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章

一整天,葉觀雲的心都處在極度興奮的狀態下。希望夜晚趕快降臨,她期待著覺颯夜的到來。

雖然葉觀雲極力的壓抑著心裡的欣喜、雀躍,然她的眉、眼總不經意流露出淡淡的笑。

而這種帶著期待,混著一絲幻想的神情是詹子權不曾見過的,至少,不曾在葉觀雲臉上出現過。

斜靠客廳旁的吧台邊,詹子權手握酒杯,看似優閑的他,一雙眼卻不離葉觀雲,他將她的神情、舉動一一收入眼底。

他在等,等他的父親詹顯盛和繼母陳艾琳回房,等這偌大的廳堂只剩他和她。

熱辣金黃的液體一口一口的下肚,好不容易終於看到父親和繼母相偕離去,他放下手中握了許久的水晶杯,快步走到意欲起身的葉觀雲身前。

「昨晚我提的事你考慮得如何?」明知希望渺茫,他仍不願放棄這千萬分之一的機會。

離去被阻,葉觀雲不禁在心裡哀嘆,她在昨日已表明清楚,他又何必多此一問。

「子權哥哥。」垂著頭,她不願去看他燃著希望、閃著愛意的眼。

一聲子權哥哥,撕扯著詹子權飽受愛情折磨的心,他已數不清這是她第幾次以如此的方式拒絕他。

「別再用這種方式拒絕我,以前我可以任你逃避、任你搪塞,但就這次不行,因為情況不同。」此次的突髮狀況超出他所想,他若再不把握堅持,那麼他將一輩子失去她。

情況不同?葉觀雲啞然苦笑,她看不出來嫁他或嫁葛慶祥有啥不同,對此時的她來說嫁誰都一樣,都不會有幸福可言。

「我說了,你是我哥哥,一輩子都是。」她凝著詹子權,態度堅決。

「我知道,你說的我都明白。但就這一次,聽我的話好嗎?我不能眼睜睜看你嫁給那個糟老頭,看著你任意胡為的糟蹋自己。」

她任意胡為?多可笑,也不想想她是奉誰之命糟蹋自己。

「聽你一次?」她扯了扯嘴角,疑問:「往後你會放我自由嗎?」他的心葉觀雲比誰都清楚,若真允了他,充其量不過是換了座牢籠,他的愛太沉太重,她承受不起。

葉觀雲的輕嘲,淡漠得教詹子權看得皺眉,又是一個陌生的她。今天的她反常到令他覺得陌生,好像他這一刻才認識她般。

但自己真的認識她嗎?詹子權悲哀的想道,他熟悉的是八年前的觀雲,而眼前的她,在離家八年後早已不是當年他捧在手裡、疼入心坎的觀雲了。

她變了,雖然柔順依舊,然她眼裡的疏離和刻意的淡漠是當年不曾有的,是環境還是時間改變了她,他不知道,他只知這八年裡自己只要一得空,定飛車南下去探望她,只為知道她過得好不好。而每見她一次他的心就痛一回,只因他無法在她成長的過程中分享她的每一分喜怒哀樂。

「觀雲。」他沉聲低喚,聲音里滿是壓抑的痛苦。

他為什麼總是看不破、想不透呢?葉觀雲喟嘆,不知該對詹子權的深情執著搖頭還是鼓掌。

自她十六歲起,子權哥哥就不斷明示加暗示著將來要娶她,而她也總是一笑置之,不甚在意。直到她發現事態嚴重,她的子權哥哥竟將一顆心全系在她身上,且是認真無比,至此,她開始有技巧的、婉轉的拒絕他,最後逃避他。

不只因為她自身不明的身分,最重要的一點是──她不愛他,一點都不愛。

「子權哥哥,別再討論這事兒了好嗎?」入夜了,覺颯夜也該來了吧。

詹子權神情複雜的瞅著她,「嫁給我令你感到為難還是痛苦?」他不信嫁給他會比嫁給葛慶祥難過痛苦千倍。

「對我來說嫁給你或葛慶祥都一樣令我痛苦。」只因你們兩人皆非我所愛。葉觀雲在心裡補上一句。

「既然一樣,為何不選擇我。」就算她不愛他,就算婚姻只能維持短暫的時日他也甘心。

他怎地這般固執,難道非逼她講出傷人絕情的話不可嗎?

