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今日是她的訂婚宴。覺颯夜躺在床上輾轉難眠。
昨晚,他和葉觀雲依然待在她那小房間,兩人默默無言,直到他離去時,她仍是沉默得令人同情。
他不是很懂她的心思,但有一點他卻相當肯定,她不快樂,而且是非常非常的不快樂。
他也知道令她不快樂的原因便是今晚的訂婚宴,他雖然同情她,卻愛莫能助,也不敢伸出援手,怕麻煩就此粘上自己的手。
令人氣惱的,幾度闔上的眼卻滿是她凄迷無助的悲愁小臉,揮不開也趕不走的令人心煩,擾人的倩影無所不在。
覺颯夜索性起身,踱至窗邊,俯瞰底下小得如同火柴盒的汽車。
點上一根煙,白色的輕煙自他口中緩緩飄出,蒙眬了他的心,長煙燃盡,卻仍消除不了他心中的躁煩。
至於躁煩的原因,他不願細究,他知道,細究而出的結果必是他所不願接受的答案,因為答案雖動人卻也傷人。
眼皮酸澀的提醒他該睡了,卻怕閉上的眼又滿是葉觀雲。
矛盾!覺颯夜自嘲輕哼,滿是她又如何?她的未來沒有他,他亦相同,縱使明知錯過這一回便將孤獨終老,他亦無悔。他原就不屬於這世界,不該也不能介入任何人的生命中。
甩甩頭,卻甩不掉滿身惆悵。覺颯夜轉身進入浴室,借著冰涼的冷水衝掉一身不該有的遐思。
沖完冷水澡精神反倒更好,覺颯夜索性搭上專用電梯下樓去找他的同伴。
☆
「四方集團」樓高九十九樓,九十六至九十九層分別住著自異空間而來的四人,自九十五層以下才是集團的辦公室所在。
想當然耳,集團總裁位居高位,總裁室自然在最高的那一層九十五樓。
這兒,除了總裁室、會議室、會客室外,還有一間不為人知的秘密電腦室,及兩部專供四位四方國未來繼承者搭乘的電梯。而後頭這兩項,除了總裁本人,就連每日進出的秘書小姐亦不知這間總裁室里暗藏玄機,有秘道可通往別處。
只是,偶爾秘書小姐也會一頭霧水的聽到那自總裁室傳來的大笑聲,明明裡頭只有總裁一人,為何傳出的笑聲卻是三人以上?怪哉!
而今天她又聽到了,問號再度浮上心頭,秘書小姐眉頭打著結,疑惑的瞪著總裁室的門。她懷疑總裁是否撞鬼了,否則怎會有如此的「靈異現象」。從上班坐到現在,除了總裁,她沒見半個人走進去,那其他聲音又是從何而來?
門外的懷疑絲毫不影響門裡暢談的人。
「四方集團」總裁──程拓一雙長腿交迭的擱置在他身前那張超大的辦公桌上。
「月,別告訴我你剛說的句句屬實。」程拓的唇角凈是掩不住的笑意。
「喂,你這句話有詐哦。」句句屬實的下面不是該接「若有半句虛假必遭天打雷劈」?開什麼玩笑!要給雷劈,他不會自己劈自己,省時又方便。閻皓月──四方國未來的南方雷神繼承者。
是有詐!不過月聰明的沒往下跳。程拓還是一徑的笑,他才不會笨到去惹怒這隻暴躁易怒的「雷公獅」。
程拓不回答,一旁卻有人忍不住出聲了,「既知有詐你還問,白費唇舌。」最愛逗閻皓月的未來東方火神繼承者龍炎星,譏誚的勾起唇嘴,狹長的眼透著邪魅。
「唇舌是我的,我講到爛掉也不關你的事。」很奇怪,六年前四人首次見面,他就是獨獨看龍炎星不順眼。閻皓月濃眉擰成一道,海藍的瞳不爽的睇向閃著訕笑的紅眸。
龍炎星邪邪一笑,「嘴巴爛掉那天記得通知我。」
