來得到我想要的東西。」他面無表情的抱住她,語氣像是威脅又是警告。
「你的意思是……」她全身僵硬地問。
他那自負又狂傲的神態,好像在告訴她,她就像是如來佛手中的孫悟空般,不管孫悟空如何神通廣大,絕對逃不出的如來佛的手掌心。
「我不需要用卑劣的方法得到我想要的東西,包括你。」他緊摟住她,冷冷說道。
「你當然不用要卑鄙,你的暴力手段就足以嚇死人了。」她低聲咕噥,試圖推開他,然而,她怎麼使力也推不開他的懷抱。
「公主既然有所覺悟,那最理想不過。」他冷笑一聲,低望她不自在的模樣。
如狐星所說,他和彌月的婚約本只是一政治手段,純粹是為了征服大月國後方便管理人民;然而,遇上公主之後,她那意外的倔強和不服輸的個性,反倒挑起了他的興趣。
「我就知道你不安好心,放開我!我又不是你的公主……」被緊摟住的梁薰,在他懷中又叫又打,硬是要掙脫開他的懷抱。
她有不好的預感,若繼續以彌月的身分活在這個未知的世界上,她遲早會被捲入公主的宿命中,永遠不得脫身。
她不要啊!她不是什麼彌月公主,根本不是啊!
「混帳,叫你安靜就給我安靜!」忽地,嵐鷹抬起她的臉蛋,狠狠封吻住她亂嚷的小嘴。
這一吻,讓激動的梁薰嚇得安靜下來。她睜圓了眼睛,驚望著忽然吻她的野獸,腦海一片空白。
這個令人聞風喪膽的傢伙,竟然吻她?讓他冷瞪一下,她都會全身起雞皮疙瘩了,更何況是嘴對嘴的親吻?
「放開我……」梁薰使勁全身的力氣,終於掙得開口的空間。
「不放!」他手臂一使勁,立刻又把她拉回來。
他一手托著她的後腦袋,一手抓著她的下巴,毫不客氣的再度封吻上去。
「別……我的頸子好痛。」受傷的頸部被他粗魯的拉扯,痛得她淚水盈眶。
她這話一出口,嵐鷹的動作驟然停住,只見她頸上包紮好的傷口,又緩緩的滲出鮮血來。
嵐鷹猛地鬆開手,不發一語的望著她滿臉的痛苦。
「要不要緊?」他很困難的擠出這幾個字。
「當然要緊!明明知道我頸子受了傷,你還這樣拉扯,好痛……」她淚水盈眶的大口喘氣。
「誰叫你不乖乖聽話。」嵐鷹面無表情的再度將她摟回懷中,這回力道卻溫柔許多。
彌月公主就像是他的囊中物,遲早都是他嵐鷹王的人,毋需急在一時。
「會乖乖聽話才有鬼……」梁薰低聲咕噥。
既然沒力氣抵抗,她只好委屈的忍受他的緊擁,就當作自己被動物園的發春猩猩強摟算了。
嵐鷹的視線落在她雪白卻滿是傷的後背上。
「你背上的傷……」觸目驚心的鞭痕,一條又一條的盤據在她雪白的肌膚上。
這個傷,是那天彌月公主跌入山崖前,因為死命保護屬下,而被他打的。
那天,他因為公主的意外反抗而暴怒不已,才下此重手。
「不要問我,我什麼都不知道……」梁薰不安又迷茫的搖頭。
她光裸的身體僅裹著一條薄薄的被子,嵐鷹輕撫她後背的掌心溫度不斷滲入她身體里。
「看來你真的什麼都不記得的了。」
嵐鷹本來一直懷疑彌月是否為了逃避公主的身分而裝傻。然而,依照他這幾天的觀察,她不像是說謊,似乎是真的忘了所有的一切。
只是,他依舊相信公主是因為跌下山崖而失去記憶,而不是像她口口聲聲所稱那般,外在的軀體是彌月公主,而內在的靈魂卻是另外一個人。
這種荒謬的可笑說法,任誰也無法理解、無法置信的。
「你幹嘛?這是什麼鬼東西?」見他忽然命人拿了杯味道強烈的怪東西來,她連忙捂住鼻子和嘴巴。
「把這碗湯藥喝下,有助你身上的傷口復原。」嵐鷹把一大碗的黑色湯藥端到她面前。
那濃濃黑黑、看不到碗底的湯藥,散發著一股相當怪異的味道。