葉觀雲靜睇著他憤懣又怨懟的神情,緩慢的給他最終宣判,「因為我先答應他而不是你。」葉觀雲想,如此的說法既好聽,又不傷人。

詹子權錯愕的瞠大眼,不敢置信的低嚷,「就這樣,這就是你給我的理由?」

不帶感情的,葉觀雲輕緩的點頭。不管他接不接受,總之,別再將他重得可以壓死人的感情包袱圈在她身上就行了。

像被人重擊一拳,詹子權的身體晃了晃,臉色乍青還白。她的意思他懂,而所謂的理由不過是她的搪塞之詞,說好聽是他慢了一步被人捷足先登,其實根本是他自作多情、一相情願的在作夢。

一場永遠不可能實現的夢,呵、呵,該醒了,早在她逃避、拒絕時就該醒了。夢時容易醒時難,醒時終知夢易碎。詹子權無語問蒼天,付出的情該叫誰償?

看著詹子權離去的落寞孤寂背影,葉觀雲著實不舍,畢竟,如今的詹家只有他真正關心、在乎她。

但今天她若不狠心絕情的對他,那他對她的眷戀是不會休止的,而她不想變成害他一生的劊子手。

子權哥哥,原諒觀雲。觀雲希望子權哥哥能早日找到心中真正的愛人幸福一生。

葉觀雲明白,詹子權對她的愛不過是親情的轉化,假以時日,當他遇上他命定女子時他就會懂。只是,她的用心,他可懂?

黯然起身,葉觀雲瞥見樓梯間有抹鬼祟的身影。是她,陳艾琳。

搖頭失笑,葉觀雲決定不去理會那個愛嚼舌根的女人,反正她都允了葛慶祥的婚事,也不在乎陳艾琳又在繼父耳邊說些什麼。

和詹子權的一席對話比跑馬拉松還累人。葉觀雲疲累的踱回她位於二樓的房間。

進門、燈一開,她不期然的迎上期待中的綠眸。又見覺颯夜正蹺腿環胸的坐在椅上,一派的優閑卻又見洒脫。

「來很久了?」葉觀雲在離他三步外停下腳步,她還記得他昨晚所說的話。

他是來很久了,久到欣賞一出令人作嘔的悲劇戲碼,不過,他不會白痴到跟她坦承。

覺颯夜不發一語,冷絕的綠眸靜瞅著她。

他眼中的寒芒令葉觀雲寒毛直豎,腳底冷寒之氣直達頭頂,簡直是「透心涼」。她犯了什麼滔天大罪嗎?他何以用這種眼光看她。

「你……在看什麼?」她不解他眼中的厭惡鄙視。

撇了撇唇,覺颯夜懶得回答她的蠢問題。

她有什麼好看的,美則美矣卻散發一股勾人的媚氣,教人看了就不舒服,真搞不懂自己昨夜是哪根筋去搭錯了線,竟會答應她不合理的要求。

現在想來還真是愈想愈不對,他幹麼沒事找罪受,放著下落不明的天珠不找,來這陪她什麼無聊的夜遊,簡直是莫名其妙到極點了。

冷冽的綠眸不停的在她身上探索,期望找出昨夜遺漏的疑點,可惜還是什麼都找不到。

在他的注視下,葉觀雲彷彿置身冰雪中,不停的摩挲手臂。她是請求他帶她出去逛逛,而不是請他來這兒,用他零下超低溫的眼神來凍死她的。這男人不只是個不開口的悶葫蘆,根本是支「冰糖葫蘆」。

