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秦孟薇忍不住要再質問田芯一遍,而且語氣已經由原先的關心輕柔轉為焦急生氣:「田芯,妳到底在想什麼?好好的工作不做妳要辭職,現在妳又突然說要回家,就算辭掉工作也不需要離開台北呀?!說啊!妳別只是盯著我看啊,田芯……?!」
雖然兩眼望著對方,但田芯知道自己又失神了,因為她看到的是惜人和董香玲兩人依偎的形影,她哭了。這一哭可嚇壞了孟薇,從小到大田芯哭的次數可以用五根手指就數得出來,怎麼也沒想到自己會把她逼哭,她真的慌了,心疼了。
「對不起,我不問、不問了,妳別哭啊!是我不好我不好,妳不要哭好不好?」
田芯索性哭得更徹底了,抱住平日她最喜歡的龍貓抱枕,兩眼汪汪的瞅著孟薇,好可憐的泣道:「我想回家……我想媽……想爸爸……想小白兔……還有小黑……還有……還有……我好想他們……嗚……」
「好好好……回家,我們回家……妳別哭了呀!」孟薇直哄她,應允陪她回家鄉,心裡其實已猜測到是什麼事情讓天真快樂的田芯失去笑容,她忍不住暗罵那個罪魁禍首,一方面又不得不嘆息是『愛情』害了田芯,不該只怪那個人的,那有點不太公平,因為對方其實並沒有做什麼嘛!
「唉!」她上前抱了田芯一下,「我明天就請假,然後和妳一起回去。」
「小薇,妳不用……」
田芯才開口爭論,孟薇就知道她要說什麼了,所以孟薇手一揮打斷她的話,「妳別告訴我說不用我陪,妳可以自己回家。也別告訴我說,我的工作要緊等等屁話,我會翻臉!」
田芯感動莫名回抱她一下,然後淚濕的粉頰上笑意盈盈的警告:「呵,小薇妳講髒話哦!要是顧惜生聽到把他嚇跑了,到時哭救無門,終身後悔!」
孟薇對她做了一個鬼臉,高興她重現笑容,故意說道:
「如果他被嚇跑了也是妳的錯,妳要負責把他找回來還給我!」
知道孟薇是故意惹她心情輕鬆,她也不想讓好朋友失望和擔心,暫時將心中那份傷痛擺放到一旁,佯裝吃驚道:「妳有沒有搞錯?為什麼要我負責?是妳自己粗魯野丫頭的原形畢露把人嚇跑的,別扯上我。」
「妳說什麼?再說一次!竟敢說我粗魯?我要是粗魯那也是妳教的,誰叫我不幸和妳是青梅竹馬,從小就被妳污染,今天還能保持這麼溫柔可人的一面已經是老天垂憐了,妳這個害人精還敢批評我啊!哼哼!」孟薇誇張的瞪大眼睛作勢要撲向她。
聽到那幾聲悶哼,哼得她心底直發毛暗叫不妙!才準備腳底抹油開溜,孟薇已經毫不容情展開攻擊,不輕易放過狼狽躲避的田芯。
一場激烈又精彩的追逐攻防戰就此展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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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什麼意思?」顧惜人冷冷的盯著眼前的陌生男子,對方已經攔住他兩次了,就在這停車場。
這是他第一次面對顧惜人這個男人,也著實被他那沉穩嚴厲的氣質嚇到,可是一想到懷裡的東西他又振作起來,挺起胸膛粗聲地說:「只不過想和你做個交易罷了,顧先生。」
「你找錯人了。」就算心中有驚訝,惜人也沒讓它表現出來,依然冷默的往自己的車子走去。
對方怎可能讓他就此離開?!拍著懷裡的東西迅速迸出一句話:「若是和田芯有關的事呢?顧大少爺。」
