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橘黃色的太陽放射出餘光后，灰暗的暮色漸漸籠罩大地。

扎著一束馬尾的曉非，每五分鐘就踱至陽台邊向下望。清亮的眼眸蒙上一層黯然，她這樣等著他，已有多久了？

她垂下眼睫，垮著肩頭，認命地拎著抹布走進浴室。一個失手，地板清潔劑倒得太多，只好扭開水龍頭讓水流稀釋濃度。

瞪著嘩啦水流，曉非的記憶倒回一年前的仲夏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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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走走！才幾點就要回家？開什麼玩笑!」大嗓門的女孩一手一個，硬是將兩名女孩拖住。

「太晚回家會倒大霉的，我爸肯定會這樣。」右邊的女孩抽回手，兩隻食指壓住眼尾向上吊，一臉兇惡低聲吼道：「余曉非，都幾點了!」

其餘的女孩全笑了，七嘴八舌地道：「對啊，曉非的爸爸最凶了。」

曉非扁起嘴，抗議地道：「我爸不是凶，他是太疼我了。」

「曉非就是這樣矛盾。」女孩們又得出一個結論，一齊伸手朝曉非呵癢。

閃躲著無數只魔手，曉非也笑了。「不要鬧了啦！很癢耶!」

「不管，今天不陪我們去Kiss跳舞，別想回家!」和曉非最要好的顧心元親昵地勾住她，笑著說。

「對嘛！」附和聲此起彼落。

一群洋溢著青春氣息的女孩擠進音樂轟隆的舞廳里，習慣性地窩到最搶眼的位置，各自點了愛喝的調酒。

「喂喂，你們看，那群男的一直在看我們。」打扮火辣的程芝穎撞了撞顧心元的手肘，曖昧地道。

「真的耶。」另一名女孩興奮地點頭，「他們都好高啊！」

舞池裡的燈光快速地旋轉著，曉非不經意地抬頭望去，卻對上一雙含笑的眼眸。

她的心一跳，倉猝地別開眼，佯裝鎮定地拿起酒杯啜了一口，卻不小心嗆得直咳嗽。

「曉非，你幹嘛？」顧心元拍著她的背。

「沒事。」曉非尷尬地扯唇一笑，迷離的光線在她臉上投下炫惑的光影。

「喂喂，他們走過來了！」又是一陣喳呼。

彷彿是說好似的，幾名男孩來到女孩的面前，各自找對象開始攀談。

「你長得好可愛。」低沉的男聲兜頭而下，曉非無法閃避地對上方才那雙含笑的眼眸。

還來不及說些什麼，男孩已俯下身，在她頰側輕吻一記。

「可以和你做個朋友嗎？」男孩眼中閃耀著光芒，「我是卓浩。」

「我……余曉非。」分不清是他的吻或是酒精的後勁，曉非只覺兩頰熱辣辣地燒灼起來，一顆心險些蹦出胸口。

那一夜，卓浩總是用一雙溫柔的眼眸牢牢地鎖住她不斷迴避的眼神，溫熱地大掌扣住她敏感而纖細的腰肢，在抒情的藍調中一同輕擺動身體。

她想，她逃不開了。

曉非偷偷抬眼，望著他斜飛入鬢的濃眉、充滿朝氣的眼眸與方正有型的下顎，她心跳如擂鼓。十八歲的青澀芳心，悄悄地被他擄獲。

驀地，卓浩垂下眼瞼，對上她注視的眼眸，對她展露一抹極具魅力的淺笑。

曉非只覺腳下一軟，亂了節拍的腳不小心踩到他，他兩手扶抱住她的身軀，穩住了她的身形。

「對……對不起。」她結巴地道歉。

「沒關係。」他攬她入懷，在她耳畔低吟。「你真的好可愛。」

曉非羞得埋入他寬闊的胸膛里，驚覺自己大膽的投懷送抱時，卻已來不及掙脫，只能任由心慌的燥熱席捲搖搖欲墜的心。

沉浸在羞赧里的曉非，並未看見卓浩心滿意足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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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中畢業的曉非無心繼續求學，不顧父母的反對，在附近的小說出租店找了個顧店的工作。