為著小命著想,葉觀雲選擇遠離他,而距他最遠的位置,依然是她昨晚所坐,和他的沙發椅遙遙對望的梳妝椅。

「我們可以出發了嗎?」如果他再繼續冰眼以對,那她可得考慮是否該放棄提議,從此作罷。

「地點?」狐媚的女人覺颯夜見多了,就她偽裝技巧最高段──外表純潔又柔弱、內心低俗又淫蕩,標準的表裡不一。

地點,她沒想過要去哪兒,只一心想逃離這令人窒息又討厭的地方。

「我不知道,你決定好了。」暫時的逃避,去哪都無所謂。

這女人在玩什麼把戲,要人帶她出去逛,又不說個地點,一時之間要他決定,他哪知道?況且要逛的是她不是他,他才懶得動腦去想。

「給你一分鐘,沒地點就算放棄。」最好如此,他可早點打道回府。既然認定她和天珠無關聯,那就沒必要和她再扯下去。

「一分鐘?」這麼短的時間她怎可能想得出來。

離開台北八年,離去時年僅十一,她哪知台北有哪些地方可供她夜遊。

看著覺颯夜無溫度的神情,葉觀雲深知再央求他也是惘然,求人不如求己,還是自個兒努力想吧。

她的乞求神色一閃即逝,覺颯夜看到了,卻依然故我的測著時間,他後悔這三天之諾,只祈求快快結束。

「時間到。」

「巴黎鐵塔。」

瞬間時刻,兩人同時開口,表情也有些雷同,綠眸是不敢置信的瞪圓了眼,黑瞳則錯愕於自己驚人的答案。

這女人瘋了不成?!這種秋老虎發威的季節,她竟想去吹冷風,開玩笑,她瘋,他可沒瘋。

「不去。」他不是獃子,更不是她的「哥哥」。

他的拒絕令人無轉圜餘地,猜不透他的心思,也摸不著他無表情的臉代表什麼意思,葉觀雲直覺反應認為自己給他出了道難題,添了他的困擾,所以他拒絕得又快又狠。

詹家雖富有,可她從不曾出國,連國內飛機也沒搭過,她真的很想到不同的國家去走走、看看也好,只要能滿足一下她的虛榮心,就算只晃一眼她也心滿意足。

但……算了。葉觀雲覷了眼覺颯夜的萬年寒冰像,罷了,也許她十天後的「老」公會好心的帶她出國也不一定。

「那……淡水。」現在不過十點鐘,她曾聽子權哥哥提過淡水在入夜後的熱鬧景況。

搞什麼!淡水那條臭氣熏人的臭水溝有什麼好看、好逛的?「不去。」她就不能挑個有營養,山明水秀空氣清新的地方嗎?真是白痴。覺颯夜暗忖。

他的聲音不耐又不屑,葉觀雲聽在耳里,氣在心裡。這男人真是莫名到極點,請他選地點,他不,現在她挑地點,他又挑三撿四的不肯去。

「陽明山?」聽說有溫泉,也許能順道泡一下。她又說了個地點。

「不去!」覺颯夜白她一眼,山上硫磺味重得熏人,他才不幹。

「九份?」

「不去!」他才不要去爬那些累斃人的階梯。

又不去,他是跟她過不去嗎?葉觀雲眯細了眼,忿恨的瞪著他,此刻她實在很想打消夜遊念頭叫他滾,或乾脆賞他一記鐵沙掌。

葉觀雲氣歸氣,但礙於自己想藉由他特殊能力帶她夜遊的期待,還是隱忍下衝天怒焰又道出十多個她所知的地名,卻遭到覺颯夜一一打回,而回絕的字眼一樣是「不去」兩字,連理由也沒有。

她卡在胸口隱忍多時的氣終因他的無理拒絕和蔑視態度爆發了。

「你究竟想要怎樣?」她憤掌身側的梳妝台,「啪」的一聲,人也跟著站起。

他哪想怎樣,只不過她挑的地點剛巧他都不喜歡,如此而已,她犯得著生氣嗎?

「是你想怎樣才對吧!沒人告訴你出門前記得慎選地點,免得後悔莫及。」覺颯夜綠眸寒芒盡收,嘴角輕揚。

「什麼叫後悔莫及?」他那是什麼眼神,笑她低能無知,凈挑些次級地點嗎?「你不是能在瞬間轉換地點,這個地方不滿意大可移到另個地方便成。你推三阻四的根本就是後悔昨夜的承諾,是不是?」