果然如他所料,惜人在聽到田芯的名字時便停下腳步,慢慢轉過身來,臉上的表情依然沉靜無波,眼神卻變得犀利無比的看著他,不說話。
「我們找個地方坐下來好好談談,你說如何?顧大少爺,這筆生意不談你會後悔的哦!」男子被他看得心裡發毛,強自鎮定的扯動嘴角笑著。
惜人的神情叫人看不出他心裡的想法,足足等了有一分鐘之久,那男子都要以為他會掉頭離開了,才聽見他低沉磁性的聲音在寂靜的空間響起:
「它最好值得我花費這段時間給你。到我辦公室去。」
亦步亦趨的跟隨在惜人頎長的身形后,男子掩不住興奮之情,臉上掛起了笑,緊抱住懷中的『寶貝』進入電梯。耳際突然響起冷冽的話語,驚得他收起笑容注視身旁的男人--顧惜人。
「什麼人請你做這件事的?哦,我想你不會告訴我的吧!事關職業道德對嗎?」
惜人知道他這句話一說出會有多大的效果,他斜看對方一眼徑自走出電梯,冷笑著對方腳步不再輕快,臉色又白又紅變換不停。
寬敞冷肅的辦公室里有大而舒適的黑色沙發,顧惜人伸手邀請對方入坐,隨即自己往後一靠像個王者般直視對方,冷冷的開口:
「說吧!什麼事?或者我該說什麼交易?為什麼會牽扯到田芯?你到底想做什麼?」
一連幾個問題轟得男子不敢回視他深沈黑如子夜的雙眸,深呼吸幾次后拿出懷裡的東西往他身前的桌面一放,緊張的等待著。
惜人心一跳,微瞇眼,慢慢拿起桌上的紙袋卻不急著查看裡面的東西,反而抬眼望向已經恢復神色等著看好戲的男人。「這是什麼?」
男人不懷好意的看向紙袋,「那是我要和你說的生意,你看了就知道。」
將注意力再拉手中的『生意』,惜人無法抑止自己的心跳急遽動了起來,似乎預料到將會接到一個非常大的震駭。當他看見自己手上拿的、呈現在眼前的--照片!他和田芯的照片!終於,惜人的臉色變了?!
沒想到要談的是這樣的生意,便沒想到對方的籌碼這麼令他心驚。猛然抬頭,黑眸中閃動怒火直射對方。
「你在浪費我的時間。」惜人的怒火從眼中延燒到男子的臉上,燒紅了他的臉,連說話都跟著大聲了許多。
「你不考慮清楚再說嗎?這事關一個女子的清白、名譽,你真的不關心、不在乎嗎?顧惜人,這個人的名字叫做田芯哪!別太早下結論才好,否則後悔可來不及啰!」
儘管胸中一把怒火燃燒正熾,以至於他握緊的拳頭和抓住相片的手指全都泛白,忍耐許久終於從他緊抿的唇迸出冷冽的兩個字:
「卑鄙!」
男子不予反駁,只是那種鬼計得逞的詭笑無意掩藏的泄露出來;惜人恨得咬牙,憤而站起身遠離眼前這個『人渣』,那些相片仍緊緊的抓在手中,踱至巨大的落地窗前俯視身下的車陣,他頭也不回冷硬的開口:
「你說吧!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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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妙嫦打開門一看來人,立即笑容可掬的招呼。
「香玲啊,快進來快進來……妳怎麼有空過來?幾日不見,瞧妳變得更美麗了。來,坐。」
董香玲甜膩的挽住顧夫人的手,「伯母取笑人家。有一陣子沒來看您,香玲想念您,所以就來看望您啦!您好嗎?伯父呢?他好嗎?」
說時她左右張望著,一雙眼眸不住朝樓上瞟;徐妙嫦看在眼裡,聽在耳里都高興,特地提示到:
「好、好……都好,妳真乖,一會兒留下來吃晚飯,惜人他們應該也快回來了,妳就在這兒陪我們聊聊天等他們,都不是外人了,別太見外知道嗎?」
