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今天又是大採購的日子。

凡晴和嘉揚兩人難得離開林園，所以，他們一大早就出門，又是逛街，又是看電影，直到天色晚了，兩人才提著大包小包上車，準備回家。

「凡晴，你會不會覺得很討厭？」車子才開出停車場，嘉揚便沒頭沒腦的冒出這麼一句話。

凡晴奇怪的盯著他看。

「討厭什麼？」

「你真的沒發現啊？」

「發現什麼？」

有人跟蹤他們嗎？應該沒有啊！要不然，憑她的直覺和職業本能早就發現了，不可能還需要嘉揚提醒。

還有……嘉揚為什麼一臉鬱卒，好像不太高興的樣子？他到底是怎麼了？

「凡晴，剛剛我們在超市買東西，你都沒發現那個店經理一直盯著你看嗎？」他終於很不爽的說出一直悶在心裡的話。

明白他是在吃醋，凡晴不禁又好氣又好笑，不過，心中卻也漲滿幸福的感覺。

「我沒注意。」她雲淡風輕的說著，不想再火上加油。

身為一個頂尖的殺手，最基本的就是要眼觀四面、耳聽八方，她怎麼可能沒注意到那道如影隨形且幾乎跟了她一整晚的愛慕眼光？

她只是不想理會而已！

「真的沒注意到？」他不是懷疑凡晴，而是討厭極了人家覬覦她的目光，那會讓他忍不住想殺人！

「嘉揚，剛剛結賬時，那個收銀小姐直對你眨眼睛，你有沒有看到？」她反問。

一路上，她注意到他英挺、出色的外表也引來不少女人的愛慕眼光。

「咦？有嗎？她是不是眼睛痛？」他一臉茫然。

「她不是眼睛痛，只是想引起你的注意罷了。」她好笑的提醒他。

「引起我的注意……啊！凡晴，你別誤會，我根本就不認識她！」他緊張兮兮的解釋。

「真的不認識？」凡晴好笑的看著慌亂失措的他，「可是，她用員工價替你結賬喔！」

「吱——」凡晴話才說完，一聲刺耳的煞車聲便隨之響起。

幸好入夜後沒什麼車，而他們也都守規矩的繫上安全帶，否則後果還真是不堪設想！

「嘉揚，你幹嘛突然煞車？這樣很危險耶！」凡晴捶了他一下，卻被他凝重的神情嚇了一跳。「怎麼了？嘉揚，你不舒服是不是？」

突然，嘉揚放開方向盤，緊緊的握住她的手，專註的眼中滿是懇求。「凡晴，我真的不認識那位收銀小姐，你不要誤會，我……我現在就去把錢還給她！」

「不用了，嘉揚，我是跟你開玩笑的啦！」見他莫名其妙的吃了一整晚的乾醋，她只是好玩的調侃他一下，誰知他反應竟那麼大！

「凡晴，我不希望你誤會我，你聽清楚，我只愛你一個人，而且也絕對不會做出對不起你的事！」他慎重其事的說著。

「我知道。」看著他認真的神情，凡晴對她的愛又更加深了一分。

嘉揚平常絕對是個好好先生，什麼事都好商量，但只要一牽扯到和她有關的事，他就像變了個人似的，不但專制、霸道，還對她有著旺盛的佔有慾。

「真的嗎？」

「嗯！我相信你。」

為了讓他安心，凡晴肯定的點點頭。

嘉揚這才展露笑顏，重新開車上路。

可不到一分鐘，他又說話了，「凡晴，嫁給我好不好？」

噢！又來了！

「嘉揚，我不是說過，這件事我們以後——」

「我不想以後再說！」

嘉揚的俊顏有著化不開的悒鬱。「我想了很久，總覺得不趕快娶你，我就是不放心、不踏實，好像……你隨時都會離開我似的。」

「嘉揚，你讓我再考慮一段時間好不好？」

雖然自從義父去世后，她早已決定重新生活，不再當殺手，但結婚……他一時還無法接受這麼大的轉變。

「為什麼還要考慮？是不是你……不愛我？」想到凡晴好像從來沒說過愛他，嘉揚的一顆心就怎麼也平靜不下來。

「傻瓜！我當然愛你啊！」就是因為愛他，才不能嫁給他啊！

身為一個殺手，她滿手血腥，有時她真的覺得自己配不上嘉揚。

「太好了！」

他興奮的說：「那我們今天就結婚……不行，今天太晚了，我們明天一大早就去登記結婚好不好？」

「嘉揚，專心開車！」見他開車時不看路，反而老是看她，凡睛不得不出聲提醒。

「凡晴，你……吻我一下好不好？」他索性把車停靠在路邊，噘起唇，等待她的香吻。

「啪！」一個大鍋貼不偏不倚的打在他噘起的唇上。

凡晴好笑的道：「嘉揚，這裡是大馬路耶！你不怕被別人看到啊？羞羞臉！」

「一下下就好，他們來不及看的啦！」他執拗的說。

凡晴簡直哭笑不得。

「我不要！」她邊抗議，邊把嘉揚越來越靠近的唇給推開。

要她在大馬路旁做出如此親密的動作，她才不要呢！

「好嘛！」心底那不踏實的感覺亟需她的吻來撫平，他索性欺身上前，不容抗拒的摟住她嬌柔的身軀，俯首吻上了她的紅唇。

這個吻甜蜜而熾熱，他的舌尖長驅直入她的唇，勾起她熱情的回應……

一吻方休，他又想索求一吻，像是一輩子都吻不夠她似的。