「不要……我只要休息一下就會沒事的,不需要吃藥。」她死命的捂住嘴巴。別說是要她喝下,光是聞到那怪味道就令人噁心得想吐。
「喝下這碗葯,你會想好好的睡上一覺,明天醒來,就會舒服多了。」嵐鷹根本不理會她的拒絕,硬是扳開她捂嘴的手。
「從小到大,我最討厭吃藥了,我說不吃就是不吃。」梁薰死命的抗拒。
「既然這樣,就怪不得我了。」說完,嵐鷹一口飲盡碗中物。
「你……」
梁薰還來不及搞清楚他要幹什麼,便被他抬起臉,堵住小嘴強灌湯藥;她睜大眼睛,感覺一股怪異至極的味道直衝上鼻腔。
頃刻,嵐鷹口中的湯藥便一古腦兒的全部灌進她的肚子里。
「混帳!」梁薰用力抹去嘴角殘汁,怒望他平心靜氣的臉,一股屈辱之感油然而生。
梁薰尷尬又激動的出拳,卻被他的大手一手包住,再度將她拉入他的懷抱中。
「我要你明白,違抗我,只是替你自己惹麻煩,就像狐星那幫商人一樣,是自找苦吃。」他面無表情的親吻她的發。
她的大膽活潑和勇敢,不但徹底推翻了之前愛哭公主等的負面傳聞,更是徹底震驚了他。
她是第一個膽敢指著他鼻子出言頂撞卻又理直氣壯的女人,也是唯一一個見了他的真面目卻又保持冷靜的女人。
一般的女人,不是光聽到他的名字就直發抖,要不就是見了他后軟了雙腳,站都站不穩;比較勇敢的,勉為其難的上了他的床,但見了他盔甲下的真面目后,通常都會嚇得昏了過去。
從來沒有女人膽敢和他嵐鷹王作對,更沒有女人見了他臉上這可怕的刀疤后還有心情鬥嘴,眼前的公主是第一人,也是唯一的一人。
狐星?嵐鷹這一提醒,梁薰才猛然想起她昏倒前發生的事情。
「狐大哥呢?他還活著嗎?你有沒有對他怎麼樣?」梁薰憂心忡忡的追問。
「這麼關心那傢伙,看來我非得處死他不可了。」見她如此關心狐星,嵐鷹內心相當不爽快。
現在的嵐鷹,不只想要以彌月公主來統治大月國的餘孽暴民,更渴望征服勇敢的公主,征服她那倔強的個性和心扉。
「你的意思是,狐星大哥他們還活著是不是?」梁薰驚喜道。
「就算現在活著,只要我一聲令下,他們五人也是立刻人頭落地。」嵐鷹在她身旁側躺下來,同時命人送來食物。
當天在寡不及眾的情形下,狐星等人皆身負重傷並被抓回了大月城。
沒當場殺掉狐星,是因為嵐鷹覺得狐星來歷不明,身分相當可疑,有詳加追查的必要。
「你敢讓狐大哥他們人頭落地,我絕對恨你一輩子。」梁薰嘟起小嘴。
「別忘了你頸上的傷怎麼來。」嵐鷹提醒她。
狐星以她為人質,毫不留情的打算取她性命,而她竟然還護著狐星那傢伙!
「那是因為你把他們逼得走投無路,狐大哥才會出此下策的。」梁薰依舊幫狐星說話。
「你再多說一句,我要那幫人立刻人頭落地。」
「你敢?」梁薰氣壞了。
「我嵐鷹沒什麼不敢的。」他一臉輕鬆的解下自己身上的刀,喝著下人送來的茶水。
唉,又來了,他老是如此目中無人,膽大包天。
「哼,我現在要立刻去探望狐星大哥。」梁薰懶得和他爭辯,說完就準備起身,然而她這才想起,身上未著寸縷、只裹著棉被的她,根本無法出門。
「怎麼,你不是要去地牢探人嗎?」嵐鷹不動聲色的冷望一臉懊惱的她。
「明天再去看他,我現在可是病人呢!」她可不想光著身子在他面前找衣服穿。
「要想讓我點頭讓你去探望那傢伙,就看你的本事了。」嵐鷹撐手側躺在她身旁的榻榻米上,一臉興味的望著她。
「什麼,你這卑鄙的傢伙!難道還要我求你才肯讓我去探望狐大哥?」她一臉的難以相信。這個野蠻猩猩!