董香玲微微低頭含羞帶笑應了聲,「謝謝伯母。」
徐妙嫦愈見愈歡喜,拍拍她的手背,還沒開口見門口一個美麗的人影出現,是冷艷不可方物的大小姐惜如回來了。
「回來啦!累不累?」徐妙嫦慈愛的開口。
惜如朝母親走近,美眸淡淡一掃旁邊對她笑容滿布的臉龐沒多加以理會,徑自親了母親一下,柔柔的低聲應對:「媽咪,爸呢?怎麼沒陪您?」
夫人儘是愛意的目光投注在女兒姣美的容顏,「妳爸爸在後院修剪盆栽吧!也應該好了;一會兒哥哥們回來就開飯,妳先休息一下。對了,還沒跟香玲姊姊打招呼呢,真是的。」
「嘿,妳好。」惜如應付式的說著,就往自己的房間走了,不想多費精神在她不喜歡的人身上。
徐妙嫦無奈搖頭,她可以清楚的知道惜如對董香玲似乎不怎麼熱切,每回見面總是冷冷淡淡的打聲招呼了事,不曉得什麼原因讓惜如這麼排斥香玲,得找個機會和她說說,這樣對香玲真是失禮。
時間在聊天、等待中過去,已經七點了,惜人和惜生兄弟都還沒進門,顧振華開口:「不必等他們了,我們先吃吧。」
夫人一邊點頭一邊對廚房裡整理的婦人說道:「吳媽,麻煩妳替少爺們留一份飯菜,我們不等他們了,開飯吧!」吩咐完她自己又咕噥的念著,「也不曉得打個電話,這兩個孩子真是的。」
顧振華聽見了笑著輕拍她,「算了,孩子大了,或許有約會呢,我們快開飯吧,別讓香玲餓著了多抱歉。」
董香玲忙著應酬兩人,一面心裡其實真氣老天愛與她作對,幾次做不速之客都錯失和惜人相聚的時光,私下約他又遭他客氣的推拒,這真叫人氣短!真不甘心!
我不會認輸的!顧惜人你等著。董香玲暗自大聲告訴自己;腦海里同時浮起一個念頭,於是她嬌羞的對著二老提議,語氣是真誠又動人的:
「伯父伯母,我今天來除了是來探望你們的之外其實還有另外一件事,爸爸曾去惜人的雜誌社拜訪他,商量為爸爸做一篇報導的事,因為很欣賞惜人的周刊的報導,既真誠、口碑又好,所以想再約他談一談細節,沒想到他不在。」
瞧她又是一臉惋惜又自責的模樣多叫人疼惜啊!徐妙嫦趕緊安慰她:「妳父親是政經上的大人物,竟然這麼看得起咱們惜人,那是他的福氣呀!今天他又不在真是太可惜了;妳別難過,要是他回來我一定叫顧伯伯跟他說,讓他找個時間去拜訪妳父親才是。」
董香玲連忙說:「伯母您太客氣了,您這麼的疼愛香玲,爸爸常常說要好好謝謝您呢!」
這話說得徐妙嫦心花朵朵開,當下更是中意這個『未來』的大媳婦了。
一頓飯就在融洽的氣氛中結束。席間惜如不曾和董香玲聊過一句話,就算母親刻意找了個話題要她有參與的機會她也故作不知的忽略它,惹得母親這會兒不得不拉著她來到房中一番面談。
「惜如,妳為什麼對香玲的態度那麼差?她得罪過妳嗎?別裝那個酷臉給媽咪看!也別說妳沒有不禮貌,告訴我,妳為什麼討厭她?」
惜如平平淡淡的應了一句:「就是不喜歡,沒別的原因。」
母親嘆了口氣放柔聲音道:「其實香玲並沒有不好的地方啊!她美麗大方、家世又好,而且又很喜歡妳大哥,我覺得她和惜人很相配,也有打算讓她成為我的媳婦兒,為什麼妳的表現這麼奇怪?」
「不行!我不贊成!她不適合大哥。」沒料到母親竟然那麼喜歡她,還打算讓她成為她的大嫂,這還得了?!她堅決反對。
「不適合惜人?為什麼?我看惜人好象對她的印象也很不錯呀!妳反對什麼?真是的。妳上回不是還告訴我說惜人在談戀愛,不就是香玲嗎?這樣多好啊!」
惜如真是哭笑不得,她不知道母親怎麼會誤以為大哥和董香玲談『戀愛』?!天啊!和董香玲那女人?!她非得要母親打消那個念頭,抹掉那個想法不可。