當他白痴啊!「通知你來笑話我啊!」
「不,我要放鞭炮慶祝。」龍炎星的唇隨話愈揚愈高,終於形成礙了某人眼的笑。
「我會先把你的嘴巴劈爛。」閻皓月翻臉像翻書,焚燒的怒火化成一串低吼。
「只怕你的雷還沒劈到我,就先被我的火給燒成人肉乾。」龍炎星邪揚的唇吐出涼涼的調侃。
又來了,這兩人每次見面每次斗,鬥嘴真有那麼好玩嗎?隔沙發觀虎鬥的北方雨神未來繼承者水霧影,紫眸一翻,懶得開口再充當和事佬。
有沒有聽過打架的沒事,勸架的遭殃?他就是那個遭殃的倒楣鬼,勸架勸到挂彩,真嘔。
「影,你今天不勸了?」程拓單手撐腮,眼睛依然注視著那兩頭一觸即發的「噴火龍」和「雷公獅」。
上天保佑,可別讓他兩人在此開打,束西損壞花錢事小,他的小命只有一條,丟了就再也回不來了。程拓在心中祈求著上天。
像會讀心術般,水霧影朝一臉擔憂的程拓朗朗一笑,「放心,你的小命今日暫時無虞。」
今日?程拓不解的回望,只見水霧影朝他努嘴,順勢一望,嘿,兩人的剋星來了。
還未走出秘門,覺颯夜就聽到熟得不能再熟的爭吵聲。這兩人,吵了六年還吵不累,他的耳朵卻快教他們的「廢物」淹滿。
「夜。」程拓和水霧影同時喊道,特意加大的音量成功的引起猶在爭吵的兩人的注意力。
「夜。」看到覺颯夜,閻皓月就似見到貓的老鼠,氣焰全消。
睨了眼閻皓月猶不甘心的臉,覺颯夜不贊同又莫可奈何的看向仍一臉邪笑的龍炎星。
「夜,你有事?」水霧影探問,平日鮮少下樓來的人,今兒個竟不請自來,可見一定有事。
「沒事。」覺颯夜恢復一貫的冰冷,連眉都沒抬。
「夜,是不是碰上解決不了的事,說出來聽聽,大夥一起想辦法。」一根腸子通到底的閻皓月自以為是的提議。
煩,都說沒事。覺颯夜眉頭輕動,眼神透出不耐,再啰唆他要走人了。
「你耳背啊,夜都說沒事了,何況有啥事是夜解決不了的,要你在那瞎操心?」龍炎星這番話炮口雖是對著閻皓月,實則在暗諷覺颯夜不將他們當朋友。
這一番明嘲暗諷的話,除了閻皓月不太懂外,其餘皆心知肚明。
覺颯夜神色丕變,碧綠的眸凜凜的瞪向挑釁的紅眸。
「嘿,剛好你們都在,機會難得。」程拓眼見另場戰火狼煙隱隱升起,趕緊跳出來打圓場。
自抽屜中拿出一張前兩天收到的邀請函,程拓先交遞給靠他最近的水霧影,一一傳看。
邀請函上的邀請人大名讓覺颯夜的眉不知不覺的攏起。
傳看完畢,程拓問:「今晚誰要陪我前去?」本來想找個女伴,可想到那些拜金的庸脂俗粉他是寧可缺,也不想隨意挑個爛的。
四人反應一致,沉默無言。
「喂,發揮點愛心好嗎?四位大爺也同情、可憐我這歹命人為你們賣命,大發慈悲來個人陪我一起去吧!」光想到今晚的無聊宴會他就頭大,可以預見他的出席定會引起全場騷動,既要騷動何不給他騷個夠?再帶個帥哥一同前往,肯定教那死老頭掛不住臉。
沉默依舊,紅眸翻白眼,藍瞳滿是輕蔑,紫晶連甩都懶,只有綠眸閃著猶豫掙扎。
「我去。」覺颯夜沉穩的冷調,緩緩敲進每個人的心。
依舊是四雙不同眸色的眼,不同的是,此時的四雙八隻眼裡裝的除了驚愕還有滿滿的不可置信。
天要下紅雨,還是太陽要打西邊出了?水霧影敏感的心,察覺了另一顆極力隱瞞心事的心。
驚愕的紅眸中錯愕已逝,取而代之的是好奇,及一絲不易察覺的關心。
☆
無聊的宴會!
