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早晨醒來，但以恩還未睜開眼睛就想起一切。

她憶起和顧子丞兩人唇舌交纏、相互索取，還有……在沙發上交疊的畫面。

她不敢相信昨晚的那個人是她！

歷經了命運無數的考驗，在面對感情初次挫敗，她竟然放任自己作出這種選擇——把顧子丞當作發泄的工具，對他太不公平了！

「對不起……」準備好了面對他，她轉過身，卻發現身旁空無一人。

「顧子丞？」她躺在自己房間的床上，全身赤裸，他還細心為她蓋好被。看著自己的赤裸身軀，提醒她昨夜的事確實發生過。

「小莉？」

不見顧子丞，也未聞小莉的叫聲。

房子很安靜，但太安靜了。

她以被子包裹住身子，走到桌子旁，看見一張字條靜靜地躺在桌上，她拿起一看——

以恩，我猜你現在臉是紅的，別害羞。

可惡，她是真的臉紅了！

昨晚的事在每個成年人的身上都可能發生，放心，我不會告你非禮我。

顧——子——丞！

但不要否認，它很美。

是的，它真的很美。

她的心，在看到到這一句后立刻融化了。

猜想你可能醒來會感到尷尬，所以我和小莉暫時出走。再見面的時候，我希望我們都能夠坦然地面對彼此。

顧子丞

有一種特別的感覺在心底發酵，但以恩說不上來那是什麼情愫。

他的這張字條，喚醒她生命中某一部分重要的片段。

他的口吻，十足的顧子丞。

他們還要多久才會再相見？到了那個時候，她真能夠坦然地面對他嗎？

她也無法回答自己。

***************

方淥芸留宿在外，母親不在，但家幾乎鬧翻天。

「YA！姊，你說練大哥會不會和媽一起回來？」但以宗興奮又好奇地追著二姊問。

「你問我？他不是你的偶像?!」

「他就要當我們的爸爸了！」從小對父親印象不深，但以宗深切盼望練文凱能夠立刻娶媽媽。

「搞什麼，我們家難不成颱風過境？」但以恩一進家門，就為客廳雜亂的情形傻眼。

各種零食、垃圾，造成但家從未有過的景觀。

「大姊回來了！」

「姊！」

兩個人尖叫地簇擁上去。

「別吵、別吵！」看著弟妹像瘋子般，她無奈地笑問：「瞧你們兩個，這麼興奮幹麼？」

「YA，姊，生米煮成熟飯了耶！」

「什麼生米煮成熟飯？」但以恩常覺得弟弟用詞很好笑。

「唉，就那個、那個嘛！」

但以慧曖昧的笑容，害她想起昨晚的一切。

「厚，姊，你想到什麼，臉好紅哦！」

「別吵！」他們不可能知道昨天晚上的事。但以恩命令自己不許再胡思亂想。「媽不在，你們就把客廳搞成這樣，等媽回來，看她怎麼修理你們。」

「不會啦，姊，媽現在是沉醉在愛河的女人，任何不好的事在她眼中都是完美無缺。」

「是這樣嗎？」

談起戀愛這檔事，妹妹好像比她還懂。

「你該不會偷偷交了好幾個男朋友吧？」

「才沒有呢！」但以慧煞有其事地舉起手發誓。「除了爸和練大哥，我覺得男人沒有一個是好東西。」

她刻意朝著弟弟哼了一聲。

「你自己咧，臭女生！」

「你們兩個！」擺出大姊的威嚴，她問：「中午要吃什麼？」

「YA，媽不在，我要吃披薩！」

「我要吃泡麵！」

兩人凈說著不是很營養的東西。

聞言，但以恩無可避免地想起顧子丞。

那傢伙不知道帶小莉跑哪兒去了？他們有沒有吃東西、吃些什麼？

發現自己在想什麼時，她一撇嘴。嘖，顧子丞又不是三歲小孩，不會餓著自己的，而小莉更省事了，狗罐頭一開就是頓大餐，她關心他們一人一狗做什麼？

可想到他們巴著臉等她做飯的樣子，然後看到食物上桌，一臉欣喜若狂的表情……

「姊，你在做什麼？」

「嗯？」思緒被打斷了。

「好奇怪哦，你自己一個人在那一會兒笑、一會兒又像在生氣……」

「是啊！」

弟妹帶著關切的眼神看著她。

「哪、哪有啊！」她不肯承認。

「還說沒有，姊，你真的很可疑耶！我從沒見過你這樣。」

「我沒怎樣啦，你別胡說，快決定中午要吃什麼。」仗著自己是大姊，但以恩吼斷妹妹的質疑，也同時吼斷自己的思念。

她才不願意承認她想念他們……不，她絕對不可能，也絕對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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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陣好聽的音樂鈴聲響起，熟睡中被吵醒的練文凱火速地接起手機。他看了眼還沉睡著的方淥芸，鬆了口氣，在她額前烙下深情的一吻。