「媽咪,大哥喜歡的人不是董香玲啊!大哥戀愛的對象也不是她,是另外一個人啦,妳別誤會了。」
這下換或母親大人吃驚了。「什麼?不是香玲還有誰?我怎麼不知道惜人幾時認識了別的女孩子,是什麼樣的女孩子妳知道嗎?」
惜如就知道如果露出一點,母親肯定不放過要問得一清二楚才行,她抵不過母親迫切的追問只好說了:「是二哥的特別助理名叫田芯,個性非常純真善良的漂亮人兒,她才是令大哥一顆心淪陷的公主。」
徐妙嫦雖然遺憾董香玲不能成為自己的媳婦,但是一想到兒子終於真的有了意中人更是安慰和高興,臉上一陣變幻之後,她仍然是用迫切又期待的口吻問女兒:
「妳說的那個叫田芯的女孩子對妳大哥的感情怎麼樣?他們兩個認識交往多久了?進展到什麼程度了?什麼時候要帶回家來給爸爸和媽咪看啊?!……」
「媽咪……您怎麼問我這麼多,我哪知道的清楚啊?您自己問大哥嘛,戀愛的人又不是我,我怎麼知道他們兩人進展到何種程度,或者什麼時候帶回家見您們?拜託……」
惜如拍著額頭大喊吃不消。母親大人這才放她一馬,心思已經轉到兒子身上,設計著該如何讓兒子吐實,因為她已經迫不及待要見見那位讓她最傑出的兒子傾心的女子是何模樣,有何魅力。
母親那種急著見媳婦的樣子實在叫惜如失笑,母親雖說已年過五十,性情卻一點都沒變,依然是父親嘴裡形容的如年輕時候那般天真、性急。
望著急急出去找父親的母親優雅迷人的背影,惜如不知道該不該躲避大哥一陣子,因為這畢竟是大哥私人的事,而且又是感情事件,大哥更加保守嚴肅,還不到明朗的時刻他是不可能對家人說的,要是他知道是自己告訴母親了,肯定會給自己一頓排頭吃的。
「唉!」惜如嘆口氣,這情字真是磨人啊!自己說什麼都不會輕易去碰觸它,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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惜人心情低落是因為生氣自己未能保護田芯,差點就讓她受到非常嚴重的傷害。
想看她!好想念她純真美麗的臉龐!他剋制不住自己想她的意念,所以他來了!如今站在門外他反而遲疑了;這陣子幾次打電話找她都遭她推說有事而拒絕,讓他都要懷疑是真有事還是有別的原因?
不會的,田芯的感情根本不懂得掩飾,猶如透明體讓人一眼看穿,他毫不懷疑田芯對自己的感情絕對真心。吸口氣他不再猶豫的伸手按下門鈴……
「你好,你……是你,惜人。」
田芯後悔剛剛應該看清來人再開門,不然也不會碰到現在這種情形!是該請他進來坐呢?還是把門關上?
惜人愛戀的目光熱切凝視在眼前的人兒臉上,心動的看她表情每一個變化,輕啞的對她說:「妳準備要我們兩人就這麼站多久呢?田芯。」
倏地臉一紅,田芯真的討厭讓自己陷入這種困境。為什麼要這樣呢?為什麼他是這麼令自己無法自己的愛戀著呢?又為什麼不能好好的愛他呢?躲,要躲到什麼時候?躲得了嗎?唉,再放任自己一次吧!
「要進來坐嗎?」她開了門,俏靈的站在他面前,低低切切的望著他瘦削俊逸的容顏。
惜人痴痴的汲取她的清純美麗來填補心底因想她而出現的破洞,渴望擁抱她的心竟微微發痛。
「吃過飯沒?」他好溫柔的問。
田芯點頭,說不出話來。
「我還沒吃,願不願意陪我?」他好深情的問。
田芯點頭,眸光盈盈的盯了他半天,回他深情的一句:「等我換件衣服。」說完不等他回話轉身就跑,根本也忘了該躲他的!