覺颯夜雙手環胸,斜倚在角落處的牆邊,碧綠的眼嘲弄似的,冷漠的看著宴會場中每張永不卸下的面具上,閃現的虛偽、諂媚笑容。
他是著了什麼魔,竟會答應拓一起來參加這無聊的宴會。
點了根煙,透過煙霧,他看到程拓被一群穿著人時又暴露的名流淑媛包圍住。
早該知道拓那小子沒安什麼好心眼,說什麼陪那小子來,其實根本是拖他一起下水。想到兩人進場時引起的騷動,及拓不顧他殺人般的眼光,將他丟給一群如豺似狼,欲求不滿的饑渴女人時,覺颯夜就一肚子氣。
根本就不該來的,他恨透了場中那濃得讓人作嘔的香水味。
噁心之感再度湧上,覺颯夜緊蹙眉頭,想轉身離開這令他極不舒服的場所,念頭才起,眼眸卻不經意的掃到一抹熟悉的身影。
是她!此場宴會的女主角。
像是有所感應,葉觀雲猛地抬頭望向覺颯夜身處的方向,一雙她永難忘懷的綠眸登時躍入她的眼。沒有驚訝、沒有錯愕,葉觀雲勾唇朝他一笑。
那是什麼笑?凄迷、蒼涼又認命,彷彿她是具空殼,是具沒有靈魂的娃娃般任人擺弄。
看著她的青蔥小手被一隻肥厚的大掌包住,覺颯夜的一把無名火,登時如燎原大火燒向他的四肢百骸。
隨手彈掉手中的煙,覺颯夜快步的朝葉觀雲的方向走去。冷沉的神情、深攏的眉、凜冽的眼眸,他一身陰寒森冷的氣息,讓擦身而過的人無不寒慄頓起。
愈接近咫尺外的凄美人兒,綠眸愈發冰寒。
突兀地,一雙含笑的黑眸擋住瞬也不瞬的綠眸視線。
這隻狐狸狗想幹什麼?看著一臉笑意的程拓,覺颯夜直想一腳將他踹到太平洋去,好讓他知曉何謂好狗不擋路。
「夜,你躲哪兒去了?」太不夠意思了,也不現身幫幫他,害他差點淹死在女人的口水中。
冰寒的綠眸轉為陰鷙,狠瞪著不知死活的黑眸。
夜怎麼啦,一臉的肅殺。「夜,你還好吧?」是哪個不要命的人,去惹到這既冷且殘的「瘟神」?
覺颯夜不語,一徑的看著他。
呃,那個不要命的人該不會是他吧?程拓試著解讀綠眸所傳達的訊息。
「夜,不習慣就先回去吧,我一個人也可以應付。」明知夜的個性還讓他來,真是自討沒趣。
覺颯夜依舊不發一語,然眼神已恢復慣有的淡漠。淡淡的掃了眼已然飄遠的倩影,他再度走回方才的角落,理也沒理一臉莫名不已的程拓。
他在幹什麼?叼著煙,覺颯夜的心是前所未有的紊亂。他想上前做什麼?他又能替她做什麼?該死的,他到底在想些什麼?
重重的吐出一口煙,覺颯夜走向露天陽台,隱身於黑暗中。
他的一舉一動全讓跟在身後的程拓看進眼裡。對於覺颯夜異常的舉止,程拓可是好奇死了,但滿心的好奇仍不足讓程拓上前表示關心,他的冷是程拓裹足不前的最大原因。
熱臉貼冷屁股他程拓可以忍受,但無法存活在千年寒冰之下,為了小命著想,他還是站在遠處,默默的傳遞自己的關懷,但……想到出門前星和影的千交代萬交代,他真是欲哭無淚。
那兩人明知夜的寒冰個性,卻偏叫他拿鑿子鑿冰,擺明叫他去送死嘛。為何他這般命苦,總是做些吃力不討好的工作?
無力的眼望向一隅的身影,程拓萬般無奈的拖著萬斤重的腳走向陰影處。
「嗨!」不管夜看不看得到,陪著笑臉總沒錯。
覺颯夜淡淡的回眸一望。
「需要聽眾嗎?」程拓迂迴的道出目的。
黑暗中的身影仍無動於衷。
靜睇著覺颯夜孤孑的身影,程拓突有所感慨的一嘆,「在你的生命中,除了應擔負的責任外,你對任何人、事、物都沒有感覺?」
感覺?覺颯夜輕掃唇角。拓要說的是沒感情吧?