「凱，你好嗎？」

「你差點把以恩的媽媽吵醒了。」他壓低聲說。

聽到這句話，顧子丞明了一切，「恭喜你了。」

「哈！」練文凱幸福地微笑。「你呢，現在在哪裡？」

「我現在在東北角吹海風。」電話彼端傳來浪花的聲音，證實他所言不假。

「這麼慘。」

「誰說的？是我發揮紳士風度，不願意逼她太緊，我想她是有點愛上我了。」

「是嗎？」

「當然……是吧！」顧子丞被風吹得感覺有點冷，笑容也快掛不住。「你說呢？她會愛上我吧！」

「子丞，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沒信心？」

「我不知道。」他嘆口氣。「當我看著她面對我爸的時候，我真想全盤道出一切，讓她知道我愛她這麼多年。」

「我相信她會諒解的。我想在她得知你為她做了那麼多事後，她會原諒你。」

「是這樣嗎？」甩甩頭，顧子丞在沙灘上站起身。「你說的對，凱，我幹麼沒有信心？這不像我。」

「我所認識的顧子丞也絕非如此。」

「小莉！」他藉著大聲呼喚小莉來喚回自己的信心。「我要和小莉慢跑，你再回床上溫存吧！」

練文凱反駁他語氣中的曖昧，「你不該對你的好朋友這麼說，更何況你好朋友的另一半是你未來的岳母大人。」

「是……什麼?!」他這時才想到了事情的嚴重性，「不行、不行，那你以後不就是我岳父了？這麼一來，我還得叫你一聲爸爸。」

「乖兒子。」練文凱忍不住笑出聲。

「那我虧大了！」和他這麼一聊，顧子丞終於找回自己的信心。「謝謝你，凱。」

「謝什麼？記得，我永遠是你的朋友。」

***************

「什麼時候請我喝喜酒啊，練特助？」

過了一個甜蜜的情人節，在面對自己的上司、未來繼女的詢問之下，練文凱毫不收斂，笑得滿臉幸福。

「我想在求婚之前，先徵求我未來女兒的同意，不知道你同不同意？總經理。」

「嗯……」但以恩刻意擺出上司的架子。「如果你想辦法讓我今天中午多休息一個小時，我就同意。」

「你累了？」她居然會和他談條件，讓他很是驚訝。

「誰說的！」她趕緊澄清。「我干總經理幹得很起勁，只是有事想出去一下。」

「我可以問是什麼事嗎？」他很少見她如此神秘。

「好吧！看在你是我未來繼父的份上，我倒是可以透露一點點。」她對他眨眨眼，接著，神情轉為認真，「我只是要去銀行辦些手續，將來每個月從薪水轉一些錢到柳叔叔帳戶里。」

「為什麼？」

「練大哥，我虧欠柳叔叔太多了，再不開始慢慢還，要還到什麼時候啊？」她覺得這個問題問得未免多餘。

「總裁有要求你如此做嗎？」

「不需要徵求他的同意，還錢是我自己的意思。」

「我還是覺得在你付諸行動之前，最好先和總裁討論一下。」子丞還不知道她有這個想法吧？

「柳叔叔絕對不會答應的。」她眼神透露出堅定。不管怎麼樣，她都誓在必行。

練文凱咽下差點衝動脫口而出的真相。「你的薪水也還沒撥下來，我想，一切都還不急，等你拿到錢再說吧！」

「你不準向柳叔叔透露。」她可不想事前泄漏消息。

「放心吧！我不會。」