說好要躲他的!要離開他的不是嗎?!全忘了?!
當她再回到他跟前時是一身飄逸的白底碎花洋裝,外罩白色線衫背心;他臉上柔和的線條是為了她的美麗與愛憐,他醉人的目光暖暖的拂掠她柔美無邪的容顏。
「我有沒有說過妳好美?」
田芯的嘴角漾起了笑,「只有一次。」
惜人牽起她的柔荑緩步下樓,就這麼靜靜的沒再說話,田芯正等待他接下來的另一句甜言蜜語呢,等不到時難免有絲失望。
來到車子旁邊,惜人體貼的為她打開車門,卻不等她進車內便一把將她擁進懷中,貪婪的汲取她秀髮的芬芳,這麼抱著她柔軟的身子整整一分鐘不動,好似這個擁抱能給他力量似的。
田芯對他這舉動的反應只是靜靜的依偎在他懷內,張開雙手環抱他的腰身。她默默支持他的體貼表現讓惜人極感動,從她秀髮中抬頭,支起她嬌美的下巴讓她與自己深情的黑眸相交。
「妳好美!」他再次開口。
田芯心裡掩不住高興的笑了,臉蛋紅通通的,「你終於說了,剛才我以為你就要說這一句了,讓我失望了一下。還好。」
看看她多麼坦白啊!毫不懂掩飾假裝的直接說出來,可愛得叫惜人心疼又愛煞,忍不住的吻她。
他的吻總是令她陶醉暈沈,忘記周遭所有。待他離開她的唇凝睇著她、輕刮著她的頰時,她還腦袋昏沉搞不清狀況的呆望他,久久之後才回過神來。
「你說什麼?可不可以再說一次?」她紅著臉問他。
惜人不禁再失笑吻上她的鼻頭送她入座,邊說:「沒什麼,妳沒聽見就算了。」
「哦。」田芯傻傻的呆愣了一下。
惜人坐進駕駛座將車駛離,偶爾側過頭來望著她,眼神是濃郁的情意流露;田芯一顆心完全沉浸在他所表露傳達的愛意之中而暖烘烘的,一雙晶亮的大眼睛夢幻般的投注在惜人英挺的側面,並不知道自己其實也是明明白白的流泄出所有的愛戀。
來到一家溫馨的小餐館中,惜人點了一份精緻的套餐,也為田芯點了一杯果汁。
「田芯,妳最近很忙嗎?」他開口問出心中一直藏著的問題,想獲得解答。
田芯沒有防備直覺的就回答:「不會呀!」
惜人眸光一閃,再問:「妳不忙?怎麼我幾次約妳,妳都說有事?妳在逃避我是不是?」
田芯避開他的眼睛,吶吶的開口:「沒有啊,我……」
惜人握住她放在桌面上的手,溫柔卻堅定的說:「妳有什麼事不讓我知道?有麻煩?還是有困難?別躲,看著我回答,田芯看著我!告訴我,讓我幫妳,別叫我擔心。」
田芯敵不過他那洞悉一切的黑眸以及真誠關切的言語,可是叫她如何告訴他?能告訴他嗎?唉,真是難。
「其實沒什麼啦!只是最近工作不太順利,加孟薇也碰到家裡的人催逼她回家,我得幫她應付,真的沒什麼要緊事,對不起。」
惜人覺得田芯隱瞞了真正的原因,他不知道是什麼,也不知道她為什麼不能讓自己知道,但他並不想逼她,所以他點頭,開始用餐。
田芯飲著果汁,慶幸自己不需要再被迫回答,只不過心頭已經浮上企圖被自己遺忘掉的難過的事實,她被提醒與董香玲相遇的那番對話,臉上的光彩逐漸褪去了。
惜人並不是沒有發現田芯心情的低落,卻不願再一次強逼她說出不願意說的事,只是把握住這與她相處的時間愛她、疼她、呵護她,就像他已打定主意要做的:一輩子愛她、疼她、呵護她。
這一晚,田芯好象在作夢一般幸福甜蜜,而惜人是最好、最體貼溫柔的情人,她覺得滿足了;就算以後沒有他的日子,有今天的回憶陪伴她,她會度過的。
直到深夜分手時田芯都沒有告訴惜人:明天她就要離開了。離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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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說什麼,等等……等等,妳別離開那裡,我馬上去接妳,妳等我,到時候再說,等我哦!」