一位熟客進來，筆直地走向坐在櫃檯后的曉非，興奮道：「曉非，這本書好好看！」

曉非接過來，看了眼封面，也點頭道：「對啊！好幾個看過的客人也說這本書很好看！」

「這個作者一定會紅！我的眼光絕對不會錯！」女孩拍著胸脯保證。

「嗯，我想——」

電話鈴聲打斷曉非的話頭，她拿起話筒，還來不及報上店名，話筒里傳來熟悉的男聲。

「曉非，我想見你。」

曉非的心一緊，憂心地問：「你怎麼了？」她聽得出他話中的沮喪失意。

「能不能請假？我真的想見你。」卓浩的聲音透過話筒直達曉非心坎。

「好，你在哪裡？我去找你。」她邊說邊對那名熟客行了個童軍禮，表示抱歉。

熟客笑了笑，不以為意地轉身走到小說櫃前埋頭翻找想租的小說。

「我在家裡。」卓浩疲憊的嗓音讓曉非莫名地緊張起來。

「好，你等我，我馬上到。」

放下話筒，曉非走至正在把客人還的書放回架上的店長，「店長，對不起。我媽媽臨時打電話來，說出了點事，要我馬上回去。」

「噢，那你先回去吧。」店長點點頭。

「對不起，店長。」她心虛地道歉。

「沒關係，快回去吧。」店長揮揮手，不太在意。

「謝謝店長。」曉非伸手抓過自己的大背包，旋風似地衝出店門。

店長在她衝出去時瞭然地搖頭一笑。這種年紀的女孩，一旦陷入熱戀里，總是奮不顧身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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曉非心急如焚，與卓浩相識至今已兩個月。換句話說，他與她也交往了兩個月。

總是意氣風發的卓浩竟不尋常地流露出挫敗的語調，怎不讓她擔心？

她撳下門鈴，不一會兒，面容狼狽的卓浩打開了門。

「卓浩，你怎麼了？」曉非撫上他的下顎，意外一向重打扮的他竟會讓下巴長滿了胡碴而不剃除。

「曉非……」卓浩不由分說地一把將她抱入懷中。他抱得那麼緊，她以為自己會因窒息而死。

即使如此，她並沒有推開他，反而張開雙臂，用力環住他的腰。她不要她的卓浩如此頹喪。

「我真沒用！連個詞曲創作也搞不定！」卓浩兩手抓爬著凌亂的髮絲，面露痛苦。

「你別這樣說，這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成功的。」曉非替他倒了杯水，坐到他身邊柔聲道。

「不，你不懂，我一定是沒有才華！你看這些……」他抓起桌上散落的紙張，上面寫滿了音符與雜亂的文字，憤恨地撕扯著。「這些曲、這些歌詞，根本就是垃圾！」

「卓浩，你不要這樣！」曉非想搶回他手中被撕裂的原稿，哭著道：「這些都是你的心血啊！」

「什麼心血！這些全是狗屁！全是上不了檯面的廢物！」卓浩瘋狂地撕著、踩踏著，將自己嘔心瀝血的作品毀得面目全非。

「是不是阿辰他們又亂說話了？你不要理會他們！」曉非哭著撿拾起被卓浩扔得滿地的紙屑。

「他們根本不須說什麼！」卓浩拉起曉非，吼道：「不要撿！」一掌拍掉她手中的碎紙。

「卓浩！你不要這樣！」曉非用力地抱住他，「你可以的！你一定可以的！你只是還沒遇到賞識你的人！是他們都瞎了眼，總有一天他們會看出你的才華！」

卓浩被她吶喊的哭泣聲震得動彈不得，倏地，他緊緊地擁住她，哽咽道：「曉非，如果沒有你，我該怎麼辦？」

「我永遠都會在你身邊的。」她抬起頭，含淚的水眸痴痴地凝視著卓浩，「總有一天，你一定會成功的。」

「全世界只有你會這麼說。」卓浩動容地替她拭去淚水。

「因為他們都不了解你。」曉非真誠地道。

「曉非……」他嘆了口氣，揉著她的髮絲，「你不會對我失望嗎？我……並沒有你想象的那麼好，我……沒有信心。」

「怎麼會？」曉非急切地拉住他的手，「沒錯，光看你的外表，的確很難想象這樣的你會缺乏自信，可是沒關係，這樣的你，我覺得……很可愛，很人性。」她紅著臉蛋，羞赧地垂下頭。