但是他會告訴另外一個人——她真正的長腿叔叔。

***************

愈接近顧家大門，但以恩愈覺得回來這個家不再那麼的吸引人。

公司的工作她已經愈來愈得心應手，各層主管近來也十分配合，顧念萍更是沒再出現，而她一向認為煩人的顧子丞和小莉又離開家，還她一開始的寧靜。

可她真的喜歡這種近似孤單的感覺嗎？

顧子丞沒來之前，她不曾懷疑過……

「汪汪！」

突來的吠叫聲令她驚喜，接著她看見小莉朝她飛奔而來。

「小莉！真的是你！」噢，她好高興。

感受到身上沉重的壓力，她終於肯向自己承認，她很想它，也想念它的主人。

「嗨！你回來了。」

她抬起頭，見顧子丞就站在不遠的地方，含笑看著她，她的心跳倏地漏了一拍。

「你、你們不是要出走好幾天？」說不出歡迎的話，可她內心是喜悅的。

「誰說我們要出走好多天，我只是說暫時。暫時就是很短的意思。」他還是一樣油腔滑調，一臉惹人嫌的笑容。

顧子丞拉開小莉，朝她伸出手。

「你們這樣子我很麻煩，說來就來、說走就走，是不是把這裡當成旅館了？」

但以恩藉著他的手站了起來，但他立刻匆忙地甩開——那一道無形的電流，她知道他也感受到了。

「你想念我？」

「誰、誰說的！」她眼睛迅即瞠大，狠狠瞪著他。接著她飛快轉身，掩飾臉上的紅暈，「我只是討厭你們這麼隨便。」

「哦，對不起。」

「又任性！」

「是，都是我們的錯。」

瞧這主人和狗乖乖地站在原地聽她教訓，她忍不住快笑出來。

「不要生氣了，我們做了一些努力，你看到一定很開心。」

「是嗎？」

「來。」顧子丞帶她進屋來到廚房。

原本空蕩蕩的餐桌，此刻擺滿各種佳肴，一個高腳燭台置於餐桌中，旁邊還襯了幾朵玫瑰花。

「這些菜都是你做的？」但以恩刻意忽略他所營造出的浪漫氣氛。

「當然……不是，我和小莉一樣，就只懂得吃而已，這些菜是叫外賣送來的，我想說你每天上班，回家還要做飯很辛苦，所以給你一個驚喜。」

她未露聲色的心忖，他真體貼，好吧，記嘉獎一次。

「你要不要先上去換件衣服，或者洗個澡？我和小莉會乖乖等你。」

「你保證不會偷吃？」

「絕對不會。」

「小莉呢？」

顧子丞一個手勢，小莉立正站好，「汪！」

她見狀終於露出笑容。

好難得哦！認識她這段日子，她的笑容實在屈指可算。

瞧見他們如痴如醉般的表情，她斂住笑容，「嗯，我先上樓換件衣服就立刻下來。」說完她便上樓。

「小莉、小莉，你說她是不是很高興?!」

「汪！」小莉叫了聲。

過了半晌，美麗的但以恩翩然下樓，小莉快樂地迎上前去，「汪！」

他迎接她的握住她的手。

「請坐。」他風度翩翩的為她拉開椅子，「能夠為你服務，是我的榮幸。」

小莉則在一旁拚命搖尾巴示好。

「來，我敬你。」他為兩人倒了紅酒。

「敬什麼？」

「敬我們的同居關係。」

「顧子丞！」

「開玩笑的。」他收起嘻皮笑臉，轉為認真地說：「敬我們新生的友誼，好不好？」

他性感的嗓音，勾起她鮮活的記憶。他曾經伴著每一句呢喃，贊詠她美麗的身體……