惜生電話一掛馬上往外沖,不理會旁人和職員的側目,火速趕到孟薇所在的地方--公司旁邊某個電話亭。
盂薇還在猶豫要不要先落跑,免得面對惜生便無法平靜的說出口,只是沒想到他動作那麼快,讓她來不及離開就被他摟得喘不過氣。
「惜生你放開我一下啦!我快不能呼吸了。」
惜生聞言趕忙放開她卻緊緊的拉住她的手,急間:「孟薇,妳為什麼要走?要到哪裡去?為什麼、為什麼?妳快說呀!」
盂薇心中其實是感動的,因為他這麼的急切擔憂不就表示在乎自己嗎?他該是可以讓自己託付終身的人嗎?也許這次短暫的分離可以測出他的心吧!
於是她故作輕鬆的笑笑,無所謂的說道:
「我只是回家辦一件事,應該不久就可以回來了,你不要那麼緊張嘛!」
「回家?辦一件事?」惜生喃喃念著,忽然他臉色一變,「是不是你父母要妳回去的?!是不是……要妳相親?!他們又要妳回去相親是不是?不行!我不準!」
孟薇吃驚的看著他又激動又憤怒的緊抓自己,渾然不知他已快失去控制的怒意。
「我不準妳回去,我不準妳去相親!妳是我的、是我的,聽到沒有?妳是我的!永遠是,一輩子是,我不準妳和任何人相親,妳聽見沒有?」惜生對她高聲吼著。
孟薇突然紅了眼眶,接著眼淚就一顆一顆的滑落,又大又急,搞得惜生一時慌了手腳、亂了思緒、疼了心肺,只能拚命幫她擦淚猛道歉哄她:
「別……別哭,別哭……對不起,我不該這麼大聲吼妳,對不起啊!妳別哭了奸不好?妳哭得我心都亂了、疼了,妳知道嗎?噓……別哭,乖,別哭了哦!我道歉,我錯了;妳打我,打我出氣好了,好不好?」
說著,他真拉起她的手往自己臉上、胸膛上打,孟薇使力扯回自己的手,捨不得打痛了他。
「你這是在說什麼瘋話,誰告訴你我要回去相親的?誰又是你的?!瘋言瘋語。」她兩眼淚汪汪的瞅著他,感動的低聲笑罵他。
惜生反倒傻了,沒注意她罵他的是什麼話,只聽進那句『誰告訴你我要回去相親的』,他在腦中又回想了一遍才慢慢的再次確定:「妳不是要回去相親?!那妳為什麼突然要回家去?」
當他問第二個問題時表情是狐疑的,孟薇豈會不知道他心裡仍存著懷疑,只不過她不能明講,誰叫田芯千交代萬交代不可以讓惜人知道!又誰叫顧惜生剛好就是惜人的親弟弟。若田芯突然失蹤,他一定會問惜生,叫惜生來問我;惜生知道就等於惜人知道了嘛!所以最後的決定就是連惜生都不能說明白。
惜生不懂為什麼孟薇一直死盯著自己卻不說話,而且氣人的是她的心思根本不在他身上嘛!這可真是侮辱人!等了半天他決定挽救自己遭受漠視的男性自尊,讓她正視自己的存在。於是他二話不說的擁吻她,吻得又深又纏綿,叫孟薇整個身子柔弱無力的攀附著他。
孟薇霎時被這個吻吻得心蕩神馳、神魂顛倒,直待結束兩人的唇瓣戀戀不捨的離開時,她微啞著嗓音,性感又風情的以指尖輕觸自己的唇沿,輕問:「你怎麼突然的吻人家?!」
惜生迅速又偷嘗了她的甜美,霸氣的說道:「那是懲罰妳害我著急一場,擔足了心,至於這一下呢……妳是我的,我只是證明給妳看,也讓妳知道事實。」
孟薇瞧他那自以為是的樣子便嗔怒了,決定給他一個馬威瞧瞧,讓他牢牢記住,別太自滿。於是她冷著臉對他說:「為了讓你認清什麼才是事實,我決定明天就回家,至於什麼時候回來,看我高興了。再見了,顧少爺。」說完毫不眷戀就走了,存心要給他一個考驗,其實她的心裡正偷笑著呢。