葉觀雲又吼又叫,忘了先前為婚事而鬱悶的心情,伸直了食指,一句一步的直指上他的鼻端。

看著眼前那張氣鼓雙頰的小臉,覺颯夜突然想笑,這是他頭一遭教人指著鼻子又叫又罵,但他一點也不生氣,真的,這種感覺挺新鮮的……

唔,他是不是有點犯賤,被人指著鼻子罵竟然不生氣反而有股爆笑的衝動。

「我是後悔,但不悔約。」揮開她的纖指,他抿緊雙唇,以防萬一真笑出了聲。

「不會悔約最好。」她氣焰未消的來回踱步,「那就選擇我方才提出的地點之一,隨便一個,由你來挑。」

「不去不行?」他討厭那些地方。

「對,不去不行。」她陰惻惻的揚起一朵笑。

「那……走吧。」攬上她的腰,他大掌一揮,帶著滿身的無奈和不甘願和她消失在瞬間回復原狀的時空門中。

天!這是什麼地方?環顧四周,葉觀雲覺得她快昏倒了,她不記得自己方才說過的地點裡有提到「某公園」。驚愕的看著四周的幢幢樹影,她無力的垮下雙肩,她被他打敗了。

她說了那麼多地方他都不選,竟帶她來陰森的公園,而該死的是她不知道這座公園究竟是哪座公園。

側轉身,迎上在黑夜中看不清的綠眸,葉觀雲咬牙沉聲低問:「請問,這是什麼地方?」

「大湖公園。」不錯,他挑了個好地方,此處空氣聞來清新怡人,雖有人聲,但倒不至太嘈雜,覺颯夜在心中暗暗稱讚自己。

「你要跳湖嗎?」她沒好氣的調侃他。

側睨一眼,他抿嘴譏誚的說:「準備讓你跳的。」

葉觀雲杏眼圓睜,渾圓的胸脯因怒氣而起伏,小掌緊握成拳,她氣得像座火山,正蓄勢待發,朝他噴著滾滾欲爆的火山岩漿。

「我會拉著你一塊跳。」她低吼。這男人非得在她一腳踩空在萬丈懸崖邊時推她一記嗎?

輕揚了下眉,覺颯夜不再和她瞎扯的走向湖中那座圓拱的橋。

看了眼四周的暗黑,葉觀雲打了個哆嗦,快步跟上。她可不想獨自在這兒吹陰風賞鬼景。

兩人一前一後的來到橋中央,覺颯夜倚橋而望。

葉觀雲瞧他仰頭看了半天,不覺也學他抬頭望天。只是,她左看右看就是弄不清他在看什麼,今天烏雲重重,天上既無星也無月,他仰望半天究竟在看些什麼?