也許吧,他不否認。不知是天生使然亦是後天養成,他的心中沒有情沒有愛,總是像個旁觀者般笑看無知男女沉淪在愛欲情愁里。
然而,沒有情愛物慾的心,卻讓一片雲層層包圍住,而他不想網住那片不屬於他的雲,該是將那片雲趕回該停駐的地方了。
覺颯夜轉身,掃了程拓一眼,「你說的沒錯,我是沒感覺。」
一陣陰風自程拓腳底往上竄,忍不住打了個哆嗦,他攏緊西裝外套,似是了解的喃念,「你不是沒感覺,而是逼自己麻木,惟有麻木不仁才不受外界所傷。」他也曾經如此。
看著覺颯夜的身影沒入人群,程拓的心沉鬱得如墜入無底深淵再也明朗不起來,他又憶起那段不愉快的前塵舊事。
☆
重新回到會場中,覺颯夜很快的在人群中發現她。
今天的她美得令人屏息。他的眼緊緊的鎖住那身著紅色晚宴禮服的身影。貼身的衣料將她凹凸有致的身材展露無遺,及腰的長發盤於腦後,賽雪的頸項令人垂涎。
葉觀雲強忍著腹部翻湧而來的嘔吐感,硬迫自己不要甩掉包握住她的大掌。
老天,她好想逃!
她不知葛慶祥除了一身銅臭味外還有令人難以忍受的怪味,一種混著體味、古龍水味還有一種不知名的味。諸多怪味嚴重的侵襲她的腦神經,刺激她的胃。
「觀雲,這是林氏企業的總裁。」葛慶祥挽著臉色蒼白難看的葉觀雲四處的和人寒暄。
葉觀雲艱難的扯動嘴角,她的嘴隨著葛慶祥的一一介紹已快僵化了。
此時的她只想逃離這發出惡臭的豬玀身旁,找個清香之地好好吸上幾口乾凈沒受污染的空氣。
正在和一些商業人士瞎扯的詹子權,注意到了葉觀雲的蒼白和不適,想去營救卻讓一旁的父親拉住。
「你幹什麼?」詹顯盛壓低嗓問。
「我……沒有。」去了也無濟於事。詹子權搖頭放棄剛生的念頭,事已至此,再無轉圜於地。
「給我安分點。」詹顯盛投給兒子一記他早已心知肚明的眼神。
看到詹子權的無奈,葉觀雲更無助了。隱忍多時的不滿情緒終讓她爆發,她不著痕迹的掙開葛慶祥的肥手。
葛慶祥微愕的看著同樣也楞住的葉觀雲。「怎麼啦,不舒服?」他看著她無血色的臉關心道。
一絲尷尬滑過她的臉,葉觀雲不自然的點頭。
「那你去休息一會吧。」關懷的語氣、疼惜的神情讓一旁的人士傻眼不已。
點點頭,葉觀雲朝眾人露出絲抱歉笑容后火速離開這令她痛苦至極的空間。
緊盯住她的綠眸,見她消逝在一方門后,泛起冷冷的笑尾隨而去。
☆
休息室中,葉觀雲踢掉累人的高跟鞋癱坐在椅上。
不知後悔來不來得及,她真不該一時心軟答應了叔叔,更不該一再拒絕子權哥哥的勸說。她是不是錯了?不該為了報恩,而答應這樁商業婚姻。她現在知道,叔叔的公司沒有發生危機,有的只是叔叔貪婪似無底洞的心。
無力的閉上眼,葉觀雲分不清心中到底是失落還是失望。
猛地,一雙不該再憶起的綠眸突而浮現在她腦海。扯扯唇,她輕聲自嘲一笑,他來做什麼?看她?還是看她的老未婚夫?
什麼東西在她耳朵邊?耳旁的溫度教葉觀雲不得不睜開疲睏的眼,觸目所及,教她著實被眼前的人嚇了一跳但卻強自鎮靜。
「你來幹什麼?」她的口氣沒有歡喜凈是不悅。
「你又在這兒做什麼?」覺颯夜的唇沒有移開,冷冷的對著她的耳說。
她做什麼要他來管?需要向他報備不成?柳眉一攏,葉觀雲側轉過頭,卻不小心刷過他的唇。
兩人同時一楞。
緩緩的,覺颯夜揚起一朵殘邪的笑。
葉觀雲心裡發毛,身子不禁往後挪。
她退他進,「你在挑逗我?」他攫住她的下巴,語氣調侃。
「你是來祝福?還是取笑?」拍掉他的手,葉觀雲迎視他閃著魔光的眼。
「是也不是。」
「不管是不是,你都可以走了。」她現在最不想見的人就是他,她不想讓自己再存有一絲幻想,對他。
「當初是你求我,怎麼?馬上翻臉不認人?」她的態度傷了他莫名的男性尊嚴。
葉觀雲瞪著他,「別忘了,三日之期也是你同意的。」覺颯夜也和叔叔一樣向她討人情債嗎?