惜生足足愣了五秒鐘才反應過來,直追著孟薇的腳步而去,顧不得路上行人的注目而出聲喊她:「孟薇……小薇等等……妳別走……聽我說啊……等……」
一招計乘車來,孟薇毫不客氣又不淑女的往上一坐,對著司機先生可憐兮兮的喊:
「司機先生請你快走,有人在追我。」
司機先生老實的點了頭加速開走。孟薇回頭看著在後面猛追不舍的顧惜生,得意的笑出了聲,引來司機先生奇怪的關注,她一吐舌頭嬌俏的說了聲「謝謝你」,司機先生瞭然於胸的晃了晃頭,咕噥一句「少年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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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去上班?總經理也沒到?好,我知道了。哦,不用留言,謝謝你了。」
惜人納悶的擱下話筒,沒兩秒鐘又撥了另一組號碼,響了半天沒人接,他眉頭都皺起來了,喃喃道:「也不在家,那她到哪兒去了?為什麼沒去上班?」
他愈想愈覺得不對勁,再撥了另一組行動電話的號碼,一向沉穩的他竟也按捺不住的用手指輕敲桌面,等到電話那頭傳來他要找的人的聲音,他劈頭就喊道:
「惜生,你現在在哪裡?我找你半天了。」
惜生的聲音有點吵雜不清的傳來,「大哥啊?!我現在在機場,趕著去屏東。」
「屏東?公司放著不管,你跑到屏東去做什麼?」惜人的口氣不太和悅了。
「我正在為我的幸福奮鬥啊!大哥有事等我回去再說了,我現在要趕去爭取我的愛,晚了就來不及了,祝福我吧!」惜生才管不了大哥口氣好不好,他有更重要的事要解決,那可關係他一生的幸福呢!
說完他就關機了,惜人還在消化他弟弟剛剛所說的,幸福?他的愛?是秦孟薇嗎?惜人想得出神,心裡頭卻有一個想法冒出來驚嚇了他,惜生為了孟薇追到屏東老家去了,而孟薇是田芯最好的朋友:孟薇為了某種原因被迫離開台北回家,田芯當然會陪著她……有了!惜人精神一振,知道田芯去哪裡了,難怪她沒去上班也不在家,因為她也回屏東去了!
惜人暗罵自己大意,前兩天田芯不是才說過她要幫孟薇應付家人的事嗎?現在他可以放下心來了。這時他辦公室的門被急促的敲了兩聲,他抬頭看著一臉興奮的編輯劉鈞平,心想他大概又挖到什麼內幕消息了,果然。
「老大,你猜我們這次挖到什麼寶?你絕對猜不到,這可是條超級震撼的黑幕新聞哦!你看,快看。」
惜人自他手上接過這所謂的寶,迅速瀏覽過,在他的手翻動紙張的同時他眼中光芒四射,震驚只放在心裡沒有顯露太多,語氣卻一下子低沈冷硬許多:「有幾成把握?」他是指真實性。
劉鈞平了解他老大一向要求所報導的消息非得是事實真相才行,所以他信心滿滿的迎向老大的臉龐,他的黑眸閃著異樣的光彩,乾脆的說出:
「九成以上。」
惜人亦乾脆不拖泥帶水,「本周頭條。」那麼一句話,就此關上了某某政要人物、商場大亨的前(錢)途大門了。
劉鈞平興緻高昂的快速奔出,他就是欣賞老大的明快果決!不奉承、不畏權勢,叫他心甘臣服。
惜人卻在劉鈞平離開后微微失了神,電話鈴聲刺耳的響了起來,將他遊離的思緒拉了回來。
「惜人呀,我是媽咪,你現在忙嗎?有沒有時間給媽咪說幾句話呢?」
惜人溫柔的神情乍現,貼著話筒低聲笑了,「媽咪,我永遠有空閑的時間給您,您別話裡帶著酸味好嗎?有什麼事您說。」
徐妙嫦在另一頭也笑了,開始迫不及待的說了一大串,不外乎問他心目中的公主是什麼女孩?長得什麼模樣?幾時帶回家給他們看?感情到什麼程度?最後問的是什麼時候打算將對方娶進門?