「你今天回來得比較早喔！」單單看著她臉上泛起的紅暈，他就醉了。也和她一樣記起她的美麗，但他想起自己的身分和對她的愛，所以轉移話題。

但以恩很感激他的體貼。「嗯，我也很驚訝，最近大家都很合作，你姨媽也沒來煩我。」

她不知道這全是他的功勞。

「我姨媽有她可惡之處，但也有她可悲的一面。她一直很想當個男人。」

「是嗎？」

「我外祖父重男輕女，他認為女人就該是待在家裡，不能為公司賣命。這也是他要爸爸入贅的原因。」

提到柳叔叔，但以恩已經比較能夠釋懷了。

雖然過去有些字裡行間，她認為柳叔叔的關心超過一個長輩的身分，可那一天她真正領悟到，柳叔叔就只是柳叔叔。

「我姨媽一直很想到公司上班。」

「或許她是因為嫉妒我能夠實現她所不能完成的夢，所以才特別排斥我。」

「你說的不無可能。」

「唉！」想到這裡，但以恩已經不再那麼排斥顧念萍。「那你呢？你是顧家唯一的子嗣，你不會就打算這樣不回長遠集團了吧！」

「我？」

以她後來對顧子丞改觀、和工作上的發現——在她接手以前，他其實把公司經營得不錯，換言之，她接手得非常輕鬆，為此，她對他這個人才不能為公司所用感到有些可惜。

「我辛苦了兩年，現在公司有你這麼優秀的人才，我只要坐收股利，幹麼還親自下海拼死拼活？」他浪蕩的一面又表現出來了。

「顧子丞！」雖然他已經不再令人討厭，但仍有必要糾正。「你每天沒事做，不會很無聊嗎？」

「誰說我沒事，我和小莉才多事情可忙呢！對不對，小莉？」

「汪！」小莉回應了一聲，湊過身體直往但以恩的小腿貼近。

「小莉，別吃以恩的豆腐！」

「汪！」小莉又叫了一聲。

「呵呵，小莉。」被輕薄的女主角也沒有加以排拒，還順手撫著它厚實的毛，為它按摩。

「汪！」

「可惡！」顧子丞實在看不下去了。「小莉！我們去慢跑！」

「剛吃過飯，不適合運動吧！」她抬起頭。

「沒關係，我們散步也可以。」他很鬼祟的笑著。嘿嘿！他沒有辦法一親芳澤，當然也不容許別人侵犯他的權益，即使是他的愛犬也不行。

「汪！」

「好吧！你們去散步，整理好這些碗盤，我就該去書房看文件了。」

顧子丞攔住她，「碗盤留著就好，我和小莉回來再處理。」

「你會洗碗？」

「為了你，我什麼事都願意做。」

「汪！」

「別說這種噁心的話。」她嘴巴雖然啐道，可心裡有絲奇怪的感覺在發酵，很像她最愛的麵包帶給她的感覺——酸酸甜甜。

「我全部弄好之後，可以上樓去陪你嗎？」看見她驚訝的表情，他保證，「只是在一旁看書，我會很安靜，絕不吵你，OK？」

「隨便你。」但以恩雖不習慣有人作陪，可凡事都有第一次，不是嗎？

顧子丞和小莉離開之後，她也上樓去，全副的精神都放在文件上，一直到輕微的開門聲音響起。

他回來了，看來梳洗過也換了衣服。

他對她笑了笑，直接坐在角落的沙發上，一本書攤在大腿上，小莉則舒服地窩在腳邊。

那是她未曾見過的顧子丞。

她居然有點喜歡這樣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