「天上有東西可以看?」黑壓壓的一片,壓得她好不容易才抒解的眉又皺了回去。

「沒有。」覺颯夜的姿勢未動。這是他的習慣,每當他煩悶或思鄉時,總是以如此的方法來排解。

打量他此刻凝重的表情,葉觀雲隨口猜著,「你在想家?」

他猛地側低頭,對上她清澈慧黠的眼眸。

葉觀雲被他陰鷙狂猛的神情嚇得倒退一步。一直以為他的表情就如萬年寒冰般不動亦不溶,沒想到他不動則矣,一動真是嚇得連鬼也要退避三舍。

她說錯了什麼?不過提到家而已,每個人都有家,都有屬於自己的地方,想家是正常,他幹啥一臉被人踩到尾巴似的怒獅樣。

葉觀雲的驚惶迷惑,覺颯夜全看在眼裡。他是想家,是懷念四方國里的清新草香,而他的思念之情從無人知、無人曉,就連那三位一同前來尋珠的夥伴也不知。

而她,一個第二次見面,猶算陌生的女孩竟一針見血的,道出了他不願人知的心思。他痛恨這種教人看穿一切的感覺。

「喂,我亂猜的,就算真被我說中也沒必要翻臉,想家是很正常的事。像我,就常做你方才的舉動,不過我都挑星夜月明的時候。」

想家還挑時間,真夠白痴。她的一句常做,消弭了覺颯夜心中擴散的怒意。

「我告訴過你別叫我喂。」難聽死了。

這男人還真挑,老注意這種小細節。她轉換話題,「你的國家在哪兒?」他能優遊於各空間,想必不是凡人,葉觀雲猜想著。

「遙遠的異空間。」他含糊的解釋。

「有多遠?」

「你永遠也到不了的遠。」說她白痴她還真是白痴,都說異空間了還問多遠。

像看穿他似的,葉觀雲側睨著他,「我知道我的問題很蠢,想罵就罵,別老用這種鄙視的眼神回敬我。」

「知道就好。」還有得救,省得他剩餘的兩天里再受她的白痴氣。覺颯夜沒好氣的想。

白他一眼,葉觀雲懶得計較,「你的國家美嗎?」

「比這烏煙瘴氣的鳥地方好上千萬倍不止。」

「既然嫌這空氣污濁,你還待在這做什麼?」

「我有任務。」他比任何人都想離開,只是他不能。

「什麼任務?該不是來搞破壞,想毀滅此空間。」她想藉機逗逗他。

這女人愈說愈離譜,給她三分顏色就想開染房。覺颯夜再度回復萬年寒冰樣。

「妳打算站在這兒和我杠上一夜。」碧綠的眸,增添了抹連他也未覺的笑。

「誰在抬杠,我是很認真的在和你聊天。」在這種陰氣逼人的地方,葉觀雲想藉聊天來化解心中的寒意。

聊天?他和她有何可聊,再過兩日,兩人便是陌路人,何必牽扯太多。「沒什麼好聊的。」他冷淡的拋下話,扭頭就走。

又怎麼啦?葉觀雲莫名不已的再度追上他,「喂,別走那麼快。」

身形微頓,覺颯夜再度警告,「別再叫喂,否則休怪我毀約。」

他的聲音冰冷得如從地獄飄來,吹起了她一身抖不掉的疙瘩。

「不叫就不叫。」她低聲的咕噥埋怨。

「你逛完了嗎?」無聊的夜晚,他還是早些回去,早點休息。

他突然的停下腳步,葉觀雲險些一頭撞上他堅硬的背。

「拜託,剛來而已,再多待會。」她才不要那麼早回去,就算此時詹家的人全睡了,她也不要一人面對冰冷的小空間。

他轉身面對她,眼中凈是不耐,「你看過、也逛了,夠了吧。」

覺颯夜的不耐竟刺得她的心微微發疼。皺著眉心,葉觀雲不明白心口因何發疼。勾起牽強的笑,她順從他意的輕聲道:「走吧。」不愛旁人勉強她做不願做的事,同樣的,她也不勉強他人。

她倏而沉靜的乖巧模樣,看得覺颯夜俊眉緊蹙。「罷了,就多待會兒。」葉觀雲的憂愁再次牽動他冰冷無情的心,只是他渾然不知。

黯沉的臉龐霎時散發出迷人的柔和光彩。她漾出一朵嬌媚可人的感謝微笑,炫惑了覺颯夜的眼。

他的眼眷戀的膠著在她純如稚子的開心笑顏上捨不得離開。此時的他,完全沒發現他的心正被她一點一滴的吞蝕,直待陣亡的到來。

兩人的足跡幾乎踏遍整座公園,走得葉觀雲兩腿發軟,直想坐下休息,但前頭的覺颯夜一聲也不吭,倒教她這始作俑者不好意思喊累。

眼尖的瞄到前方有條長型的石椅,她再也管不住欲休息歇腿的心,一古腦的衝過覺颯夜身旁,直奔石椅。

她像陣風的飆過覺颯夜的身旁,夜風輕拂,將屬於少女特有的馨香吹入他瞬間起波瀾的心湖。緊蹙眉,他試著平撫被攪動的湖水,怎奈那湖水未平反激起漫天浪花。然後,他決定不予理會,任那浪繼續拍打。

「滿足了吧!」踱至她面前,他垂睫皺眉看著她捶腿又揉腳。

何止滿足,她現在可是名副其實的「滿足」──滿足底的水泡。

一想到他仍冰冷著臉,以趕火車的驚人速度,在前頭帶路,而自己則在後頭苦苦追趕的情形,她就嘔。早知「再待會」的下場會如此凄慘,她寧可早早回去,面對一室冷寂也好過被他虐待至此。

懊悔也挽不回受難的玉足,葉觀雲悻悻然的說:「滿足了啦。」再不懂得滿足,她的兩條腿肯定報廢。

「起來,我送你回去。」她累、他也累。他行動向來用飄的,真正中規中距的步行頂多一、二十步,從沒腳踏實地走這麼久遠的路,真他媽該死的自找罪受。

哦,她好想再多休息一會,但……他陰霾鐵青的神色教她怯步,也不敢再造次,就怕他來個「舊地重遊」。

哀苦著臉起身,兩人距離一拉近,葉觀雲就明白自己有多嬌小,一百六十一公分的她站在他身側,頭得後仰四十五度才能對上他的眼。

沒事長那麼高,說話又不低頭,害她仰得脖子酸疼。

垂眼斜瞄高仰的愁苦小臉,覺颯夜登時有氣,她裝那苦哈哈的臉是在怪他嗎?也不想想是誰造成的。

正想攬上她的腰,頭頂上方便傳來一聲他極不願聽到的嬌斥聲。

「覺颯夜,你該死的跑到這兒偷腥。」

葉觀雲循聲看去,微露曙光的天際下方正飄浮著一位衣著艷紅,面若桃李的艷麗女子。

覺颯夜一語不發,碧綠的眼眸,靜若兩潭死水,這是他動怒的前兆。森寒凜冽的綠眸,隨著落地的身影,直射入紅衣女子閃著兩簇火苗的綠眼。

咦,她也是綠眸。葉觀雲好奇的眼來回的梭巡,完全無視兩雙綠眸此刻「電眼交流」所產生的火花。

「你來做什麼?」覺颯夜的聲音冰冷又威脅。

紅衣女子抬高下巴,驕傲的回敬他,「你來幹什麼,我便來幹什麼。」

「誰准你來此?」

「我父親,西方風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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綠眸殘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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