「沒錯,就是要你低聲下氣的求我。」嵐鷹得意一笑,伸手把她摟進懷中。
這一摟,讓梁薰全身僵硬。又來了!這隻野蠻猩猩又開始動手動腳了。
她感覺自己就向被兩隻金剛鐵手臂圈住,怎麼也掙脫不了。
「告訴我,為什麼你完全不怕我?」嵐鷹想知道她能在他面前如此勇敢的原因。
「你有什麼好怕的?」梁薰一臉納悶的反問他。
「我是令人聞之色變的嵐鷹王,每個人都該怕我。」自負的語氣中充滿霸氣。
「有什麼好怕?你又不是鬼!你也不過是個有血又肉的平凡人啊!」她依舊忙著掙脫開他的金剛鐵手臂。
有血又肉的平凡人?梁薰的這句話,深深的牽引了他的心。
「就算只是個平凡人,擁有一張像我這樣的醜陋臉蛋,也足以嚇壞所有人吧?」嵐鷹緊抓住她晃動的身子,逼她正視他可怕的臉龐,她只能無奈地被迫和他面對面。
「還好吧,我不覺得你這張臉蛋很嚇人啊!要是擁有一張俊臉,卻搭配你的火爆脾氣,那才奇怪呢!」她忍不住伸出手來,觸碰上他臉上那條張牙舞爪的大刀疤。
這麼近距離的看著嵐鷹王,不但不令人感到害怕,反而有種想要發笑的衝動。
他臉上那一條刀疤大蜈蚣雖然又腫又丑,卻像是一道藝術品,完全的襯托出他的缺陷美感。
「你真的不覺得我很嚇人?」當她的手指觸碰上他的刀疤,嵐鷹的心跟著重重的跳了好幾下。
她非但不嫌棄他的醜陋,甚至還肯伸手觸碰……這證明她現在所說的話絕非虛假。
「拜託,不過是臉上多了只大蜈蚣而已,有什麼好嚇人的?又不是缺眼缺鼻的。」
這呼風喚雨的魔王竟如此在意別人對他外表的看法!也難怪他老是帶著一張盔甲面罩,不喜以真目面示人了,原來他不過是擔心別人笑他是個醜八怪嘛。
哈哈哈!原來如此。
「你在笑什麼?」嵐鷹見她沒由來的對著他的臉大笑,原本動容的溫柔臉色立刻轉冷。
「沒事。」見他又祭出冰箱臉,梁薰連忙忍住笑意,「其實你長得並不醜啊,我反而覺得這張臉還蠻有個性的,特別是搭配上這隻大蜈蚣后,更是把你的個性和特色都突顯出來了。」她一臉同情地拍拍他的肩膀,很沒誠意的笑著安慰他。
「混蛋!不許再笑了。」見她故意取笑自己,嵐鷹一用力,將她的臉蛋埋進他的懷裡。
如此一來,別說開口,梁薰就連要好好呼吸都有困難。
「喂,你想悶死我啊?快放手……」梁薰的抗議聲悶在他懷中。
「看你還敢不敢取笑我。」嵐鷹當然是不放手,將她狠狠的摟在懷中。
「才沒人敢取笑你呢,我只是忍不住想笑嘛,拜託,快鬆手……」說話的同時,一股濃烈的睡意不斷向她襲來。她不斷的忍耐,卻感覺睡意加重,身體和腦袋都不聽使喚。
嵐鷹根本不理會她的抗議,依然霸然的緊摟住她。
見她不再掙扎,嵐鷹撫摸起她的發,來回輕撫著,說也奇怪,他那有節奏的撫摸像是有魔力似的,意外的令人感到舒服。
「唔……」藥效發作,加上他的胸膛似乎很舒適,梁薰竟然就這麼迷迷糊糊地在他懷中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