「言下之意是希望我延長?」覺颯夜懶懶的問道。
「你肯?」如果是,那是最好不過了。
「以何為報?」他的唇殘酷的揚起。
「你要多少錢?」以為他不同,原來是一個樣兒。葉觀雲在心中暗罵。
錢?他多得可以壓死人,還要錢做什麼?「錢,我多得是。」不需要她再來錦上添花。
不要錢?她還有什麼東西可以給?就說錢,自己能給的也不多,而他也不屑這些身外之物,難道……
「你……」要我?這句話卡在她的喉間。葉觀雲驚詫圓瞠的眸寫滿她此刻的心思。
「妳肯?」他反問。料定她的回答定是否定。
「我……」該答應還是拒絕。她心中有著猶豫。
瞪著低垂的粉頸,覺颯夜克制想伸手撫摸的衝動。她白裡透紅的肌膚讓人直想一口吞下,他的喉結因慾望而來回滑動。
「我……」她一抬頭,撞進一對深沉難懂,比平常更加深黯的碧綠,「我答應。」
滑動的喉結霎時卡住,覺颯夜差點被口水噎死。她的答案和他預想的完全是天差地別、南轅北轍,她的白痴病又犯啦?如此荒唐的要求竟然同意。
是她瘋,還是他瘋?
「你……不後悔?」他被嚇得結巴。
她搖頭。嫁給葛慶祥註定灰暗,而和覺颯夜相處的時光將是她一生的回憶,是讓她生存下去的美好回憶。
「為什麼?」又是那種迷離的眼神,他討厭她那種像是下一秒將會消逝的神情。
「為什麼?」葉觀雲失笑的回望他,「這不是你的目的?又何需問為什麼。」
她竟將他想成那種下三濫的人。覺颯夜怒火頓生,忿鷙的眼裡跳躍著兩簇火苗。也好,管她將他當成哪一類人,對他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七日之後這片雲將不再干擾他、不再具有威脅。
而他的方法就如她所說的目的般──得到她!此時為她動蕩的心將在得到她之後穩定,只要征服了她,那麼他將從蒙眬中轉醒。
憤怒的火苗褪去,殘邪浮現,覺颯夜再度攫住她的下巴,「既然答應,應當不介意我先索討一個吻吧?」
不等她的答覆,冰冷的唇無情的覆上紅艷櫻唇,冰唇蠻橫的掠奪,不帶感情毫無憐惜的攻城掠地。
他的吻似懲罰,葉觀雲無力去分析,只能默默承接他的殘暴。一吻結束,她癱在他的懷裡喘息,聽著他不規律的心跳。
又變質了。靠在她的頸窩邊,覺颯夜喪氣的想,原先的懲罰竟演變為沉醉,她醉、他也醉。他真是他媽的欲求不滿。
猛力推開懷中的嬌弱,他背對她,「你的酬勞何時付清?」
「明晚。」他突如其來的動作教葉觀雲神色黯然。
他點頭欲離去,她像是想到什麼突兀的扯住他。
「還有什麼事?」瞪著她的蔥白小手,覺颯夜的話幾乎由齒縫擠出。
「未來七天,我……我可以跟著你和你同住嗎?」她企盼的問。
「可以,如果你叔叔答應的話。」她放不放手?他的自制力已開始瓦解。
「我會說服他的。」他答應了,葉觀雲開心的想著。
她的純真稚笑讓他攏起眉頭。他要吃了她,她還笑得那麼高興?「那是妳的事。」他無情的甩開她緊握的手。
「你……」
「還有事?」覺颯夜不耐之色漸升。女人就是女人,婆婆媽媽的沒完沒了。
搖搖頭,葉觀雲吞下到口的疑問,「希望未來的七天能和平共處。」
白痴!他白眼一翻懶得再理她的遁去身影。
問不出口的話如根針般狠狠的戳刺葉觀雲的心。他可有一點喜歡她?可有一點在乎她?這兩句話如塊大石般壓得她的心沉甸甸的。
明知不該存有幻想、不該抱有期待,怎知心早已失落,沉溺在那兩泓碧綠里。
愛上他註定是她的悲劇,一個可預期的悲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