可凡晴這回並沒有依他，她甚至來不及對他解釋，便直接拉過他的身體，迅速和他掉換位置。

「凡晴……」

「快系好安全帶！」她命令著，油門一踩，車子已像箭般射了出去。

該死！她實在是太大意了，只顧著和嘉揚溫存，卻忽略了敵人已埋伏在四周。

「凡晴，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你怎麼好像很緊張的樣子？」嘉揚一頭霧水。

老天！她飆起車來真狠！還好讓他及時繫上了安全帶，否則，他現在搞不好連人都飛出去了。

「嘉揚，盡量放低身子，坐穩了！」凡晴穩穩的操控著方向盤，目不斜視的說道。

可嘉揚仍呆愣著，彷彿沒聽見她的話。

「凡晴，為什麼——」

「我現在還不清楚，不過，似乎有人要殺你或我！」迅速打斷他的話，她實話實說。

雖然她不確定敵人的目標究竟是誰，但瞧對方緊迫在後的狂飆狠勁，肯定是沖著他們來的沒錯！

「什麼？殺……殺……」不會吧？那麼恐怖？他還以為她只是一時興起想飆車呢！

「別說話了，快趴下！」幾乎是在凡晴提出警告的同時，一個輕微的「啵」聲響起，將後窗和擋風玻璃同時貫穿一個彈孔。

「嘉揚，你沒事吧？」

「我……沒……沒事……」嘉揚說得結結巴巴的。

看槍戰電影是一回事，身歷其境又是另一回事，再加上過快的車速，嘉揚早已被晃得頭昏腦脹，連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

這幫人果然來意不善，幸好她發現得早，也逃得快，她和嘉揚才沒有受傷。

只是，對方既然已表明了殺意，她也絕不會和他們客氣。

凡晴的眼神倏地變得冷寒，她將車速放慢，下一秒鐘，她以令人匪夷所思的快動作，拔出隨身攜帶的槍，轉身對著在後頭窮追不捨的車子回敬兩槍。

在看見後頭的車子因為措手不及而翻車，她才揚起一抹冷寒的笑意，猛踩油門離開現場。

※※※

「嘉揚，醒醒……我們到家了。」

將車子停妥，凡晴這才轉身拍拍神情獃滯的嘉揚的臉。

「唔……到家啦？」他的聲音有點飄忽。

剛剛一連串的精彩過程，實在太教人眼花撩亂了，他直到現在都還回不了神。

「嘉揚，你嚇壞了，對不對？」

凡晴看著他鐵青的臉問。

剛剛的一切只不過是本能的還擊，沒想到她冷絕的一面終究還是無法避免的在嘉揚面前展現……

「嚇壞？沒有……我沒有嚇壞，只是……只是……」嘉揚的腦子一時還無法恢復正常。

凡晴苦笑道：「這就是我從前所過的生活，充滿危險與血腥，雖然我極力想擺脫這種生活，可是你也看到了，根本不可能，所以，對不起，嘉揚，我……不能嫁給你。」

對於這樣的結果，凡晴一點也不感到意外，只是有一點失望。畢竟，對一個殺手來說，要找到一份安定的幸福並不容易，而她好不容易找到了，卻得忍痛放棄！

「不！凡晴，你一定要嫁給我！」在進屋喝了一小杯酒壓驚后，嘉揚的臉上終於恢復了一點血色。「不管你以前曾做過什麼，我這輩子都只認定你了。」

「嘉揚……」唉！這個男人還真是不怕死的固執耶！

「凡晴，你先聽我說，其實今天那些人並不是要找你的麻煩，他們是沖著我來的，而且，我敢說幕後主使者一定就是我繼母。」嘉揚的語氣突然變得沉重，臉上也不經意流露出苦澀的神情。

每次他一露出這種憂鬱的神情，她心裡最細微的情感就會被觸動，為他感到心疼與不舍，並在不知不覺中化作濃濃的愛意。

「凡晴，我想過了，為了讓你得到幸福，也為了我們將來的平靜生活，我決定放棄林園，把這塊土地讓給我繼母，這樣她以後就不會再來找我的麻煩了。」他的表情變得有些哀傷，「只是，這麼一來我就什麼都沒有了，不知道你還會不會要這樣的我？」

「不行！我不同意。」

她毫不考慮便拒絕了。

嘉揚痛苦的以雙手捂著臉，誇張的哭喊道：「我就知道你會嫌棄我，我……沒有了你，教我……怎麼活下去？」

「住口！我又沒有嫌棄你，我只是……」她不知該如何解釋。

雖然他刻意以誇張的語調說話，但她知道他真的很害怕她會因此而離開他。一股割捨不下的情感緩緩滑過心田，凡晴知道，自己是心甘情願的被他給賴上了。

「真的？你不會嫌棄我？」

他不確定的問。

「我沒有嫌棄你。」她再次重申。事實上，以他設計遊戲軟體的才華，光是那些收入就足夠讓他們衣食無缺，她又怎會嫌棄他？

「可是……」

「我剛剛的意思是，我不同意你放棄林園。你不是說過這裡有許多美好的回憶嗎？」

「嗯！而且，我希望你能和我一起在這裡製造更多、更好的回憶。」他的目光堅定，同時也閃爍著狂熱的愛。

他深情的眸子教她心旌蕩漾，滿足的投向他的懷抱中。