「曉非，」卓浩柔聲喚道，「你覺得我長得好看？」

「嗯。」她的頭垂得更低了。

「長得好看的男人，很危險。也許我會很花心。」他意有所指地說。

「我知道你不會。」曉非好小聲地說出她對他的信任。

「曉非……」卓浩抬起她姣好的臉蛋，「你也很美。」他一一撫摸過她的眉、她的眼、她的鼻，停駐在她的唇瓣上，輕輕摩挲著。

「卓浩……」酥麻的電流自他的指間流竄而出，曉非的心跳加速，星眸半閉。

「我愛你，曉非。」隨著這句愛語，他低首吻住她甜美的唇瓣。

曉非登時失了神，本能地攀住卓浩的肩，生澀地回應他熱情的吻。

他的舌探入她口中，挑弄著她怯生生的丁香小舌。大掌熟練地罩上她賁起的酥胸，盈握的柔軟讓兩人的體溫節節升高。

「卓浩……」當他的吻落在她的唇畔，漸次下滑至頸窩時，她迷醉地喚他。

「願意給我嗎？」他一雙飽合情慾的眸，饑渴地望著她。

「嗯。」曉非漲紅了臉，輕柔地點頭。

「曉非……」卓浩攔腰抱起她，快步地走回房裡。

曉非手足無措地躺在床上，看著卓浩利落地脫下上衣，當他壓上她時，她緊張得差點被口水嗆到。

「你好緊張。」他笑著點了點她的鼻頭。

「我……」曉非羞得垂下視線，正好看到他赤裸的胸膛，一股熱辣辣的激流瞬間竄上腦際，讓她尷尬得不知該將視線落在何處。

「不要緊張，我會很溫柔的。」他低沉的嗓音，奇異地安撫了她過分緊繃的神經。

她抬眼望著卓浩，柔柔地笑了。「我相信你，一直都相信你。」

「曉非……」

卓浩衝動地吻住她，當他的吻向下延伸時，他微刺的胡碴讓曉非又癢又麻，整個人已無力反抗什麼。

床鋪因為他劇烈的搖晃而發出細微的聲響，間或夾雜著兩人失控的吟哦。

當他終於激昂地達到高潮時，她也痙攣地猛一收縮……

汗水淋漓中，他依然停留在她體內，緊緊地抱住了她。

「曉非，我愛你！」

「我也愛你……」曉非晶瑩的淚珠滾落而下，她知道，這個男人將是她此生最深的眷戀。

「曉非，搬來和我一起住，好不好？」他邊親吻著她的頰邊說。

「可是你媽媽……」曉非有所顧忌。

「我媽不會說什麼的。倒是你爸媽那裡，你要怎麼說？」卓浩撫摸著她完美的曲線，感覺著漸漸變涼的汗水在她身上製造出的另一種柔滑。

「可能一開始先偶爾在你這兒住，等他們『習慣』之後就可以長住了。」曉非笑著閃躲他撫摸的大掌。

「你還會不舒服嗎？」卓浩摸著摸著，心裡又起了慾念。

「已經比較不痛了。」她柔媚地笑了。

卓浩被她嫵媚的笑勾走了三魂七魄，忍不住心裡一盪，熱情地吻住了她，大掌也不安分地來回撫摸著她。

「你怎麼又……」曉非被他吻得喘不過氣來。

「都怪你。」他擰了擰她微俏的小鼻頭，愛憐道：「誰教你這麼美，害『它』又不聽話了。」

順著他的指，她瞧見了他蠢蠢欲動的男性象徵。

「卓浩！」她驚嚇地用手捂住雙眼，愛嬌地嗔道。

「我們再來一次好不好？」他拉下她捂住眼的手，啄吻著她的掌心。

「你好色！」曉非捶了他一記，心窩卻暖暖的。

「就只為了你一個人色。」他皮皮地笑了。

「才怪！瞧你好有經驗的樣子。」曉非噘起了唇，心裡滿是醋意。

「對不起。」他緊擁著她，語帶抱歉地說：「年少不懂事，才會那麼早就有了經驗，我發誓以後只對你一個人好。」

卓浩的誠懇，讓曉非紅了眼眶，義無反顧地投入他懷裡，嬌嚷道：「你說的喔！不可以食言。」

「嗯。」他的應諾聲，隱沒在她唇里。

兩心相屬的喜悅，原來是這般動人。

曉非在心裡讚歎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