天啊!又來了!惜人一手支額,頭痛不已。
「媽咪、媽咪……拜託,是誰告訴您的?哪個大嘴巴沒經過我同意就跟您打報告,我要撕了他的嘴?媽咪您別急、別……不是啦,媽咪您聽我說,我不是要瞞您和爸,只不過我和她,嗯……還不知道是不是那個、那種程度……我是說……」
「哪個?哪種?惜人,不是媽咪要逼你,實在是你不象話嘛!交個女朋友都要考慮那麼多,多累呀!我要是不主動積極一點問你,你大概打算拖到要結婚前一天才告訴我們吧!是不是?真是的。」
惜人唯有苦笑,這件事他實在沒法爭辯什麼,只有閉嘴聽著的份,腦海中卻已浮現心上人清新甜美的臉蛋。
徐妙嫦還不放棄的嚷著要見未來的媳婦兒。
惜人無奈的嘆口氣,「OK!OK!媽咪我答應您,儘快帶她去看您,這可以了嗎?什麼?今天晚上?!不行啦!不是……不……媽咪您聽我說好嗎?嗯,因為田芯現在人不在台北,她回南部去了。我不知道她什麼時候回來,她也沒告訴我……」
「她沒講你就沒問是嗎?惜人啊!要不要媽咪教教你怎麼交女朋友啊?連這種事都不會,我看你到手的老婆都可能會跑掉哦!唉!笨兒子。」
惜人一張臉已經不知該擺什麼顏色,還好這辦公室並沒有別人在;他更不敢說他連田芯老家的電話是幾號都不知道,否則母親大概會衝到辦公室來對著他吼了,再不然就是一古腦地昏倒在地。眼前只有先安撫她了。
「媽咪您先冷靜一下,我這兩天忙完就下南部去找她,帶她回家給您請安好嗎?媽咪,我說了就一定算數,兩天,就兩天,後天一早我就出發,oK?嗯,好好好,我不會忘記,就這樣,還有別的事嗎?」
「怎麼?不想和媽咪說話呀!好啦,我不煩你了。哦,對了,香玲她爸爸很賞識你耶,說想找個時間再見見你,和你聊聊,好象和你最近開闢的那個新單元有關係,你這做晚輩的應該主動和伯父聯絡,以免失了禮數知道嗎?好了就這樣了,沒別的事,別太累了知道嗎?小心你的胃,有空就回家吃飯,別像惜生老是找不到人,也不知道在忙些什麼。好了,我不煩你了,答應我的事可別忘了,拜……」
「媽咪再見……」
終於掛了電話,可以好好的松吐一口氣,他抬手望一眼手錶,二十一點二十分。腦中還存留著剛才與母親的對話內容,他拉開抽屜取出一張相片,是他和田芯相擁吻的照片,田芯正對著鏡頭這邊,那完全沉浸在愛中的幸福、美麗模樣,真教人動容!
惜人壓下翻騰的思念和愛意收起相片,按下桌上的對講機吩咐秘書小姐:
「Alyse,麻煩妳幫我把下午的約會取消,我有事要出去,謝謝。」
接著,他撥了一個電話,一個他原以為不會有機會打的電話,和對方約了中午相見之事;他是董香玲的父親,政經界的大人物--董立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